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1
新装的玻璃隔音效果很好,窗外的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落在瓷砖地板上,酒吧里头静悄悄。 玻璃门有一段时间没有擦过了,灰蒙蒙的,将午后刺眼的阳光又遮起一点。
这不过是一个平淡而百般无聊的下午。
老板应该还在楼上睡觉或是读枯燥无味的莎士比亚戏剧,终于可以干点想干的事了,但凑巧的是打火机老爷子心情不好,尝试数次它也就给了我几个丁点大的火星。我有些气愤的把它甩进垃圾筒,正打算上楼去拿,门却很不识趣的被推开了。
门前多了条狭长的影子,像是光滑玻璃上一条丑陋的裂痕。
在这个时间会来的也是老熟客了。
“下午好,宜野先生。”我收起桌上的玻璃杯,吐掉那根并未点燃的烟问道。“需要喝点什么吗。”
“上次那种,谢谢。”他坐在吧台前,腰杆挺得笔直,西装格履一丝不苟,和那些来吧里闹腾的伙计们截然不同。他决对是个美人,我可以用我今年的工资打保票。
宜野座先生几乎每天都会到这来,他看起来有些傲气,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冰凉的气息,看起来似乎难以接近,但实际上却是一个很随和的人,一来二去的彼此间也就熟悉起来。
我是这个店里头唯一的店员,除了人太多时老板偶尔会下来帮帮忙外店里大部分都只有我一个人。这里与其它店最大不同大概就是这里没有机器人也没有全息投影,远离闹市。 与机器调出来的东西不一样,雪克壶飞舞的样子本身就像杯酒,当然这也只能吸引一些好奇的小女生。
玻璃杯里的冰块撞得叮当响,宜野先生的左手还是有些不利索,漆黑的金属与漂亮的皮相格格不入,他曾和我提起过,是在一次事故中失去了左手,但具体的事情我没敢再追问下去。
他慢慢喝下第一口,但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四处看看”烟丝呢?”
“啊,千岛带它出去玩了。”喉咙有些发痒,叫嚣着想得到尼古丁和焦油。我把手伸进口袋里,摸到那个楞角分明的盒子,终没有把它拿出来。“那家伙可比我受欢迎多了。”
宜野先生很喜欢狗,烟丝也和他玩的很好。每次他来的时候它都会吠叫着从楼上冲下来,在宜野先生脚边转悠。显然它的品种不应该是拉不拉多而是一匹白眼狼。
“相比这个…宜野先生的工作怎么样了呢。”
他微微回过神,有些苦恼的回答:”没人敢要…毕竟犯罪系数还是很高。”
西比拉在这几年中发生了不少人性化的改变,不再限制犯罪系数低于两百的潜在犯的自由,许多人得以走出那个白色的监狱,真正的走在阳光下。我是其中一员,宜野先生也是。
他曾是一名警【】察,但他在上个月选择了辞职。
接踵而至的就是我们这些人的生存问题,即使走出牢笼在他人眼中我们仍然是潜在的危胁,是下水道里的老鼠,并不被这个理想的社会接受。
“宜野先生要不要考虑来我们这呢,虽然工资低了点,但老板是个很好的人。”
“真的可以么?”
“当然。”
“那可就麻烦你了。”他放下杯子,不再说话。
“宜野先生谈过恋爱么?”安静得有些讨厌,我不得不想一个蹩脚的话题来调节一下,虽然基本能猜到他的回答,无非就是否定或是直接跳过。
出乎意料的是,宜野先生拿起酒杯的手顿了一下,他迟疑了一会,最后轻轻点了点头,用很有底气的声音回答“有过。”
宜野先生看起来不是那种很会讨女性喜欢的男士啊。我默默推翻了之前的结论,接着问道:”是个很优秀的人吧?”
“是。他…太过优秀了。”宜野先生把手放在鼻梁上,做了个推眼镜的动作,却扑了个空。大概是喝下去的酒起了作用吧,他的脸上泛起点绯红,却很好的被阴影和西斜的阳光隐藏起来。
不过没有什么比在午后听八卦更有趣的了,要知道那可是人类的第八大本能。
“能和宜野先生在一起的也一定只能是很优秀的人吧。”
他垂下眸子,看着手里淡蓝色的液体。冰块已经开始融化,阳光透过玻璃在平滑的大理石吧台上留下散开的光影。
“啊…但是实在太优秀了,那家伙”
我才注意到,宜野先生用的敬语是“他”。
“其实也…算不上是交往过吧。”他勾起一丝无奈的微笑,冰块碰撞玻璃发出清脆的声响,蓝色的液体泛起波澜,卷出几个气泡“只是单纯的同事而已,大的事件全是他解决的,我只有看的份。”
极少看到宜野先生露出那种表情,我有些诧异。
他的语气很平淡,看起来就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他是主角,看不到我。”
说到这的时候,他的语言开始混乱不清,脸色也阴沉下来,胡乱着说了不少东西,断断续续,结结巴巴,却也没有露出什么其他的表情,只是混乱的跟我分享着他的一些故事。
“宜野先生不应该这样想的啊。”有些看不下去了,我拿过他的杯子在他面前晃了晃“这个是用Calvados做基酒再加上蓝橙调出来的。”
“它是辛辣的,浓郁的,但这并不妨碍你尝出蓝橙的果味,有它的衬托才更能体现出Calvados独特的味道。”
“我想对于他来说宜野先生也是吧。”将杯子放回他的面前,也许是沉浸在某种回忆中,他并没有回答。
“只是引用了一些老板的话而已,别太在意。”见他沉默下去我赶紧打圆场 “你可以和老板谈谈,恩…明天下午怎么样。野岛先生。野岛间三郎。”
我将老板的名字告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