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 垂死冰花
“让一让，大家让一让！”一群医护精灵抬着担架跑向医疗楼，他们急匆匆的样子在这个占地近千平米的庄园中实为罕见。理应是看惯了生老病死的他们竟然会如此焦急，让因为躲避他们而走到路边的精灵们大为不解。在他们之中也有一些在这座庄园中生活了很久的元老级的，眼神很好、神经也很敏感的精灵，瞥到了担架上的那只幻化成人形的精灵身上的衣服和悬浮在那精灵身上的东西时——他们的反应可就比迷惑不解要严重多了：惊讶，甚至惊恐。
这条路并不是很宽，两边一米宽左右的草坪上青草茂盛，时不时夹杂着各色的野花。抬眼便可看见的楼房清一色都是由白色的砖瓦构筑而成的。再把目光的仰角调大一点，就能看到蔚蓝的天空，上面总是飘着几缕毫无瑕疵的白云，蓝色与白色都是那么纯净，连飞过的禽鸟都十分罕见……还有，能看到这座庄园最高的一栋建筑物的塔尖。
就是从这个塔尖，能把整座庄园尽收眼底。
一只和庄园中其他精灵一样幻化成人形的里奥斯站在塔楼里，俯瞰着整座庄园。当他看到那担架——尤其是，如其他元老级精灵一样看到放在那精灵身上的东西时，心里也略略的不平静起来，只不过没有那些精灵的大惊小怪。
“她？怎么也会落得这种狼狈不堪的地步？”他从嘴角逸出一丝冷笑，目光又重新投向整座庄园。
多美的庄园啊。
这座庄园很有名呢，不仅仅是因为它的美景。
更因为……它是多洛特庄园。由于它的特殊性，走进这里的精灵都必须幻化为人形。
——多洛特暗杀团的基地，严严实实地掩藏着它的杀气，一丝不漏。
多洛特，多美的庄园。
抬着担架的医护精灵跑过去之后精灵们又回到了自己原来的路线，但是气氛似乎不大对——没有了刚刚的松散与随意，大多数精灵脸上都是一副凝重的表情。
“明，怎么你们都这么大惊小怪要死要活的样子？”一只穿着一套黑绒衣的雷伊略带着嫌恶看着身边这只盖亚的表情。多洛特元老级的精灵，怎么这么轻易就会被吓到？他在心里嗤笑着。刚才他故意把声音放得很大，让旁边不少精灵都能听见。那些精灵把目光投过去、认出他是谁之后，便又略带惊慌地把目光调离，生怕招惹到他。
唤莫明，在那只雷伊旁边的盖亚，看着周围精灵的反应摇摇头表示无奈。凡是元老级的精灵都认出了那只担架上的精灵——除了自己身边的这位雷神大哥。
但是这位雷神可是多洛特庄园最应该认识这只精灵的一位，毕竟他是多洛特杀手的老大，除老板之外的一号人物，庄园近千只精灵中唯一知道老板名字的精灵，多洛特第一杀手、第三代死神。
落无影。
一个代表死亡的名字，就连与他走得最近的唤莫明也得处处小心。
他的确做到了多洛特顶级杀手及死神的标准，所有暗杀任务都能以最快的时间完成，无论对方是谁。
因为他是多洛特最没有情感的精灵之一，在多洛特这座几乎不存在情感的庄园里——无论是亲情、友情，更不必说爱情。
唤莫明叹了口气，动作幅度不是一般的大：“那只精灵是一只阿克西亚，穿着一件紫蓝色渐变的长袍，领子和袖口处围着银狐皮毛，袍子最下边蓝色面料里掺着银丝。她的身上放着——啊不，悬浮着一枝蓝鸢尾。”
“那又怎样？”落无影最厌恶的就是吞吞吐吐半天说不出点有用的东西。刚才唤莫明的话就是这样，毫无用处。
但是对于其他精灵——范围甚至超出了多洛特——来说，最后三个字配上那只精灵的种族，也是一个可怕的存在，不亚于落无影。
“冷兰冰，这是她的名字。”唤莫明说道，“多洛特第六杀手。”
“哼，堂堂多洛特第六杀手，竟然会落得如此狼狈。”落无影毫不留情地讽刺着。对他来说这个世界没有什么值得去关心、去认真的事情；而多洛特，是个除老板之外毫无意义的地方。
唤莫明点点头，这就是元老们惊讶甚至惊恐的原因了。不过……看落无影一副百无聊赖而不屑的样子，唤莫明也觉得应该给他补点多洛特十二杀手的知识——就从这个冷兰冰开始。
“说实话啊……”唤莫明自顾自地说着，丝毫不管落无影有没有在听。“这个冷兰冰完全可以成为多洛特名副其实的前三杀手，但是在排名的时候——你也知道，从第二到第五，全都是克冰属性的精灵，所以她就排到第六去了——这么长时间以来，排名又没有变更过。”
