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文原作者未知请见谅

女人的声音像是冰屑碎开零落一地时那样清脆连绵，还带着一点悠长的回音。紧紧跟随的另一道女声则更要缠绵悱恻一些，她是低落的，婉转的，仿佛落花在夜风中最后一次用尽力气的迁徙。
冰屑与落花。夜色与柔软的、春天的风。同归于寂。
舞台上的灯光变成了柔而亮的两束，笼纱般分别的照亮了台上那两道白色的身影。一阵短暂的寂静之后，偌大剧场中响起了骤雨般的掌声。 孙策一边鼓掌一边对周瑜说：“觉得怎样？”
“音色很好，技巧完美，令人陶醉。”周瑜微微闭阖双眼，脸上流露出欣赏的神情，“不过——”
“不过什么？”孙策笑。
“那位美狄亚小姐，她唱错了一个音。”周瑜说。他的手指修长而灵活，在孙策的掌心轻轻的敲打着拍子。孙策五指一拢，将他的手全部握住，在他耳边说：“公瑾果然精通音律。” 剧场的穹顶上，无数的煌而明亮的光线从巨大的奥地利枝型水晶灯中落下来。坐在后排的孙权托着下巴，看着他的哥哥和一直被他同尊为兄长的人在前排低头私语。两个人都是半侧着脸，鼻尖贴着鼻尖。孙策说了句什么，他们便都低声的笑了起来。灯光投下的影子像是描墨时浓重加上的那一笔，无比清晰的将他们画进了同一道轮廓里。孙权看见孙策的嘴唇擦过了周瑜的耳边。
孙权更用力的把下巴托住了。
陆逊说：“你干什么？”
“有点羡慕。”孙权叹了口气。
陆逊推了推脸上的无框眼镜：“这也没办法啊。”
孙权望了他一眼，手上用力，捏紧了陆逊的手：“还是拒绝我？”
“现在是说这话的时候么？”陆逊叹了口气。
“难道不是么？”孙权笑了笑，手摸到了陆逊的腰间。此时台上的歌者安可已毕，谢幕。观众们在站起鼓掌后纷纷离场。歌剧院的座椅成片的露出了它原本的红色的整齐的样子。只有几个人坐着没动。前排的似乎还靠在一起聊天的孙策和周瑜。中间的姿势亲密的孙权和陆逊。吕蒙和太史慈坐在最后一排，沉默的看着自己的手指。拥着情妇走出包厢的黄祖情不自禁的多看了这几个年轻人一眼。 “喂，黄祖。”孙策转过头叫他。
黄祖皱着眉头，站直。他身边黑衣的保镖们有序有素的站成了行，有两个人跨前一步，侧身挡在黄祖前方。黄祖透过几道人影的遮挡看见孙策站起来，对他露出笑容。
“你认识我么？”孙策说。
黄祖说：“你的眼睛告诉我，你是来杀我的。”
孙策点点头：“我一直不喜欢遮遮掩掩的。”他抬起脸，唇角一勾，“所以——”
一阵急促的机簧声，黄祖的手下们动作迅速的掏枪，七八支乌黑的枪管同时锁定了孙策和他身边的周瑜。另有几支枪对着孙权和陆逊。随即有人踏前一步，将枪口顶在了吕蒙和太史慈的额头旁。整套动作里，只有此起彼伏的手枪上膛的声音。没有人说话。孙策依然是微笑的，他望着黄祖，眼睛里满是冷而嘲讽的光。而周瑜始终背对着枪口，很舒服的靠坐在椅子上，仿佛台上依然有花腔的高音在吟唱，他轻轻的侧着头，以最忠实的聆听者的姿态，很陶醉，很徜徉。
“我不喜欢被人用枪指着啊。”孙权喃喃说，手还揽在陆逊的腰上。
陆逊颔首：“我也不喜欢。”
声音好似谈论天气般。
吕蒙和太史慈始终保持着低头的样子，仿佛紧贴着血管的金属感并不存在。
一片寂静，一片寂静里，突然响起孙策的笑声。
他看着黄祖的眼神很认真。他很认真的在看一个死人。
黄祖终于勃然变色：“动手！” 这个故事的开始是来自声音。那么这个故事的□□必然要伴随一种可与它相匹配的，完美的音色来完成。它应当是高亢的，激烈的，宛如来自天上。有如瓦尔哈拉的传说里，齐格弗里德屠龙时那刺破穹窿的呐喊声。
