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寒假的时候,胤之一个人去苏州。
表姐现在在这里工作,胤之来了可以去投奔她,而留在自己的城市则无疑会度过一个冷清的春节。爸妈已经许久没有回国了,相信今年也不会例外,而工作狂表姐刚刚在事业上有点起色,自然不会回去。跟着她,总归还不是一个人。
表姐常说,除了家乡,最喜欢的城市就是苏州,这一点胤之深表赞同。这么一个小小的城市,却有着她独特的魅力,让胤之为之心醉神迷。苏州是个温暖的地方,说不清为什么,胤之就是对她很有亲切感。即使苏州软语胤之大多不甚了解,她依然喜欢那种温柔的语调。
现在表姐上班去了,胤之一个人在城里闲逛。冬天的苏州仍是很美,在胤之看来也不是那么冷。街上车水马龙,但城内不时可见的小河打碎了钢筋混凝土的冰冷。这样一个城市,古典又现代,时髦又含蓄,说不尽的欲语还休。
经过苏州大学的时候,胤之看到了一张巨大的海报,说是白先勇先生新排的青春版《牡丹亭》即将在此开演。一看日期,正是今天。胤之忍不住懊恼,这么重要的事自己居然现在才知道,今天就开演,哪里还有票?自己心中早就对这部剧向往已久,无论如何也要看上一看。可是现在这种状况,只要晚上去剧院门口看看有没有黄牛票了。哎,那不知要花多少银子啊!
等到戏快开场的时候,胤之已经要急死了。黄牛票被炒的超高,而且她也没见谁来退票,怎么办,难道就这样和心仪已久的剧失之交臂?
“章胤之!”奇怪,怎么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胤之回头一看,居然在苏州碰到了同学。
“卓思言,怎么是你?”胤之很惊讶,想不到中国这么小,出来旅游也能和同学不期而遇。
“我家在苏州啊,倒是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啊?”卓思言是个安静沉稳的男生,在学校的时候胤之和他并不很熟稔,但现在异乡相逢,顿生亲切感。
“我过来旅游的,”胤之道,“怎么?你也来看《牡丹亭》?”
“是啊,我约了人,”卓思言笑了笑,“不过那个家伙现在还不来,马上就开演了,真急人。”
咦,这么好的机会,胤之当然不肯放过,也顾不上和卓思言熟不熟了,立马开门见山:“你可不可以把另一张票让给我?”
“嗯?怎么你没票吗?”
“我刚才才知道今天有这个戏,已经买不到票了,反正你朋友到现在还不来,估计也不会出现了,你不如把票让给我啊,算我欠你一个大人情!”胤之赶紧绽放她迷死人不偿命的笑容,呵呵,我电死你,看你让不让!
“可是……这……”卓思言有点犹豫,“不太好吧?”
“求求你了,我真的很想看这个戏,”胤之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大不了等你朋友来了,我亲自给她赔礼,外加请你们吃饭,好不好?你看你看,马上就开场了!”
“其实我不是这个意思,说到底也是我拉她来的,她不一定真的想看,”卓思言道,“只不过这样做我会觉得自己不守信用。”
“不要这么迂腐啦,她不会怪你的!”胤之说着拉着他的袖子,“快点进场吧!”
这样,胤之幸运地看到了《牡丹亭》的首演。
舞台不甚大,但布置地美轮美奂。看到杜丽娘出场的时候,胤之的眼泪都要飙出来了:简直太美了!白先勇的改编给牡丹亭加上了一点轻松诙谐的成分,让观众在体验古典韵味的时候也能时不时能乐一乐。昆曲优美婉转的唱腔,演员婀娜苗条的身段,还有那些精心添置的行头,每一样都显示出了这出戏的精致和创作者的用心。看了这样一出《牡丹亭》,胤之心神皆醉。她甚至忘了旁边还有一个卓思言,也丝毫没有注意到卓思言时不时望向自己的目光。
第一天的演出持续了近三个小时。散场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
“你住在哪里?我送你回去吧。”卓思言很绅士地问道。
“啊?不用了吧,我可以自己做出租车回去。”胤之婉拒,人家今天已经很够意思了,自己怎么还好意思要他送?“今天真是谢谢你了,这是我这十年最开心的一天。”
“其实,我也很开心啊。”卓思言望着胤之,“我也没想到今天会找到知音,没想到你也这么喜欢昆曲。”
“我也一样啊,在学校我怎么就没看出来呢?”胤之俏皮地一笑,“以后我们经常切磋切磋?”
“奉陪到底!”
“嗯,那我先回去了,”胤之挥手告别,“你也快点回家吧,现在天气好冷呢。”
“真的不要我送吗?晚上一个女孩子回家还是不太安全呢。”
“如果你坚持的话,那好吧。”胤之思量了一下,还是答应了,毕竟自己独在异乡,有个人送的话还是比较好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