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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载】荒月 by咬咬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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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楼授权


1楼2013-04-26 15:59回复
    「熊掌大冷……为怎麼突然生气……」孩子抽抽噎噎的,闷闷的语调里有著风雨欲来,即将大哭一场的气势。
    「扑亲大冷、姆亲大冷都不会生气,」她可怜巴巴的噙著两包泪,嘟著小嘴说。
    「就只有熊掌大冷生气,铃只讨厌熊掌大冷……」哽咽,然后是酝酿的哭音。
    「铃只讨厌熊掌大冷啦~~~哇啊~~~」小小的孩子,张大嘴凄惨的嚎著,豆大豆大的泪珠沿著圆润泛红的脸颊流下,冲淡了划破的伤口渗出的血,淡红的水液滴在薄红色前襟,立刻被乾燥的布料吮去。
    往常只要一哭,母亲会擦乾她的眼泪,把她抱在怀里轻哄,父亲会丢下身上的毛团让她抱著,然后轻柔拍抚她哭到打嗝的背,就连邪见爷爷跟兄长,都会半抱怨著把胳臂和袖子让给她。
    然而,今天却不是这样。
    总是疼爱她,将她背在背上到处去玩,总是容忍她莫名奇妙各种问题的兄长,今天却拿一种奇怪的眼神瞪著她,站得老远,周身绕著让人无法接近的风刀。
    「我才讨厌你!」少年那咬牙逼出嘴里的话语,让孩子不由自主,止住了哭泣。
    少年瞠起发红的双目,瞪住那个小小的,白瓷掐出来似的,完美无瑕的孩子。
    一字一句,说出埋在心底许久的沉伤。
    「我讨厌你!讨厌你跟父亲长得那麼像,讨厌母亲宠著你!」
    记忆中,妹妹得天独厚,轻而易举拥有他所渴求的东西。
    接近人类的外表,圆融而不显浮、不伤人的妖气,亲人的个性,父母亲的宠疼宝爱。
    而他却因为过於尖锐的外表,不受控制收放的刚戾妖气,曾让母亲不小心受了伤,而总是让父亲提防著。
    即使现在已经勉强学会控制了,但是只要情绪起伏较大,他依旧会无可避免的伤到人。
    同样是半妖,为何那麼不相同?
    「讨厌……!」讨厌毫不费力,就拥有一切的你!
    少年撇开眼,刻意不看不安又疑惑的妹妹,硬气地眨掉了蒙在眼前的泪雾。
    「……我不想再看到你!!」
    一咬牙,他甩头就走,不管背后的妹妹震天价响的哭声,现在只想要躲到没人的地方去,吞咽自己的忧伤。
    甚至奔跑中,跟牵著阿吽迎面走来的邪见撞个正著,都没有迫使他停下脚步。
    「苏芳少爷!?哎呀呀呀,你怎麼这样急匆匆的,都不看路就撞过来啊~~」邪见爷爷被强悍的力道撞飞,滚了好几个跟斗,才踉跄地爬起来。
    才刚唠叨几句,又被哭泣的小姐吓得魂都快掉了。
    「铃实小姐啊~~~我的天啊~~你怎麼伤成这样啊~~苏芳少爷这是怎麼回事?唉?苏芳少爷!?苏芳少爷!??你去哪里了啊!?」
    身后邪见爷爷的嚷叫,混著孩子凄惨的嚎哭,远远的飘过来,渗透在变得静默的午后。
    他却充耳不闻,往出羽山山脚下的隐密洞穴跑去。
    __________________
    第三章  潜入
    草雉城外,几个士兵固守在燃烧的火盆附近。
    虽然因为连续执勤而疲倦无比,却没有人敢打瞌睡。
    只因为要是一不小心偷懒,被主公发现的话,他们的下场会比那些关在地牢的孩子更惨!
    下午主公游兴一起,在阴阳师坊木秀的陪同下,又到外面去”物色”新鲜的小孩了。
    黄昏前带回来的那个孩子,被藏在缝了火符的布袋里头,由阴阳师带著。
    进入城堡之前,还因为剧烈的挣扎,布袋松脱一角,又马上被阴阳师封牢。
    那时他们不小心看见,挣脱出布袋的小手,还有著烧伤的丑陋痕迹。
    若是人类的话,是不会用上火符的。
    布袋里的是妖怪的孩子。他们心知肚明,却什麼都不敢乱说。


    6楼2013-04-26 16: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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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5-28 19:16: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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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钧一发之际,苏芳脑袋一歪闪开怪物探来的手,丢下刀子,觑见了一旁逃脱的空间,迅速跳开,在翻滚几圈的同时,取出了放在右边袖里的弹弓,一从地上弹坐起来,就顺势拉满了弹弓的羊肠弹簧,紧接著,淬了毒的竹钉弹子,被发射出去了。
      抢在第一时间反击!
      力道够了,但竹钉子却失了准头打偏,笔直射入扑了空后,转头朝他快步跑来的那个怪物,身后的墙上。
      呿,没打中!
      若是以往,他绝不会因为从地上爬起的短暂晕眩而失手的!
      或者该说,连晕眩都不会有。
      但苏芳此刻没有心思为人类体质的累赘多抱怨什麼,他集中精神,在奔跑中拉开自己与怪物间的间距,抢到时间,又回头拉紧弹弓,连发了三记竹钉弹子。
      这次连发的竹钉准确的命中目标,打入怪物的脑袋和身体,却没发挥应该发挥的效果。
      之前对付人和尸舞乌的时候,沾了毒液的竹钉一打入肌肤,就会迅速将生物撂倒。
      但这次,竹钉射中怪物的身体,却像是投入河面的鹅卵石,在起了一阵黑色涟漪之后,沉入怪物的身体,消失不见了!
      为什麼会这样!?
      铃实的弹弓对付妖怪和人类一样都有效用的啊!
      为什麼这次不行?
      苏芳不死心,再次拉弓发射,结果还是一样。
      沉入怪物身体的竹钉弹子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就像是怪物本身变成了水,水把一切障碍都吸收吞没了一样
      还来不及思考其他的应变方法,那只蝗虫似的六脚怪物,已经以闪电般的速度上前,扭曲的长胳臂一把扼住苏芳的身体,并且将他用力往墙面掼!
      土墙甚至因为这样极大的震撼,出现了下凹的圆形龟裂。
      苏芳手中紧握的弹弓,也掉到了怪物的脚边。
      「咳呃!」
      剧烈的晕眩和从脊椎蔓延至全身的疼痛,让苏芳嗓底涌上一股腥咸,带血的唾沫就这麼呕出口,他却撑著几乎晕死的意志,硬气的不肯发出痛呼。
      因为哀嚎,就等於求饶。
      「小公子啊,能够混入这座城堡,你的确比一般人厉害。」
      原本蹲在地上的城主,直到放出的怪物摆平了苏芳,他才发出响板似的乾燥笑声,慢慢走近被蝗虫怪物死死压制住的苏芳。
      「不过呢,你终究只是个孩子,呵呵呵……要比起我,还差的远。」
      「哎呀呀!」城主仰首,发出啧啧声,眼睛因为罕有的执著而发亮。
      「仔细看,这张脸跟下午抓到的那个孩子还真相像,难道你是那孩子的家人?」
      少年那与被关在地牢里的孩子,相仿的脸盘轮廓,一开始他没能认得出来,是因为突然间被挟持攻击,他过於紧张才无暇注意吧。
      现在仔细一看,撇去奇异的耳朵发色跟脸盘纹路,那生气时的倔傲模样,虽然神韵不同但是同样晶亮的栗色眼瞳,还真是如出一辙啊……
      美丽得让人好想要亲手毁掉!
      「看你的外表,你跟那孩子一样是半妖吧?」
      「那个哭哭啼啼的孩子太软弱了,一点都不有趣。」城主喃喃抱怨著。
      「下午还很有活力的反抗,太阳一下山,就变得软趴趴的抖个不停,一点意思都没有啊!」
      而这个从一照面,就板著一张生硬表情的标致少年,在城主提到地牢里的孩子时,故作平静的脸上,首度流露出惊慌与愤怒。
      「你们对铃实作了什麼!?」
      苏芳甚至想要反抗,但一查觉到他动作的蝗虫怪物,却收紧了扭曲的指掌胳臂,让苏芳身体的骨骼在禁箍下嘎嘎作响。
      「……唔唔……」咬牙承受,但再坚毅的忍耐都无法减轻痛苦。一丝呻吟还是从苏芳紧扣的牙关里钻了出来。
      「原来她叫做铃实啊……」城主偏头,用恍惚如梦的表情,享受苏芳的痛苦,「很可爱的名字嘛!」
      「对了,就把你抓到地牢里去和她重逢吧。那孩子看到你的表情,我真迫不及待想看呢!」
      城主看著苏芳突然间瞪大的细长眼眸,愉悦地笑著。
      「作梦!」
      随著一把清冷的嗓音,白莹的细长带状划开黑暗,将桎梏著苏芳的蝗虫怪物,切成数段。


