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佳运站在台边，频频用手去抠已经整理好很久的吉他肩带上的扣子。他想趁这个空当默念复习一下练了一个多月的歌曲和琴谱，但发现越是逼自己去想，越是还没念到第三句，思绪就飘走到了他其实早已知晓的角落。
他的心已经不是用“忐忑不安”、“焦虑”这类的词语可以概括形容的了。
心跳在持续加速，带著孤注一掷的勇气。
报完幕走下台的邓有宗经过杨佳运的时候拍拍他的肩膀，以示鼓励。
深呼吸一口气，艰难迈出有点脱力的双腿，一步一步走上台，杨佳运更清晰地感受到了之前决定要做这件事的时候，内心翻滚的挣扎与不安。而现在，即算他的脚再软再抖再怎麼想逃走，豪言壮语已放出，主持人已报幕完毕，再没有后路能去逃脱，只能咬牙往前冲了。
腿软、犹豫和没种，只能丢于身后。
他坐到狭小舞台中央的高脚椅上，掩饰慌张地乔了乔吉他和麦的位置，扶著话筒，下意识地扫了一眼台下。
——那个人在，而且就坐在第一排，努力睁大眼睛看著自己。发现自己的视线被捕捉到，甚至还抿嘴笑了笑，嘴边的酒窝陷了下去。
杨佳运像被烫到一样立刻移开了视线，忍不住往后缩了缩。
小动作做了太多，迟迟不开始表演让台下的观众有点不满地开始嘀嘀咕咕，杨佳运才回过神来，尴尬地再一次扶好话筒，开口发出的声音有点颤抖：“呃今天、其实要唱的歌是要送给一个人的。”
顿了顿：“也就是、表白。”
小酒吧里的起哄的声音很大，杨佳运却仿似充耳不闻，因为脑子都已经空白一片，装不进别的东西。
原本准备好的话都散成了云烟，没几个字记得住了，只能现场胡乱地说了几句话。
跟原本想像的深情款款大相径庭。
“我喜欢你，所以我唱给你听。”
“……李贤璞，我喜欢你。”
手指划过琴弦，第一个和弦宣布开始。这一刻开始，杨佳运就没敢再往第一排的台下看一眼。
他用尽所有的力气让手指稳住、让声音流畅，所以再也没有力气去考虑李贤璞到底会用什麼样的表情、心理来应对自己。
他现在，只想把歌唱完。
「我只想看著你 用任何距离
非常安静 飘过一片云
你的关心 变成灰色墙壁
我没力气 抵挡攻击」
杨佳运从第一天认识李贤璞起，就一直在看著他。
当本人就在附近的时候，杨佳运的视线就会忍不住一直追随著那人。
看他听歌时闭上眼睛微微摇晃的模样、看他看书时候黑框眼镜后的认真神情、看他进食时满足享受的表情、看他熟睡时偶尔翕动的眼睫，看他大笑、看他流泪、看他叹气、看他发火。
只要一空闲下来，杨佳运的眼睛就只能跟著李贤璞走了，但当对方把视线移过来的时候，杨佳运却又只能心虚地看向别处。
他发现他喜欢上李贤璞之后，搜集情报能力莫名其妙上了一个……可谓之可怕的新高度。
除了李贤璞的脸书，杨佳运居然无意中发现了这个人在各种网站上的注册帐号，从此开始了隔空关注。
一上网就去翻李贤璞的脸书，把赞、评论和留言都一一看过，然后再上其他网站，默默关注著他又看了什麽书、看了什麽电影、有了什麽感慨、遇到了什麽事情……
——简直就是个窥私欲旺盛到可怕的偷窥狂。
可是他就是忍不住。虽然李贤璞很注重隐私，但也不是连这些简单日常都不会跟兄弟分享的人。杨佳运相信，只要自己开口问，李贤璞肯定会回答，甚至有可能比他更来劲。
但杨佳运就是不敢问，就怕李贤璞会觉得他烦、八卦或长舌。
