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茫茫然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灰蒙蒙的污浊天空。咳!空气质量真差。 好累啊,明明才睡醒为什么会这么累呢?嗯……扭动下脖子做做运动。往左边扭扭……我靠!这堆貌似大便还散发着恶臭的东西为什么会在这?!马上转到右边,呜呜……为什么会有一只腐烂的手?!都长蛆虫了,呕……这时我才发现我很饿,肚子里空空如也,虽然真的很有呕吐的欲望,奈何没有可吐的实物,嘴里至多也就能分泌少量口水,让我不至于马上衰竭而死。环顾一下四周,触目所以尽是废铜烂铁,废肢残渣,我总算意识到一个更严重的问题——我、在、哪?! 无疑,这是垃圾堆,还是垃圾种类极度齐全的垃圾堆,我有点不平,我长得很像垃圾吗?怎么可以把我丢在这!!!哪个混蛋干的?太不负责任了!太没有道德的!最好不要让我知道,不然老子扁的你连你妈都不认识! 等等,我是谁来着?我长什么样的?……我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失忆?!算了,管他失不失忆,赶快离开这个鬼地方才是上策,真他妈的臭死了! 呜呜……全身上下没有一点力气,想用手把自己的身体撑起来,可是手很酸,压根不能着力。难道……难道我的手废了吗?千万不要啊,残疾人虽然有补贴,但那经过层层剥削的补贴连只狗都养不活,我不想以乞讨为生啊。我胆战心惊地往自己的手瞧去……呃?怎么这么小?不会是发育不健全吧,难怪被人当垃圾扔……我不死心地往另一只手瞧去,靠!还是那么小。两只手都是废的,这日子没法过了。 手……手废了我还有脚嘛。哈哈……别自己吓自己,总不至于连脚也是废的吧。 我的求知欲促使我对我的脚一探究竟,可身体虚软得连头抬起1厘米都是奢望,视眼有限,只能看到圆滚滚的肚子……不过我的脚还有知觉,应该不至于那么悲惨吧。我颤抖着双手往自己的脚摸去……呜呜,我不活了!这哪是脚啊,明明就是一只大鸡腿!还是肯德基那种裹了厚厚面粉的油炸大鸡腿! 我绝望了,自暴自弃的把自己摸了个遍,然后发现一件更加悲惨的事,我哪是小胳膊小腿那么简单,整个身体包括头在内都是小的!听过侏儒症,没想到本人侏儒得如此彻底,也算是世界一大奇观了。 等等!我刚说到了肯德基?那是啥玩意?卖鸡腿的?应该是。 侏儒症……不对啊!侏儒症绝对不是这样的。侏儒症是由于青春期以前生长激素缺乏而导致的生长发育障碍,侏儒症患者一般形似儿童,不可能出现婴儿形态,换言之,我不可能是得了侏儒症,那就只剩一个解释——我就是个婴儿。 在高兴的同时,我陷入了更加绝望的境地,一个婴孩,在这样的情况下,只有死路一条。 有人说,上帝为你关上一扇门的同时会为你开启一扇窗,虽然我一直不信上帝,但看着那越走越近的陌生人,我竟觉得我应该对上帝感恩,我开始放声大哭,试图引起他的注意,我知道他听到了,以我作为婴儿的2.0的视力起誓,我肯定他朝我这里看了一眼,然后,就像没事人一样潇洒走过。 我一直哭着,尽量的大声,我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但我清楚的记得有17个人从我身旁经过,却没有一人多看我一眼。我彻底了解了这里人的冷血无情。上帝?一如既往是个讽刺的存在啊。 我用我的小手擦干了眼泪,无意中把眼泪抹到了嘴唇上,突然很想尝尝眼泪的味道,是不是苦的?用舌微微一舔,淡淡的,有一点咸,原来不是苦的呢。 我不再注意到底又有几人从我身边经过,望望灰蒙蒙的天,看看停在不远处的几只乌鸦,它们灵动的双眼不时的瞟瞟我,反射着精光,那是一种饥渴的眼神。我知道它们和我一样饿了很久,也许等我一闭眼,它们就会朝着我扑来,也许等不及我咽气,它们就会突然来袭。我警惕着它们,我不想成为它们口中的食物。真的……不想! 原本灰色的天空越来越沉重,黄昏已近,也许我该庆幸,因为我还睁着眼。我偷偷望了那几只乌鸦一眼,原本灵动的黑眸此刻聚焦于一点,我知道它们开始不耐,苦苦等候猎物,怎能因为夜晚的降临而放弃?! 乌鸦不是夜行动物,它们不适应黑暗,在这个食物极度匮乏的地方,它们不会放弃任何可能得到的食物,也许它们的家里还有孩子在等待着他们回去哺育。