      12楼2013-04-26 16: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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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个别击破
        出羽山面南方向的后山,是个平时绝不会有人烟靠近的地方。
        草雉城的士兵,和附近归它统辖的人民们,若非必要绝不肯涉足这里,对他们来说这里是个不祥的降祸之地,能避多远就避多远。
        只因为这里有个诡异的血色泉池,泉池方圆近一里内草木不繁盛,万物不安宁。
        不平静的泉池表面,总是飘散著有毒的沼气,冒著大小泡沫。
        血色泉池里早已没有生命迹象的存在了,肮脏的泉面甚至浮著迷途的动物,不小心误入而被腐蚀残余的骨骸。
        让泉池的血红堕落成一汪黑色深渊的凌晨时分,泉面之上有只怪异的双头爬虫,在半空飘浮盘旋。
        双头爬虫悬空的脚爪,掠过翻滚的沸泡,飞翔的气流在泉池表面吹开一圈圈波纹。
        它装饰著流苏串珠的座鞍上,挂著一个抓紧韁绳的矮个子,担忧地朝泉池下看。
        夜风吹得矮个子宽大的衣袖辣辣作响,他揉了一下被风刮得乾涩的眼,没一会儿又向下看。
        焦虑的等待在池面出现漩涡时中止。
        随后流动的漩涡中心出现一点白皙的光,起初时很微茫,然后渐渐凝聚变大,最后一团月亮似的圆球,破开往下卷的漩涡奔窜上来。
        圆球在冲出水面时淡去光华,显露隐藏在其中的姣好人影。
        随著那个人离开水面,泉池的型态也改变了!
        在那人从水底拿走某样东西,飞出水面之后,原本往下卷的漩涡,突然像是有了生命一样,深色水液化做柔软的橡胶,增生扩张出无数的手,蒸腾著往上举,拖拉住那个跃上半空的人的脚踝。
        「杀生丸大人!!」
        矮个子在双头爬虫的座鞍上,乾著急著挥舞手中的韁绳和拐杖,却怎样也帮不上忙。
        「危险哪!!」
        「哼。」
        那人丝毫不理会自己被牵绊住的脚踝,只是拿澄金的眼尾瞟了瞟沸腾的底下,冷淡开口。
        「想要这个吗?」
        他举起右手,一直握在手里那截滴著水的肿胀物体,随著他的施力,一吋吋浸透霜白的光晕。
        或许是感应到那物体的存在,水液形成的千手,如浪潮一般的狂暴搧动,一面往上推叠,一面发出空气打入水里的气泡声响,啵啵啵接近那人,想要夺取他手中的物件。
        「拿得到的话,送给你们也无妨。」
        话声刚落,他就翻掌,有力的五爪一握,揉碎了手中肿胀却几近腐烂的物件。
        那东西立刻粉碎个彻底,即使后来诡异移动的水液包覆那人的手,也无法阻止谜样的物体被毁灭的趋势。
        看不清什麼颜色的碎屑,穿过高举却无法留住任何东西的,千只手交叠而成的汪洋。
        最终如同雪片落入泉池里。
        就在奇异的碎片掉入泉池之后没多久,一种像是厚墙被撞碎的诡异闷响,出现在水下,之后水面又再度出现了漩涡。
        高速旋转的水流,将附近的东西全都吸入中心的漩涡眼。黑得如同深渊的血色泉池,用难以想像的速度快转,一湖满当当的污水,被吸走诡异的颜色,宛如绽放的花朵迅速枯萎,回复了原本的清明。
        就在同时,那些超出水面的,像是千只手的怨念凝聚出的汪洋,也在瞬间崩毁。
        水液在漩涡中失去了原本的凝聚力,哗啦一声,澎湃的水量就如万马奔腾的气势倾泻直下。
        落入不平静的水面。
        「喔喔喔………」
        矮个子瞪大眼睛,张大嘴巴看著面前的奇景。
        这是今晚他的主人,第二次让他感到惊奇。
        最后一切落定,清澈的泉面,平静得像是什麼都不曾发生过一样,如镜的水面,清楚映照上方飘浮的人型月亮。
        飘在半空中的人,这才放下右手,朝与来时不同的另一个方向飞去。
        「哎呀~~等等我啊~~杀生丸大人~~」
        追著主子的月牙色拖曳的背影,矮个子赶紧从痴迷的崇拜里收心,手忙脚乱控制著骑宠的韁绳,跟了上去。
        更靠近了,虽然被水淹过失去了大部分的气味,但是,是同一个源头没有错!
        同样被封印守护著的东西,还剩下两个。
        全都找出来给毁了!
        _________________