——即便，这之中有的精灵已经不在。
落无影在听到“排名”的时候便开始提起注意力。并不是注意唤莫明说话的内容，而是注意他的神态和语气。为了绝对的准确他花了很长的时间，而他最终确定唤莫明说话时的状态没有什么不对的时候，唤莫明已经阻止他继续前进，细细端详起落无影的表情。落无影只是看着他，不发一言脸上也没有可供研究的表情。良久之后，不知道是唤莫明终于观察出了什么，或者想再套出来点什么，还是他被落无影盯得发毛，总之他终于又说了一句话：“想不到啊，阁下，你竟然会注意一个普通女杀手的资料……”
落无影是现任死神，所有精灵，除了老板，都必须称他为“阁下”。
唤莫明是故意的，落无影知道。他故意把多洛特第六杀手，杀手中的顶尖人物说成“普通杀手”，为的就是让落无影再有点反映。可惜的是落无影没有做出任何反应，还是那道没有任何感情的目光，还是那张没有任何可研究之处的脸。他不想解释，也没有必要解释——更准确地说，是不能解释。他宁可唤莫明误解，也不能让他重新陷入进退两难生不如死的那种状态。
唤莫明无奈地一耸肩，继续滔滔不绝道：“前三啊，她暗杀技术不在我之下……”他顿了顿，清楚地感到有一道凌厉的目光从落无影处射来。微微转了转瞳孔让自己能瞥见那道目光……唤莫明轻轻一哆嗦，那目光里除了讽刺便无其他。
你只不过是第四杀手而已——落无影在他的讽刺中清清楚楚地透露出来——更何况……他把眼神中的后半句咽了下去，没有让唤莫明来得及体会出自己后面一半意思。
算了，这至少说明他听了。唤莫明自我安慰着。而且，哼哼……“就完成任务的速度而言，她很可能不在你之下。”
又是一道全然讽刺的目光——只不过更加凌厉，好像要把唤莫明射出几个洞来鲜血四射最后死掉。
想想看，多洛特第六杀手，不过是一个女流之辈，完成任务的速度比第一杀手兼第三代死神还要快。一来离谱，二来……就算落无影再无感情，也得要点面子，毕竟他是多洛特除老板之外上千只精灵杀手中最强的一个——现在是，独一无二。
唤莫明在心里得逞地笑着，但是不敢流露出来以免惹麻烦。他就知道，落无影怎么可能相信一个地位在他之下的杀手，能够在完成任务的任何一方面做得比自己好。
“就是因为那枝蓝鸢尾。”这时候唤莫明已经可以确信落无影在仔细地听自己对冷兰冰的介绍了，“那枝蓝鸢尾也有名字，叫冷蓝冰……”
听到这儿落无影嗤笑一声，眼中的讽刺不增不减，只是又多了对冷兰冰的不屑。阳光照着他金色的头发，折射成了冷酷的寒光。
“不是一个字。”唤莫明不知第几次无视落无影的目光。“那个女杀手的名字是兰花的兰，那枝鸢尾的名字是蓝色的蓝。那枝鸢尾冷蓝冰寒气极强，别说是普通精灵，就算是阁下你，恐怕碰到花枝——花枝的寒气比花瓣要弱——都会被消掉三分之一的血，更别说是普通的暗杀对象。而且啊……”唤莫明冲落无影摆摆手让他凑近一些，小声道：“据说老板都奈何不了这朵花！”
落无影站直身子把头摆向另一边，还是一副不屑的神情：既然她这么厉害，怎么可能受这么重的伤？
唤莫明又是一耸肩：他也不知道。随之落无影又瞥了他一眼，那意思分外明显：你不是很了解她么？
唤莫明几乎想要拿块豆腐撞死——刚才他说的，除了最后一句，基本上是多洛特庄园每一只精灵都知道的，除了落无影和刚进庄园没两天的精灵。冷兰冰是现任多洛特第一女杀手，她的资料不被好好宣扬一番才怪。
“你把那个什么花描述得那么厉害，那些医护精灵怎么没被冻死？”
听到落无影终于发出了声音，唤莫明激动得差点跳到庄园塔楼上面去；但是听清楚落无影说的话之后，他无语得想从塔楼上直接摔下去。
“它主人都生命垂危了，它还神气什么？”唤莫明这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而他的声音一直压得很低，这让他的语气变得有几分滑稽。但是……唤莫明不禁暗叫不好，刚才自己的语气会不会……他小心翼翼地瞥了落无影一眼——糟了，糟了。
落无影面色发黑，细长的眼睛微眯着，一种奇特的气息以他为源头铺展开来。除了寒气之外，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讽刺？不屑？都不是。唤莫明摇摇头，不懂。恐怕连落无影自己，都不懂。