那是天空破掉的声音。 黄祖在喊出‘动手’的那一瞬间，他突然的抬起了头，几乎是跟他同时的、条件反射般抬头的还有他所有的保镖们。他们抬头，是因为听到了穹顶上传来的，一声突然迸发的碎裂的巨响。
无数盏水晶灯在那一瞬时以流星坠落的速度向着他们压下来。水晶在空中爆裂，沉重的金属灯架挟着巨大的重力直坠而下。黄祖的保镖们不约而同的闭上眼睛，而晶体的碎片，无数的晶体的碎片已经争先恐后的划破他们的脸。 “老板！”黄祖的保镖队长在最后关头将黄祖扑开，堪堪躲过一只灯架。吕蒙和太史慈则以疾风般的速度扯过了正在他们身后以抢挟持他们的人挡在头顶。那个瞬间，吕蒙将袖口一支暗藏的长针刺进了他抓住的那人的太阳穴，太史慈的动作要更简单一些，他伸出手，在变成他挡箭牌那人的喉咙处捏了捏，一声清脆的，充满穿透力的碎裂声。
那是人的喉咙断裂的声音。 孙权站了起来，从陆逊的腰间抽出一柄纯黑的柯尔特。陆逊对孙权拿走他的枪却不用自己武器的行为表示了略微的不满。
他从贴身的地方拿出另一柄更小巧的枪。银色的柯尔特m1911。枪身上一行暗金色的铭文光华流转。 孙策说：“开始吧。”
周瑜与他相靠，贴身而站。轻轻按下了手中起爆器上那颗鲜红的键。 烈焰冲天。

歌剧院的大火烧亮了半座城的天空。 黄祖抓紧了剧场里的座椅，拼命的想要站稳身体。他的头发与眉毛都已在火场的高温中变得焦而枯萎，火光劈在他脸上，照着他脸上的伤——一道从鼻梁横切而过的伤口将他的脸划分成了均匀的两边。血肉翻卷。隐隐可以看见鼻骨断裂的白色。
“你到底是谁……”黄祖声嘶力竭的喊。他身后不远处，周瑜正在把子弹送进他最后一个活着的保镖的胸口。
孙策握着一柄制式古老的长刀，刀身足有四尺长，刀尖垂下地面。一线红丝在明锐的刃口上滑落。
火光在孙策眼底是青色的。
他看了一眼黄祖，缓缓走向前。
“我叫孙策。”
孙策说，双手起刀。
“我老爸叫孙坚。”
刀身所反射的、近乎变成金属白的火焰的光，是黄祖这一生见过的最后的景象。伴随着这光线一同进入他眼睛的，是一片薄薄的头盖骨。他的头盖骨。像是被惊飞的宿鸟般跃起，又在他眼前掉落。红色的血和白色的脑浆顷刻间打湿了他的双眼。
黄祖的身体一阵抽搐，仰天跌入了身后正在燃烧的火堆之中。 “这就死了啊。”孙权走过来踢了黄祖一脚。陆逊默默的掏出手绢帮他擦脸。
“我有说我在哭么？”孙权闭上眼。
“只是有点脏。”陆逊很温柔的在他耳边说。 周瑜走向孙策：“走吧，拖到现在是极限了，警察再五分钟就到。”
“吕蒙他们已经出发了？”
“嗯，现在只是刚开始而已。后面要做的事情还很多。”周瑜说，他想了想，转向陆逊：“伯言，你也去。天亮之前务必要把黄祖的势力接收干净。收不下的，杀。”
跨出火场时陆逊随手把手帕扔了进去，孙权一探手，抓紧了。
“洗不干净了。”陆逊说。
“我喜欢。”孙权将手帕塞进了衣袋里。 四个人分车出发。
周瑜对孙策说：“你开车还是我开车？”
孙策拉起周瑜的手，很温柔的在他掌心摩挲。周瑜的手掌刚才在剧场里被水晶灯的碎片划出了几道血痕。孙策埋下头，一一的亲吻它们。
“还有三分钟。”周瑜说。已经听得到警笛刺耳的鸣叫声。大型警用车的车胎在地面上碾过那种冲击力造成的摩擦声。还有消防车的鸣笛。
“两分钟。”周瑜笑。孙策按动车匙，黑色阿尔法罗密欧的顶篷在三十秒内敞开。
“一分钟。”周瑜上车。孙策已经关闭车门。他开始发动跑车。
