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其实很无聊，还有些狗血，慎入……
第一章
人是不是真的可以刻意忘掉一些东西？或者一段时间？
雨还在下着，高楼交错的天际灰暗一片，云厚重得似乎要压迫下来。城市浸染在雨中，路人行色匆匆。绿间撑着同事借给他的伞，突然想，是不是这个城市没有了颜色？在这场漫漫无际的雨中。
他就这样不紧不慢地走着。本来是可以去搭乘地铁，或者公交车，但这样的天气，总会让他想起他之前刻意忘却的东西。大概还是不太想忘记吧，否则怎么可能忘不掉呢？边走边想，想起来的第一件事，是高一I.H比赛输给诚凛的时候，那时候也是这样的雨吧，来得突然，又下得没头没尾。说起来，这才多少年呢，青春就瞬间了无颜色了。那个时候怎么也不待见的火神，现在也能坦然处之了，甚至还能在一起吃个饭什么的。想到这里，绿间顿了顿，苦笑了一声。嘛，之前感情那么好的两个人……也分开了呢，什么光与影，也不过如此。
绿间停了下来，抬起头望了望压抑的天际，雨飞快地落下砸在地上，溅起圈圈水花。他想起来第二件事，眼神瞬间迷离起来，仰头看向天际的神情也好像墨滴在宣纸上，模模糊糊地晕开一片一样。那是属于少年时候荒诞不经、梦一样的记忆。那个人的卧室，不大不小的卧室，恰好能安放下一张单人床一个衣柜和一张书桌的卧室。没有开灯，只有台灯朦朦胧胧的光，契合着窗外漆黑如墨的夜色，和淅淅沥沥的雨声。耳畔错乱的喘息和呻吟，细碎的不成句的话语，到今天似乎还新鲜得如同刚采摘的水果。
甩甩头，告诉自己，那都是太久远太久远的事了，现在各不相干。
一份相当不错的工作，一间自己买下来的小公寓，啊，对了，还有一个虽然不常见面，但感情还比较不错的女朋友，生活太过平静顺利了，搞得绿间突然觉得活得还真是没什么趣味，简直像个被安排好的行尸走肉，在固定的轨道上走啊走，没有尽头。
绿间真的是徒步走回家的，就这样边走边回忆。天色渐晚，身边擦肩而过的行人有着形形色色陌生的眉眼，路边商店的灯光还有那些独属于城市的绚烂霓虹，绿间都不去在意了，好像真的要走向世界尽头。直到走进居民区，看到蹲在路灯下的那个人。
路灯灯光昏黄黯淡，似乎雨滴都可以将其打穿淋湿。那个人就蹲坐在路灯下，没有打伞，只将脸深深地埋进臂弯，浑身湿透。
像极了流落街头的小狗。
绿间突然想到了输了比赛失意地淋雨的自己。或许是遇到什么伤心事了吧，不然在这种天气里，怎么会有傻到连躲雨都不知道的笨蛋。绿间走过去，把伞撑在那人头顶，却什么话也不说，只直直的看着那人湿漉漉的头发，和头顶的发旋。
那个人抬起头，一双上挑的眼睛，泪汪汪的，看到绿间时，突地发出惊诧的光。
此时，绿间的手抖了抖，差点连伞都拿不住。

第三章
两个人正式交往的时候，是在高二。没有什么告白，也没有什么浪漫的情节，就这样理所当然的在一起了，虽然偶尔有些小吵小闹，但总归不会影响到感情。后来毕业了，两个人虽然去了不同的大学，但校区离得比较近，就在一起合租了公寓住在了一起。
那段时间，生活过得相当平静，柴米油盐的小事两个人都合着来，咋一看，就好像老夫老妻了。但是感情总会有个坎儿，过得去就过去了，过不去那就再见吧，七年之痒说的大概就是这样。
分手是高尾先提出的，那是大三将尽要升入大四的时候，高尾突然说厌倦了，要分手。那个时候的高尾真的是感到了疲惫，相处了五年了，绿间还是喜欢闹个小别扭，体谅理解什么的似乎很少发生在这个骄傲的、优秀的男人身上。分手的时候，绿间似乎是想挽留一下，但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就答应了。
高尾搬出公寓之后，绿间就开始了一个人的生活。
其实也没什么吧，一个人的话。绿间学会了煮饭，虽然比不上高尾的厨艺，但好歹在这样安静平静的生活中也会有一份惬意。偶尔遇到高尾的话，就打个招呼，然后擦肩而过。
毕业之后，高尾就好像消失了一样，再没有出现在绿间的生命里，直到今天。
绿间进了东京一家很有声誉的医院，慢慢的，工作也稳定了下来。在出差的时候，遇到了现在的女朋友，两个人试着交往了。那个女孩子也是医生，脾气竟然也会有几分像绿间，算是个还未成形的女强人吧，说不定以后会成为一个相当厉害的医者。两个人都有这样好强别扭的性格，加之处在异地，所以见面的机会很少。
好在绿间现在练就了一种淡然的心态，对和女朋友的感情也没有太多的在意。或者说明白了，就是不是真正爱到骨子里吧。
“好了。”绿间端着菜出来的时候，高尾正望着天花板出神。他把饭菜搁在桌子上，说：“抱歉除了面以外我只会做咖喱，凑合着吃吧。”
回过神来，高尾又换上从前惯有的笑。“对你来说已经不错了不是吗？”
绿间突然就不想反驳这个人的话了，因为他总觉得，这个人的心，变了好多，好像已经千疮百孔了一般。
高尾若无其事的去看绿间买来的饮料，啤酒，还有果汁。“哟，不喝小豆汤了？”
“啊……偶尔还会喝，其实很想念那个味道。”绿间拿了一罐啤酒递给他，说：“给你买的。”高尾接过，打开，说：“你呢？不来一罐？”
“我就算了，喝酒会让脑子迟钝的。”
这顿饭吃得闷闷的，大概是因为两个人都有心事的关系。绿间的公寓只是一室一厅，沙发很小，所以晚上睡觉时绿间就拿了多出的被褥给他打地铺，就在绿间的床边。
一直到半夜绿间被什么声音吵醒。说是吵醒，其实也就是绿间因为高尾在身边所以睡得浅的缘故。那时候外面的雨还在下，没有减小的势头。他看了看床边，高尾不见了，从盥洗室传来压抑着的哭泣，虽然声音很小，但绿间还是很敏锐地察觉了。
