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然,我会给你报仇的。”
她在楼上,听见了他推木门的声音。而此刻她低下头,看见他低着头用剑在地上刻着什么。她轻轻呼唤:“如冰。”却诧异地看见他脸上纵横的泪水。他抬起头,看见她和嫣然如此相似的面容,一刹那他仿佛觉得嫣然回来了,她的眼神,她的笑容,她的声音,都那么鲜活,那么近,存在于他的身边!嫣然,事隔这么多年,我终于听到你再次叫我了!你还在我身边,你一直没有走!嫣然,我不能再失去你了,我不能再让你连一句“我爱你”都没有听到就走了!
她更加诧异地听见他狂喜地对她喊:“嫣然,我爱你!”
溯舟南下,两岸风光多奇诡。她没有心情欣赏,他却整日站在船头。他发现,和她在一起,他失控的时候倒是越来越多了。这可不行,作为一个复仇者……唉,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只是,她,实在太像嫣然了!那是他心底永远的痛啊,他又怎能忘记,又怎能下得了手!
“如冰,”她轻轻唤那站在船头的人,他一动不动,“你已杀了那么多人了,就放过我们家吧,我们家只剩下我和哥哥相依为命了,你放过他吧!不然,我们家就后继无人了……”他转过身来,眼里是可怕的闪光。“我要你知道,失去身边的所有人是什么感觉。”就是感觉天都要塌了,地都要陷了,自己却孑然一身,无助而仇恨!只是,嫣然,你想必不会开心吧!没有办法,嫣然,我……我既答应了,又怎么能反悔呢?“嫣然一定不会想要你这样。”她说。“她爱你,希望你开心。”我又何尝不知道呢?“只是,我已经回不去了。”回不去那些美好的时光,也不配那些回忆了。嫣然,我就是这样一步步走向灭亡,却还心甘情愿。
夜幕降临。船缓缓地漂着,船家都去休息了。她孤单地立在船头,看水波悠拂中几点渔火。像星星,在一闪一闪。岸边树下的他静静地听着她凄凉婉转的歌声在回荡。呵,以前,嫣然在的时候,他还不懂得什么叫做悲伤,什么叫做凄凉呢。嫣然……他喃喃念着,嫣然,好久没有去看你了呢。
江南。到得已是夏末秋初了。这日,他领着她,到一个山坡。山坡上全是枯黄的草。他却止步了,向山坡一指:“你自己翻过山坡去看吧。”她于是翻过山坡,看见夺目的樱花飞舞中一座长满青草的坟。小小的墓碑上写着:爱妻嫣然之墓。没有题名字,倒是刻了一行小小的字:
“嫣然,五年以后,让我陪伴你直至终老。”他不知什么时候已悄无声息地站在她身后。她望向他,他却只一脸落寞地望着墓碑,望着飞舞的樱花。一身飘飞的白衣,恍如仙子。
“这,是我的承诺。”他轻轻地说。走到墓碑前,跪下。“嫣然,等我手刃仇敌,我就会回来的。到时,让我们白头相守,一生一世,好吗?”他的语气,是悲伤而温柔的。她低下头。这个和她有着同样名字的女孩,此刻,就躺在这温暖的地底下,享受着他深沉而悲切的爱。而她自己呢,只能听着他一声声叫着“嫣然”,“嫣然”,却不是叫她。这令她总有幸福的错觉。可是,一切都很明白。
“樱花,是种最残忍的植物呢。”他轻轻地说。语气悲伤。“因了人的死亡,它才能一年四季地盛开呢。”他望天,漫天白色、粉色的花瓣在飘舞,纷纷扬扬如一场花雨。更像,人们心里的泪呢。“嫣然,你看,来年,将是最后一场,也最华丽的盛宴呢。因为,所有该死的人,都会死。”
轻轻的脚步声。他站起身,明眸似水。可是很快又凝结成冰。她错愕地看着来人。“哥!”她叫。那个容颜清俊的少年停下了,没有看她。“在下晓然,应邀前来赴约。”他躬身,抱拳。她愣愣地看着他,突然哭出来:“哥,你不应该来!你怎么可以来?你来了,我们家怎么办?”
如冰礼貌地还礼,目光轻扫,漫天的樱花突然都粉碎了!
晓然转过头,以一种陌生的目光看着她。“嫣然,有些事,是我们注定要面对的。”他轻声说,神情坚决。“我们必须付出代价。”“说得好。”如冰冷冷地说,“我将以你的血,来机电亡妻。”
战斗是残酷的,且血腥。我们只要知道,到最后,漫天粉碎的花瓣都染上了血色。他缓缓抽出剑,转身向墓碑笑了,冷酷而惨厉:“嫣然,你看到了吗,这就是来年的盛宴。”而她脸色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