可又有谁来哺育我呢? 终于,其中一只乌鸦的耐心耗尽,只听它先是发出“gua——”的一声怪叫,便振翅直往我俯冲而来,随着第一只乌鸦的行动,其他三两只也紧随其后。 只是眨眼的功夫,便到了我面前,我用尽全力抬起稚嫩的双手护住头部。乌鸦的尖喙戳得我好疼,我从没这么疼过。我感觉自己的皮肤有好几处破了,其实我早就疼的意识混乱了,只是血液从血管渗透出来,温温的,暖暖的,缓解了些许疼痛。我不知道现在的自己是如何一种情状,我不敢把手拿开看个究竟,我怕乌鸦啄瞎我的眼睛。 可是所有的事,不是你忍了就能解决的,不是你忍过了就可以当做没发生过。 乌鸦在啄出细微的伤口,品尝到血肉的甘甜之后,便不予余力的把伤口扩大化,把伤口处的血肉模糊化。 好疼……真的好疼!谁来救救我……救救我啊!…… 没有人……没有人会来救我…… 可是……我还不想死……不想就这么死去…… 难道……我的存在就是为了给这些畜生果腹吗…… 不!我不甘心! 我的生命才刚开始啊!!! 只见一层透明的光亮自婴儿身上亮起,在灰暗的黄昏之时格外显眼,这层光亮瞬间杀死了婴儿身上的所有乌鸦。血,染遍的他的全身,分不清哪些是他自己的,哪些又是那几只乌鸦的。 随着乌鸦的死亡,光亮逐渐暗淡,直至消失于无形。婴儿,早已陷入了昏迷。 这一切,落在了一个恰巧到路过此处的老人眼里,他先是惊讶了一下,而后平静的看完整个过程,等一切结束,他才施施然走到垃圾堆旁,抱起昏迷的婴儿,消失在渐浓的暮色中。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我只记得我不甘!不愿!!不服!!! 我绝望!我愤怒!!我憎恨!!! 我的意识告诉我,我没有死,遍布全身的伤口刺激着我每一根神经,我觉得自己格外清醒,又格外混乱。我想睁开眼睛看一看现在的处境,却用尽全力也不能打开一条小缝,我一度怀疑我的上下眼皮被缝合了。 “真不简单,这么小就觉醒了念。” 一个仿佛是近在咫尺又远在彼岸的声音自耳畔悠悠响起,带着点苍老,有几分感慨。 “幸好遇上我,不然这天赋绝佳孩子怕是毁了哟~” 声音还是那个声音,只是原本尚算严肃的语气突然急转直下,带点玩世不恭的味道,让人忍俊不禁,莫名的多了几分亲切之感。 而后,再没有什么声音出现。 但我身上的痛楚却以我意识得到的速度明显的减轻着,直到再也感受不到一丝疼痛。我的意识也逐渐模糊…… 再次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还是灰蒙蒙的天空——因为屋子太过破败,屋顶形同虚设。不过至少也是间屋子,比垃圾堆上升了不止一个档次,这是不是说——我被捡了? 呜呜……肚子好饿啊,既然捡了我,那就得养我,我不挑食的,真的不挑。 其实面对这间屋子的破败程度,我对捡我的那位恩人的经济状况已经完全不抱什么希望了。只要吃不死,能活下去,我就满足了…… 突然,一阵规律的脚步声打断了我的胡思乱想,循声望去,我看到了一个老人。他手里拿的是?一个苹果! 苹果,我的最爱!~ 我一直盯着那只苹果,口水泛滥。随着他一步步走进,我的眼睛越瞪越大,嘴巴越长越开。然后,我清楚的看到了那只苹果的全貌,一半以上已经腐烂,剩下的那一小半也是干干瘪瘪,毫无光泽。突然,腐烂的那一部分破了个小洞,一条肥硕的小虫探出头来…… 呕……纵使做好了心理建设,我还是不能接受! 但这也实在不是我接不接受的问题,只见老人徒手快速的挥了几下,把那苹果连皮带核及长虫的腐烂部分全部除去,把剩下果肉扔进一个器皿中,再用手往里捶几拳,紧接着又旋转几圈,便面带笑容朝我走来。附带一句让我吐血的话。 “小家伙,这是我第一次做苹果汁,你可真幸运,快尝尝吧,绝对的美味!” 我可以说不要吗?可是声带发育还不完全,现在的我只能发出“啊——”这种疑似撒娇的丢人音节,还是闭嘴比较好。 “小家伙不喜欢苹果汁吗?可我没奶水喂你啊!”老人十分遗憾的看了自己的胸部一眼,再无奈的看着我。 谁要你的奶水了?!重点是,你能不是不要让我看见这所谓的苹果汁的原型啊!就算让我看见了,能不能不要在我面前上演苹果汁的制作过程啊!就算你没别的工具只能用手,能不能麻烦你在那两个步骤之间洗个手! 