果然是遇到什么伤心事了吧，竟然会这样压抑。绿间叹了口气，起身，走到盥洗室门口，却又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办了。这时候，高尾开门走了出来，两个人又是惊讶地对视。绿间想起多少年前自己输了比赛，这个家伙就留下来等着自己，一句安慰的话也不说，依旧嘻嘻哈哈的样子，但怎么都奇迹的抚平了自己心上的褶皱，只是因为他在，没有撂下自己不管，尽管轻浮没良心的模样，但总在最不经意的细微之处给自己鼓励。
行动有时候比话语来的更真实更有效。
绿间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伸出手，轻轻将他揽进怀里，一只手拍了拍那颗抵在自己胸膛上的脑袋。
温柔的……不像话。高尾先是一怔，后来鼻头一酸，又想流泪，伸手紧紧地抱住了这个不知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温柔了的男人。
绿间钻回被窝，紧接着高尾就掀被子也跟了进来。绿间惊了一惊，但下一刻听到对方的话时，就什么都妥协了。那人说：“小真，好冷……”
大概是心冷吧。绿间任由他钻进来，紧紧地贴着自己，于是手臂忍不住搭在他的肩上，似是拥抱，却又不是拥抱。高尾顺势挤进绿间怀里，带着浓浓的鼻音呢喃着：“小真……小真……”像极了初次感到温暖的可怜的孩子，不久就睡着了。
绿间看了看这个人的睡颜，似乎是没有变，却又……增添了那么多缠绵的愁绪，生生的，让人觉得可怜。
那一晚高尾的梦里，不再有熊熊的大火，不再有血肉模糊的尸体，不再有精神病院凄厉可怕的嘶吼，只有多年前部活时的欢声笑语，和身边这个人别扭又可爱的脸。

暂时到这里吧，快热成狗了

第六章
“我回来了。”绿间打开门，见屋里亮着灯，就知道高尾在。
“回来了？正好，先去些啤酒回来。”高尾从厨房探出头，拿着勺子向他挥了挥，算是打了招呼。绿间鞋脱了一半，见他这幅居家好男人的模样，顿时愣住了。那边刚刚被女朋友要求分手，这边又看到高尾这样温馨的小动作，绿间实在不知道今天是倒霉呢还是幸运呢？等他出了门，才又突然意识到自己和高尾的关系，早已不是恋人了。这种温馨的状态……谁知道能持续多久。绿间买了几罐啤酒，心想大概自己这种性格，相处时间长了，男人女人都会无法忍受吧。顿时，这心里就酸涩得不成样子。
再回到公寓的时候，高尾已经做好了饭，那些精致的小菜看上去很合胃口。“好久没动手这么弄过了，味道不好的话你就忍着点儿。”
“呃，我觉得应该还不错。”绿间坐了下来，先尝了尝味道，不出意料的好吃，于是就点了点头，以示不错。高尾笑了笑，打开一罐啤酒问他：“还不喝？那我喝了。”正要往嘴边送，就被绿间抢了过去。“我又没说不喝。”
高尾无奈的笑了笑，又打开一罐，突然问：“今天看到你和一个女人一起去吃饭了，是你女朋友吗？”
“你看到了？”绿间微微愣了一下，但随即又笑了。“是啊，不过刚分手，就在吃饭那会儿，特意跑来和我分手的。”
高尾显然不知道两个人分手了。他突然觉得哭笑不得，没见过这么分手的，什么事情都没有一样，但是听到他说分手了，自己心里又开始五味杂陈。开心说不上，却也没有难过，总之，就好像各种复杂的感情搀和在一起，已经分不清到底是什么感受了。“那个……不好意思，说到伤心事上了。”说着，晃了晃手里的啤酒说：“来，忘了这个，女人多得是，大不了找个更好的。”
绿间和他碰了碰杯，说：“没有伤心，这是很正常的，没有感情的话怎么都不会长久。”
高尾神情黯淡了一下，喃喃地说了一句：“是吗……”
绿间喝了一口酒，目光落在别处。“其实我更在意之前我们分手的时候。”高尾的注意力被拉了过去，看着绿间有些失神的样子，等着他的下文。“那个时候你是不是很讨厌我这样冷冷淡淡的，没有人情味？或者说，感觉到累了，是因为在我身边，要思考的顾虑的太多？啊……没办法啊，我这样的人，总是没有办法把心情很好的传达给别人呢。”
还是第一次一次性说这么多话吧。高尾不禁也开始回忆起曾经的种种，他不否认，那个时候真的是厌倦了那种平淡到乏味的生活，和绿间那么不懂得浪漫的人生活在一起，真的需要一颗无比宽容的心。但是……似乎现在不一样了。“你不是在试着改变么？”
“我的改变很明显吗？”绿间看向了他的眼睛，似乎是找到了什么可以依靠的光点。
“虽然谈不上是大的改变，但是你确实变了呢。”高尾托着腮，不紧不慢地说：“起码看得出你是想改变的。”
绿间无声地笑了，倚在沙发上，说：“说难过，也有点，毕竟自己算是被甩了，不管哪方面都有些挂不住。”
“那当初我说分手的时候呢。”高尾拿起筷子去夹菜。在绿间看来，这个动作似乎是掩饰了什么细微的感情，他说：“还好，那时候还没有那么多感触，也可以说是没心没肺。虽然真的想挽留一下，不过碍于面子，也就放弃了，唯一想的就是好好地生活。”
咽了食物，高尾嘴角动了动，然后站起来去厨房拿了些泡菜放在桌子上，又转身对着坐在沙发上的绿间很正式地问：“是这样？真的想挽留过？”
绿间抬头望着他，说：“是啊，我这么袒露心扉你是不是很不适应。”
什么不适应！明明早就这样期待着不是吗！高尾咬着下唇，嘲笑自己要求的太多，当初喜欢的就是这样别扭又可爱的绿间，真正交往了却又渴望着他能给予自己更多更多的特殊待遇和温柔，所以说自己还真是……真是事多。他觉得鼻头酸酸的，终于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他伸手抱住绿间的脑袋，他做不出其他的动作，他没有任何勇气再去做别的动作。