多洛特庄园塔楼。
一只里奥斯正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整座庄园。他一直面冲窗外，后面几只精灵毕恭毕敬地站在后面。光洁度相当高的玻璃反射出他的容貌，脸上的表情波澜不惊，透着威严的气魄。从他的眼睛里找不到焦点，任何精灵都会在他散漫而威严的目光下乖乖低头——否则便是死亡。
多洛特的老板，精灵界最冷血无情的一只精灵。除了从小被他收留，和他一起流浪、露宿街头、打拼起家的落无影，没有其他精灵知道他的名字。虽然他落魄时跟在他身边的精灵也有一些，但和他走的最近的便是落无影。多洛特十二杀手——都是当年和他一起起家的精灵，由他亲手培养出的顶级杀手。多洛特十二杀手中只有一名暗杀速度最快的，被称为死神；而他作为多洛特的老板，外界称之为冥王。
只有一只精灵能让他出山：落无影。或许未来还会有：多洛特第一杀手兼某代死神。
对了，有一只精灵例外，一只曾经背叛了他的精灵。
“老板。”一只雷光兽毕恭毕敬地站在他身后，“冷兰……”“我看到了。”冥王的声音慢悠悠的，却如他的目光一般，散漫而威严，严密地包裹着从他身上不由自主散发出的杀气，令人畏惧。“你知道应该如何处理她，尽管她是第六杀手——原来不是也做过……”
“但是，老板，她完成任务了。”
“哦？”冥王微微转过头去露出一记冷笑，像个嗜血的恶魔，杀气突破了阻拦似的一下子蔓延出来，充满了整个塔楼，那只雷光兽和几只精灵侍卫都微微颤抖起来，不寒而栗，胆战心惊。
“雷穆萨。”冥王收起冷笑把身子转过来背冲窗户，“带我去看看她。”
“是，老板。”
医疗楼。
医疗楼的外形和多洛特庄园的几栋楼都是一样的，从外观上只能从它大门上挂的“医疗楼”的牌子和它散发出的浓烈消毒水味来把它和其他建筑区分开来。至于内部，多洛特所有建筑都是内外全白的——除了老板的房间被漆成了黑色。
医疗楼市个每时每刻都有精灵走动的地方，但除了医治好因执行任务或相互比试而受伤的精灵之外，它还有一个作用：直接处死精灵。
执行地在顶层五楼。被送到顶层病房的精灵就意味着它必死无疑，只不过担惊受怕地在顶层病房呆几天，不知道自己何时死掉罢了。受到这种待遇的精灵基本上都是没能完成任务受伤归来的。既然回来就必死无疑，所以这些精灵几乎都选择带伤逃亡——只不过最终还是会被多洛特的杀手追杀而死，只不过地点不是在医疗楼顶层，只不过它们带着伤病痛苦地多活了几天，而已。
雷穆萨在前面小心翼翼地带路，冥王跟在他后面一副悠悠然的样子信步而行。他脖子上戴着多洛特塔楼的项链表明了他令人敬畏的身份，走廊中的精灵们无一不停下来，诚惶诚恐地深鞠一躬。
四楼，离顶层并不遥远。
名列多洛特十二杀手第六位的冷兰冰，正躺在四楼一间单人病房的病床上，虽然脱离了危险却依然在深度昏迷中。而原本悬浮在她身上的那枝冷蓝冰，也不见踪影。
冷蓝冰的枯萎形态就是消失，同时冷蓝冰的枯萎意味着冷兰冰的死亡。如果冷蓝冰没有枯萎，那么即便看不到冷蓝冰的形态，也能感知到它的寒气。
所以在进入病房的那一刹那，雷穆萨的脸上出现了惊恐。
没有冷蓝冰的形态，也没有冷蓝冰的寒气。
冷兰冰，死了？！
冥王的嘴角勾起，露出了一个笑容：“雷穆萨，如果这只精灵死了，那么只能证明它不是冷兰冰，不是冷蓝冰的拥有者。”
“但是……”
“你知道什么是涅盘吗？冷兰冰正在做的就是涅盘。只不过不是浴火重生，而是浴‘冰’重生。”

Chapter 2 冰系死神
午夜。
整个多洛特庄园处在死一般的寂静中。多洛特法则规定，除了有任务的精灵，任何精灵不得在十一点以后活动。此时的多洛特庄园只有三个地方还亮着灯：医疗楼门厅、多洛特塔楼，以及那个全黑的房间。
一个黑影翻过庄园外墙进入庄园内。“哼。”他逸出一声冷笑，在心里讽刺着多洛特。对他来说这里的守卫还是那样松懈，竟能让他毫不费力地随意进出。
沿着熟悉的道路他找到了医疗楼，距那灯光投影范围一两百米处他停了下来。他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体内正燃烧着一股嗜血的火焰。这真是个让人沉沦堕落的地方，他在心里暗暗说着。
