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皓南与排风同乘一骑,策马而奔,不到三个时辰已赶到塞外草原。
这时已是黄昏迟暮,天色已逐渐暗淡,唯有草原尽头那一片淡淡的霞光映衬着原景的颜色。星星点点的羊群、烈马,正被牧人们赶至马棚,似要等待第二天的自由。远处依稀可见几个牧人帐幕,炊烟寥寥,预示着这一天的即将落幕。
这就是塞外草原!
看着这一望无际的葱葱青绿,晚风抚过,漫草如碧波般随之摇曳,望着天边夕阳,只觉天际无涯,草原亦无尽头,似要连着天尽一直蔓延而去。排风由心赞叹不已,仿佛自己已被浩瀚的草原深深吸入,举目四望,才发现自己与这博大天地相比亦如尘埃般渺小。
此时耶律皓南早已下马,让排风独乘马背,自己牵着缰绳悠然而行。没有目的,不知去向,心却溶入无边的开阔般,自由随意。
忽而,远处传来悠扬的牧歌,嘹亮致远,若清若浅,若隐若现。
【皓南,你听。】排风朝着歌声处望去,双眸生光,隐隐可见远方牧人正在赶马、羊回棚。碧草旷野,映着晚霞绯红,再衬上这悠长牧歌,甚是美景怡人。
【无边绿翠凭羊牧,一马飞歌醉碧宵。】耶律皓南亦望向牧歌源处,万物万景相溶至极,浅浅展笑,欣然吟出一句古词。
排风回转头来看向他,颜展温和笑意,只觉此词甚为应景,心中回味。
【这是南北朝时的旷野古词,正与此时此景相衬异常。】见她眸露钦许之光,他便牵马漫步,随随而谈。
【这里果然令人心旷神往。皓南,谢谢你。】排风凝眸看他,心下感动溢于颜表。
对于她的认真道谢,耶律皓南也觉讪然。稍稍回望排风一眼,勉强一笑,便再次转过头去,悠然而行。
【你为何如此执着塞外原景?】耶律皓南并未回头,仍是目即前方,淡淡问出心中疑问。
【在我十多岁的时候,廷贵大哥便经常跟随老爷们出征在外,去过很多地方,那时他就跟我说塞北草原是他见过最广阔辽远的地方,那里的牧人生活自由洒脱,策马长歌,畅快至极,所以我一直很想看一看真正的塞外景象。他也答应等我长大后有机会定要带我去一次塞外,见一见真正的草原,只可惜如今已经不能实现了。】说到这里,排风忆起当年廷贵大哥的死,不免有些黯然。
耶律皓南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的听着。
一阵清风拂过,拂动着蔓草,撩动着衣袂,也抚去这一丝神伤。
【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想到最后带我来这里竟会是你,此生我也算无憾了。】排风瞬而扫去一阵阴郁,展眉一笑,有些戏谑的侃侃道来。
耶律皓南也随之一笑。
【不过来一次塞外,不用说得那么严重。令我没想到的倒是居然会有汉族女子会喜欢草原的生活。】
【不,我是宋人,喜欢的、习惯的也只会是汉人的文化和生活。我欣赏这里牧人的简单自由、洒脱随性,只可惜我从小生在杨家,长在大宋,自是有许多无法逃避的责任,终不能做到他们那样的自由随意,说起来这也是我最羡慕他们的地方。】是呀,这又何尝不是当年两人都必须面对的责任和抉择,纵使时隔五年,两人的立场也并未改变,自己也仍是不可能做到随性而为。
对此,排风也只觉苦涩。
听她这样说,他又怎会不懂。
其实早在五年前的那个雨夜,不,也许是更早的地下石城,他已明白两人之间横着无法跨越的沟壑。虽然那时自己一再隐忍逃避,却仍是存有一丝私心的将她留在身边。五年之后的今天,即使理智如他,亦是逃不过自己的真心,再次心存奢望的带她回府,留她在侧。当年的沟壑还在,但如今的自己却开始希翼去将其填补。
想即此,耶律皓南回望排风一眼,无需再言。转过头去牵着马继续向那草原远处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