        16楼2013-05-05 1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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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明应该万无一失的,他的法术。
          「不……不可能!!」
          昏暗的地窖中,一圈圈黯淡虚弱的烛火,烘托出阴阳师披著斗篷的惨澹轮廓。
          他眼前围起来的祭坛,灯火依旧燃烧著,但祭阵上摆放的四处木桩,却已经毁了两处。
          祭阵在四个角的方位分别摆了木桩,但指著东面方位和南面方位的,却因为神秘的力量而破裂得只剩木屑。
          只有剩余的两处依旧燃著火。
          「不可能会这样的,这些最强的结界至今仍没有被碰触过……」
          斗篷里隐约的人脸轮廓,似乎因为震惊而摇头皱眉。
          「居然有人可以破解我设下的结界闯进来……而且不只一个人!」
          「……会来救铃只的喔!」
          角落充斥著腐臭的牢笼里,那个和服残破,脸孔脏兮兮的孩子,缩在阴影里幽幽的说。
          枋木秀回过头瞪著那个孩子。
          发现那个原先瑟瑟发抖的小鬼,不知何时已经坐直了,虽然还是直发抖,却抱著膝盖缩著手,拿那双亮幽幽的圆眼直瞪著他。
          多麼的碍眼啊!
          那副脸孔应该浸淫恐惧的,现在却因为怀抱希望而发亮。
          「会有人来救铃只的!他们很强,他们会打败你!」她喃喃地说。
          稚嫩柔弱的孩子,眼皮和鼻头都还红肿著,却像是突然找到了勇气,突然这样大声喊出来。
          「他们会来救铃只的!」
          「没有任何人到得了这里。」
          枋木秀像是粗砂砾磨过的嗓音,从破碎的斗篷底下被挤出来。
          「不管是谁,都无法从这座城堡,带走任何东西!」
          「铃只的家人可以!」
          小孩子的声音因为口齿不清和颤抖而模糊难辨,眼神却坚定得让人动容。
          「熊掌大冷和扑亲大冷,很强很立爱!铃只不见,他们一定未来找铃只,会一直找一直找、一直到找到为止!你看、他们已经来了!他们不未放过你!他们会帮铃只打……呜……」
          嫩央央的呐喊,被扼杀在一只手掌包覆的禁箍之下。
          「闭嘴!」一只枯枝似的手,从沉铁栏杆那头穿过来,扼住孩子纤细的脖子,立刻打断孩子的话。
          「你这个找死的小鬼!」
          压抑的声音,随著指间的力道收紧。看著她的脸由苍白,迅速转变成通红,小小的嘴因为无法呼吸空气,而无力颤抖的开阖。
          孩子的指甲因为挣扎而不断抓抠著那只阻断她顺畅呼吸的手,惊慌放大的瞳孔烙印阴影下反白的五官。
          真是碍眼啊……碍眼得让人想毁掉……!!
          不要管什麼人柱的接替了,再多花点时间找也无所谓。
          像这样聒噪惹人烦厌的孩子,现在就把她杀了!
          烦躁的心思让枋木秀不断收紧他的指尖。
          正打算扭断那脆弱的颈骨,一瞬间闪过脑门的讯息,却让他煞住手中的动作。
          钳握的力道,松动了。
          怎麼会……!?
          连最后的式神都………
          坊木秀瞄了一眼软弱的挂在铁栏上,因为呼吸到新鲜空气而呛咳乾呕不已的孩子。
          一个在这个无月之夜,毫无自保能力的人类幼子。
          来救这小鬼的人,竟然有这麼强大的力量!?
          没有花费多少时间,就已经逼出他最强的式神,捣毁最坚固的封印,那股压力迅速又果决,顽固的追咬上来,他甚至能清楚感觉到……城堡内外的两方人马,以最快的方法,最短的移动距离彻底搜寻著,兜绕圈子就是要挖出剩余的封印。
          不用多久,他相信对方一定能如愿的!
          不过,那也是在他完全不采取任何手段阻止的情况下,才有可能发生的事。
          任何人,没有他的允许,都休想从这座城堡带走任何东西!
          坊木秀摊开披风,露出从未在人面前显露的真实面貌,那模样映照在淌满泪水,瞪大眼睛的孩子的眼里……
          _________________


          17楼2013-05-05 1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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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一截冰寒苍蓝的光,突出火兽的肚子。
            冷光随著锐利的剑尖,划开兽的身体,像是冰岩造就的桥,分开燃烧的火海。
            更多光芒穿透兽身上的创口,迸散。
            它在颤栗的嚎叫声中,连同青年扎上它的肚子,还未抽离的刀,狠狠的跌落在地。
            即使几乎被切割成了两半,它还是不断挣扎著,挣扎著要爬起来。
            但这次兽身上的伤口不再奇异的愈合。
            睥睨站立的青年,握刀的手一沉,直到刀尖深入兽的肚子里,贯穿破坏它藏匿的那样东西。
            「满身腐臭气味的式神。」
            青年冰凉地开口。
            随著他话音一落,抽出深埋的牙刀,刀尖顺势凌厉的往上一揭,彻底将兽开肠破肚。
            「夹著尾巴,死回你主人身边去!」
            随牙刀锋芒展现,低温的气流张狂溢散。兽连哀嚎都还来不及,就碎成了飘飞的火星。
            火星在风中迸开,明明无风,红热的碎火却吹拂到青年身上,烧出焦黑的痕迹,就像是兽咽气时最后的反抗。
            「……哼!」青年一甩残破的衣袖,跳跃的火苗瞬间熄灭抖落,消逝在空气中,但是透过褴褛的破洞,还是能够看见刚才的战斗留下的水泡和伤痕。
            「雕虫小技!」
            观战的小老头儿垮下鸭嘴般扁平的下颚,已经震撼得说不上话了。
            但是他依旧在陶醉的短暂失神后,一如既往地奉上最恭维、最热烈的赞叹。
            「太精采了!杀生丸大人!!」
            双头骑兽瞬间降落到地面,小老头儿也从座鞍上一跃而下……当然更别说他又差点摔了个狗啃泥了。
            一如既往,老头儿挥舞著拐杖,一边献媚一边欢呼,朝收刀入鞘的青年蹦过去的同时,不知为何青年的脸,瞬间变得吓人又凝重,再也无法维持平静了。
            老头儿还没跑到主子身边,就已经被一股强烈的妖气卷带的风压,刮得又往后栽了好几个跟斗,还是狼狈地拉住骑兽的韁绳,才免去他一路滚到山脚下的窘境。
            一抹脸抬头,主子已经乘著风、乘著星莹飞远去了。
            「哎……哎呀呀呀~~~等等我啊~~杀生丸大人~~」
            惨绿的小老头儿连忙爬上双头骑兽的座鞍,追上主子的脚步。
            周身围绕的杀气,如同无法入鞘的刀,打散他倔傲冷静的表象。
            只因为在火兽消逝的瞬间,他同时也嗅到了人血的腥味,从目前还无法攻略的城堡深处,淡淡的飘散出来。
            ——那是只在朔月之夜变化为人的,他的孩子的血的气味。
            _______________