纵身一跃他便附在了医疗楼的墙壁上，双手搭在外窗台上。一个用力他双脚便站在原先手搭着的地方，慢慢蹲下身，娴熟地打开窗户后他便进入了医疗楼的四楼走廊。
一只站在黑色房间中的里奥斯把这一切尽收眼底。
“朋，你还是那么好的身手。”他的冷笑又浮了上来，恐怖得能够吞噬黑暗。
凭着敏锐的嗅觉那只幻化成人形的精灵找到了他要找的房间。
416号病房。
他能清楚地感觉到从门缝间逼出的寒气。
蹑手蹑脚地进入病房后他的笑依然挂在脸上，冷若冰霜。暗杀，这可是当年他最擅长的事情呢！而且，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暗杀是最有意义的方式了。
冷兰冰躺在病床上，依旧昏迷不醒。一圈白色的雾气环绕在她的周围。
那不是雾气，是寒气，是无数看不到的冰晶。冷兰冰，正在进行着那件类似于涅盘的事。
他瞳孔里的红色变得更加鲜艳，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我不会让你重生的。”他默念着，手的姿势开始变化。
在碰到那层寒气的一刹那，他猛地把收缩了回来。四分之一的血，想不到她已经恢复成了这样。
“你是破不掉冷蓝冰的。”一个悠悠的、低沉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近得能感受到另一只精灵的气息。“朋，你来得太晚了。”
他大惊，连忙逃出了这间病房，逃出了多洛特庄园。
一只里奥斯站在416号病房里沉沉地笑着，阴冷得有如冷蓝冰的寒气。“朋，我不会放过你的。”他的目光依旧散漫而没有焦点。微低下头看着病床上昏迷不醒的冷兰冰，他又张开嘴自顾自道：“四分之一的血，朋竟然会被受伤的冷蓝冰伤得这么重。不过也真是不容易呢，能把冷蓝冰修炼到这种程度。或许有一天，冷兰冰，你会成为多洛特第四代死神。”
第二天一早，雷穆萨就被召到了塔楼。
“老板，您找我？”
“唤莫明在做什么？”冥王的语气还是那样低沉而威严。
“他？应该和落无影在一起吧……需要我把他叫来吗？”雷穆萨微微有些吃惊，但依旧是公式化的毕恭毕敬，与往常没有什么差别。与雷穆萨所想相异，冥王并没有回答，只是如雕塑一般看着窗外。窗户中他的眼睛幽深而沉着，不知道多远才是尽头。雷穆萨也静静地站在一边，他的行动只会有一个源头，那就是他的老板的命令。
突然间冥王的眼中闪过一个金发的人影。
“雷穆萨，你派人盯紧了落无影和唤莫明；还有，冷兰冰的恢复情况要随时向我报告。”
“是。”
雷穆萨的身影消失后冥王的脸变得狰狞起来，眼睛张大，嘴边是嗜血的笑，嘴唇微张里面却是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清。这与平日里的他判若两人，拥有另一种恐怖。
“朋，这次暗杀并不是交易，想必你应该也能猜到。好好享受吧，我为你专门安排的一场‘烛光晚餐’，现在的多洛特死神暗杀。”
他转过身走向一本摊开的书，那上面记载了所有被多洛特杀手处理的精灵的资料。翻开的那一页是一只魔花仙子。
“朋，害死兀萌曦的，不是冷兰冰，而是你，尤其是你明知道与你亲近的精灵都会被杀。兀萌曦只是为你而死的精灵之一，是你祭坛上的祭品而已。你何苦来杀冷兰冰——更何况你很难破解冷蓝冰，就像很难破除那些类似于冷蓝冰的一样。”
“等着吧，我会让落无影、冷兰冰，当然了还有唤莫明，杀掉你身边的所有精灵，最后杀掉你。”

Chapter 6 宿命刻印
“琉璃界中有琉璃、生、亲、仕、缘五门，分别是琉璃圣界、寿命长短、亲友关系、财富权势和缘分缘人。琉璃界以五次轮回为一基准，生灵的命格会轮流按上一门，为天命；其余的可以在有生之年修炼。若命格按上琉璃门，则其余四门全部关闭，且琉璃门一按上就是十次轮回，除非是折翼；一个普通的生灵最多会按上三次琉璃门，分别是召唤、守护和折翼，这一世也就是兀萌曦、你和我。按上了琉璃门的精灵在十次轮回之后能够修炼成生、亲、仕、缘四门，但在全部修成之前则是轮流的仅有天命而没有后天修炼的四次轮回。没有按上过琉璃门的精灵就只能在前四次轮回中仅仅按天命，最后的第五轮回才有可能有机会修炼成天命外三门——因为没有琉璃门——中的最多两门。”