绿间把脸埋进他怀里，感受着他身体的抽搐，似是极力忍着某种情绪。绿间反过来把他也紧紧拥住除此之外，他想不到什么能够安慰自己安慰这个人。
那一晚，绿间主动从背后搂住了高尾，不是之前那种似拥抱又非拥抱的动作，而是紧紧的要包裹全身的拥抱。高尾没有转过身去，只是轻轻地握着他的手，高尾相信，绿间现在需要的，是一个绝对能够拥抱的、依赖的人，就好像之前他无措的蹲在洗手间哭，这个人却任由自己钻进他被窝一样。
那个时候，高尾真的觉得，绿间是自己唯一能依靠的人了。
所以，这次，他毫无吝啬，做着力所能及的事，只是希望这个紧紧依靠着自己的男人能够安心下来。

第七章
似乎又恢复了平静。
分手这件事对绿间来说，没有什么特别的影响，也不过就是失落了那么一会儿，之后又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平静的开始工作了。或许真的像她说的那样，没有感情吧，没有感情就没有牵绊，更没有念想。
至于和高尾，两个人的关系并没有什么改变，各忙各的，大不了就是早上绿间先去上班，做些简单的早餐留给他，然后晚饭会回来一起吃。简单的，就如同客人和主人的关系，唯一让绿间介意的，就是高尾每天不去上班，忙的事情自己却一丝一毫都不清楚，虽说高尾说是去医院照看由美，但他却从来不告诉自己由美什么病，在哪个医院。
高尾明摆着就是在掩饰什么。
午休遇到火神，完全是个意外。也算是旧识，两个人就一起找了家小店吃了些东西。绿间打量打量这个当年无比热血的家伙，真的是稳重多了，岁月真是个神奇的东西。
火神告诉绿间，他明天就要去美国了。
绿间自然没想到会这样，说去就去，也太突然了。“什么时候决定的？”当然绿间接着想到的就是……黑子怎么办？
“之前考虑了很久……”火神想了想，说：“去那里是有原因的。一来我比较熟悉那里，二来……美国环境相对日本来说，太宽容了。”
说到这，绿间也就明白了。之前听黑子说过他们两个人相处的很艰难，也没能在一起，绿间以为是两个人的感情出了问题，可是如今看来，怕是另有隐情。不过两个人都在努力着不是吗？只要在努力，就不需要担心没有希望。“既然如此，那祝福你了。”
“呃，话说回来，你呢？不是有女朋友了吗？准备什么时候结婚？”
绿间摇摇头，说：“分手了。不过……遇见高尾了。”
火神愣了愣，问：“你们复合了？”
“没有，高尾似乎遇上了什么麻烦事，暂时住在我那里了。至于怎么遇上的，说来话长，就不详细给你说了，总之现在的高尾有些奇怪。”
“麻烦事？你怎么不问问。”火神撑着下巴，有些好奇地问。
“不知道怎么问，觉得不是什么好的事情，问起来怕惹他不开心。再说，他要想告诉我，早就告诉我了。”绿间神情有些黯淡，对于这个事情自己也耿耿于怀了很久，但奈何他根本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问起。
火神叹了口气，说：“或者真的是不太好的事情，他在等着你先问呢。你想，他突然间给你说了很多很多事，那些事你甚至都没有过问，这么一来他会觉得你会感到莫名其妙。人的心理大部分都是这样，我算是理解了。”
“是吗……”绿间怔怔的，些许时候才反应过来。“看来这些年你长进了不少呢。”说着，推了推眼镜，嘴角勾起一丝得意的笑。火神“哈哈”笑了一声，说：“只有这个时候，你才看起来像原来那个绿间。”
“人总会变的。”因为想留住什么，或者想找回什么，但归根结底，都是因为后悔了。
晚饭的时候，绿间终于下定决心问问高尾这些年发生了什么事。他找了个自认为最容易切入的点，问：“由美到底是什么病？作为一个医生，我对这个问题太敏感了。”
高尾抬眼看了看他，没有立刻回答，琥珀色的眸子里看不出什么感情色彩，似乎是在等他的下文，又似乎不太想说。
绿间推推眼镜，说：“我觉得你告诉我也没什么，毕竟我很想知道。或许我帮不上忙，但是，请让我知道，仅仅作为一个朋友。”
高尾低了低头，声音有些哽咽。“作为一个朋友么……那么我告诉你，由美是精神病，现在正在接受治疗，不过程度不算深，或许能恢复正常。”
绿间彻底愣住，没想到问出来的第一件事就这么令人无法相信，谁会相信原来那个明媚青春的女孩子竟然会变成精神病患者。他咽了口口水，试探性地问：“怎么会这样？一开始……由美不是挺好？”说着，绿间还小心翼翼地观察高尾的表情，但高尾一直低着头不去看他，绿间只觉得那张俊秀的脸上阴霾一片，具体什么表情他也不得而知。
“……”高尾先是沉默了很久，他在组织语言梳理思维。“因为她的孩子死了，和我父母一起，烧死了。”
“啪”一声，绿间手里的筷子掉在桌子上，发出不大不小的声音，却足以让绿间有片刻的窒息感。他的大脑有很长一段时间是没有任何反应的，眼睛直直地望着高尾，仿佛高尾这句话是一块非常难消化的石头，就横在那里，让他怎么也无法接受。
在反应过来以后，之前各种信息瞬间就连在了一起。
绿间记得，大学毕业以后，高尾就搬家了，搬到了池袋，之后就没了消息。

关于池袋啊新宿啊地方我不熟所以有不对的地方大家见谅……

第九章
绿间从浴室出来，擦着头发看了看窝在沙发里看电视的高尾，说：“明天我和你一起去看看由美吧，明天我不去医院。”
“嗯？”高尾换了一个台，似乎绿间的话根本没听到一样，依旧面无表情的盯着电视。绿间皱皱眉头，说：“去看看由美。”估计自己也就能对高尾这样有耐心了。这时候高尾才把注意力从电视上转移出来，扭过头迷瞪瞪地望着绿间，说：“诶？为什么？”
绿间又是一皱眉，说：“你故意的吧，明知故问吗？”
“啊——，我劝你别去。”高尾摇摇头，露出一个无奈的笑。“由美的状态似乎不太乐观，她谁都不认识了，之前就刁蛮得要命，现在神志不清以后有些暴力倾向。”
