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丝笑意从他嘴角荡漾开来，他将她拉入怀里：“玉儿，这莺莺燕燕中，还是你最懂我心。拉拢王大人还全部是你的功劳，来，这杯酒我敬你。”
她便坐在他腿上，偏要他亲手把这酒给她喂下去，然后轻轻地拭去嘴边的辛辣，低哝一句：“真是好酒。”
其实她早已没有五感，这酒对她来说与白水没什么分别。
他埋首于她颈窝吸着香气：“再甘冽的美酒，也不比上玉儿你的风情。你是我最珍贵的武器，你可知道？”
她笑意更深：“知道，只要能为主子分忧，奴家这身子，随时都可以舍弃。”
不就是一张皮么。她有的是。怎样美貌的画皮她都有，她已经为他死过一次，纵然再上刀山再入油锅，也没有半点痛处。

她的世界早已没有痛，只有漫天袭地的恨。
他摇头，似是醉在她怀里：“我怎会牺牲了你？你便和我那爱刀一般，攥在手里，都舍不得出鞘。”
她的真身掩藏在皮里冷笑，颤抖的嘴角，恨不得将他撕得粉碎。
这一世他已变了容貌，换了名字，他是洛云翔，这落城里数一数二的富商，经营着包括这醉红楼在内的两家青楼和三家赌场，他的春风得意，都是她在红尘里打滚卖笑得来的，这一点，他比谁都清楚。

三
她曾是备受宠爱的皇女，那次动乱中爱上手握兵权的将军，她爱他，飞蛾扑火，奋不顾身，甚至为他窃取了兵符，只为他一个温暖的怀抱。
他带领兵将谋朝篡位，兵临城下已成定局，父王不堪战败自尽身亡，他改朝换代做了新君，她却连个名分都没有。
他迎娶了邻国的公主为后，千依百顺，万般宠爱。而她，在宫闱的最深冷之处住着，只有两个宫女服侍，他一个月才来一次。每次见他，都是那般不舍，一片深情恨不能全给他，而他每次不到三更天便匆忙离去。

纵然她的一颗真心被他踩在脚下，心中仍满是期待，哪怕每月只有那短暂的交会，亦甘之如饴。
最后，她苦苦等了三个月，他不来，她被几个太监从深宫里拖出来，面前是不可一世的皇后，她阴沉着脸瞪她：“你这前朝余孽，本宫留你一条生路已是宽容，你这贱人竟然不甘寂寞诅咒本宫！陛下大怒，对你早已厌倦，命我来主持公道！”
她看见自己的贴身婢女将一只扎满银针的草人交到皇后手上，不禁冷笑：她连皇后的生辰八字都不知道，如何诅咒？
欲加之罪罢了。所以当她百般折磨的时候，连一点示弱的声音都没发出来。即使她的身体已经被削成人彘，却仍然死死地瞪着那疯狂的女人，皇后颤抖地大吼：“来人啊！把她的眼睛给我挖出来！”

“玉儿？”洛云翔把她紧紧抱住：“想什么呢？怎的眼中全是恨意？”
她看见他便笑了，倾国倾城如同生时：我心中最恨的那人，还是你。爱多深，恨多切，我恨你风流逍遥用情不专，无论多少次，总是给我惹来一堆麻烦。
他轻轻地吻上她的唇：“玉儿，你对我而言，终究是不一样的。”
我当然不一样。她在心里说，无论前世还是今生，我都是任你摆布，步步高升的棋子罢了。
而前世你那捧在手心里宠爱的皇后，在这今生，她也来了。欠我的，终要还给我。
冥君虽不许她滥杀无辜，却允许她杀那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