“因为琉璃界以五次轮回为一基准，因此生灵的命格与五息息相关。就像你，在见到第一百四十七任召唤的金色琉璃翼之后的第五天，想起了一切——这不是巧合也不牵强，因为关乎琉璃界，所以一定是这样。”
冷兰冰垂着头，心中的某个声音把怜月潇说的每一个字都重复了一遍。
怜月潇说，缘人之所以叫缘人，就是天命中每一世都会遇到并且与之相爱的人；至于能不能有结果，就要看命格的天命，或是后来的修为。
这一世，她的命格按上了琉璃门的守护，也就注定了十次轮回的命格。这一世，就算她想起了找到了自己的缘人，恐怕也还不如什么都不记得什么都不知道，省得最后落下全空的下场。
小木屋外的小溪四季流淌从不冻结，怜月潇正是因此才决定在这里住下；而现在，这条小溪也是冷兰冰最喜欢的风景。当初冷兰冰逃出多洛特遇到怜月潇之前，曾在这片森林中的小山丘上用她的隐匿绝技第二招，冷蓝冰花飘落如羽，给自己挖了一座现在还空空如也的坟墓，那让她元气大伤。尤其加上那几天怜月潇一直用幻水凝绫水露消融压制她，冷兰冰用了很长时间才完全恢复过来。
但是恢复之后的冷蓝冰，可以一接近就削去唤莫朋四分之一血的冷蓝冰，可以用一招将落无影伤至半死的冷蓝冰，可以在不自觉的情况下打开隐匿绝技第二招的冷蓝冰，却冻不住这条小溪的哪怕一滴水。
小溪的水并不是很凉，只能算清冽绝称不上冰冷；但冷蓝冰的寒气覆盖在水面上再消退之后，溪水的温度并没有多大起伏。
听怜月潇说，这条小溪的主流从极北的地域的雪山发源，有个很好听的名字也有很多关于那条河的传说。由于流转方向的缘故，流经死亡之林的这条小溪在最后还是回到了那条河中，一同奔向下游。
而下游两岸的城市一个比一个称得上冬暖夏凉，河水却越来越冰冷，而且十分清澈，即便是阳光应该无法照射到的深处，在这条河里也能把游鱼和石块水草之类照射的清清楚楚——何况，这样冷的河水，鱼类理应是无法忍受的，就连周边，也只有品种优良的冰属性生物能够靠近，敢于靠近。
一向很没有想象力的冷兰冰想不出人们会对这条河编织出什么样的传说，因此对此并不是很感兴趣。但是尽管怜月潇并没有告诉冷兰冰这条河的名字，冷兰冰却觉得好像有个印象——
“晨河？”
“晨河是这条河的分支，水质清冽但不像主流那么冰冷；加上适宜的环境，流域两侧的几个城市的人口也相当庞大。”怜月潇微笑，似乎没有反映过来这是冷兰冰已经恢复了的一点记忆。
“嘉城？”
“嘉城是晨河流域的第三小城，位于晨河中上游，以冰、水系生灵居多。邻城莱城是多洛特冥王的故乡，而嘉城是他离开莱城之后第一个前往的城市，然后逆流而上。”
冷兰冰没再开口，墨蓝色又泛着轻巧银光的长睫半掩下幽蓝色的眼瞳。
她在想，想着她如何进入多洛特，如何在多洛特建立前跟在那只里奥斯身后一路向北行，在遇见那只里奥斯之前如何生活，而她一直居住的嘉城有她多少欢笑多少泪水——那些因悲伤或是笑得太厉害而流下的。
多洛特啊，一个让人不敢哭又不敢笑的地方，难怪会有禁咒的出现。冷兰冰想着，唇畔泛起苦涩。她在多洛特的多少个年头，是不是都在被迫的无知中蹉跎了呢。
阴火禁咒，就是冥王殿下的隐匿绝技……“哦好痛！”双手抚上刚刚被怜月潇毫不留情地敲了一下的右后脑，冷兰冰不解又无辜地看向双眼依旧看着小溪的怜月潇。
“不许在冥王后加敬称。”怜月潇开口，声音不复柔和而是冷厉与严肃。“琉璃界高于轮回界和凡界，更何况你是守护，即便是在琉璃界地位也算高了，怎么能对一个凡界的生灵用敬称。”
“对了，我是折翼，也是五百世前的第九十九任召唤。折翼和召唤是拥有读心和预见能力的。”
冷兰冰应了一声放下双手，双眼却没有离开怜月潇绝色的脸庞。
“你可以给我讲讲，怨灵的事情吗？”
怜月潇知道冷兰冰会这样问，但是在这话被说出口时，她还是愣了愣，脸上的表情像是惊愕。
“怨灵啊……当然就是我了。嗯，因为我的缘人。”
——多洛特中流传的怨灵，却只是怜月潇的，他们说是情人。
