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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太傅魂归斥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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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楼敬太傅。


IP属地:上海1楼2013-05-29 15:28回复

    可正是因为不疼,他的注意力就无法分散,他能清醒的认识自己正跪在金銮殿的至尊之位上,如向苍天请罚,他能回忆起那些仰望自己的臣子听到廷杖时畏惧又嘲笑的眼光,他能感觉到凉风在吹拂他微微发抖的燥热身体,他甚至似乎能感觉到戒尺上细密的纹路是怎样,缓慢稳定的,毫不留情的一下下印入了他的肌肤。
    这种难堪甚至远胜于被打的鬼哭狼嚎,因为太冷静,太清晰,太不容置疑,让他能品尝到羞辱这两个字心底是怎样如河水般流淌、荡漾,无孔不入的渗入到了每一个角落。
    皇帝俯着身,手指不觉微微前伸,把住了龙椅扶手处镂刻的花纹,他的周身在一直的抖,突然有一种想落泪的感觉,旋即他又使劲将这种软弱往回咽,若是痛打的体无完肤,流两滴眼泪还算情有可原,这样恭敬、严肃、不留情却并不疼痛的责打,却被打的哭了,这算什么!又算什么!
    萧靖打了十下,停住了,冷冷吐出三个字:“《帝范》,背!”
    皇帝感觉到眼里微湿,却是咬牙连头都不肯抬的,冷不丁听到萧靖这一声叱喝,直如幼时令他背书一般,竟是一怔。萧靖察觉到他的走神,冷哼一声,手中戒尺突然“啪!!”的一声重拍到臀圞部,皇帝不防,“啊”痛呼一声,下一刻,忙咬住唇咽下尾音,却觉得臀上火辣辣的存着余痛,而周身那燃烧的火焰,已快要扩散到整片大殿中。
    萧靖只狠打了这一下,就停住了手,戒尺贴在皇帝炙热的肌肤上,一动不动。皇帝知道萧靖在等待什么,虽羞惭莫名,仍不敢不去用昏沉的头脑认真回响《帝范》。毕竟十年前所学,太傅刚走不久时,他还能偶尔翻起追思温习,太傅走了这么多年,这《帝范》也随了那时间如落花般无声无息的流去,只残存了一个模糊的印象。
    大片大片的空白在脑海里来回的爬,那戒尺就那么冷静的挨在臀圞上……那么冷静……皇帝用那指甲狠狠的一抠龙椅上的金漆,他发现越是自己努力想忘掉的,就越发触目惊心的感受到,越是自己拼命想记起的,就越发慌乱焦虑的一塌糊涂。皇帝想了足足半刻钟,那帝范的片段就像抓不住的泥鳅,看似清晰,然而一碰,不是从指缝中溜走就是支离破碎了。
    一字未出,端的是冷汗直流。
    “陛下您还没想起来吗。”萧靖冷静的声音传入耳畔。
    皇帝发现自己的小指尖开始轻颤,不知是惧是羞,他深深吸气,用他所能发出的最平静的声音道:“朕闻大德曰生,大宝曰位。辨其上下,树之君臣,所以抚育黎元,钧陶庶类,自非克明克哲,允武允文,皇天……皇天眷命,历数在躬,安可以……安可以……滥握灵图,叨临神器……”在他开始背第一个字的时候,萧靖手中的戒尺再次以相同的节奏拍在相同的地方,依旧是那么的稳定静肃,不疾不徐。
    明明不痛!明明不痛!却像鞭子一样毫不留情的抽到了他的心底,鲜血淋漓,刻骨铭心。
    皇帝感觉到自己的狼狈,他想露出一点笑容,他想背的流畅自如,他想像一个真正的帝王般既深明大义又威加海内,可是……狼狈的依旧狼狈,记不住的,到底是记不住了。
    皇帝已不知自己忍羞含泪颠三倒四背了多久,也记不得萧靖那不软不硬的戒尺在身后打了多少下,只要他在背,他就在打,他背不出,他就停手静静等待,这种难受痛苦就像一个溺水的人接近窒息的边缘,偶尔能浮出水吸一口气,又立刻淹住了口鼻。
    直到戒尺拍在臀上那酥酥麻麻的感觉层层交叠,甚至有了越来越深的痛感,皇帝终于停了口,转头对萧靖慢慢道:“《帝范》十二卷,虽不长,朕却有近八年不曾看过,凭着太傅曾经的教导,勉强记得这前七卷,后面却是一个字也记不得了。请太傅……重责吧……”皇帝骄傲的唇角泛起丝凄凉的笑,握紧拳,微微俯了俯身,闭上了眼睛。