“三十秒。”周瑜仰起头，望着天上星空。这样的寂静的春夜里，星星如此明亮而又如此稀薄。在深蓝的绸子似的天幕中闪动着。
“真好看。”周瑜说。耳边传来孙策一阵低沉的笑声。
“十秒。”周瑜最后倒数。最快的那辆警车的灯徽已经离他们只有半条街的距离。紧紧跟着的是更多的闪耀的灯鸣。
“九秒。”孙策说。疯狂踩下油门。阿尔法罗密欧瞬间加速，在街面上划了一个巨大的半弧，引擎狂躁的轰鸣声中，周瑜头也不回的向着警车开来的方向扔出一颗类似网球大小的棕色物体。
“一秒。”孙策大笑。黑色的跑车像是一道黑色的光，箭一样的刺破空气，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他们身后，像是整座森林燃烧那样浓重的烟雾忽然的在街上蔓延开来，将所有的警车裹入棕浓的烟气之中。

孙策将车开到了海边。车子在黑暗中，沿着一条蜿蜒的公路盘旋着。
周瑜说：“去看你父亲么？”
“不，那要等着仲谋一起去。”孙策摇头。他灵活的操纵着方向盘。周瑜拿出手机，打亮屏幕，有三条未读的短信。吕蒙发的，孙权发的，还有陆逊发的。
“子明说他那边一切顺利。仲谋也是。伯言说我们的人手安排不足，黄祖的家底比我们想的要厚。他要增加人。”周瑜念给孙策听。
“现在空闲的就我们俩了吧。”孙策笑。周瑜正要给陆逊回电话，被孙策劈手夺过了。
“伯符？”周瑜轻轻挑眉。
孙策随手将他的手机扔向了车后座。
“孙伯符。”周瑜嘴角噙着一丝笑，“喂，现在还玩？”
“我很认真的。”孙策说，“我要带你去一个地方。” 公路的尽头是悬崖。海风卷起浪花，一叠叠的潮声拍涌着崖下的礁石。孙策打开一扇车窗，腥而甜的盐风的味道瞬间灌满整个车内空间。
“好大的风。”周瑜闭上眼睛，全心全意用耳朵去感听海潮的波动。一个接一个浪头摔碎在崖壁上，发出短促而激昂的轰鸣声。他听见了最汹涌的波浪的到来。不用睁眼再去描述什么了，孙策的嘴唇贴着他的眼睛，舌尖从眼尾一直湿漉漉的描勒到他眉心。
“你很烫。”周瑜睁开双眼。
孙策摸了摸他的嘴唇，吻上去：“你也是。” “没人接。”孙权等到忙音声出现，再一次掐断电话给陆逊看。
他补充道：“大哥的电话已经关机了。”
陆逊揉着眉间：“其实我也想得到。纯粹抱有最后一丝幻想而已。你家的工资太不好挣了，我觉得我签的劳动合同的工作量和现在具体做的差异很大啊。”
“伯言，我第一次知道在黑|社|会工作还要签劳动合同这玩意儿的。”孙权笑眯眯，双手搭在陆逊的肩上把头也靠了上去，脸上一对深深的酒窝仿佛月牙般。多看他几眼都会被晃到眼晕。
陆逊把孙权的手掰开。
“你家公瑾哥还给员工买劳保什么的。”陆逊说，“黑社会也是有福利的。”
“还要继续打电话么？”孙权的下巴依然压在陆逊的肩上。陆逊侧过头，叹了口气，“算了，我们自己努力吧。”
孙权笑笑，正要再往陆逊脖子边靠拢，他的手机却响起来。孙权看着来电者的名字，认命的按下接听键：“伯言，我帮你挨骂，你放心。”
“我为什么要骂伯言？”周瑜在电话那边笑。声音远比平时低沉哑磁。随着电波传来。沙沙的。
孙权叹了长长的一口气。
“……电话……给伯言……”周瑜说。气音拖得有些长。而孙权分明的听到了一声低低的咒骂声，和周瑜越来越急的呼吸声。
孙权望了望天空，把手机递给陆逊。 “是……明白……对……好的，吕蒙那边快要收尾了，他的人可以抽调过来……”陆逊接过电话，和周瑜快速的讨论了几句。他挂掉电话再把孙权的手机塞回孙权的衣袋里。