“他死了之后就去轮回界了啊，灵魂居住之所。本来应该是即刻转世的，但是我们是缘人啊，当然了他也不可能比我更早步入下一世，所以灵魂会在轮回界待一阵子，直到我完成了这一世的使命他才会开始转世。”
冷兰冰点点头，刚才说起命格的时候怜月潇讲到了轮回界和转世之类的事情。
“在凡界的话，灵魂是要依靠肉体才可以存在的，因为凡界的空气太压抑，灵魂没有肉体作为休憩之所的话很快就会被压碎；因此在肉体无法继续下去之后灵魂要尽早进入轮回界，除非——”怜月潇刚刚缓和下来的语气突然变得严肃。
“命格在琉璃界的生灵，其身体在应该存活的年月里不会消失，但是灵魂却是在琉璃界，与之分离——尽管你现在似乎是灵魂也在这里的。毕竟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你就也无法恢复你被阴火绝技封印的记忆，因为记忆属于灵魂，而且冥王的阴火封印超出你的修炼能力。”
“——扯远了。所以说他的灵魂早就离开凡界了，在这里剩下的只有我，那么被称为怨灵的，也应该是我才对，毕竟他的灵魂早已不存在于这里了。”
“他比我更早跟在冥王身边，只不过他行事低调寡言少语，行踪也很隐蔽，没有什么人注意到他，所以即便是在整个多洛特，知道他名字的也只有冥王、我、落无影以及，朋也只是有可能知道。而他就是身处于你之前的，第五杀手。”
“看来我真是没灵性。”冷兰冰小声嘟囔，带着点抱怨和失落的语气，引来怜月潇一阵轻笑。“本来就是啊，按照我现在所想起来的，我和影青梅竹马，又都是极早就跟在冥王，呃，身边的人，怎么他就是第二杀手而我只排了个第六……差距很大的啊你也说过了，这排名代表的是无法超越的实力！”
“但是在你前面的有很多都是克制你的冰属性的呀，比如说我的水，还有明和朋的战斗。再说，我、影和朋可都是极品精灵，位列前三，你能排到第六名，已经是实力很厉害的了……啊对了还有啊，这一点也可能相关的——你如果太强了的话，影该怎么办？他可是要守护你一辈子，你们两个半斤八两了还用他保护你么？恐怕他自尊心都会有些受挫吧！所以当然得，他就要比你、比很多人都强大啊！”
冷兰冰“扑哧”一声笑出来，然后就没有再说话，只是唇畔的弧度很久都没有放平下来。
“我和他……”怜月潇顿了顿，白皙细致的脸上连细小的波动都没有，不容易发现的耳后却悄悄泛红。“你看。”她侧头，手指向发间由鱼鳍变形而来的银白色发饰——戴在耳后，向发旋处伸展，分成三层上翘，最高处尖锐得只要有光就会在其上反射，好像星芒落在尖端。头饰的下侧对称地挂着流苏似的水滴形水晶，不是很密但是细而长。“这是他送给我的，我一直都戴着，从来没有——从来没有哪怕只是想要过摘下来。渐渐地它就成了我身体的一部分，他留给我的东西，作为他在我生命中一直存在的象征——就像你后颈的刺青，前面多少世见到你的时候都会看见，无论多早遇见你都早不过你和影相遇，所以我看到时他就已经给你刺好了这个刺青了。”
“只是有些可惜，这次我们不如你和影。你们这次早在遇见冥王之前就已经相遇相爱，因此他，我是说冥王，只是用阴火封住你们的记忆，就像对待其他精灵一样，你们的所有记忆包括相爱都被遗忘；但我和他是在进入多洛特之后才第一次——我是说在这一世——第一次碰到，所以相爱也是阴火封印之后的事情了，就注定有重重的风险；而他的风险里，就包括了死亡。”
“我跟你说过，折翼和召唤可以预见未来，你一定会想问我为什么明知道未来是如此却不去避免吧？——不过我觉得你应该也大概想得到，因为这能力，或者说权利，给予我们的原因不是让我们去改变，而是让我们去遵守，并且守护其不被破坏——任何形式的破坏，包括利用它来妄图改变未来。我们特殊而有权利预见未来，但我们和任何生灵都一样，没有权利改变，无论过去或未来。其实改变现在也就是改变了未来的过去，也就是改变了未来；但是因为已经预见未来而改变现在，是绝对无用的——能预见的未来，一定是必然发生的，命中注定的，所有的选择都必将指向一个结果的未来。比如说，我会在见到冥王之后遇见他，爱上他，然后被冥王发现，最后，他会死。”