绿间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无法想象如果这一切都发生在自己身上，那会是怎样一种境况。这么想着，他走过去，顺手揉了揉高尾的头发，进了卧室。
被绿间触碰过后，高尾的心颤抖了一下，本来就不平静的心此刻正如汹涌的潮水，击打着心壁。高尾听见他说：“你不依旧每天都会过去吗？明天陪你去，不许反对。”
那家伙……在说什么，以为是什么关系？高尾笑得发苦。明明不是什么特别的关系，为什么要表现的那么理所当然的像是情人一样，难道说，他对自己还有感情？高尾揉揉太阳穴，关了电视，去了浴室。
有没有感情，都不重要了。
我现在没有精力去谈感情了，也没有资本去谈感情了。我失去了太多太多东西，同时也背负了太多太多不想承担的东西，似乎我剩下的生命里，唯一使命就是解开那些困惑，让父母亲也能死而瞑目，让同样承担了巨大精神压力的由美，能够安心下来。
我们有着各不相同天差地别的命运，相遇已经是件再幸运不过的事情。
小真，我拿什么和你谈感情。
冷水淋下来，瞬间刺激到了浑身上下的神经，高尾的思绪才开始渐渐平息。他一手撑着墙壁，一手顺起自己额前的头发。总之，先找出那个一切罪恶源头的人，之后的一切，再说吧。
“哟哟~绿间开车的样子好认真~”高尾坐在副驾驶的座位上，双手背在脑后，笑得一脸轻松。
“你这废话的臭毛病还是没变，很让人讨厌的说。”绿间轻哼一声，目不斜视地开车，这幅模样让高尾突然觉得很怀念，那时候的绿间不总是这样毒舌吗？偏偏自己还那么喜欢他这样摆着臭脸。他拍拍绿间肩膀，笑道：“你这口癖不也没变嘛，彼此彼此啦。”
“话说回来，为什么总是摆出一副什么事情都没有的样子，刻意压制自己的感情可不是好事，弄不好你也进了精神病院。”
“绿间你在吐槽我还是在吐槽你自己呀，以你说话的曲折程度，我之前都担心你迟早会出毛病呢。”高尾轻轻笑着，说的是开玩笑的话，脸上却不是开玩笑的表情，那种淡淡的笑，怎么都会让人觉得他是在回忆什么。“不过呢，我不喜欢把悲伤啊难过啊之类的心情直接放在表面，这样有时候会影响到别人的心情。”
绿间默而不语，停顿了些许片刻，才说：“如果是在意你的人，是愿意为你分担痛苦的，很多时候，在意你的人不想看到你这样。压抑着本该发泄出来的情绪。”
高尾也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嘛，这个世界上没有在意我的人了，除了你。但是很不幸，于你来说，我也不是你什么人，如果非要说有什么关系，顶多是朋友吧。”他靠着车窗，目光落在车窗外，淡淡道：“其实人有时候也很奇怪的，明明可以看开一切什么都不在乎地生活，却偏偏要把很多事情都放在心上。说到底，这是人生的色彩吧，不论是黑是白。为了某一个目标奔走、追逐、耗尽生命，这就是我的色彩，或许我就是这样的命运呢也说不定。”
为了某一个目标奔走追逐。绿间想起了当初初遇高尾的时候，高尾对自己的话，那个时候，绿间就是他的目标，从一开想要追上，变成了想要被承认。那么现在呢？就是为了还给父母和妹妹一个最为公道的真相吗？
像那种一生中从未停止飞翔的鸟，最终着陆的时候，就是生命的尽头。
“我不管你怎么想我们这种状态，说我不在乎你也好，说你不在乎我也好，但是累了的话，你可以试着停下来歇一歇，没有地方可去的话，我那里永远都会有你的落脚处。”绿间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很严肃，他正是以一种十分郑重的心情向高尾传达着自己的情感，或许终究不能够好好地说出“我还爱你”这种肉麻的话来，但绿间从来都不否认自己的感情。
“谢谢。”
绿间看不清把脸别到一边去的高尾到底是什么表情，他只在车窗玻璃的反射里看到了高尾闭着的眼睛，好像流下了水一样的东西。
到了医院，绿间随着高尾进入了病房。整栋楼都有种不正常的因子在扩散，试想周围的人没有一个精神正常的，那气氛是有多么怪异。高尾像原来一样，还是不会轻易接近濒临崩溃的由美，只在由美睡着的时候悄悄坐在旁边端详着她的脸。
“呐，这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我如果连她也失去的话，那真的就是了无牵挂了。”高尾勉强扯出一个笑，望向一边坐着的绿间。绿间很想说，他可以把自己当做亲人，但是转念想到两个人尴尬的关系，总觉得有些可笑，这话要真的说出来，连自己都会觉得矫情。他推了推眼镜，一本正经地说：“如果真的是你自己，那你最好不要死掉。”
“我怎么可能会这么轻易的死掉。”高尾起身，说：“我还有最重要的事情没有办完。走啦。”说着，拍了拍绿间的肩膀，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就这样走了？”
“嗯，走吧。”
高尾走的时候没有回头，绿间知道，他是不忍心再看着由美这幅样子了。形容枯槁，憔悴得仿佛早凋的花。
两个人一前一后下了楼，到了医院停车的地方。绿间打开车门正准备进去，突然听到有人一声惊呼，抬头，正看见两人刚离开的住院部楼顶坠下一片白影。
“由美！”两个人几乎同时惊喊出声。

第十章
如果说失去父母是从悬崖上跌落的话，那么失去由美便是坠进了地狱。高尾一病不起，高烧不退，一直处于一种昏迷不醒的状态。为了照顾他，绿间请了假，按照常识，绿间觉得他是不愿意醒来，就这样一直困锢在自己的世界里。