这种患得患失，就像病毒，侵占了杨佳运所有的细胞。
大概是因为太喜欢，结果对方给自己的什麽都像是一种恩赐。
杨佳运堪称神经质地收藏了所有李贤璞给他的物品。啤酒罐、便利贴、糖果罐、拥抱、笑容、各种形容词，甚至是嫉妒和心痛，只要是李贤璞给的，杨佳运一概来者不拒。
抵挡不住这来势汹涌排山倒海的攻击。
轻易溃败，没有原因。
「那你听见了吗 我不安的心脏
听见了吗 要送给你的话
我所有能量只能让这首歌与你分享
听见了吗你在想著谁吧
听见了吗我拥有的快乐 悲伤
不用回答你听见了吗」
表白并不是杨佳运的本意。
如果他愿意，他甚至能就这麼暗恋一辈子，不做更多的幻想。
只要陪在那个人身边就好。
但是知情的兄弟们大多都建议杨佳运试试看——在他们发现这份感情到底有多执著多不可摧之后，他们也不得不承认，杨佳运应该试著勇敢一次。
杨佳运有点被说动。
其实要真的说起来，说自己没有想过如果李贤璞接受自己的话该有多好，是不可能的。只不过这种幻想基本都是被杨佳运塞到“不可能”的分类里的，再怎麼蠢蠢欲动都会被杨佳运打压下去。
只不过在一堆人轮番建议之下，告白这件事情就被半强迫地提上了日程。
杨佳运想过很多种表白的方法，但是都被他一一否决了。
到最后，只犹豫著敲定了唱歌这个方法。
——音乐大概是杨佳运最笃定的、和李贤璞联系最紧密的一项了。
带著不能名状的心情去选歌、去抓谱、去练习、去考虑合适的时间地点人物情景和要说的话。杨佳运可谓是第一次紧张成这个样子。
怀揣著一颗不安的心脏，就这样忐忑地登台。
事已至此，杨佳运其实也不太注重这麼做的后果了。
——才怪。
扫弦的手和自己的声音随著歌曲的渐进，勇气和力气都在慢慢地耗尽。
他真的已经将整颗心都掏出来、唱给那个人听了。况且事情走向会如何，也永远不在他手中。
没有去思考后续的力气了，杨佳运所剩余的能量，大概只够他把这首歌唱完。
「不用回答给我一个微笑
好吗 好吗」
尾音落下，是人人都能听得出的颤抖。
杨佳运大喘气了两口，以度过歌唱后的短暂缺氧，然后就头也不回地冲下舞台，没有勇气去看看，李贤璞有没有真的给他一个“微笑”。
直接撞开想要上来询问情况的一干人等，杨佳运冲进了休息室，把自己摔在了沙发上。
他自己结束了这场暗恋，申请书已经交出去了，他所能做的所有，只能等待审判员给自己的最终判决。
不好受。
完全不好受的感觉。
想不到一天到晚被人批啥小都不怕的痞子竟然在这种事情上害怕得不行。
杨佳运勉强扯开嘴角，拉出一个苦笑的弧度。
浑身无力的感觉，真的一点都不好受。
昏昏沉沉的意识被自己手机的短信音强行拉了回来。
摸索著掏出手机，杨佳运因为困倦而眯著的眼睛，在看到短信发件人的名字时猛地睁大。
拇指颤抖著，迟迟不敢按下去。
「未读短信
来自：阿璞」
杨佳运深呼吸一口气。
这个时候也没有do or die的选项，因为不论点不点“阅读”，他所受到的判决都是已经确定的了。
手颤了颤，下定决心般猛地按了下去——
「我，有听到哦。」
——END——
……请叫我烂尾王
跟原本想像的完全是跑到了另一条大道上拉不回来了OJZ
就是这样啦orz
来跟我一起大声叫：小橘是孬种！（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