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
眼前的檀木门厚重而严密,我在门前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敲了两下。听到那人语调平淡的“请进”两个字后勉强打起了几天来被糟透的心情折磨的精神,跨进了那间办公室。
青王,宗像礼司,scepter4。这几个词本来都和我毫无关系,顶多也就是听某个热血的笨蛋愤愤不平的嘲笑罢了。但当离开了赤组后这里竟成为唯一的归宿,这还真是讽刺。
那个人端坐着,翻看着是简历一样的东西,本来做好被盘问的准备的我一时不知道怎么办,颇为僵硬的站在桌前盯着未来的王。我曾在街上和他擦肩而过,也曾经在冲突中看到过他,但如此近距离的观察大概还是第一次,纯净而凌冽的紫眸让人有种莫名的压迫感,于是我转开了脸,一边腹诽着这位把人晾到一边的王,一边烦躁的挠了挠锁骨。
窗外的天很蓝。
不知道过了多久,对方终于抬起头来,静静的看着我。被对方的眼光来回打量相当不舒服,我正打算开口说些什么,却又被对方抢先了:“伏见君,我见过你。”
这句话本来很平常,却说得我心里一紧:“您和赤组也不算生,见过我也不值得特意的提出来。”
对方笑得有些意味不明:“那么我就单刀直入的说了,伏见君,我‘认识’你。”
一瞬间,我似乎听到了命运的齿轮卡死的声音。
我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意识到自己身上莫名的混乱的。或许是在回家的路上,或许是在学校的换衣间,或许是在街角的面包店,眼前突如其来的眩晕与空白,然后周围的空间开始扭曲,意识也随之涣散。
时空混乱症,这种该死的怪病。我无数次被抛在陌生的场景与时间里,在那里度过一段混乱的或长或短的时光,然后又被强硬的拉回现实的生活。有一次我落到了19世纪的伦敦,黏腻而湿冷的天气刺的骨头微微发痛,灰蒙蒙的天空下大本钟的声音听起来分外苍凉。有一次我回到了那个被称为“绞肉机”的凡尔登,弹片擦着我的脸飞过,我不确定在躲避时脚下踏过的究竟是土地还是尸体。有一次我甚至在马路对面看到了未来的自己,他似乎想冲我说些什么,但来往车辆的声音遮盖了他的,不远处美咲正举着刚买来的冰激凌冲我示意,我一晃神,他就消失不见了。
我曾一度怀疑这只是一个莫名而过于真实的梦境,但听到了几次类似“就是那个人哦,有人看到了他忽然凭空消失了”的传言后,似乎除了保持沉默也没有别的选择。我讨厌被当成异类,因为那样会招惹很多目光和麻烦。我恨透了这个,潜意识里也想彻底的无视,如果可能的话,我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但面前这个人说,伏见君,我认识你。
那个,毫无疑问,是未来的我。
我冷静了一下因为突如其来的状况而变得混乱的大脑,却发现自己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好久不见?您和未来的我聊的可好?未来的我过的还不错?这种完全状况外的感觉真是该死。我强压下咋舌的冲动,沉默了许久,最后闷闷的回了句真是荣幸。然后听见他丝毫不加掩饰的笑声。
“你和…那个人,还真是有点不一样。”
“……”
尽管对未来的自己还有到底和他经历过什么不能说不好奇,但要这么直接的问他也明显各种不合适,反正将来的时间还很长,我权衡了一下后决定还是先解决面前的问题。
“如果我的感觉没有错的话,我应该是通过这次面试了吧?”
“嗯,那个的你的确是青组的一员,那么伏见君毫无疑问是合格的呢。”
他的措辞挑不出毛病却让我莫名不舒服,我简单鞠了个躬,转身离开了他的办公室。
Chapter 2
真心的说,我在青组的日子过得还算惬意。
上班,巡逻,时间变得从容而有规律,心情平静下来后那种怪病的频率也直线下降,即便偶尔会被神烦的上司骚扰,会被迫品尝副长的红豆沙,会因为犯蠢的下属而心烦,也觉得这样的日子,一直过下去也不错。
他说过他曾见过我很多次,但基本都没有和我说过细节。
“你迟早会知道的。”他总是这样岔开话题:“不来一起喝杯茶吗,伏见君?”