冷兰冰听到怜月潇的声音，清澈，平静，悠长。如同讲述着古老的传说，因年代久远所以讲述的人早已丧失了当初的憧憬。只是依旧沉静深远的眉目间，如同以往的不曾变化，却让人直接感受到温柔和伤感，挥之不去。
“最后一件我要告诉你的事情。”怜月潇转头，勾起嘴角笑得双眼都眯了起来，长睫微颤——冷兰冰觉得自己颈后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多洛特的主人，现在凡界名震四方的第一杀手，号称冥王——他叫做银肖程。”

身受重伤让落无影这几天的鲜少出现在众人面前变得理所应当。
收拾好医疗箱之后冷兰冰转身看向坐在床边冲自己笑得无比灿烂的少年，他的一头金发顺着发旋散成神采飞扬的样子，耀眼得仿佛是从它那里射出了阳光。
多洛特庄园从来很安静，没有人敢于打破并面对周围杀手们怨气杀气极重的目光。道路旁的花草树木也只是静静地生长，在一片压抑之中放不出自己的艳丽馨香。
冷兰冰突然想念起那条冰凉的小溪，敢于散发逼人瘴气的沼泽和兀自绽放的花朵。她呼吸了十余年的多洛特的空气，在她生活在溪边的这一个月内毫无征兆地变得昏沉不已，被隐藏起来的杀气压抑得快要窒息。
那个时候，大概走得最近的、最敢走近的就是落无影和唤莫明，在怜月潇和唤莫朋都消失离开了之后，以绝对强者的姿态，凌驾于死气沉沉的多洛特之上，让其余的杀手以膜拜的眼神瞻仰，想追随却畏惧他们全身上下散发着的逼人光芒。
以停住在那时的思维想起“为什么他们在要求无情的多洛特还敢于做朋友”，然后在小溪边住过一个月的思维就立刻明了。
落无影和唤莫明，从来和朋友这两个字不沾边。
他们只不过是最受瞩目的两个杀手，弱一点的那个跟在强者身后，而被追随者没有口出恶言也没有婉转拒绝，默许地让对方跟随自己，两个人一同训练，对抗进步，之间比和其他杀手多一些接触，追随者偶尔向好脾气的被追随者传播一些他缺乏关心的最近发生的事，仅此而已。他们不是朋友，谁也没说过对方之于自己有任何的特殊更遑论不可代替；如果有一天敌人拿对方作人质要挟自己，那么自己肯定会先杀了那个所谓的人质以免他挡着敌人大半的身体不能速战速决。
没有人会手软，因为没必要心软。

冷兰冰带幻水凝绫来多洛特的原因很简单。
幻水凝绫以水之沉静可以隐藏任何一个人的踪迹，只要事先做过指定。这对冷兰冰进入多洛特来说是非常有利的——不是冷兰冰不隐身就进不去，毕竟冷兰冰身为第六杀手进入没有守卫的多洛特一点都不困难；只是进来的时候还要躲过冥王银肖程的视线，那么无论选择哪条路线都得用幻水凝绫隐藏身形。
另外就是现在的幻水凝绫中已经封附了怜月潇的灵魂，所以怜月潇以沉睡的方式跟随在冷兰冰身边，便于在最合适的时间出现。
唯一的缺点是会大幅降低冷兰冰的体力——但并不会成为要害。只要冷兰冰这段时间安心补眠休息，就不会有任何问题。
因脚步声而警觉地睁开眼，然后发现是落无影那种让自己安心的气息，于是放松下来，双眼看向卧室的房门。长长的耳朵听到“吱呀”的声音，然后落无影皱起双眉的脸便映入了幽蓝色的瞳孔中。
“明受伤了，很重，现在正在医疗楼——和你那次的伤几乎一模一样，而且同样是完成了任务。只是他居然还有意识。”
幽蓝色的瞳孔蓦然紧缩。

Chapter 8 未若当年
“昨天外面的探子说唤莫朋病重，因为我身上有伤，所以殿下派明去杀他。”
“明完成任务了，但是他伤得很重。我不知道他接到任务时是什么想法，下手的时候又在想什么，什么表情，但他……完成任务了。”
那四个字沉重而紧绷。落无影的声音是从未有过的低沉，因为兄弟相残，而弱的那个获得了胜利，染血而归。在冷兰冰的印象中，或者说是她拾回的记忆中，唤莫明是个很好的人，脸上会有笑容，虽然不够灿烂但是温和，不像那些冰冷而残忍的弧度。他会适度而低调地给予自己的弟弟关怀，也会耐心地和落无影沟通，同时恪守着多洛特的条例，稳稳地站立在手足之情和杀手之间的平衡点，彬彬有礼。
冷兰冰记得自己成为多洛特死神的第二天冥王就把她和落无影、唤莫明叫了过去，说，你们三个准备准备，唤莫朋在外面逍遥得太久了。
然后在他们离开之前冥王叫住唤莫明：“冷兰冰和落无影身上都有伤，在恢复中不适合太大动作，明，你就多做点吧。”