摸了摸高尾的额头，还是烫的吓人，绿间叹了一口气，说：“你再不醒来，我看连药都给你灌不进去了。”床上躺着的人依旧毫无反应。绿间坐在床边，拧着眉头，接着说：“呐，你要是就这样一蹶不振了，那太没出息了，你还有很多使命没有完成啊，你父母，由美，都等着你给他们一个公道。”绿间手掌抚上他的脸颊，轻柔得好像对待一件稀世珍宝。“还有啊，你还有我啊。”
到底是什么时候呢？绿间变得这样温柔。不，或者说，他一开始就是温柔的，只是不表于色，他的关心从来都不曾减少。高尾觉得自己是漂浮在一片虚无之中的，四周漆黑无际，没有任何能依靠的东西。他这样飘着飘着，听到了绿间温柔的话语，那语言，就好像潺潺流水一样，缓缓流进心间。他的手，那么温暖，温暖得高尾无论如何都不想失去。
“小真……”高尾抓住了他的手。绿间愣了愣，回握住他的手，忙说：“我在。”
我一直都在，所以，不要害怕。
高尾挂了电话，端起绿间做的味增汤，用勺子一口一口往嘴里送。
“是你的那个私家侦探？”绿间把切好的面包片放在床头的小桌子上，问道。
“嗯。说是有了眉目。”高尾点点头，夹了片面包叼在嘴巴里，口齿不清地说：“下午我要去见见他，你也很久没去上班了吧，去上班吧，你要是被扣了工资还怎么养我。”
绿间扔给他一个白眼，说：“谁说要养你，你死了都跟我没关系。”
高尾一撇嘴，说：“开个玩笑而已，不过你也知道啊，目前我吃穿都靠你的说。”
“别学我讲话。”绿间继续白他。“你既然知道吃穿都在我这，就好好的赶紧恢复了。”说着，他拿了外套就准备出门。“下午去的时候小心，我去上班了。还有，别想那么多了，做好自己的事。”
“知道了。”
“最后一句。”绿间转过身推推眼镜，说：“人死不能复生这个你懂的，但你要好好活着。”
“啊啊，你好啰嗦。快走吧。”高尾有些哭笑不得，敢情绿间还在担心自己没有从由美自杀的阴影中走出来？也太小看自己了。等绿间出了门，他便光着脚进了浴室。
查了那么久，终于有了眉目。是和父亲之前的同事有关吗？对方还是现在的商界大佬。到底是什么矛盾啊，竟然要让一家人都不得安生。高尾挤了沐浴露，清淡的柠檬味，好闻得真个身心都轻松了起来。
虽然高尾一直觉得有仇必报什么的太执着了，但是他觉得自己也不是什么能忍气吞声的家伙。有仇不报，那就非君子了。
换上前两天绿间给自己买回来的换洗衣服，高尾站在穿衣镜前笑了笑，绿间的品味一向不需要担心呢，T恤穿在身上再合适不过了。他拿上钥匙，出了门。
高尾是第一次到医院来找自己吧。正好下班，绿间换下工作服，和同事道了别，带上文件夹就乘电梯下了楼。出了医院，就看见高尾蹲在路边的小花坛旁，歪着头看着自己。“事情办得怎么样。”绿间问。
“还算顺利。”高尾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说：“比我想象中的要顺利。”
“那么……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这个我不能详细告诉你，总之你知道是有人蓄意谋杀。”高尾耸耸肩，说：“就是这样。”
“果然如此吗？”绿间低低头，轻笑了一声。
高尾一瞬间没有明白过来他的意思，那一声轻笑是怎么回事？“啊？”
“没事，猜到了你不会什么都告诉我，也猜到了事情就是如你所说的，谋杀。”
高尾低了声音，说：“绿间，不是我不愿意告诉你，是真的觉得……这件事和你没有关系，没必要把你也扯进来。”
绿间冷哼一声，说：“确实和我没有关系，但是你要是出了问题就和我有关系了。”
“是啊，所以，我更不能让你搀和进来。所有人都离我而去了，你不能再出任何差错了。”高尾站得笔直，平时轻浮的模样早已经不见踪影，他一字一句的说着，好像在承诺一件最最重要的事情一样。
绿间回过头，望着那双好看的眉眼，心想，这就是羁绊吧，从相遇开始，到死生不复，谁也不能放下谁，却谁也不能拥有谁。“既然这样，那你也好好的，不要出任何差错。”
谁也不容许谁离开自己。

第十一章
地铁里是一片安静，人们顶着或疲惫或安静的脸，偶尔会低头交谈两句，绿间低头看了看靠在座位上闭目养神的高尾，用胳膊肘捅了捅他，轻声说：“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这句话绿间之前就想问了，他觉得都查出真相了，高尾不会坐视不管，更何况，高尾本身的目的就不止是简单调查一下而已。高尾半睁着眼睛，含糊不清地回答：“该怎样就怎样啦，还能怎么？”说完，又闭上眼睛装睡着。
绿间叹了口气，说：“想过后果么。”他望着前方，翠绿的眸子里有隐隐的怒气。
“想过啊，不过我已经无牵无挂了，所以也没有什么留恋的了。”高尾闭着眼睛，也不知是故意不想睁开眼睛，还是真的想睡觉了。
“嘁。”绿间扔给他一个白眼，就不再说话了。他瞄着对面小姑娘打瞌睡，脑袋像小鸡啄米一样，目光转了转方向，看到一个白领一样的男人低着头看自己的手，再偏偏头，就看见中年妇女拎着买好的蔬菜，可是他的心却怎么也跟不上自己的目光。不满，很不满，对于高尾这种态度，除了不满，他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但他又知道，除了不满又有太多太多的感情无法言说。
照高尾那样的说法，恐怕两个人像这样在一起的日子不多了，等到他彻底查清事情的来龙去脉，就是两个人分别的时候吧。说不定，这样一别，就是永生不见了。
可是，自己的心情却无法传递给他。
下了车，高尾并没有和绿间并肩走，而是跟在他身后，不远不近，就这样目光淡淡地望着他，端详他，仿佛在模仿陌生人之间的距离。绿间知道他在看着自己，这样时间长了，绿间总觉得后背像针扎了一样。绿间讨厌这种暧昧不清的状态，却又不想自己戳破那层窗户纸，看来自己那种脾气还不是说改就改的。