“多谢你替我挨骂。”陆逊说，神色自若。修狭的双眼里却是一片似笑非笑的神色。他贴近孙权的耳朵，低声说，“其实比起挨骂，你不怕你大哥亲自动手揍你么？”
孙权迅速侧头在他唇上一吻：“挺怕的，所以我要先收点安慰什么的。”
陆逊沉默了一会儿，把孙权的手机拿出来，再次拨打周瑜的号码。
“伯言……！”孙权惨叫连连。

周瑜的手机再一次响起不过三秒，孙策直接按了免提，很平静的叫道：“孙仲谋。”那边迅速挂断，再拨过去，表示孙权的电话已经处于不在服务区状态。
孙策把周瑜那只Vertu攥在手里，对周瑜说：“关机？”
“你的已经关掉了。我们必须有个人能让他们联系上。”周瑜的声音愈发的低哑，喘息着。舌尖一阵酥疼。他觉得舌头已经快被孙策含化了。
孙策丢开手机，牙齿在他锁骨上来回的折磨。
周瑜用手紧紧抓住孙策的肩膀想要按住他，“喂……真要在这里……？”
“不喜欢么？”孙策低下头，继续吮咬周瑜的肩窝。
“我怕你撞到头行不行？”周瑜恶狠狠的咬了回去。 狭窄的车内空间完全不利于扭打翻滚。等周瑜真的将孙策压在身下时，他果真撞到了头。孙策搂着他的腰，任由周瑜跨坐他身上。脸上全是幸灾乐祸的笑意。他一只手在周瑜的腰间揉搓，另一只手则在周瑜的脸上戳了戳，“下来。”
周瑜冷哼一声，忽然偏头咬住了孙策的手指。
“你真是属狼的。”孙策还是笑。而很快的他就再也笑不出来。周瑜的口腔很软，很热，湿漉漉的。周瑜吞着他的手指，微沙的舌面柔软而灵活的从指尖一直卷动到手指根部。周瑜用牙齿轻轻的刮动他的指腹。
车内还亮着一盏灯，晦暗不明。
孙策看见周瑜那双一直骄傲冷静的眸子突然变得像海水一样深而幽暗。
“周公瑾这是你招我的……”
孙策撑起上身，把周瑜紧紧的箍进怀里，以一种近乎吞噬般的力道吻了下去。
“完成。”陆逊说。他面前一台精巧的笔记本，此时电脑的页面显示着苏黎世银行的转账程序，蓝色的进度条已经到了尽头。百分之百。完美收尾。
身旁的几个跟他一样死守电脑的属下全都站起，热烈鼓掌表示庆祝。
“给你大哥打电话吧。”陆逊笑意盎然，盯着孙权那张无语问苍天的脸，心情突然就好得厉害。
孙权对陆逊露齿一笑，将手机扒下来的电池塞进了咖啡杯里面。
“有你的卡就行。”陆逊说，三只手指捻着一张蓝白相间的SIM摇晃给孙权看。孙权捂住脸：“伯言，我知道我错了。”
陆逊极温柔的问道：“还有下次么？”
“有。”孙权放下手，很肯定的点了点头。
陆逊开始拿孙权的卡换到他自己的手机里。

天像是漏掉了，铁灰色的一片中央，呼啦呼啦雨水倾泻。打碎了行道树叶上的灰堆。 陆逊觉得心情不怎么好。他不喜欢下雨，在四年前不喜欢，在四年后的今天，尤其是在某一个下着雨的清晨之后，他更加不喜欢。
他去浴室擦被雨打湿的头发，出来差点吓死。
“伯言。”孙权坐在他床上对他眨眼。跟那天的清早一样，目光狡黠，手里拿着电视的遥控，一个台接一个台的转来转去，玩得很开心的样子。
“二少爷。”陆逊压着嘴角，试图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一点，“夜深了，回去休息吧。你大哥已经走了，不会有人敲门揍你。”
“伯言你躲了我十几天。”孙权依然笑，话简简单单，但锐利。陆逊乍然听到，不由得一扬眉。大有“你既然都知道了那就好办了直接走人吧”——诸如此类的意思。
孙权坐着没动。
陆逊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不是浴袍，打起来也不吃亏。
