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朝与佳人期,日夕殊不来。嘉肴不尝,旨酒停杯。 寄言飞鸟,告余不能。俯折兰英,仰结桂枝。 佳人不在,结之何为?从尔何所之? 乃在大诲隅。灵若道言,贻尔明珠。 企予望之,步立踟蹰。 佳人不来,何得斯须。 ——《秋胡行》曹丕的诗很快传到了陈郡,也传到了陈思王的宫里。曹苗读罢,抬头看着一言不发的父亲,笑道:“管宁好大的面子,皇上也为他写了一首诗。”曹植看看大儿子,又看看小儿子,道:“志儿,你也这么觉得?”“孩儿只觉此诗缠绵婉约,所求佳人始终未至,绝望而痛苦,若说是为了管宁,恐怕不大合适。”曹志道,“父亲此次还要再和一首么?”曹植摸了摸小儿子的头,叹道:“绝望而痛苦,你说得不错。由朝至夕,终其一生,始终无以求得,求之不得之苦……罢了,这诗仍是求贤,却不关我们的事了……”京城,抚军的府邸里,司马懿将这首诗丢进火盆,看着纸张缓缓地鬈曲,跳跃在火盆里,最终化为灰烬。“陛下的大军已经到哪里了?”“早出了广陵,就快到洛阳了。”来使道。“除了这首诗外,可有别的旨意?”“陛下口谕,吾东,抚军当总西事;吾西,抚军当总东事。”“臣领旨。”打赏过后,屏退左右,终于只剩下他一个人了。司马懿盯着那火盆中刺眼的黄色,不禁想起那一夜那人明黄的长衫。他强迫自己不去想起那晚究竟发生了什么,然而真正静下来时,却不住地想起。不是不曾幻想过所谓的君臣相得,然而结局总是让人感到失望。他忽然有些羡慕周瑜。那个深受主上信任、倚重的周瑜,孙策死得那样早,周瑜也死得那样早,一切都开始最开始的样子。千百年后大家流传的也都是他们相识相知,并肩打下天下的故事。而他和陛下呢?谁会记得湖畔两人静静坐着的时光?谁会记得那些雪夜共同热的酒?连他们都只记得这些年的试探与反试探,压制和反压制了。可如今,陛下忽然传了这样的旨,写了这样的诗,真是有趣啊。也好,人都有放任自己回忆的时候。陛下已经到了洛阳,那臣就留在许昌吧。无论君臣抑或师生,这都是你我之间最后的情分。能有一个人在青史上与之纠缠,倒也是一件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