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想说,我是一个孤独的小孩。
可是我一直在小心地避开“孤独”两个字。因为我喜欢的张楚说过,孤独的人是可耻的。
我一直不知道孤独的人为什么可耻。也许张楚是这个世界上最最孤独的歌者,也许他已经厌倦了孤独。
可是我的确是个孤独的小孩。我努力逃避却无法逃避,我想彻底地摆脱它却紧紧尾随挥之不去。于是我累了,我想也许这是注定的。
没有人明白我为什么会孤独。我有很灿烂的笑容,总给人不错的第一印象;我能在各种场合很快地结识新的朋友并聊得如火如荼;我会在囊中羞涩时打个电话死皮赖脸地磨人家请我吃饭,钞票丰裕时也毫不吝啬地分享一空;我可以在与朋友逛街时窜进音像店里又蹦又跳,指着VCD上的汤姆汉克斯说他的演技简直举世无双说音响里的任贤齐声音实在很干燥。
我一直不知道有什么理由让我变得孤独。我有一个幸福的家和爱我的爸爸妈妈。我有许许多多的朋友,关系好到我从他们的口袋里掏钱大肆挥霍不分彼此。他们宽容地包庇我所有的无理取闹,耍些嚣张的小把戏时他们会说vivian你真是个无忧无虑的孩子。
我的朋友都叫我vivian,那是两年前老师给我的英文名字。有一天我从电影里看到一个叫vivian的女子,她有善良的心地,温和而寂寞的笑容。从那时起我开始非常非常喜欢我的名字。
我是一个爱笑的孩子,但我的笑容会让人感到由衷的快乐。我的朋友很多,我对每个人真诚地笑。即使不快乐时也在笑并依然真诚。我一直在努力地让自己变得快乐,让自己离孤独远些,再远些,做一个健康明媚的孩子。可是我又在每个凌晨写很多的字。安妮说每一个写字的人都是一个寂寞的灵魂。可能这是我骨子里的一些东西,无法改变的东西。我总是怀着巨大的幸福去写却每每掉下泪来。最后一直哽咽到不能停止,无助地像个孩子。我写到精疲力尽,手指上的疼痛无法无天地蔓延。我在没有边际的黑暗中自己抚慰自己,胆怯地舔舔伤口,然后慢慢地静静地睡去。
我的朋友他们不知道这些,不知道我是个孤独的孩子。我不愿他们为我惊讶和心疼,不愿让他们自责是自己的疏忽而让我变得孤独。小奇曾经对我说你怎么一有空就呆呆地想然后不停地写呀写呀。你心里是不是真的有写不完的孤独。把它们分给我一些吧,不要让我傻咧咧地一点也不像“多愁善感的花季少女”。小奇是一个时时都能让人感到阳光存在的孩子,她喜欢和她笑容一样明朗的颜色,对所有的帅哥都大感兴趣。用非常简单的理由就能把自己逗得开心。我说小奇你知道吗,能让自己变得真正快乐是一份多么无法比拟的幸福,何况孤独是不能分担的,只有在“孤”“独”的时候才会感到孤独,一看到你它们就躲得远远的了,你就是我的快乐源泉。小奇说你呀你呀,你简直不可理喻。我就对她笑。所以我相信他们都是我最最好的朋友,他们非常爱我,我也爱他们,他们会给我许许多多的快乐,只是我依然会孤独。也许是与生俱来的宿命感,需要用一生的时间去背负。
所以他们不知道这些,他们只知道我笑的时候声音很放肆,搞怪的时候表情很夸张,埋头的时候不苟言笑烦躁的时候把东西摔得遍地都是。
有人说我的脚步总是很匆忙表情有些冷漠,打招呼时只有昙花一现的隐约的笑容,没有孤独没有无助只有凛冽和骄傲。可实际上我有很灿烂的笑容,也有大片的空洞和孤独。
每个晚上我呆在房子里,在窗前写字写到很晚很疲惫。我很害怕在这些安静的时间里面对自己的灵魂,无处躲藏非常恐慌。当我看着自己的手指弯曲成疼痛的形状无法活动时,就觉得自己真的是一个孤独的孩子。
DRIFT总是在晚上打来电话,一听到他暖暖的声音我的心就温柔地想要掉泪。DRIFT说晚上睡觉时记得加一层毯子不要冻得感冒,我说好的;他说早餐一定要喝一杯牛奶吃一只鸡蛋,不许为了睡懒觉不吃早饭,我说好的;他说晚上看书的时候不要躺在床上,十一点半之前一定要睡觉,我说好的。等到最后我说我想你DRIFT,说完我就哽咽了。DRIFT的声音一下子变得很柔软,他说好了快去睡觉吧。我像一个委屈的孩子一样挂上电话然后开始彻彻底底地想DRIFT。可是我现在只能紧紧地抱着自己的肩头蜷缩在一起,在慌恐的黑暗中哭出声来,一直坐到眼睛疲倦地睁不开。在我流了一大片眼泪将床单湿得一塌糊涂的时候我告诉自己该结束了,你不再是个小孩子不能再肆意地挥霍眼泪。
于是我刻意地掩饰起脸上的无助,将孤独隐藏地很深很深并紧紧地束缚住。我曾以为我可以远远地把它甩在身后,我以为我可以扬起头从人们的目光中骄傲地走过,我以为我已经足够坚强可以撑得起所有的是是非非大起大落。我知道其实一直以来我都无能为力。
Penny说你不该这样的vivian,你一直是个爱笑的孩子,我所有的印象里只有你的笑声。你是不可以哭很长的时间流很多的泪。
心里一阵尖锐的疼痛。我说可能是我太爱笑了,该哭的时候我也一直在笑,所以有太多泪水就积压在心里了。
Penny说哭吧哭吧把所有的眼泪都流出来吧,记得以后不要再流泪了,不然会有很多人为你心疼。大家都爱看你笑的样子。难过的时候就唱唱歌吧,我们别无选择。
那天,我问燃情,如果我死了,你会想起我吗?他说会的.还会来找我.我不知道他的话是真的还是在敷衍我.但是那一刻我突然就很想死亡,活着真的是很累啊.要是死了之后真的还会有人想起我,也是件幸福的事.
我给DRIFT发email,我问他什么时候才可以痛痛快快地流一场眼泪。他说不可以,你没有权利这样,要为爱你的人勇敢地微笑。每个人都有着相似的寂寞,可是我们都要快乐地生活。
于是我依然在笑。用我所有的勇气撑起我灿烂美丽的笑容。笑到一脸寂寞笑到心里胀满了疼痛笑到眼泪悄悄地夺眶而出。我在白天匆匆地走默默地埋头在午夜写很多很多的字眼泪往下滴落手指非常非常疼痛。我不停地微笑让人感到快乐并同时继续我不为人知的孤独。
今天我在这里告诉你,我是个孤独的小孩。
明天你会看到我的笑容,带给你全世界的明媚。
仅仅如此。我们各自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