    IP属地:上海8楼2013-05-29 15: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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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靖亦沉默,没有重打,却缓缓道,“陛下还记得臣从江南回来后那一年的八月十五,陛下是怎么许诺臣的吗。”
      皇帝突然一个激灵,狠狠一抖,就算他忘掉了所有的一切,又怎么可能忘掉那一年的中秋。那时,他邀太傅与他一起在御花园品茶赏月,然后,受到了人生从不曾经历过的一顿痛打。那顿打,痛的他失态的放声大哭,痛的他恨不得跳进旁边的池塘里淹死,痛的他想一下下往墙上撞,痛的他在之后很多年的梦里仍会一身冷汗的惊醒……
      当时还只十一岁的他哭的撕心裂肺:“朕当牢记《帝范》……永世不忘!”
      皇帝深深的低下头,指尖的那一丝颤抖逐渐扩散到了整个掌心。萧靖说完这话,将戒尺轻轻搁在龙椅上,伸手去解皇帝的中衣。皇帝感觉到萧靖冰冷的指尖触到了自己的小腹,接着似要将裤子褪离身体,皇帝只觉脑海中“轰”的一声闷响,大惊失色下一把按住了萧靖的手,声音竟是前所未见的惶恐,以致变了音调:“太傅……”
      萧靖另一只手复按住了皇帝那只阻拦的手,盯着他的眼睛:“既然陛下已经忘了,臣,便再教陛下一次便是。”
      那眸光太过凌厉,太过有威势,让皇帝想要阻拦的手不自觉的一软,萧靖拽着那手腕甩到了一边,按着腰处将裤子一直褪到大腿,抓起一边的戒尺,对着之前以打的片片泛红的赤裸肌肤,“啪”的轻轻一拍,然后,缓而清晰的沉声道:“帝范序。朕闻大德曰生,大宝曰位。辨其上下,树之君臣,所以抚育黎元,钧陶庶类,自非克明克哲,允武允文,皇天眷命,历数在躬,安可以滥握灵图,叨临神器!”
      萧靖背起书有一种文人特有的抑扬顿挫,咬字清晰,义正辞严,背到沉重处会语气低缓,背到昂扬处又会气宇轩昂,他每清楚的背完一卷,才会用戒尺稳责皇帝一两下,大多的时候,皇帝都只是跪趴在那里,听着那曾经熟悉现在已模糊的内容刀戟一般往心里戳。
      殿内蓦然暗了暗,似乎有阴影从门外掠过,皇帝骇的忙转头去看——那里巍峨肃穆,空寂无一人。大抵只是天上飘过了一片云遮住了日头。
      皇帝在心惊胆战中回过头,金銮殿的龙椅光滑可鉴,好像隐隐从中看到他狼狈的影子,俯身,褪衣,被打。他的头烧的晕沉沉的,身后赤圞裸的肌肤每一寸像被火灼过,在微冷的空气里,敏锐到极点……轻轻一拍,便是一个战栗。
      耳畔不知不觉听萧靖背到了第九卷“威立则恶者惧,化行则善者劝。适己而妨于道,不加禄焉;逆己而便于国,不施刑焉。故赏者不德君,功之所致也;罚者不怨上,罪之所当也。”不偏不正,恰是“赏罚”。
      是赏罚!皇帝觉得有什么东西在狠狠将他的心往地上撵,他咬唇,将血在舌尖上来回的舔舐——这种羞辱,这种羞辱,再也无法承受了!他要被这自尊和羞愧压得发疯!崩溃!喘不过气!他盯着龙椅的扶手,脑海里却不自觉的在回响——还活着做什么……朕还在忍什么……朕不去反抗太傅,还不能撞死吗……为什么不撞死在这里呢!!