终于，绿间停下来，转身，有些不耐烦地说：“你走快一点能死？”
高尾耸耸肩，笑了，加快步伐跟了上来。绿间看见他脸上浮现的笑，有一瞬间的恍惚，偏头再去看高尾唇角的那一丝弧度时，他突然想起，这是从前高尾脸上惯有的笑啊，不是装出来的，就是那种发自内心的、有些欣慰的笑。是想通了什么事？自从重逢之后，就没见他这么效果不是吗？
绿间自然不知道，高尾是因为他那句不耐烦的话才那么开心。
或许吧，你不爱我了，你对我已经没有太多特殊的感情了，你说那句话真的是不耐烦，但是在我看来，这样的你分明是想让我跟上去，跟你在一起，一起走回去。
就这样，自欺欺人也好啊，小真。
“呐，绿间。”看着绿间关了卧室的顶灯，只剩下台灯暖黄的光，高尾窝在被子里轻轻开口，说：“借我点钱吧。”
“好啊，明天转你卡里去。”
高尾无语了一下，这家伙，借钱的数目连问也不问一下就这么爽快地答应了，还摆着这么一张正经的脸，真有些弄不懂他真实意思了。
绿间也躺进被子里，说：“话说，真不再想想？”
“想什么？都到这一步了。”高尾只露出个头来，一双眼睛看着他，似乎有些淡淡的伤感。
“……”绿间瞧他这样缩在自己身边，露出那张俊气的脸，心里涌动起一股异样的感觉，好像两个人又回到原来那种老夫老妻的状态了。
想去拥抱他，亲吻他，可自己大脑的逻辑却清醒地告诉自己不可以，告诉自己两个人已经不是少年时候交往的那种关系了，自己这样贴上去，说不好还会惹他厌烦。绿间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犹犹豫豫的了，跟女人一样。他皱了皱眉，突然觉得身体有些异样，等他意识到怎么了的时候，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很久没这样过了吧。绿间二话不说下床进了浴室。
高尾本来都窝回去闭着眼要睡着了，突然听见这么大声响，吓了一跳。见绿间进了浴室，他“咦”了一声，听到里面哗哗的水声时，似乎明白了什么。他知道绿间一直是禁欲主义，之前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也有节制，倒是自己呢，像揪都揪不掉的面团粘着绿间不放。想到着，高尾红了红脸，把脸埋进被子里。
嘛，现在要怎么办呢。去帮他？这个念头在脑海里一闪，之后就被无限放大。高尾真想痛快地给自己一刀，两个人又不是什么恋人的关系，这种事算什么啊。高尾把眼一闭，心想爱怎么就怎么吧，反正我不管。
但是高尾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浴室门口的，手还不听使唤地敲了敲门。“喂……绿间，你……你没事吧。”
里面没动静。高尾叹了口气，转身走了，到床上抱走自己的被子转移到沙发上去睡，他暂时还不知道怎么面对从浴室出来后的绿间。
客厅的灯是关着的，高尾缩在小小的沙发上，埋怨着绿间怎么不买大些的沙发，怎么翻身都不舒服。等了会儿，浴室的水停了，门打开了。高尾立刻没了动作。
绿间回到卧室一看没了高尾，有些不爽地转身去了客厅，瞧见窝在勉强能装得下人的沙发上的高尾，心里百味杂陈。他伸手触到了高尾的手，感到高尾的手颤了颤。果然不喜欢我碰你？在这种有些微妙的时候。想到这，心里就愈加难受。他不动声色地走开，回卧室关了台灯。
一片漆黑。
高尾的眼睛在无尽的夜色里，亮的出奇。绿间的手那么凉，触碰到的时候他都有些不适应，但是最不适应的，是这个动作吧，多久了没有在这种清醒的状态下触碰到了？之前的拥抱也好，相拥而眠也好，总是像受伤野兽的彼此疗伤一样。
脑海里闪过无数场面，那些熟悉的美好的场景像挥散不去的阴影，化成一只只鬼手，牢牢扣紧自己的脖颈。
被自己逼得想要窒息。
高尾一抹脸，竟然流了泪。

第十二章
原来失眠就是这个感觉。
这是绿间关了滴滴作响的闹钟后的第一个反应。他揉了揉眼睛，想缓解一下眼部的酸涩感，但是一点用也没有。
不管怎样，这工作还是要做的。绿间爬起来去向盥洗室，走过客厅的时候，看了看还在睡觉的高尾，后者缩在沙发里，背对着绿间，只露出半个后脑勺。绿间不动声色的走开，洗洗刷刷，轻手轻脚地去了厨房弄了些东西吃，最后准备推门去上班。
走到玄关，他又退了回来，站在沙发旁边，正巧高尾艰难地翻了个身，露出一张熟睡着的脸。绿间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竟然俯下身子想去亲吻他的额头，最后，还是四肢还是没能战胜理智，停在了离高尾很近的地方。
适可而止吧。绿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做，就出了门。
高尾醒来的时候，正是9点整，绿间离开的一小时后。他把被子简单叠了叠放回卧室，就看到了绿间的留言：
“醒了的话给我发个短信，把你的银行卡号给我。”
高尾纠结了一下，要不要顺带着发个数目过去？但是他又不确定自己要的数目对绿间来说是多是少。犹豫了一会儿，只是把卡号发了过去，给多少用多少吧，毕竟这只是权宜之计，过两天就会还给他。
没多久，手机就收到了来自银行的自动提醒服务，高尾看了看，差点把舌头咬下来，绿间打过来的数目远多于自己想要的那个数目。无语地把手机扔一边，高尾有些不爽，这家伙到底多有钱呢。
当然高尾不知道，绿间是把自己卡上的三分之二都给了他，在绿间的认为里，高尾需要的，远不止这些。