            19楼2013-05-05 1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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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  崩坏
              刺痛!
              在他丝毫没有察觉的时候,从背后突袭。
              苏芳感觉脊柱附近,像被巨大的蝎尾螫了一下,疼痛如火烧蔓延。
              即使如此,他还是紧紧握著手里的长鞭。
              月光掐就的银鞭,牢牢地箍在城主脖子上,苏芳压制住城主,胁迫他带路前往铃实所在的地方,却没想到刚踏入阴湿的地道不久,背后就被不知名的敌人偷袭。
              苏芳眼神一凛,余光觑向后背,只瞄到浮动的暗影。下意识银亮的长鞭一抽,正想回身还击,没想到原本弓著身的城主,竟然朝他扑了上来。
              「小公子,动作挺快的啊。」
              城主的脸跟苏芳贴得极近,讪然的表情丝毫未变,五官却出现儡偶般的裂痕。
              他几乎全身都巴到苏芳的身上,手脚像是坚韧纠结的枯藤,紧紧缚住他,蔓生的细根甚至纠缠住苏芳的衣服,让他不能动弹。
              这麼近的距离,苏芳才看清楚,偷袭他的暗影潜藏在城主妖样伸展的手脚下,从他的影子下延伸拉长,再从苏芳背后的土砖里窜出,凝聚成蝎子似的怪物,张牙舞爪。
              简直就像一个傀儡操纵另一个更变态的傀儡!
              这城主……真的是人类吗!?
              苏芳忍不住倒抽一口气。
              因为被妖异的城主牵制住,毫无防御的退路,巨大颤栗的螫针袭来,朝他胸口扎下,他感到另一阵刺麻的痛楚,身子一软,竟然失衡地跌到了地上去!
              他硬气地想翻身起来,想不到居然连动都动不了。
              「动不了了吧?」
              城主响板似的笑声在地道回荡。在确定苏芳再也无法移动一根小指头之后,树根一样蔓延的分支就从他身上离开。
              「只要被我的毒针刺过,不管再厉害的大妖,都会倒下,何况是你这人类小鬼!」
              「你……到底是人……是鬼……」
              看不见城主的表情,事实上,此时的苏芳,就连开口说话都费尽了力气。
              「我是人啊!你看不出来吗,小公子?」
              「自从我的主人从蛊池里创造了我,赋予我灵性之后,我就是个人类了。」
              城主又开始笑了起来,随著他笑,错节分支似的手脚,也跟著张扬。
              他蹲下来,著迷似的摩娑著苏芳因为愤怒和抵抗而颤抖的脸颊。
              「别挣扎了,螫刺上的毒素应该已经蔓延到你的全身……放心,你是不会死的……毒素只会麻痹你的动作,你越想挣扎,就越吃苦头……现在安分点对你来说比较好……」
              城主妖样发出红光的眼睛,盯著苏芳发出狞笑。
              「小公子,就凭你一己之力,能够将我逼到显露原形,我真的不得不赞赏你……」
              锐利的爪子略一使力,白细的脸庞就掐出几道血痕。
              「不过,最多也只有这样了吧。」
              「主人的力量在这几年变弱了,因为”人柱”已经快要不敷使用了吧。」
              「你和你的家人所拥有的力量,正好可以贡献给我的主人,为主人档去灾厄。别怨我们狠毒……错就错在你们不该踏入草雉城的领域里。」
              「……主人?」
              苏芳低语。
              「……原来你不是首领吗?」
              还没来得及思考躺著的少年,声音为何过分冷静,一种怪异的违和感让城主心头一凛,才一瞬,月白色的光飞腾,居然轻易贯穿了城主的胸膛。
              「不……不可能……」
              城主不敢置信地往下望,苏芳手底执著的长鞭,此刻竟然如同坚硬的钢铁,洞穿他的身体。
              他呕出如同暗云的污血。
              「不可能……你应该再也没有反抗的力气才对……」
              「我要是不假装被你打倒,又怎麼能让你放松紧戒?」
              苏芳剧烈的大口喘气,左臂一抽,凉滑的长鞭立刻回复柔软的本质,抽离城主身体的同时留下撕裂的创口,又如同狡诈的白蛇,绕出致命的之字,将包围四周的妖异手足摧毁。
              「不对!这不可能!我的攻击应该会让你倒下的,为什麼你只受那麼一点轻伤?」
              城主不可思议地嚷著,却发现更令人吃惊的事。
              那条诡异鞭子留下的创痕,竟然让他坚硬的身体表面,如同碎木碰上强酸一样的被逐步侵蚀。
              「我……我的身体……!!……我的手!!」城主惊愕地看著自己右半身胸骨,和泰半妖样延伸的手足,就这样慢慢碎裂,他无法可想,只能切割舍弃,这才止住侵蚀的速度。
              但是随著舍弃手足,他也几乎丧失了战斗的能力,只能靠仅剩的身体勉强站著。
              苏芳脸上的惊讶也不亚於他。
              似乎是第一次体验到长鞭真正的威力,震撼的瞪大眼睛。
              这条父亲亲手交给他的长鞭,可以劈山斩铁,无坚不摧,必要时,甚至可以随著他的意念形成锐利的刀刃。
              这般致命的兵器,却又极其柔软细滑,触感就像握著一束扎实的毛发。
              不,应该说,鞭子本身就是以毛发为媒材制成的。
              这是父亲取了自己的长发灌注妖力,吩咐妖匠打造出来,专属於他的兵器。
              目的就是让他可以在丧失力量的日子里,也能够保护自己。
              只是他难得运用在实战上,直到现在才知道这武器的威力。
              「小鬼!你那把兵器究竟是什麼来头!?」
              城主难掩挫败与惊惧。对於这个少年的武器,年幼却惊人的身手、还有看上去寻常的衣饰,却能挡住他致命的攻击,一切都令他恐惧。
              他的躯壳不比一般下等式神,是主人融入无数怨魂,以妖怪和异能者之血浸润滋养,才炼成的坚硬身体……
              想不到在这孩子面前……竟然如此不堪一击!
              「什麼来头不重要……可以打败你……就足够了!」
              苏芳抹去脸颊上的血痕,即使倔强的硬撑,还是看得见他脸上显而易见的疲态。
              可见得即使毒素没撂倒他,可也足以剥夺他仅剩的体力。


              20楼2013-05-05 1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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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体力消耗得太严重……
                苏芳知道,即使身上衣物挡住泰半的攻击,但刚才的战斗,依然留下了艰辛的内伤。也因为疲劳,全身都感觉好痛,肌肉甚至控制不住地颤抖。
                但他也清楚明白,即使撑不了太久,也不能倒下,不能在这里!
                还没有确认铃实安全,还没有……他必须咬牙撑下去……至少……至少在父亲到达之前……
                凭著这股气势,他咬牙驱策鞭子。
                凉滑的鞭身焕发冰冷的银光,旋舞如蛇,直逼城主仅剩的半边身体,打算结果了城主,再靠自己的直觉寻找铃实。
                苏芳想不到的是,看起来废了半个还多的城主,竟然还有办法接住他的鞭子。即使鞭子已经沿著他的手腕,将他剩余的身体分解粉碎……
                他还是赌命握住。
                「除了主人,我不可能输给任何人!」
                岂有此理,他是当代首屈一指的式神,所向无敌!岂能败在一个血肉之躯的小孩手下!
                只见城主咧开惨白的牙,眼中红光一闪而逝,体表随著分解皲裂,露出底下如同燃烧的硫磺一样的本质。
                「什麼!?」
                苏芳瞪大眼睛,看见诡异的火星跳跃在滚动的黄色岩浆里,从城主体内不断溢出。
                剧烈的晃动,混著刺鼻的气味,不祥的直觉,让苏芳只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抬起执鞭的手掩住鼻脸。
                爆炸的巨响在他耳膜边炸开。
                几乎碎骨的剧痛,让苏芳终於忍不住昏厥过去。
                ”……真是的……”
                ”……我还是第一次……遇到像你这样蛮干的人……”
                飘渺的声音侵入他昏厥前的意识,冰冷的土块伴随重量掩来,将他拖入最黑处。
                ____________