“我们谈谈吧。”孙权说。
陆逊扯着嘴角笑：“虽然卖身给你们家了但是工作了十二小时我也是要休息的。公事明天请早。”
孙权盯着他，慢慢说道：“不谈公事。”
“那就更没什么谈的了。”陆逊的声音沉下来。
“是么？我觉得能谈的很多啊。比如……你看这天气。雨真大。”孙权笑，望着窗外，又回头看了看陆逊。
陆逊站着没动。一缕灯光如此清晰的滑在他脸上。他柔和的面部线条却突然变得模糊起来。
“你出去。”陆逊垂下脸，喉音颤动。
“四年前的那天，雨也是这么大。”孙权很平静，很平静的站起来，走到陆逊面前。伸手轻抬起陆逊的下巴。“伯言，你记得跟我一样清楚。对不对？”
“……你出去……”陆逊的手紧紧握拳。在将要挥起来时被孙权牢牢的抓住。孙权拽住他衣襟近乎暴力的将他往墙上推，“陆伯言，有些东西不是你不去提它就不在了！”
陆逊闭上眼。
“……滚。”
睁开。
“滚出去。” 你给我滚出去。
是啊，有些东西不是你不提它就不在了。
可是不提它可以当做它不存在的你知不知道？ 窗外的雨声。和扭打在一起的孙权。孙权脸上的表情……如出一辙。如出一辙的四年前。
陆逊睁大眼睛，死死的盯着已经完全压制住他的孙权。
他们滚倒在地毯上，而孙权的双手牢牢的控住他的肩膀，陆逊咬紧了牙，将手伸向腰间。
“准备用枪了？”孙权在他耳边喘息着。陆逊看起来是个书生，平时斯斯文文弱不禁风的，很少有人知道他的格斗还是周瑜亲自教的，很有几把刷子。孙权要压倒他着实耗费体力。不过还好，孙权的格斗启蒙老师是孙策。被孙策摔摔打打了十几年，孙权高中时候在学校里打不良少年团完全就是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气势卓然。
陆逊没有回答。他也是大口大口的喘息。手腕被孙权捉死了，动得艰难。
“上次我就说过，要瞄准啊。朝着这儿打。”孙权松开陆逊。手指挪到自己额头。下滑。沿着鼻梁一直滑到了心脏位置。“还有这里。”他握起陆逊的手，微笑，将陆逊的手放在胸前，“千万记住，开枪的时候要不偏不倚。”
“你真觉得我不会杀你么？”陆逊的声音沙哑难当。孙权的眼睛望着他，他便从那双深色的瞳孔中如此清晰的看到他自己。
“你杀。”孙权说。他俯下身。将额头抵在了陆逊的额上。
陆逊从腰间掏出柯尔特，枪管压上孙权的太阳穴。他觉得枪身有一丝颤抖。枪柄上那钢水淬炼出的螺旋花纹慢慢的浸湿了他的汗水。
孙权伸出手，帮他握紧了枪。
“你开枪啊。”孙权说，“这是我给你的第二次机会。没有第三次了。”
他的声音忽然温柔下来：“伯言，我很认真的，你今天要是不杀我，你会后悔。”
陆逊冷冷的说：“后悔什么？”
孙权的嘴角轻轻的一弧：“你动手了就知道了。”
陆逊的瞳孔一阵收缩，而孙权已经将食指与他相叠，向着柯尔特的扳机扣动下去。
——砰！

一片混沌的光。下雨的声音。白色的、白得发暗的天空。 陆逊看到的是年少的自己和孙权在校园的图书馆。那是一栋老旧的，开满绿色爬山虎的小楼。
孙权在楼后的花圃旁抽烟。陆逊走过去，把几本笔记放在他面前。
“英语作业记得下午要交。”陆逊说。
孙权看他的表情犹如看空气。
“班长这职位有工资拿么？需要这么每天盯着我？”
“我只是忠于职守。”陆逊慢吞吞的说。以手指轻扶眼镜。
“英语老师该给你颁奖。”孙权把笔记翻开，随手撕下一页。用打火机点燃。浆白的纸页上一行行墨蓝的笔迹在火焰中慢慢卷曲，变形。
陆逊连眉都未挑。
“记得，英语作业下午交。”
