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提著垃圾袋往车站方向走,李胜贤半路折回去,两人在街口相遇。
「为什麼你知道权志龙的家在哪?你跟踪我?」李胜贤沉著脸,挑眉质问道。
「我这是为你好,李胜贤。我不想你受伤,不想你像傻瓜一样被他玩弄感情,不想你就此陷下去。」崔钟训眼神真挚,双手搭著李胜贤的肩膀,婉声解释。
「我只要你回答我的问题,你、跟、踪、我?」李胜贤拨开崔钟训的手,退后了一步。
「李胜贤……我……不是有意的。我知道你不喜欢别人干涉你的私生活,但我的原意是为你好,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嘛,我当然会担心你啊……」崔钟训知道他是闹真的,真的在生他的气,顷时慌张得咬字不清,语速霎时加速,更手足无措地挥动双手。
「你知道我最讨厌什麼吗……你知道的,崔钟训。」李胜贤木无表情,幽幽地说了句:「我对你很失望……」
他不喜欢被人过度干涉,哪怕是最好的朋友、最亲密的人,也没权剥夺他的自由,入侵他的私人空间。
他以为崔钟训是这世界上是了解他的人,知道他喜欢什麼,不喜欢什麼,知道他的底线在哪。可是如今他却以这不要得的方式去剥削他爱情的自由,真的差劲透了。
「对不起,下次不会了。」崔钟训扁了扁嘴,垂下头来,表情委屈得很。
换著是别的事,只要崔钟训认真道歉了,李胜贤便会笑著:「没关系」。但所有关乎权志龙的事在他眼中都不是小事,更何况他很讨厌别人干涉自己的感情。
他要爱谁,要为谁而受伤,都是心甘情愿。
那份抛锚而出的勇气,已经落入网里,再也收不回来了,而他也没收回来的打算。
他不以为有多强韧,但他更不愿意正视内心的软弱。
而崔钟训却不停在他身边,提醒自己,他没自己想像中的勇敢。
早前,崔钟训曾多次问自己,为什麼要对权志龙那麼好,并多次有意无意告诉他,权志龙是个无情的人。
那时候他耸了耸肩,笑而不语。
没所谓吧,他只是单纯地想要对权志龙好,并不是献媚,也不是讨好。
只要能为喜欢的人尽一点绵力,让他过得更好,他就心足了。
然后玩命似的看自己能熬到什麼时候,心死了,就会爽快地放手吧……
他不希望崔钟训一次又一次提点他,权志龙不喜欢他,这个残忍的事实;他也不希望崔钟训逼他看清,自己在权志龙心中只占了一个无关重要的位置。
崔钟训看到李胜贤那阴沉的表情,不忍心在此刻打沉他。
他刚想把垃圾袋藏到身后,李胜贤就开口问他:「那是什麼……」
「呃,他扔掉你的饭盒……」那垃圾胶袋是透明的,就算自己不开口把实话说出来,李胜贤也能察觉,所以他纳闷地应道。
「……」李胜贤很想跑到权志龙的家,问他为什麼,为什麼……
只是有些东西深究下去,不过是一场惹人发笑的残念,不知道更好。
正如有些人总爱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妄想自己活得好幸福,以为自己拥有美好的将来。
笑吧,这些人都太愚蠢了,把自己缩小在这微型的剧场里,自以为自己很快乐。
最讽刺的是,自己也是当中的一员。
原来,他不勇敢,他爱得战兢。
「李胜贤……」崔钟训想挽住李胜贤的手,安慰他,叫他别为权志龙而伤心,可是当他看到李胜贤那张毫无生气的脸后,他说不出一句话来。
虽然他还是认为李胜贤再跟权志龙扯上关系的话,一定没有好的结果,但他这刻却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而后悔了。
他以为只要破坏李胜贤的憧憬就能解决一切,李胜贤就不会受伤。
可是李胜贤说「我想一个人安静一下」的声音让他好难过;他转过身,独自消失於街未的失意背影亦让他自责难堪。
李胜贤花了一整晚的时间平伏心情。
这夜他想了好多好多。
还记得头一次擅闯权志龙家里为他做饭的那天,权志龙看到他时,整张脸都黑掉,看自己的眼神像看到昆虫一样,而现在看自己的眼神好像变温柔,那是他的错觉吗?
不会是错觉吧。
那麼为什麼权志龙会扔掉他特地为他准备的饭盒呢。
一定是自己放了他不喜欢吃的食物吧,下次一定要小心注意呢。
他一个人在厨房里切洋葱,眼泪一滴滴地落下。
夜沉如深渊,月阴如墨画。
寥寂的屋里,传来李汉娜不停止的咳嗽声。
第二天,权志龙七点半就醒过来,在床上辗转反侧,在想为什麼李胜贤没来找他。
八点半,他终於忍不住打开门,发现门口旁边放了一个饭盒。
他抓了抓如鸟窝一样凌乱的头发,蹲在地上,盯著那饭盒,看了好久好久。
「嗤。」就一个早上没看到李胜贤的脸,心里便怪不舒服的,他暗暗耻笑自己:「权志龙啊,你还活得下去吗,你是怎样了?」
第二天、第三天,直到高考完结的那天,李胜贤也再没出现在权志龙的面前,但权志龙每天打开门都收到饭盒,高考的那几天还会附上一张小字条,上面写著「高考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