                21楼2013-05-05 1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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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5-28 19:1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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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得到拯救吗?
                  杀生丸手掌一紧,横空抽出银光流泄的刀。”无法斩杀世间之物”的妖刀——天生牙,就以它内敛却严厉的锋芒,照破无尽黑暗,现出孕育温柔的面貌。
                  皎洁而明亮,璀璨又丰润。
                  那充满救赎的,温暖的光,照亮被恶咒捆绑凌迟的怨魂,洒下混合强酸与甘露的法雨,亡灵们无不叹息,痛苦不已却又舒坦释然。
                  它们再次伸长手乞讨救赎,却都向著光的方向。
                  空气剌剌作响,扭曲压缩著,亡灵骚动不已、挣扎著要脱离禁制。
                  无形的符咒摇摇欲坠,无数亡灵似働哭似狂笑,阴暗的轮廓满是饥渴又解脱的表情。
                  杀生丸悲悯而冰冷的掩下双眸,挥动手中那把不杀之刃。
                  顷刻,锋利却仁慈的光芒万丈,激白的光刺痛跟随其后的邪见,圆睁澄黄的眼睛。
                  邪见鼻一酸,不知是因为光线的刺激,仰或是受到了此刻气息的渲染,竟然跟著
                  流下了眼泪。
                  甚至因为不知名的情感,哭到频频打嗝,无法控制。
                  当年主子勇闯冥道,为了铃挥舞天生牙的英姿,他没有亲眼所见,只能由蚀月姬转述得知。
                  但他也知道这就是天生牙挥一刀拯救百命的奥义。
                  不……何止百命!邪见心想。
                  被绑缚在这里的冤灵又何止上百上千,也只有他尊贵非凡,天赋异禀的主子,能够领略天生牙的属性,有本事将天生牙的能力发挥到极限!
                  他果真没有跟错人啊!
                  直到终於挣脱咒术的亡灵,成千成百,带著迷蒙的笑,如云似雾地消失在邪见迷蒙的眼前。
                  雾不知不觉散了,只听见乍起的一声闷雷,银电闪烁,劈亮了城门的入口,带来滂沱的雨势,冲散原先极度诡异的氛围。
                  在雨雾中杀生丸淡漠地收刀入鞘,看也不看后头一眼,迳自抬步,踏上往城门的台阶。
                  生怕被抛下,邪见手忙脚乱抹著狼狈的脸,牵稳韁绳,急急追过去。
                  「……等等我啊!!杀生丸大人!」
                  _________________


                  23楼2013-05-05 1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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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  助力
                    隐隐约约,有女娃儿的嚎啕,从遥远潮湿的密林深处传来。
                    阴暗的森林,弥漫著湿冷的雾,不间歇的雨从树隙筛下,落入潮湿泥泞的地层和草叶,滴滴答答。远雷沉沉酝酿,被掩盖在雷鸣下的,还有一样稚嫩的男孩,情急跳脚的责骂。
                    不知什麼原因,一声沉闷的叩咚,女娃儿哭得更响了。一边嚎著一边在雨中拉扯较大的孩子,一步一跛的拐著,跟在转头就要走的大孩子背后。
                    不知是生气还是不耐烦,较大的孩子骂得更凶更火大,同时却弯下腰来,就著雨水清理伤口上的脏污。
                    女娃小小的手掌像皱缩的小笼包,捏著皱巴巴的裙脚。眼泪,掉得更急了。
                    铃实……别哭……
                    兄长不是要欺负你……
                    兄长是……
                    兄长只是………
                    痛……沉重得几乎不能呼吸……潮湿的土味,还有……铁锈似的腥甜……
                    不对……鼻子……好像被什麼堵住了……噎得他快窒息,除了血以外,闻不到大部分的气味。
                    四肢和胸口上沉甸甸的压力,让苏芳从浑沌的昏迷中,彻底清醒过来。
                    随著他清醒,加剧的痛和重量,像海浪迎头冲撞他。
                    「唔……」
                    还没搞清楚身处何处,就先被逆流的鲜血呛住,苏方艰难地咳喘几下,却发现自己身上半压著狰狞奇怪的土石碎块,还散发著恶臭的腥味。
                    ——身上的压力就是这麼来的——
                    伸手不见五指,当然也无从得知自己在哪里。苏芳费了好大的劲,才憋著气,用手勉强拨开横亘在身上的重量。
                    好不容易挪动了那堆腐臭的石块,将之往身旁一丢。
                    身上的重担减轻了,但松软不稳的地层也在这时又微微往下塌陷!
                    苏芳屏息,闭著眼睛不敢再有一点点动作。
                    拜托,别塌下来——千万不可以塌下来!
                    ——石块碎砾没有落在苏芳身上,只掉落一些小小的灰尘,在苏芳脸颊身上跳跃。
                    但崩落的裂缝撕扯出一道微弱的光,从地面上些微落下,让苏芳看清目前处境。
                    他瞪大眼,呛咳著带血的唾沫。
                    那个被他推到一旁去,散发著恶臭的石块……竟然是城主残肢破碎的上半身!
                    半毁,几乎认不出来的样子,只剩下异形般的断肢和爆凸的眼睛,勉强可以辨认出来。
                    而他卡在一堆随时可能坍塌的碎土残垣中,有一些错节的庞大树根包围在四周,意外的挡去大部分压下来的土块,居然让他保住了性命。
                    好不容易清出堵塞在鼻腔里的血,顺过气,又喘了一下,他才小心地移动身体,缓慢地侧翻坐起,检视自己的伤势。
                    ——幸好,衣服内里缝著一种坚韧的特殊皮质,即使爆炸的威力强大,但除了稍微有点内伤,头上的伤口在流血,有点头昏之外,大致上似乎都不碍事。
                    比较麻烦的是手……
                    苏芳皱眉动了一下满是炸伤灼伤的手,左手在失去意识前,始终攒紧发鞭。
                    但刺麻透骨的痛,让他知道手骨的伤势跟表皮一样糟糕。
                    骨头大概有点完蛋了——爆炸时下意识掩著脸,却反倒让惯用手遭到严重的炸伤,这势必会拖累到接下去的战斗……
                    在黑暗中抬头往上看。
                    现在,不知道是什麼时辰?距离天亮到底还要多久。
                    虽然厌恶半妖的样子,但是不能否认,坚韧的半妖的确方便许多。
                    至少身为半妖时,从来不会为了这种平常不太在意的伤,在这里唉声叹气。
                    苏芳摇摇头,强打起精神,从腰间的皮囊里挑出止痛消炎的药草,嚼碎了再敷到左手上,用嘴撕开一截腰带,做过简便的包扎固定,就抬高头,仔细嗅闻这里的空气。
                    陈旧的霉味混著湿腐,还有一丝……尸臭的气味?
                    皱眉分辨混淆的空气传达的讯息。较为乾净的空气从光的裂缝缕缕穿透下来,稍稍冲淡让苏芳感到不适的气味,也让刺鼻的尸腐更加明显。
                    在……更深一点的地方。
                    苏芳看著微光下勉强可见,幽暗并排的几个洞穴入口,因为有风灌入,那里面传出诡异如嚎泣的呼声。
                    一旦踏进去,或许会像走入迷宫一样,一去不回头了。
                    本能告诉他远离这里。他转头,看向头顶龟裂的缝隙,想著或许可以顺著这些纠缠的树根往上爬。
                    虽然他带著伤,但这些树根看起来还算牢固,应该能够支撑他的重量。
                    只要小心一点的话……不碍事的!
                    看了眼稍做过包扎,还沁著血,连同发鞭绑在一起的左手,苏芳抹掉流进眼睛的血,小心翼翼扶著树根边站起来,打算爬上去。
                    他动作已经极轻了,但没想到才站稳,只靠交错的树根扶持才勉强不坠的松软地盘,竟然摇晃两下,就瞬间往下崩落了!
                    「——啊!!」
                    他脚一悬空,重力将他往下带,危急中只来得及攀住靠他最近的树根,但在滑行过一小段距离后,难忍的痛楚还是让他手一松,连同那些土堆往下坠落。
                    不甘心!
                    不甘心!!
                    好不容易追到里面了,难道真要死在这种莫名奇妙的地方……!?
                    就在这时,有种细密牢固的东西缠过来,稳稳捆住苏芳的手脚,托住他失速坠跌的身子。
                    他定神一看,竟然是刚刚包围在他四周的那些巨大树根!
                    那些树根像是自有意识的生长扩张,将他往上带。
                    苏芳往下看,土块掉入巨大的黑洞,隔了好久,才传来东西掉落的细小声音。
                    直到安全回到地面,树根轻轻拉扯著他的袴脚,将他往洞穴的位置带,一种更细致的藤蔓在地面迅速生长,如同指引的标记一般,消失在其中一个入口。
                    是要我……前进吗……?
                    苏芳看著像是地下迷宫的入口,回想起失去意识前,那个叹息般,沙哑的声音。
                    看来他会在爆炸中存活下来,不是偶然。
                    还有什麼不知名的力量,在暗中帮助、护佑他。
                    就去会会那个人吧。
                    说不定对方知道找到铃实,还有离开这个鬼地方的方法。
                    _______________