陆逊转身离开时，孙权叫住了他：“喂，你叫陆逊？”
陆逊并不理睬他，一步一步走远。只是最后他回了一次头，便看见孙权仰着头，正用手拨弄爬山虎上的雨水。稠绿的叶子被一整片的牵动了。水珠四散。有些水沫打在孙权的脸上。孙权没有擦。一脸冷漠的望着天空。
成千成百的雨水，接踵而落。 “伯言。”这是孙权在叫他。陆逊用手揉掉了眼前的光，于是目所能及的地方慢慢的变得清晰起来。
他望了望天花板。柯尔特的弹痕深而又深的嵌在白色的石膏顶上。
他躺在床上。孙权坐在离他不远的地方。玩着手机。大腿上放着一柄枪。是他的m1911。
“你晕过去了。”孙权说。走向他。
“是这样啊。”陆逊笑。捉住了孙权放在他脸上的手。
“很好玩么？”陆逊说。
“我很认真。”孙权重新的吻上陆逊的唇。他耳后的伤口已经止血。一丝腥黏的血痕却仍挂在他脖子上。蜿蜒。消失在黑色衬衫领口。
陆逊继续看着近在咫尺的孙权的脸。他忽然推开孙权，坐起来。
“现在是什么时候？”陆逊问。
“下午。下午两点四十。”孙权说。
“你说你会要我后悔，是么？”
“是。”孙权笑。他轻抚陆逊的脸。
“可是你什么都没做。”陆逊说。他看见孙权那双弯弯的笑眼，又深，又暗。他凝视着孙权。
“强迫别人也就算了，”孙权说，“强迫一个没意识的人那也太挫了。”
陆逊轻嗤一声。
“为什么晕倒？”换孙权问陆逊。
“不知道。我只记得你跟我说你们孙家的家训。”陆逊手指从眉间一直压到太阳穴，试图让自己更清醒。“然后觉得头很晕，一下就什么都听不到了。”
孙权托着下巴看陆逊：“我从不知道你这么娇弱的。”
“换个词谢谢。”
“柔弱？”
“要再打一次么？”
“不打了。”孙权说，“跟你压来压去的，我都硬了。再来一次我受不了。”
陆逊正要戴上眼镜，闻言垂下手，斜着眼看孙权。孙权冲他一耸肩膀，表示自己脸皮真的很够厚度。
陆逊低下头，忽然笑了笑。将孙权拽得更靠近床。他用舌头，轻轻的沾湿了自己的嘴唇。
“伯言。”孙权的声音也变了。
陆逊凑近他的腰下，以牙齿咬开孙权仔裤的铜扣。再衔住裤链的拉簧一格格的往下滑扯。
孙权的声音都变了：“你疯了。”
“你不是说要我后悔么？”陆逊轻轻一笑，“目前看来你比我还想后悔。”
孙权咬着牙想把陆逊推开。陆逊却抱住了他。 爱欲之人，犹如持烛。逆风而行，必有烧手之患。 孙权忽然想起很久以前周瑜给他说的一句话。据说那是孙策和周瑜在某个灵验得一塌糊涂的寺庙里给他求的命签。 孙权以前从来不信命的。因为孙策曾经指着天空很淡定的跟他说天命都是王八蛋，我命由我不由天。他觉得他哥这种说法太有人生哲理了，所以他记到了现在。 直到现在。 陆逊的舌头很热。微微卷起后舌苔凸显，舌面沙沙的，又黏又软。他含住他的时候，孙权用手捧住了陆逊的脖子，一声深深的喘。
陆逊开始灵活的吞吐。一次更比一次要深。孙权的额头淌下滚烫的汗珠。他忽然定住了陆逊的头：“你跟谁这么做过？”
“你是第一个。”陆逊的嗓音又哑又涩，“我看过书上写应该怎么做。如何？”
“……你是天才。”孙权闭上了眼。 当他们一起滚到在那张床上后。
孙权钳住陆逊的手，说：“我太了解你了。你这么做是不是想跟我一了百了？”
陆逊很认真的点头：“谢谢你了解我。”
“你以为真能做到么？”孙权沉声说道。
陆逊说：“我坚持。”
孙权俯下身，用一对羽绒枕将陆逊的腰撑起来，“陆伯言，比坚持我从来不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