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生物钟这个东西,斯内普并没有外人想象中那么坚定。他在自豪自己准确的生物钟和厌恶自己烦人的生物钟之间几度摇摆不定,持续十年以上。
而这一次又被生物钟准时闹醒时,他恨不得把自己的脑子挖出来。
他整个腰疼得只是躺着都咯吱咯吱响,他猜测是昨天不断被大幅度折上来的恶果。
而造成这个恶果的人,正背对着他,抱着被子一个人呼呼大睡着。
这毕竟不是什么美好的童话故事,他永远不能指望自己也能过上那样的生活,每天早上睁开眼睛,都怀抱着自己深爱的人,或者被什么人抱着也行,不可能,想也别想。
不过这样也好,他可以悄无声息地爬起床,捡起衣服,揉一揉假装它们还能回归原状,然后穿戴整齐若无其事地独自离场。
他不能想象自己竟然会把安娜放在别人那里一整个晚上而自己跑出来跟二十年以上的死敌开房。
他穿好衣服,扣上每一颗扣子,突然想起前一天晚上布莱克低头解开它们时眼角的细纹。他对自己冷笑了一下,完成了系扣子的作业,拉开房门。
“你已经起来了?”布莱克的浓重鼻音从后面传来。
斯内普没有回头,“你应该质疑的是你自己竟然还睡着。”
“你这就要走了?”
“我要去接安娜。”
布莱克轻轻地“啧”了一声,“那你不等我么。”
“不,不等,我猜你没什么其他的事了,自己回去吧。”
他关上房门,听见布莱克在里面喊了一句“回见!”
全身黑漆漆的魔药学教授大步流星地走在清晨无人的霍格莫德,面色凶狠难看。
这下好了,所有早起的学生都能看到他们魔药学教授一大早从外面回来,并且穿着前一天的衣服——或许不会有多少人注意到这一点——并且衣服还皱皱的。
进到学校里之后倒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糟糕,因为每一个学生只要瞄到他的脸色就吓得远远躲开了,更别说仔细观察他的衣服或者猜测他夜不归宿的原因。
他砸开麦格教授的房门,冲进去直接抱走了还没睡醒的安娜,对跟在身后的麦格教授的各种提问置若罔闻。
他回到自己的寝室,把安娜放回婴儿床,才走进盥洗室。
第一眼从镜子里看到的,是一天一夜没有洗过的头发,已经变得油腻腻的。布莱克真是好运气,抱着的是被子而不是他,不用一睁眼就看到这样油腻的头发。
还有这张脸,蜡黄泛着苍白,干燥粗糙,皱纹深刻。昨天晚上近距离看到的布莱克眼角的细纹始终在他脑中挥之不去,以至于他对着镜子再多看两秒都被自己的丑陋弄得愤怒不已。
在镜子前站了一会,他意识到如果自己再不放水洗澡,就来不及弄干头发去上课了,才赶紧往浴缸里放水并且脱光衣服。
他刚准备踏进浴缸,寝室外面就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他不得不穿上浴衣,冲出去开门。
他过猛的拉开门的动作让门外的人吓了一跳,当然也吓了他自己一跳,只不过他没表现出来罢了。
门外是穿着跟昨天一样衣服的布莱克。
他恶狠狠地瞪着布莱克,指望他赶紧说有什么事。
可布莱克有点发呆,这让他十分生气,“你用力砸开我的门就只是为了把我从浴缸里拽出来么,你就没什么事要说么!”
“啊……不、那个……”布莱克莫名其妙地语无伦次起来,抬手理着自己落进颈子里的发梢,“我就是来看看你是不是已经到了,顺便打个招呼。我不知道你在洗澡……就这样,晚点见。”
说完他就转身走了,转过走廊之前还被自己的鞋子绊得一个趔趄,消失在墙角。
斯内普感到莫名其妙,不太温柔地甩上了门,安娜被这声动静惊地哼唧了几下,接着又睡了,直到她爸爸从浴缸里爬出来,把她抱出婴儿床,缓缓摇晃着把她从睡梦中彻底叫醒,潮湿的发尖还不时滴落一两滴水珠在她的颈子里,逗得她发出一串串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