“……恕我直言,您不会是在享受这种信息的不对等的交流吧。”
“哦呀,伏见君其实很了解我呢。”
“……”
屋子里的茶味柔柔的化开,脚被压的很麻,我不耐烦的攥了攥制服的边缘,看着他慢悠悠的将青绿色的液体注入杯中。
加入scepter 4仅仅几个月,我就迅速被提拔到No.3的位置。流言不可抑制的传播,跟他示意他也只是说:“我知道,你值得。”
颇为傲慢的自作主张。
很轻松的要到了单人宿舍,即便是从来不将领口扣好也不会被训,在会议上对他的决定咋舌也没有关系。他对我的包容已经到了让我有些不安的地步。
“那个我曾经做过什么值得你这样对我?”
“没有哦,我只是单纯的中意伏见君而已。说是曾经的你值得的话,是不是也有些太自卑了?而且也曾经有人拜托我好好照顾伏见君的。”
“……您的中意到底是什么意思?还有,有人拜托是……”
“啊,如果非要问那个的话,大概就是一见钟情吧。”
感觉脸上热辣辣的,抬头却看到他似笑非笑的表情。我忍住摔茶杯的冲动:“那能请您告诉我第一次见面时发生了什么吗?”
他垂眼愣了愣,忽然笑了,那笑容意外的让我觉得有些伤感:“我看到那时的伏见君,然后看到了我的未来。”
那天后,不管我怎么问,他都再也没有和我讲过未来的事。
Chapter 3
即便是手臂上几处划伤都在淌着血,也没有锁骨处的伤口更难受。
他微蹙着眉头看着我应付的报告,然后侧着脑袋问我不痛吗?
我咋舌,不想做任何回应,他叹气,挥挥手让我出去,却在我即将踏出他的办公室前又喊住我。
“伏见君没有读过高中,但书似乎读的不少?”
“……您想说什么直接说就好了。”
“林勃,贪色、饕餮、贪婪、愤怒、信奉邪教、强暴、欺诈和背叛,你在最底层呢,伏见君。”
“……您究竟想说什么?如果只是显示优越感的话——”
“我想救你,伏见君。”
“……啧完全不明所以……”
“说出来的话,就是想要被听到吧。表现出来的话,就是想要被注意到吧。”
“……”
“我注意到你了,伏见君。而且从很久很久以前,就注意到你了。不需要感觉到寂寞或者难过什么的,自暴自弃也是。”
“我以我的性命向你保证,伏见君,未来的你,并没有继续被这些事情所困扰。”
“……”
“好了,出去吧。”
“谢谢……您。”
“不客气,还有伏见君,如果不介意的话晚上来我家吧,我帮你处理一下伤口。”
“……是。”
其实也没有什么兴趣去吐槽他作为上司还要替下属处理伤口的行为,他行事向来有些随心所欲又顽固,即便说了他也大概会拿“我中意你”之类的借口压下来吧。
其实伤的真的不重,只是拒绝后他的神烦更加不能忍受。我看着他像煎茶那样颇为优雅的调药,把已经溜到舌尖上的那声“啧”还是收了回去。
终于等他慢腾腾的把药上好,我的耐心已经彻底被耗尽了,听到他邀请我再一起喝一杯茶时已经心烦到不能自制,但却又颇自我矛盾的答应下来。
或许,也是想要更加了解这个人吧。他知道我的未来,我却对他几乎没有了解,这样的差距还是让我有些不爽。
在多次的时空混乱中,我曾与不少人擦肩而过,我从来没有想过记住他们的面貌与姓名,也从来不曾设想过自己有一天会遇到一个在其他时空中见过的人,更没有想到那个人会记得忽然出现又莫名消失的我,并成为我的上司这样的关系。
在他准备茶具时我抽空去阳台吹了吹风,顺手给美咲打了几个电话然后不出意料的无一例外的被压掉了,我有点嘲讽的笑了笑,转身回去,却感觉有点不太对劲。
“刚刚……有人来过?”
“真是敏感啊伏见君。”
“……啧,如果打扰您了还真是不好意思。您要早说的话我就先回了。”
“啊不并没有。话说伏见君——”
“嗯?”
“你爱我吗?”
“……您在问些什么啊?!”
“从各种角度来说,你的回答都不适用于一个简单疑问句哦,伏见君。”
“…….完全没有,您弄错了。”
他端着茶盏,忽然冲我一笑:“嗯,果然。”
被他一系列举动弄得一头雾水,纠结了半天后还是正坐下来,学着他的样子端起了茶盏。
似乎就是从那天开始,他常常莫名其妙的问:“伏见君,你爱我吗?”
开始时我还有些迟疑,但到后来回答“完全没有,您弄错了”时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
上司的恶趣味,啧,真是神烦。
12月7日晚,十束多多良被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