                    24楼2013-05-05 1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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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往深处走,瘴气和尸腐味越重,光线也越来越少,直至全黑。
                      到后来,他只能靠引路的藤蔓和树根,摸索著前进。
                      苏芳掩著口鼻,因为对抗闷热和瘴气,汗水从他脸上身上不断淌落,他小心调整呼吸,偶尔停下来休息。
                      从刚才到现在,走了多久了?
                      好像已经走了很久,又像才刚刚踏入。
                      他摇摇昏沉的脑袋,强迫自己保持清醒。
                      想不到这诡异的城堡底下,竟然藏著这麼辽阔深邃的地下迷宫。
                      就是这麼宽阔却封闭的地方,才会让累积的瘴气和尸毒,经年不散。
                      要不是他有藤蔓帮忙带路,大概也会因为吸入过多的瘴气和迷路,而在半途就撑不下去了。
                      不过以现在的情况来说,他也已经快不行了……
                      捂著口鼻,苏芳咳了几下,又做了几次谨慎的呼吸,才颤著手拉住藤蔓,继续前进。
                      这里的瘴气……真的太伤人了……
                      即使是没有受伤的时候,要应付这样的毒气都很棘手,何况是现在这样的破烂身体。
                      只能……尽量加快动作了……
                      苏芳走著,感觉靴下的土壤越来越湿润,空气中突然有种水气,混在越来越浓重的腐味当中,像是有什麼,越来越靠近了。
                      突然他一脚踩进满洼带泥的窟窿,一个踉跄,足履陷入更深的水塘。
                      下意识他拉住藤蔓,止住跌倒的势态,想了想,他摸黑扯扯藤蔓,居然伴随水声,重重移动——就像拉扯水底的绳子一样。
                      再往前,水越深,没多久就漫过膝腿、淹过胸口。
                      但藤蔓没断,依旧牵连著不知名的彼端。
                      迷样的树根又缠过来,碰触他的手足,像是暗示他,前进才是唯一的路。
                      泅水?
                      苏芳稍稍迟疑了一下,却就在这时候,听见某种声音,在水下咕噜噜震荡开来,气泡网一般的漂浮到接近水面的地方。
                      他瞪大眼,正想靠近水面,倾耳细听,却突然被手里的藤蔓牵扯住,往水下拖,还来不及喘口气,就跌入水里。
                      藤蔓自有意识地,拖著他的手往水深处下潜。
                      水压和速度让他身体刺痛,低温的水如同冰冷的锥尖,钻入每一吋皮肤的毛细孔和伤口。
                      苏芳闭紧眼,受伤的左手捂著口鼻,设法不让水压夺走他嘴里仅剩的空气。
                      『……到这里来……少年……』
                      陌生又耳熟的声音在水里震荡,模糊地传近他耳膜。
                      是那时候的声音!
                      苏芳张开了眼睛,在全然的黑暗里看见了光亮。
                      诲涩且微弱的光,在遥远的水下,如同细小的鱼鳞闪动,几乎无法辨识。
                      但那样灰白的存在,却成了黝暗的水下,唯一且辉煌的光源。
                      为了寻求答案,也为了找到换气的地方。苏芳并拢双腿,如同摆尾的海豚,迎合水的波流,顺从树根与藤蔓的带领,让他越来越接近那抹微弱的光源。
                      越靠近看得越清楚。唯一的光源被巨大扭曲的瘤状物包围,只留下中央的开口,呼吸似的一开一阖,像极了哀嚎的恐怖鬼脸。
                      瘤状物的四周,布满复杂如筋脉网络,为数众多无限延伸的树根和藤蔓。
                      有一部分在苏芳周遭伸展。
                      就是它们指引他过来的!
                      胸腔因为缺氧而压迫刺痛,苏芳知道不能再拖延,往鬼脸的开口游进去。
                      才进入那个区域,就毫无预警地,摔跌在层层叠叠,散发著腐臭藤蔓上面。
                      洞穴里的区块竟然是乾爽的。
                      「咳咳咳……」
                      好不容易可以呼吸,即使是这样恶臭难忍的气息,苏芳还是呛咳著,万分珍惜的大口吸气。
                      直到好一点了,他回头,视线兜转一圈,将洞穴里外搜寻了一遍。
                      这里是个不可思议的地方,像是一个被刻意隔离的世界。
                      洞穴外是水,洞穴内却像被刻意抽离,形成一个薄弱又坚固的”真空”,阻挡住任何生灵的靠近,唯一仅剩的,就只有这些层层堆叠蔓延的植物。
                      这座城的主人……究竟是何方神圣?怎麼有办法在水下创造出这种区域。
                      这不像是人类能办得到的事………
                      『……少年……上前来……』
                      沙哑的声音回荡在密闭空间,形成催眠似的回音,苏方循著声音看去,是中央笼罩著灰雾的柱状物。
                      『……让我好好的……看清楚你……』
                      他爬起来站稳,走上前去。云雾里隐约有个人型影子,苏芳为了想看清楚,下意识眯细双眼,却在看清柱状物的真正面貌时,惊愕地瞪大眼睛,倒退了好几步。
                      如同树木般伫立的柱状物,其实是由那些四面八方聚拢过来的树根藤蔓,纠缠沾黏成一个巨大的神经元微管束。
                      有个几乎与柱状物同化的人,模糊的轮廓突出於脉络似的表面。
                      是的。如果……那也算是个人……的话……
                      那个乾扁物体像个被抽乾水分的尸体,骨骼从处处破烂的皮肉里突出,四肢不知道是烂到分离了,还是深埋在微管束里,总之从外面是看不见的。如同两只合握爪子的肋骨,包住隐约可见的脏器……最深处那颗萎缩的心脏居然还在跳动!
                      那个……说不上是什麼东西的生物,凹陷的头颅凝固在一个定点,原本是眼睛的地方只剩两个窟窿。
                      乾尸嘴巴不曾动过,但声音却透过空气渗入他脑袋。
                      『很抱歉我必须用这副模样出现在你面前,少年。不过我想我们都没有别的选择。』
                      「你到底是什麼东西………!?」
                      从最初的惊骇回过神,苏芳注视著他,发现自己竟然感觉到沉重的哀凄,一种浓缩了百倍的不幸而成的哀凄,压得他喘不过气。
                      『问得好。』
                      乾尸的眼窝里早已没了眼珠,苏芳却能感觉到”他”凝视自己的视线。
                      『少年啊,无数个感觉不到晨昏飞逝的日夜,我也总是问自己,我到底算是什麼东西……』


