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良陆生放学的时候,天开始阴沉下来,厚积的云层将天空压的很低,透着昏黄的颜色,不一会便飘起了雪花,开始是零零星星,没过多久就大朵大朵的掉了下来。陆生若有所思的摸了下书包,空空的,便直接走到雪里来。
云好像压在了头顶一样,没有风,抬头向上望去,雪花断了线似的从黑色的天穹落下来,直直的砸在脸上,凉飕飕的。陆生就这样抬着头,闭眼,那种轻轻的冰凉的触感不停的落在额头,眉间,鼻梁,脸颊,唇边,颈部,好像有谁在默默的亲吻着一样,没有声息。
远处传来轻柔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缓缓而行,终于在身后停下了。
“陆生,回家了。”
轻声的呼唤。
“啊,来接我了,”
他贪恋的拂掉脸上薄层的积雪,看到了身后的红油纸伞和娇小的身影,
“妈妈。”
两人默默的走在路上,雪越下越大,不断掩盖路上留下的深浅的脚印。
“妈妈,你说,为什么会下雪呢?”
陆生怔怔的凝视着雪片,没有弧度的坠落着。
“陆生没有听过吗?雪花是雪女的泪水啊。”
若菜温柔的笑着。
祖宅的老屋里,孤单的亮着灯,面前端上来的是热气腾腾的奶汁和烤菜,陆生用手抹了下被腾起的蒸汽熏白的眼镜片,望向窗口,雪还是悄无声息的下着。
“妈妈,老宅,总有种空荡荡的感觉。”
“是啊,两个人果然还是应该住在双人间的公寓里比较舒服啊。陆生想搬家么?”
“啊,没,没想过……”
“陆生还有功课要做,吃好了就去吧。”
“是。”
陆生拉开纸门,乎的被一阵风卷起外袍,透过雪雾,他看到了庭院里那棵不曾开花的垂樱树。神使鬼差的走到树下,忍不住去摸那盘亘的树身,疙瘩的树干,也透着冰冷的触感。树下的雪,也都这么厚了。
他蹲下,捧起一捧雪,贴上自己的面颊,凉凉的水渍,顺着手腕流进了和服的袖筒里,顺着脖颈流进围巾的缝隙,在肌肤上淌过一道冰冷的线。他用力的抠挖着周围的雪块,努力的拍打着,半晌,一个小小的雪人被砌了起来,他皱眉,继而解下围巾,绕在雪人颈间。
初春的雪,即使磅礴,也止不住消融。奴良陆生起床的时候,庭院里的积雪都散去了,院中的水池好像水面更高了些,春潮涌动。他踱到樱树下,雪人早已消失无踪,拾起地上的围巾,上面仿佛还残留着冰冷的雪屑,奴良陆生把它再次围到胸前,终于止不住的哭了出来。
谁求温暖长留下。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