      IP属地:上海9楼2013-05-29 15: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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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念头刚一生,身后的戒尺突然加重,疼的他险些又惨呼出声,混乱的念头借机蹭的就不知溜到何方,在那抑制不住的哆嗦中,皇帝蓦地又凌乱的想起被褫衣廷杖的那些臣子,他们的心里是不是也这么痛不欲生呢,他们虽然没有帝王之尊,可毕竟是爱惜羽毛的读书人……也是会难堪,会痛的吧……
        泪水终于无声的从眼中滚落,皇帝一偏头就用中衣拭去,悄无声息,不留痕迹。
        “若崇善以广德,则业泰身安;若肆情以从非,则业倾身丧。且成迟败速者,国基也;失易得难者,天位也。可不惜哉?!”萧靖稳稳收住了最后一个字,手中戒尺同时“啪啪啪”最后三声拍下,此时皇帝的臀圞部已大片发红,略略有些泛肿,若不细看,并不十分明显。萧靖把这六十下全部打完,放下戒尺,将皇帝的衣裤整理好,伸手扶他起身。
        皇帝这时才知道已领完了责,小口小口的喘气,余光瞥见萧靖伸出的手,心里复杂的难以言明。无声的光在他眸中流转,时而羞惭,时而无错,时而狼狈……可是,他的手指在龙椅上僵硬了那么久,萧靖的手也不曾收回。
        皇帝看着,看着,眸光缓缓柔软下来,终究,他苦笑一声,还是一把握住了萧靖的手腕,吃力起了身,仰头对他笑道:“多谢太傅。”
        萧靖怔了怔,冷峻的面上多少有了一丝动容,旋即,流出一丝温和:“陛下可须臣取来些冷冰敷肿?”
        “不必不必!”皇帝吓得连连摆手,“太傅这责罚原本就不重,歇一天自然能好利索。朕本以为……本以为,这次太傅定不会轻饶了朕……却没想到……”
        萧靖笑意略敛,看着他,严肃的道:“‘臣闻君子耻之,小人痛之。耻之不变,痛之何益!’”声音不高,眸光却深沉的让人惊栗。
        皇帝忽的又涨红了脸,他当然明白这句话的来历,更知道萧靖真正想说,甚至殷切希冀的是那文的后半段——王乃变更,召葆申,杀茹黄之狗,析宛路之矰,放丹之姬。后荆国,兼国三十九。
        王乃变更……皇帝的手指攥进掌心,指节分明。