我的所有控诉看到老人眼里就是对苹果汁的抵触。 “小家伙真的不要吗?”他不死心的再问了一遍。 “不要我拿去扔了哦?” 你丫不会自己喝啊! “我真扔了哦?”边说边往外走。 呜呜……肚子真的好饿,再不吃点什么绝对会饿死。 其实……其实那个苹果汁也不错,至少没皮没核没烂没不明生物,肯定吃不死,说不定还真的挺好喝。 “啊——啊——”望着老人已经踱到门口的背影,我急切地呼唤他——手里的苹果汁。 只是眨眼的功夫,老人又回到了我的面前,脸上的笑容灿烂到欠扁:“嘿嘿……小家伙,我就知道你会后悔,这可是世界第一美味啊!” 靠!睁眼说瞎话,欺负我听不懂还是不能反驳啊! 盯着面前这张猥琐脸绝对会影响我的食欲,于是我眼睛一闭,嘴巴一张,摆明态度——喂我。 嗯……酸酸的,甜甜的,还有苹果的香味,味道不错,没有苹果颗粒,口感也好~ ……应该是太饿了产生的幻觉吧?……! “阿拉,阿拉,看看小家伙一脸享受的表情,刚还不要呢!” 无视,无视就好。 “我果然是天才啊!嗯嗯,哪天不杀人了,可以考虑做果汁卖钱。” 你丫的知道一杯果汁卖多少钱吗?穷死你! “呃……捡个小家伙简单,养起来麻烦,干脆再丢了吧?……”老头做贼心虚似的瞟了我一眼,我趁机瞪他,意思是:你丫要是把我丢回去,我这辈子和你没完! “啊!~小家伙瞪我了,太可爱了!呜呜……不舍得扔……不!绝对不扔!!……可是家规不能不管……>_<” 老头继续纠结,眉头紧锁……突然,他好像想到了什么豁然开朗,笑逐颜开。 “哈哈!我真是老糊涂了!老爸已经死了,现在揍敌客家我最大!怕啥?杀人杀的无聊了,就乘这个机会在流星街玩两年!~” 说干就干,老头不知从哪摸出个手机,轻车熟路的拨了个电话,对方马上接通:“喂,是我,叫桀诺接电话。不在?那席巴呢?席巴啊,爷爷近两年不回家了,没事不要打电话骚扰我,有什么委托非要我出马必需提前通知,知道了吗?就这样,和你老爸说下。” 最后一个字的音刚落,老头不等对方回话便十分潇洒的挂了电话,瞧他那副拽样,不爽! 后来得知,他拨的那个号码是揍敌客家杀人委托黄金热线,24小时开通,竭诚为您服务。老头让我有需要就拨,不要手软——打半折。 就这样,我和老头生活在了一起。从老人的口中我得知这个地方有个挺含蓄的名字叫做流星街,说白了就是垃圾场。 老头每天只做一件事——抱着我逛街,顺便抢点食物。今天带我去看斗殴,明天带我去看杀人,后天蹲在墙角看QJ……美其名曰让我熟悉环境尽快适应。 切!这有什么不适应的,您还真以为我是1岁小毛孩什么也不懂啊,不就是犯罪么,我见得多了。……哎?我在哪见的?想不起来,算了,反正我很适应很兴奋。每次看别人打架,我就热血沸腾,真想上去干一架。 介于我们两个一天到晚在街上游荡,还专挑出事的地点赶,被人找茬也是常有的事,不过老头很厉害,不论对方有多少人,他都迅速搞定,且手里还抱着我,我从没见他输过。那时我就下了一个决定,我以后一定要把他打败。 我们的这种生活直到我开始会说话会才结束。 “喂,给我取个名字吧。”这是我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哎?!你会说话了?!”他好像很惊讶。 “给我取个名字。”其实叫什么都无所谓,名字只是个代号,但我希望我的名字由他来取。 “呜……你怎么不问我叫什么,我好伤心好失望啊。” 真是个怪老头,不仅长得像ET,说话也很ET。 “你叫什么?”这不是屈服,是我真的好奇。 “我叫马哈.揍敌客,记住了哟~” “嗯,记住了。”这个名字好耳熟,出乎意料的好记呢。 “知道我为什么一直叫你小家伙而不给你取名字吗?” 我没回答,只是看着他,等他的下文。 “流星街的人是没有姓氏的,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收你为养子,冠以揍敌客的姓,以桀诺的弟弟……” “不用。”不等他说完,我干脆回道。 “哈哈!我就知道!”他停顿了一下后道:“西索。” “什么?” “你的名字,就叫西索。” “好。”毫不犹豫的,我说好。 西索,那将会是伴随我一辈子的名字,是我在这个世界的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