绿间在地铁上碰到黑子完全是个意外，他看了看微微笑着的黑子穿着正式的西服还系着领带，有些不明所以。“我记得黑子你的工作是保父吧？怎么会穿这么正式。”
黑子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脸，说：“不瞒你说，我是参加婚礼去了，高中时候的教练和日向队长的婚礼。”
“哦？”绿间回想了想，确实记起了这两个人的模样，说起来……那个教练还不是一般人物呢，高中的时候就这么有魄力了。“那个……日向顺平对吧？还不错呢。”
“是的，两个人终于结婚了。”黑子看起来是很高兴。“恋爱了那么多年，分分合合，到最后还是在一起了呢，觉得他们很幸福。”
“唔，也是。”绿间不再去看他，因为绿间想到了火神。“火神……在美国怎么样？”
“……”黑子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低了低头，说：“还好吧，差不多稳定了下来。”
“你们有经常联系吗？”
“偶尔会。”
听得出黑子的语气并不是很开心，大概进行的也不顺利吧。绿间推了推眼镜，说：“只要在努力，就不怕没有希望。我是这样觉得的。”
黑子诧异地抬起头去看他，招来绿间一个白眼，说：“拿出你俩当年球场上的魄力，这种事情轻易放弃了就太让人鄙视了。”毕竟，连自己都没想过就这样放弃高尾不是吗？尽管相处的那么艰难，尽管高尾的心思可能已经不在自己身上了。
黑子的表情从错愕，渐渐变成了明朗。“谢谢你，绿间君。”
“嘁。”绿间把头扭向一边，心想还真是两个笨蛋，但愿火神动作迅速点吧，谁还有那么多年轻的时光来等你。
“那绿间君你呢？”
绿间怔了怔，才发觉自己也是个笨蛋呢。“我还好，慢慢来吧。”
“和高尾君在一起？”
“也算是吧。”
这么说着，黑子就到了站。“绿间君，请你也努力下去，不要放弃。我走了，再见。”挥挥手，黑子就笑着下了车。
绿间哼了一声，小声说：“自然不会轻易放弃。”要是轻易就放弃了，那就不是自己了。
后来绿间发现高尾回来的越来越晚，往往都是进了门就往浴室钻，出来吃点东西就去睡觉了，睡得还很深，看上去累得不轻。也有好几次绿间都想问问事情进展的如何了，却在看见他那张疲惫不堪的脸后怎么都开不了口。直到一个星期后，高尾突然问他的卡号。
“怎么？”
“没怎么，把钱还给你啊。”
绿间皱起眉头，说：“你不是没钱了吗？”
高尾“嘿嘿”笑了两声，露出狡猾的笑：“我只不过是用你的钱周转一下而已，现在就可以还给你了，已经用不着了。”
“不如你来说说你的计划吧。”绿间在他对面坐下来，紧锁的眉头像高高的小山。高尾摇摇头，说：“我不能告诉你啊，这种事少一个人知道会更好。”
“你不相信我？”绿间眯了眯眼。
“不相信。”高尾微微笑着，就这样毫不客气地说了出来，这话讲得绿间心里一个咯噔，像一口气没上来一样，呛得胸口疼。绿间狠狠瞪了他一眼，站起来头也不回地回了卧室。
高尾看了看那个背影，心想，是生气了吗？话说这话听了不生气才怪吧。高尾躺倒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愣愣的发着呆。
一切都准备好了，按照他设想的计划，不动声色的一点一点进行着。高尾忍不住都想嘲笑自己了，平生所有的脑细胞估计都用在这件事上了。

第十三章
复仇这种事情，弄不好就会两败俱伤。说真的，高尾并不想死，他想好好活着，活着比死了爽太多了，尽管现在自己最亲近的人不在了。但是就是因为他们不在了，他才想这样不计后果的为他们做些事情。
在现在所有的线索中，高尾回忆起之前父亲和上司有过的一场纷争，那还不算一件小事，全家人搬到池袋去，一部分原因也在这里。大概是彻底激怒对手了，才会招惹来这样的灾祸吧。讲不出父亲怎么脾气这么耿直，都不愿意低一低头，这个性格……自己幸亏没遗传他这个性格。
到底还是有钱有势的家伙，这样的谋杀竟然能悄悄地完成了，并且那么完美的收尾、消声。高尾什么都没有，唯一能赔上去复仇的只有自己。
有时候高尾觉得自己不是在复仇，他只是在履行一项职责，为那些曾经鲜活的存在于自己生命里的人。
夏季的味道渐渐的淡了，也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和绿间住在一起有一个多月了。高尾从那栋宏伟的大楼里走出来的时候，夜色已然降临，城市早已华灯初上。高尾感到了一丝凉意，那是属于秋天的温度。他刚刚完成了一笔交易，大概就是帮某个人干掉那个让高尾谋划了这么久要杀掉的人。
说起来，高尾很聪明的找到了那个人的另外一个仇家，轻轻松松的就获得了帮助。一个出钱一个出命，为的是同一个人的生命，只要那个人消失，不管是高尾还是东家，都会心满意足。
钱也还给了绿间，高尾突然有种安心的感觉。然后要做的，就是最后的事了。
回到公寓，发现绿间早已经回来了。“我回来了。”脱着鞋，高尾习惯性地喊了一声，却看见绿间就站在自己面前，神色凝重地看着高尾。“怎么了？”
“你到底做了什么蠢事，让人都找到我这里来了。”绿间微微皱眉，嘴上满是责备的口气。高尾愣了愣，随即就问：“是谁？”
“骅茂集团的人。”
高尾听了，不经意地皱了皱眉头，说：“果然还是不信任我呢。”像是自言自语，但这使得绿间更加摸不着头脑了。“他们来做什么了？”
“问了问我们的关系。”
“哦，估计是跟踪我了，才找到你这的。抱歉，还是牵连到你了。你怎么说的？”
绿间很不爽他这样一幅淡定自如的模样。“我告诉他们我们是朋友，你暂时没有地方去了，然后就住在我这了。”
“然后呢？他们没有再问什么？”
