“今天没来说一个话题:认识你自己。”看到这句话,真的很为于丹担心。我们能够从《庄子》中读到探究自我、认识自己的篇章或者段落吗?没有,又似乎有,但到底没有。
我们知道,《庄子》探究的是在黑暗恶劣的社会环境下如何实现生命和精神的解脱、保全和养生。孙子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庄子的思考似乎应该的对外界和自我的双重关注。但庄子不是孙子,庄子侧重甚至仅仅研究外物。那么,他不研究人吗?当然研究,但在庄子眼里,万物一齐,人也不过是外物之一。注意,是研究人,而不是研究“我”。“我”和“别人”在庄子哲学的层面是一齐的,所以我们感到庄子著作里尽管有着强烈的个人色彩,但却不是对“自己”的研究。正是这一点,使庄子思想成为具有普遍意义的哲学。
在这样的哲学体系下,庄子得出了“德充符”、“齐物论”、“养生主”直至“逍遥游”的独特思想。“充符”的是谁的“德”?“养”的是谁的“生”?是庄子自己吗?我们的回答为:不是,又似乎是,但到底不是。归根结底是因为,庄子并不是以个人的经验来讲述这些。
那么,《庄子》怎么可能有“认识你自己”的论题呢?无我,无己,还要如何“认识你自己”?这是个伪命题,是“无中生有”。所以,于丹设定这个题目本身就是给自己出的一个难题。于丹的尴尬充分表现在这一篇的论述过程中,以至于不得不把“认识你自己”最终讲成了“认识外界”和“认识别人”。
于丹把“心斋”当成了“一种认识自己的能力”,解释成“用心的斋戒去真正反躬内省,看看你自己”。然而,庄子的“心斋”恰恰不如于丹之意,非但不是用来认识自我,反而是“无心”、“无我”,成为“形若槁木,心如死灰”的“植物人”。这时候,“自己”在哪里?“自己”又如何被认知?不仅不可能回答,也没有必要。
于丹甚至把“庖丁解牛”的故事当成“对自我清醒的审视”,而让于丹尴尬的是,当于丹用很大篇幅详细讲完这个故事的时候,不得不说“我们把迷失在大千世界的生活轨迹变成一头整牛”。庖丁的魅力和成功基础是对整个牛的通彻了解,正是了解外物以“物物”的例证。这和“认识你自己”正好相反,这个故事里,需要了解的是外界的牛,而不是庖丁自己对自己的认识。
当然,最终于丹也没有能够给我们提供“认识你自己”的方法来,甚至在结尾处反而变成这样的结语:“我们都会有一双灵魂的眼睛,都会拥有一把庖丁的利刃,我们可以看破世间的是是非非,最终获得一份清明的理性,而完成独一无二的人生。”
好在,《庄子》里有着大量的寓言可做素材,于丹把《庄子》等成了“故事会”,至于庄子到底说了些什么、说这些的用意是什么,则不甚了然。当庄子寓言的寓意不符合于丹的论述需要时,于丹只用一句“庄子告诉我们”,就把社会流行的一些励志道理奉送给了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