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
“明日我就要走了。”不二立在门边,背向屋外逆着月光面对越前,一双眸子灼灼的看着他。
“……”,越前正和衣躺在榻上,被这忽然的声音吓得一惊,抿了抿嘴道,“嗯,此去西北路途甚远,照顾好自己。”
背后有风吹过,凉飕飕的。不二用温和的声音问他,“没有什么其他想要说的吗?”
越前沉默了半晌,翻了个身把脸捂在被子里反问不二道:“你想听什么。”
“你知道我最想听什么。”
“有悖伦常。”越前道,“我们皆为男子,我不可能给你什么承诺。”
“战场不是游戏之地,一不留神就有可能命丧黄泉,”不二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也许半年,也许一年,也许十年……也许我衣锦还乡,更也许我再也回不来了。龙马,你不明白吗?”
屋外传来乌鸦的叫声,凄厉又沙哑。两个人在黑暗中对峙,无言的尴尬在小小的屋中弥漫开来。
越前低笑一声,道,“如果我给了你承诺而你最终战死沙场的话……你有想过我会怎样吗?”
不二呆住,霎时间无言以对。
“更何况违背纲常伦理本就是天地所不容的……你莫害我。”越前用被子紧紧地把自己裹住,像一只吐过丝的蚕一样,从头到脚都被看似柔软却结实的蚕丝包成封闭的茧。
不二嘴角泛笑却笑得勉强,他叹了口气转身离开,“我不逼你……你这个胆小的家伙。”
听着脚步声渐行渐远,越前把脸从被子中抬起,茫然的咬着嘴唇不知所措。
……
自己……那时把话说得太重了吧。越前坐在蒲桃藤下仰着脸看天,哪里都是黑乎乎的一片,他也看不见自己头上的蒲桃叶已经发黄变皱,发紫饱满的果实一串串的挂在细弱的藤上。
没有人来收拾这些熟透了的果实,驸马是要同公主一起进京过好日子的。
也好。
小么儿蹲在院子外面看越前发呆,他不明白为什么他的先生在听说不二要迎娶公主的时候会变成那个样子,他印象里的先生永远都是个从不来不哭的人,就算跌倒了、受伤了,甚至是在被学生们气的扔东西的时候也从来没哭过。可周助哥娶了公主应该是一件大喜事啊,为什么他会那么难过呢。
四五岁的小儿懵懵懂懂,像是明白了什么却又像是什么都不明白。也许是先生怕周助哥有了媳妇儿就不要他了吧。小么儿想,原来先生也这么胆小,他是怕黑吗?所以舍不得周助哥。
又过了半个月,果然有消息从京城里传出来——皇上把一个公主许配给了蛮子的首领,这场持续了一年的战争终于在第二年的冬至结束了。
征人锦衣还,骑着高头大马喜气洋洋的在众人的围观中回到故乡。
“先生,你不去接周助哥吗?”小么儿搬个小板凳坐在火炉旁烤手。越前则坐在书桌旁挑种子,用手指一捏,瘪下去的是坏种子,颗粒饱满的是好种子,他心不在焉的回答道,“那么多人去,他又不会迷路。”
“对哦。”小么儿感觉越前说的对,就算先生不去接他,周助哥也不会迷路。可这个回答还是让小么儿不太满意,他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越前默不作声的挑了半晌种子,他眼盲,没有看见自己把好种子扔进了坏种子堆儿里,也不知道坏种子和好种子已经掺杂在了一起。小么儿刚要出声提醒他,一张口却见他站起了身子走到一旁的衣柜前拉开柜门翻找东西,然后拿出一件蓝色的新长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