那时冷兰冰正下垂着眼帘，看到唤莫明紧握却没有颤抖的拳。
“明是个善良的人。”冷兰冰直直地望进那双绯色的眸子里，听着落无影低喃般的言语。“他应该去做牧师，聆听世人的罪过和忏悔，以自己的善心去开导他们，以虔诚去代那些人请求他所信仰的神的宽恕。”牧师和杀手，这是多么极端的两种存在，一个洗去别人的罪孽，一个沾满兄弟的血。
“明回来的时候半边脸都烧伤了。那大概是唤莫朋发动了隐匿绝技……真不敢相信明会赢……明会，放任自己赢。”

落无影行走在医疗楼的长廊，周身环绕着低气压让人们纷纷避让而行。
四楼。
落无影停下脚步抬起左手，眼睛却看向右侧——416。
数月之前冷兰冰完成那个被殿下称之为涅盘的地方。
收回视线将左手握上415的门把手，旋转——在打开门前一秒迅速转过身，落无影看到手悬在半空中似乎是打算拍上自己肩膀的，脖子上带着多洛特塔楼银项链的里奥斯。
冥王挥挥手示意落无影不必行礼，或许还有压惊的意味，同时开口：“来看唤莫明？你的伤好了？”
落无影点点头，轻声的“嗯”以示回答。随后冥王打开了415号病房的门说了句“只是他可能还没醒”便步入病房，语气里似是而非地有些惋惜。落无影跟在他身后顺手关上了病房的门，向前迈了一步后发现——“雷穆萨呢？”
在落无影的记忆中雷穆萨是时刻跟着冥王的，就连布置及秘密的暗杀任务时也会静静站在一旁。现在居然不见踪影……那只统领着多洛特的里奥斯却只说了句“多洛特的事情很多，有够他忙的”，继而是“果然还没醒啊”，便不浪费一分一秒，利落地转身离开。
走近病床俯视着被白色绷带包裹的人形生物，落无影从头到脚几乎是审视着这只总跟在自己身后的精灵。白色的绷带覆盖了他被烧伤的半侧面庞，血红色的眸子被掩去，睫毛下有淡淡的阴影。他的呼吸很轻，微弱但是平稳。
唤莫明是个挺低调的人，除了高高在上的排名和被称为梦魇的弟弟。落无影记得唤莫朋还在多洛特的那些日子，两只相貌相同的精灵，偶尔会站在一起，十分容易区别开来——唤莫朋所有的那种永远隐藏不住的狂傲，唤莫明所有的弟弟不屑于的温和。同样的血色赤眸，却有暴戾和温软的天差地别。

“怜月潇呢，是绝对不能以一言蔽之的人。从外表说起——你知道的，她很美，你也羡慕的对吧，不艳但是可以让人惊艳的那种。很久以前不是这一世的时候，有个人说，她像天上的明月，交接高雅，而且看似难以企及，不知一盆水就可以把她的倩影映入房中，更不用说身手就能碰到的月光——都说了这是别人说的不是我，我才说不出这么矫情的话——啊另外我有关于之前的记忆的话，她已经给我恢复了……还有不少几个前世的。人人都有多重的性格，只是怜月潇的不仅分化极重还会同时成为主体的性格似的：她可以再她的权力之上暴虐，草菅人命，也可以救死扶伤，点化一世人；她会玩弄权术，不理睬她被富裕的任务，也会虔诚地单膝跪地，默诵她许下的誓言，以生命去兑现。她在琉璃界被许下未卜先知的灵力，注定每一世都不会平庸；但她必须视其若无物，不使用也不使灵力转向他人；这样被人称为自私或狂妄的行径，只是在保护被许下的危险灵力，不让命运被肆意篡改导致琉璃界放出毁灭的灾难。当初她在做我的守护时说，拥有琉璃灵力的人士最悲哀的——要守护这份灵力，面对无休止的威逼利诱，从来不能过上平凡的生活；生亲仕情，轮回了多少次也永远按不上；有缘人，每一世温柔微笑着支撑她，却因她而每每死于非命——非命非命，却也是命。她说琉璃许下的人有抹除不去的印记，绘在肩头的白色流蠡纹，如刚结痂的伤口，封存着每一世的记忆。这样在自己的感知中一次次地活，一次次走过人们所向往的轮回，不必看三生石的刻痕也知道前世今生的自己是什么模样，什么生活，这样的命实在太悲哀。”
“召唤是折翼的守护。百年前她为我召唤的守护，千年前她为我折翼的召唤。我以为按上琉璃命格时她总会和我一起，但其实她所守护的不是我，而是琉璃。”

《河汉残雪》
正文 -Fin-

《春花落，夏花开》Ⅰ《河汉残雪》
全文-Fin-
2013.02.09除夕夜

无水版完全整理 -Fin-
2013.05.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