“他们问我知不知道你的事。”绿间不耐烦地说：“我怎么会知道你干了什么蠢事，之前那些事情你也没详细给我说，恐怕他们知道的都比我多。”语气里不满的因子愈加明显。高尾有些弄不明白绿间是因为什么才这样不满的了，因为自己没把事情都告诉他？还是因为这些麻烦找到他这儿来了？
高尾第一次觉得揣摩人心是那么累的一件事。他挠挠头，说：“我会处理好的，放心，不会连累到你。”
猝不及防的，绿间一把拽住他的衣领，冲他发了火：“高尾你有完没完！你是不是觉得活腻了！你有没有想过我！你一直自以为是的觉得自己猜想的都对，为什么不想想我到底介不介意这事会不会连累到我！根本不介意行不行！你要我做到哪种程度你才会相信我是在乎你的，很在乎！”
像一头发怒的狮子，又像被人狠狠抛弃的孩子，所有的愤怒和不满都在这一刻爆发了出来。高尾彻底愣住，痴愣愣地望着这个怒气冲冲的人，半天不知道该怎么反应。“绿间……你……”
“你以前是怎么叫我的。”
“……”泪水瞬间决堤。高尾一直在刻意的不去称呼绿间为小真，他总觉得这个称谓只适合他们的从前，现在这样叫，只会让绿间厌烦。但是这一刻，似乎有什么从内心底处冲破出来，再也禁锢不住了。
是吧，我也觉得我没那么容易就会忘了你呢，小真。
没有防备的，绿间就这样吻了下来。嘴唇接触的一瞬间，什么理智什么顾虑，瞬间都被扔到九霄云外去了，狠狠地跌进彼此的气息里，沉沦到底。
“话说，不要在玄关啊……”高尾按住绿间的手，气息紊乱地咬着他的耳朵：“要做的话就到里面去。”随后，召来绿间不满的嘟囔：“啰嗦。”
两个人都有些歇斯底里，没有过多的交谈，只疯狂地亲吻索取，好像要夺回这么些年失去的那些温存和记忆。绿间从未见过这样的高尾，如果说从前的他是黏黏糊糊的，那现在就不是这样了，用语言挑逗着，用身体纠缠着，渴求着索取着，死死地抓紧不放，好像稍微的一个松懈绿间就会消失不见一样。
绿间耳边全是高尾的声音，或是动情地叫着自己“小真”，或是因为生理上极度的舒服而难耐的呻吟，渐渐地，渐渐地……就迷失在了里面。
像极了世界末日前的狂欢。

第十四章
水声。
绿间似乎听到了“哗哗”的水声。浴室里传出来的？高尾在洗澡？他睁开眼睛，揉了揉太阳穴，头懵懵的。摸了摸，空荡荡的，昨晚还在缠绵的人早已不见，他这才清醒过来，果然……在洗澡？
他坐了起来，才发觉是下雨了。看着蜿蜒在窗户玻璃上的雨滴，绿间心里空了一块。下了床，似乎是不死心的把各个房间都找了一番，终究是没找到那人的身影。
在客厅的茶几上，发现了高尾留下的信，用绿间给他的备用钥匙压着。绿间展开信，顿时尝到了心如刀绞的滋味。
呐，小真，我走了。不要问我去哪里了，也不要问我还会不会回来，我要是还能活着就更好，活不了的话我也接受了，毕竟是我自己选择的路，我要给家人一个交代。
请你好好地生活下去吧，如果我能回来的话，请让我看到你幸福的家庭。不管怎么样，你曾经那样好好的爱过我，以后的日子中想到这里，我就会心满意足了。不要等我，谁知道后来会发生什么？作为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我牵挂着的人，你过的好，就比什么都重要。
遇见你就是一件十分幸运的事情了。
所以，再见了。
尾末，是高尾画的小篮球。
绿间一时间不知道要做出什么样的举动，笑，笑不出来，哭，又无力去哭，反反复复地把信看了好几遍，每一遍，那些似乎是高尾微笑着写出来的字都像尖锥一样戳着自己的心脏。
凭什么，凭什么我还要听你的。你说分手就分手了，你说让我好好生活结婚生子我就会听你的？这一次，我绝对不要听你的！不管你是死了也好，是在天涯海角也好，我都会把你找出来，拴在我身边，再也不要分开！
因为，离别什么的……我早已受够。
〈尾声〉
八年了吧。
绿间站在某某小学的门口，看着一群群的孩子从学校里欢快地跑出来，他仔细地在人群中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
“爸爸！”小男孩扑进绿间怀抱，笑盈盈地说：“今天怎么会来接我呢？不是说男子汉应该自己上下学么？”
男孩子的眼睛炯炯有神，纯净的没有意思杂质。绿间揉了揉他的头发，微微一笑，说：“今天下班早，路过，就等等你吧。在学校怎么样？”
“很开心哦。”男孩子拉住男人的手，兴奋地讲述一天的生活。绿间静静地听着，渐渐的，觉得很幸福。回到公寓，绿间让男孩子去写写作业，自己则进了厨房简单做了饭。
这么多年了，绿间早已不是那个只会下面做咖喱的绿间了，厨艺算不上很好，却也不错了。
谁说一个大男人不能带着小孩子很好的生活的？那个人走之前还妄想着能让自己有一个很好的家庭，八年了，自己过得不一样很好吗？虽然经常在睡梦中梦见那个人欠揍的笑脸，醒来身边却空空荡荡，这种难耐的悲哀早已习惯。
等待这种事情，也不是难事，只要心里那个念想不断，时间的流逝只是徒劳。
“爸爸。”小男孩闪着无辜的大眼睛，指着相册里的那个中分的男人问：“这是谁？”
“这个啊。”绿间望着那有着好看眉眼的男人，微笑着说：“他是爸爸一生中最重要的人。”
这时候绿间的眼神，男孩子长大以后依旧记得清清楚楚。那是他见过的，属于父亲的，最温柔也是最哀伤的眼神。也是长大之后，男孩子才渐渐明白，相册中的男人对于自己来说有什么样的意义。
当然，男孩子依旧记得，那个故事的尾末。
那年，商界的某个大佬一家三口全被枪杀，死在了自家别墅里，凶手消失不见，因此多年来未曾结案。或许是死了，或许是逃走了，但是，在自己父亲心里，那个人依旧活着。
永远永远的活着。甚至，终究有一天，还会重逢。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