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常常在夜晚里钻出水底的碎石透过涟漪的水面看着那些被打得破碎扭曲的星星,于是思绪由着内心的渴望开始转动.于是我常常想着人类的模样.他们是否拥有龟一样裹着污垢缠着水草的壳?抑或是他们的嘴和鸭子一般长且坚硬?
刚从鱼卵里出来的我从来没有见过人类,听那些比我活得较久的老鱼说.人类是残忍狰狞的.
他们将我们抓去在拍晕,用利器刮去我们那一身最闪亮最喜爱的鳞,开膛破肚,把我们丢进翻滚的沸水里烫尽最后一抹灵魂;他们用自制的叉戟划破水的面容将我们剔除水的怀抱.尖利的叉刺进肉里,再延伸进空气.肠穿肚烂。
人类对我们的捕杀日益加剧,他们也许是太饿了.
我生活的水域不过一条浅浅长长的溪,它围绕着一个村庄转了一圈又一圈,从高处的山奔跑下来.老鱼们的生活已经千篇一律,他们在小小的一个区域之内游来游去闲适觅食,却时时刻刻警惕着人类的爪牙.对于小鱼来说我们就做不到那样的安分,出生获得了行动能力就开始探索,我总是期待着沿着小溪游出去.到那个满片蔚蓝的世界,可是探索继续着,我始终游不出这条溪,它就像一个圈,不管怎么努力,都会回到原点.然后热情消磨。开始期待着水之外的世界.
小鱼们对人类并不多么畏惧,我也在这行列之中.暴露在空气里的世界无时无刻不在诱惑着我们,没有被水扭曲的星星和天空.以及那些凶残的人类.
于是我们带着一番好奇避开那些老鱼,他们连上浮呼口气都那么小心翼翼,在我们看来是十分嗤鼻.你得知道,我们现在向往着水之外。
背着老鱼们,我随同着一群小鱼逆流而上,逆过流动的溪水费力一跃,这是我喜爱的动作,这时的世界是清晰的,没有水的阻隔,那些生命的花花绿绿不再糊作一团,于是我感受到阳光,那是一种不亚于水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