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千索
已经记不清这是他喝下的第几副药,他对它们唯一的印象就是它们都很苦,很黑。
当一碗新的药端到他面前时,正是兰诺过门的第一天。兰诺嫁到这个家来只有两件事做,一个是伺候新一喝药,另一个是替他生儿育女。
苦涩乌黑的药汤平静地沉在碗底,不时泛起惨白的水汽,仿佛他垂危的生命。盛药的碗儿是只小巧的白瓷碗,冰凉滑腻,中和了一些药的生硬。他注视着碗,又看看兰诺。兰诺有着和碗壁相同的滑腻的肌肤,瘦削的身体——不过现在也有些不同了,她原本匀称的身材早因妊娠而微微发胖。
今夜也许就是最后一夜了。
他想着,伸出依然有力的大手握住兰诺的手,却没说话。兰诺看了他一眼,想说些什么,但最后化作一句:“喝药吧。”
他点头。接过碗来要喝,但嘴唇刚碰到碗沿就是一阵猛烈的咳嗽,碗里的药悉数洒出。也是这时候,兰诺平静的脸忽然有些扭曲,随即传来一阵疼痛。直觉告诉她这是生产的迹象。
她不放心地看看他,最终奔出屋去。不久,从她的屋子里迸发出凄厉的惨叫。他渐渐觉得体力不支,躺了下去。又觉得双眼越来越沉,一阵困意潮水般席卷而来。
婴儿啼哭声响起时,他笑了,又睡了。
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晓风乾,泪痕残,欲笺心事,独语斜栏。难,难,难!
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角声寒,夜阑珊,怕人寻问,咽泪装欢。瞒,瞒,瞒!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