                      25楼2013-05-05 1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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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有骨气。少年。』
                        发鞭里的妖力与”他”微弱的妖力碰撞,但带著苏芳父亲妖力的鞭子,却没有进一步侵蚀,两股妖气反倒融合在一起。
                        『可惜我的力量,不是你说不要就能甩开的。』
                        手里的鞭子变得沉重,甚至被往茧壳裂口拖去,苏芳一惊,却止不住前仆的速度。
                        他下意识伸手往前挡,预料会跟”他”撞在一起,却握到一把钢硬的柄。
                        心头一跳,他低下头却只看见光。在光里,原本包裹在树根和藤蔓里的乾尸,却完全变了模样。
                        丑陋的骨架延展得极长而坚固,成了镂刻花纹的长握柄,遥远的那一头扁平而锋利,盈尺长的双面刃,表面布满古符文,淬炼冷芒,尾端这头和柔软的发鞭半同化,攒在苏芳手里。
                        「……!?」
                        鞭子的质地在苏芳手里,逐渐变得坚硬而粗糙,直到完全失去原本的模样,融合成一把连刀身在内,长逾七尺的剃刀。
                        「为什麼鞭子会……!?」
                        苏芳的疑问没有获得解决。但黯淡的光晕淡入他的瞳膜,在那瞬间,他看见各种片段的画面闪现。
                        他看见一座原始浓密的山,生灵盎然。
                        那里人烟罕至,动物们和妖魔和平共处。
                        有个妖样少年,青春奔放、周身妖气狂燃一如火焰,总是他登高一呼,周遭的生灵们就欢欣拥护。
                        他们顽皮地结伴,作弄不小心闯入山的过路旅人。
                        他看见妖样少年被追捕,击倒所有靠近他的人类。戏耍著接近他领域的人们,像是猫咪玩弄著猎物一样,直到他为了救追随的弱小精怪,掉入恶劣的陷阱。
                        拥有强大妖力的少年,被关在咒法编出的囚笼里,苦不堪言。
                        群山的生灵,无论精怪或生物都在找寻他,前仆后继。
                        却也有更多的众生为了受缚的他被生擒,灵魂被抽出,精密而又残酷地,融入捆绑妖样少年的绳索,绕成凌迟的恶咒。
                        他看见在没有月亮的夜里,黑衣人斩去妖样少年的手足,将残缺的众生灵魂编织成四象刻印,连同被斩断却仍活跃的断肢,一起埋入山周遭的四个方位。
                        从那之后一切就变了。
                        他看见,原本生机盎然的土地,像是瘟疫蔓延一般迅速枯萎凋零,所有的生命力被之后建造好的巍峨城堡接收。
                        阴湿的地底下,黑衣人制造出更多怪物,第一个从浑沌理爬出来的,就是刚刚差点与他同归於尽那个怪物。
                        接著有士兵驻扎进来,更多无辜的人被杀,有个不成人形的肉块,颤抖地在地牢里,咽下最后一口气,妖样少年悲伤地哀嚎著……
                        以天邪鬼之名立誓,我要你快乐的活著,长命百岁——
                        长命百岁——


                        27楼2013-05-05 1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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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悲伤。
                          近乎绝望的悲伤、满溢的憎恨,安静地淹没苏芳。他眼眶热辣,脸庞滚烫。
                          有著什麼湿滑的液体沿著两颊滚落,他却没摸,甚至没去注意。
                          他只感受到沉重的心情。
                          让苏芳无法理解的是,”他”的恨意在胸腔里,沉甸甸的,但与心情相反,他为什麼说出悖逆的话?
                          山里的妖怪……天邪鬼……唱反调……对了!
                          灵光闪现,苏芳想起年纪更小时,睡不著的闷热夏夜,邪见爷爷总将妖怪百科当枕边故事讲。那时候彷佛在夜里活灵活现的妖怪们,天邪鬼,就是其中一个。
                          那种因为喜好捣蛋,爱忤逆人的心意,说反话,而让人憎恶的低俗妖怪,就在他眼前……!?
                          「你是、天邪……鬼……?」
                          『啊啊……』”他”悠然叹息。
                          『一直以来总是我以人类的痛苦为乐……现在却是反之……』
                          ”他”抽离之后,地柱成了一个窟窿。从地心而起的震荡更加剧烈了。
                          『已经有多少年了……没有人开口呼唤过这个名字……甚至连我都要忘记自己是谁了……』
                          地颤与鬼之骨化身的剃刀起共鸣,洞穴里,大块大块的岩石开始崩落,或许是地柱被破坏导致结界松动,外面的水与压力,透过裂缝开始渗进来了!
                          水在短促的时间内,上升到苏芳的腿肚子,还有继续淹上来的趋势。
                          「这种僧兵用的武器……」苏芳瞪著那把微微发著青光的剃刀,喉头发出不屑的冷哼。
                          『这武器不正好适合你吗?少年啊,我感觉得出……你的本质与我相同……』
                          看似粗糙,刻纹却很细致的剃刀,伴随著苏芳脑海浮现的无声之声,呼吸似的光乍亮又暗。
                          「我跟你这种无能到被困居在此的烂妖怪没有什麼相同。」
                          冷淡的,苏芳毫不迟疑地反唇相讥。
                          『错了,少年。我们比你想像的还要相似,从你抗拒我的那一刻起,我们的命运就已经交错牵绊了。』
                          『我是出羽山之主,拥有能反转一切之力的天邪鬼,现在这力量……将为你所用……』
                          属於“他”的力量,透过剃刀流入苏芳体内,冰镇伤口的刺痛,让他觉得轻盈许多。
                          言下之意是说,当天邪鬼问起时,他必须哀求著说”想要力量”,才能完全甩开这只烦人的鬼?
                          但这种话无论如何苏芳都是不屑说的,即使这样正好遂了这只鬼的愿。
                          难道是因为这样,天邪鬼才会选择他?
                          脆弱不堪的结界崩坏,冰冷的水迎面撞来,一下子就满到了腰胸,苏芳岔开脚步,想办法站稳,却还是不免摇摇晃晃。
                          『挥动我的刀刃吧。』
                          “他”发出青萤的光,这麼说。
                          『我的力量可以帮助你,到你想到的地方去。但是,少年。只要我一离开,地壳将会因为失去支撑而开始塌陷,前方的路会更加凶险……』
                          苏芳却打断他的话。
                          「你不想去的话,就自己留在这里吧!」
                          接著握住剃刀的长柄,挥动刀刃破开越来越高的水面。
                          青萤的光像蜿蜒的长虫,随著刀刃附著的妖气窜出,在瞬间包覆住苏芳的身体,他第一次真正听到,天邪鬼发出的笑声。
                          有些乾哑,有些缓慢,像是很久不曾这麼做了。
                          『我们果然……很像……左撇子少年……』
                          睁大眼,还没体会天邪鬼语气里的揶揄,苏芳就被一股强烈的拉力往地面上带,耳后是一连串崩落的闷响,身旁掠过的是塌陷引发的烟尘和强劲水流。
                          天邪鬼说的没错,“他”就是这里的支柱,只要“他”一离开,整个范围都会瓦解,但现在天邪鬼仅剩的力量,透过融合的剃刀为媒介,充斥在他身体里。
                          他知道,这股力量会准确的找到铃实,让他从这个该死的建筑物将他的家人带出去。
                          只是、现在的苏芳还不知道,天邪鬼能体现的力量远不只如此。
                          他的身体,产生他自己都没发现的变化……
                          ___________