        IP属地:上海10楼2013-05-29 15: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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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傅……”皇帝斟酌了许久措辞,终是慢慢的微笑开口。他的笑容里带着一点期盼,还带着一点害怕期盼泯灭的凄然,“朕明白太傅的意思了。可是……那葆申最后是留下来的,他辅助楚文王变更,立极言之功。葆申虽然也请死罪,大概也害怕过,可文王容他,他便留下来了。太傅……朕不会不如文王,真的……
          所以,别回夕照山了,听说那里都已经下雪了,那……有多冷。”皇帝说这话的时候一直在笑,从唇到眸子都在笑,像一个真正的君主,完美无缺。
          “陛下圣明,竟看出了臣不能久留。”萧靖也忽的笑了起来,他笑的时候,眼角有了细细的纹路,眸子里流动的光华有了岁月的痕迹,也因此倍显温醇。
          “那夕照山到底有什么好!孤零零在大夏的最北端,荒草遍野,不时还会被异族凌辱践踏,太傅若不喜欢拘束在京城,便是……便是回杭州的老家,也是好的。”皇帝有些激动。
          “就是因为他在大夏的最北端,臣才要去那里。”萧靖看着激动的皇帝,略略一笑,眸眼清亮,其中的神采和气魄,一如二十年前第一次见面时那个指点江山、意气风发的青年,“臣,生为大夏开封土,死为苍生守北疆!”
          “太傅……”皇帝听得这话,心中却涌出一种不祥的预兆,他不知是自己的错觉还是其他,竟觉得萧靖说话的时候整个人越来越飘忽,他的衣袖在飘,微笑在飘,好像随时都能随风而去,消失在自己眼前。
          “太傅!!”皇帝忍不住想要抱住他,拽住他,手指往前一伸却拽了个空,心里好像被什么敲中,忽的大恸,他拔腿就想去追,却听到“啪”的一声脆响,似有茶盏碎地,然后,眼前的金銮殿一下子扭曲变形,变成一个择人欲噬的黑洞。
          皇帝大惊,手舞足蹈着奋力想睁眼向四处看去,口中犹大喊道:“太傅!太傅!”一道光亮陡然摄入,他定睛一瞧,却发现自己趴在了上书房的桌子上,桌面上还放着一本敞开的《帝范》,和几许凌乱的折子……
          “奴……奴婢该死……惊扰了陛下,陛下恕罪……陛下恕罪……”在桌案的旁边,宫女碧云跪在地上,脸色苍白,身前的地上散落着许多茶盏的碎片。
          碧云感觉到皇帝在沉默注视着他,更加紧张,听说这主儿今晨发脾气廷杖了三十多位大人,如今的陛下是越来越喜怒莫测,越发难伺候了,我什么时候摔碎东西不好,偏在这时……碧云咬着下唇,更加瑟瑟发抖。
          可是许久,她只听到这个年轻的皇帝轻轻叹息一声……“原来,是梦吗”。碧云没听明白君王在说什么,悄悄抬了下眼,不意,撞到了皇帝侧头看着窗外的眼神,那神色,分明是,十分伤悲的。
          她实在不明白,作为这天下的主人还有什么会比一个砸碎东西的小宫女更值得“伤悲”的事,她低着头,心里胡乱揣测着,忽听皇帝轻声道:“碧云,你相信这世上会有托梦的事么。”
          碧云愣了,这话让她不知如何作答,踟蹰了好一会,只得实话实说道:“回陛下,奴婢是不大相信托梦这种事的,倒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或有可能。就像奴婢常常会梦到死去的娘亲。”碧云不知自己是否出幻觉了,她觉得当自己说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时,皇帝似乎轻轻笑了一声,有点恼火的样子。碧云陡然心头一紧,该不会说错话了吧。
          可是,很快,皇帝就恢复了往常的自如,淡淡一笑道:“你下去吧。”
          这……这是将她轻轻放过了?碧云大喜,忙叩头道,“谢陛下宽恕,奴婢告退。”方退到门口,又听皇帝道,“等一下。”
          碧云一惊,停住脚。
          “去叫小德子把何丞相、李尚书、凌尚书请到上书房来。”皇帝盯着桌案上的那本书,若有所思。
          “是。”碧云小心跨出门槛,掩住了门,将合未合向里往的最后一霎,她仿佛看到皇帝一直在轻轻抚摸那薄薄又泛黄的纸张,似乎在无声的笑,又似乎有什么东西从颊上滑落。
          门慢慢合上,一切归于寂静。


          IP属地:上海11楼2013-05-29 15: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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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事儿了~
            看了几遍就泪奔了几遍。。
            好,实在是好得很。。
            这文坑了。。
            可没坑的那些,都是精华。。
            准备印成实体书,慢慢的揣摩


            IP属地:上海12楼2013-05-29 15: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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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大还有没有原文呀 跪求


              IP属地:四川来自Android客户端13楼2024-11-22 23: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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