                          28楼2013-05-05 1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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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公子?」
                            阴阳师幻化的怪物,也睁大暴凸的眼,稀罕地盯著苏芳。
                            「这位不是……刚在城堡里”照顾”过我的式神的那位小公子?你们两个半妖原来就是杀生丸的孩子吗?哈哈哈哈哈~世界真是小!」
                            他咧开那张无底洞似的嘴,发出响板一样的怪笑。
                            「哈哈哈~~杀生丸!想不到你也会有这一天!」
                            「跟人类交合,居然生出了个不人不鬼的怪物来……」
                            阴阳师讪笑的羞辱还含在口中,却被狠狠地打断了。
                            五爪凝成的白刃,和夹带鬼气的惨青刀光,在瞬间逼上他跟前,一左一右地绞碎他背后纠结可怖的蟹足肢节。
                            在右方的,是五爪成勾,杀意尽显的杀生丸。
                            在左方的,竟然是刚刚连站著都显吃力,此刻却无声无息飞跃过来的苏芳。
                            「胆敢对我的家人出言不逊,我会让你后悔出生在这世上!」
                            苏芳横过剃刀。红眼嗔怒,鼻柱凝起的恶纹和牙龈外露的口吻,让他此刻如同看守地狱的妖犬。
                            「我不会那麼简单就夺走你的生命的……卑劣的人类阴阳师,你将因你的言词……付出代价!」
                            毫无起伏的声音,在阴阳师枋木的耳边响起。杀生丸金眸冰冷,却燃烧著最狂暴最炽烈的怒意。
                            就在这对父子同举右手,打算再进一步给予的人致命一击的瞬间,从草雉城地底争腾而上的剧烈震颤,却崩碎他们脚下踏著,危瘁龟裂的地面,打破双方面僵持的瞬间。
                            地摇天动。
                            天邪鬼澎湃的妖力撑起了草雉城的天,不甘愿却也忠诚地护卫著草雉城下居民的安全。但是也如同它跟随苏芳离开结界一样,如今脆弱的草雉城,像牙签与树叶搭盖的脆弱房屋一样,在狂风之后迅速崩毁。
                            从水底下的根基开始,一直迅速延续到地面。
                            骤变让此时毫无妖力护身的苏芳下坠,随著崩落的建筑碎片摔往深处,也替枋木秀争取到逃走的空隙。杀生丸毫不考虑地伸展指爪,指骨里衍生出的萤绿光鞭,柔软,却有力的破空追索,迅速地缠绑住苏芳下坠的身体。
                            「哈哈哈哈!比起杀我,你优先救你的儿子吗?」
                            只是一个瞬间的过程,坊木已经逃到了半空,他回头看见杀生丸全副心神都放在自己儿子身上,得意地嗤笑出声。
                            「这就是你杀不了我的原因,杀生丸!」
                            从坊木秀所在的角度,只看见杀生丸使力拉著快掉下去的少年,看不见他们脸上的表情,当然也看不见苏芳的右手反握住父亲缠在他腰上的光鞭,丝丝缕缕的微弱妖气开始从他稚嫩却狰狞的指爪上溢散出来。


                            32楼2013-05-05 1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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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5-28 19:04: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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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开我。父亲大人。」
                              苏芳扬起头,细细的光点渗透他赤红的瞳孔。
                              从崩毁的大片建筑缝隙间,晨曦刺破混沌的黑暗,从地平线的那端延展触角。一点、又一点,迅速地划开灰泥般的云层,将生机注入大地。
                              「您要让猎物逃走了!」
                              天亮了。
                              苏芳原本消失的妖力迅速地回到他体内。狂暴不受控制,尖锐又锋利,像是熔岩铸成的刀一般的妖气,在他周身弹开气墙,压迫著光鞭的绑缚,固执地与他父亲的妖力推挤冲撞。
                              「天亮了!苏芳少爷!」
                              两只爪子正忙碌压制著铃实,在同一时间发现铃实的变化。瞳色转浅,露出小小的指甲,小小的獠牙和饺子一般折起的小小耳朵,邪见面露希望地看著露脸的曙光,又回头看向苏芳和杀生丸。
                              苏芳身上也发生变化。
                              妖气卷带的风穿过他蓬松的、间杂黑的白发,吹动他细密又柔软的体毛和尖耸的耳朵,绕过长长的鼻柱和粗糙指爪。
                              随著细微的曙光覆盖在他身上,那些尖锐狰狞、模糊了妖与人界线的部分,都变得朦胧起来。
                              杀生丸瞪大眼。
                              现在所见的这副模样,已经是苏芳平时的模样了,难道随著太阳上升还会有什麼不同?
                              一种回异於往常的气息,让杀生丸注意到苏芳右手擎著的剃刀。
                              那是人类僧兵和女人用的长柄刀吧?带著两股熟悉的气息,和苏芳身上的妖气融和卷绞,呼应似的绽开焦雷般的声响和脉络般的青光。
                              哼!被什麼莫名其妙的力量给缠上,连外貌都要跟著改变了吗?
                              藉著从无树生灵身上剥削来的生命和肢足,枋木秀的突出的肩背上甚至长出一对巨大的肉翅!几下搧动,就带著他离开建筑物倒塌颓倾的范围。
                              居高临下看著杀生丸一家人的他,脸上是得逞的讽笑。
                              「十多年前在玉狐一族的领地你杀不了我,十多年后在我的地盘你仍然是杀不了我!即使被毁坏得再彻底,我都能够卷土重来!……等我下次得到足够力量的时候,就轮到我拿你的孩子来开肠破肚,让他们为我所……」
                              枋木秀的话还没说完,巨变就在他身上发生。
                              他庞大的身体,居然开始一点一点的僵硬,并且从末端开始,像是风化岩石一样的碎裂。就像他脚下的建筑物一样。
                              「……!!?」
                              「为什麼!?怎麼会这样?」
                              为什麼他捆绑的咒术失效了!?明明这些贱命让他利用了那麼久啊?
                              「开始了吗?」
                              杀生丸从来平静无波的唇角,淡淡地往上扬起些微弧度。昙花一现地柔和他气质里的傲然与寒酷,却无法渲染眼底的睥睨。
                              「……我不急著杀你,而是破坏这座山四周的封印……你以为只是巧合吗?」
                              _______


                              33楼2013-05-05 1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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