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盖的一瞬间,饶是罗伊德这种不懂酒的人、都闻的出这酒的陈香。
他只能发自真心的说了句:“好酒。”
“朗姆酒、而且相当高级。”说着兰迪把酒放在鼻下轻轻过了过、像是在品味那种怀念的气息。他解释说:“这是我当年和那家伙一起寄存在村中酒馆的酒。后来没有他陪我喝了,我就把这酒灌装封藏了起来。”
罗伊德并没有提出问题、兰迪却能捕捉到他一闪而过的疑惑。然后立刻就解释了。
兰迪本来就是个颇为敏感的人,如果是他有意识的坦白体贴,那绝对是无微不至的细腻。
罗伊德一愣,一方面明白了这酒的特殊意义,一方面,他第一次确实感觉到了兰迪所言“毫无秘密”的坦白的开始。
他只是笑着应了声:“……是吗…………”他愿意和兰迪分享这些过去的回忆、甜蜜的苦涩的、都好。
“这酒一直挂在狂战士身上,虽然它和狂战士一起跟来了克洛斯贝尔,但是我却始终无法把它喝掉。”兰迪拿起酒壶、应着月光温柔的看着:“不过,我现在终于觉得、自己可以把剩下的酒喝掉了。”
他举起酒壶,凑向罗伊德:“就当是在决战前夜给我打打气,可以陪我喝一杯吗?”
“当然没问题!那就不客气了。”
说完、罗伊德才发现兰迪就捧着一个酒壶,也没有别的容器,罗伊德这才问:“没有酒杯么?”
“狂战士可是战斗龙啊,战场里出生入死、哪有空余的地方带那些娇贵又不好保管的东西。”兰迪耸了耸肩。
不过说的也是、罗伊德可以轻易想象出兰迪战场中央驾驭着狂战士、一手战斧、一手酒壶豪迈的灌进一口酒的样子,却绝对无法想想兰迪在战场上拿着酒杯。
“那怎么办?”罗伊德又问了:“你一口我一口么?”
“你这是小孩子过家家分果汁么?”兰迪几乎要叹气出声了:“酒是大人的东西,自然也有大人的喝法嘛~况且,我们之间还有更多的方法的——”
说罢,就在罗伊德疑惑的眼神里一口把酒全灌了下去,然后拦过爱人的腰、迅速而深情的吻了上去。
深吻、烈酒。
这是罗伊德第一时间跳出在脑海的两个词。
虽然酒壶里酒剩的确实不多了,但是却有着十足的酒劲。辛辣刺激、瞬间就激的人全身的血液快速的奔流。
不过比起酒劲、更加强烈的是兰迪这个吻里面倾注的感情。
像兰迪碧绿幽深的眼眸一样深邃,像兰迪火红炙热的发色一样热烈。
兰迪毫不保留的攻城略地、罗伊德没有丝毫抵抗,他从不觉得被兰迪带走主动权是放任自己的随波逐流。
因为他信赖兰迪,如同兰迪信赖他。罗伊德努力的张开嘴去接受这个吻,这种时候他居然还没有忘记这个吻最初的初衷是为了在同一时间共享一口酒。
不论是酒还是吻,是窒息、是火辣还是甜蜜,都要彼此分享同样的感受。
大概共度一生、也是这样的感觉吧。
所以罗伊德很配合的接受着兰迪得寸进尺的进犯、在那一口酒早已火辣辣的滚下口腔后依然唇齿交缠、口舌相交。
直到罗伊德真的喘不过气来,兰迪放开他的一瞬间,罗伊德才找回知己的感官和呼吸,紧接着就是拼命的换气和咳嗽。
酒过喉咙的火辣辣的感觉在失去吻的感官的覆盖后、立刻就反扑了。
“罗伊德、没问题吧?虽然量不多,但是这酒真的很烈的————”兰迪当然清楚这酒的程度和罗伊德的酒力、忙为罗伊德顺背。
“咳咳……我、已经是……咳成年人了,咳咳咳……喝这么一点……咳咳没问题的咳!”
完全没有说服力。
咳了好一阵,他这才不得不实话实说:“……咳咳…好吧果然很烈啊…”
“我不是提醒过你嘛~”兰迪小心的用手护住罗伊德,免得他动作太大从龙背上摔下去:“不过这就是只属于大人的味道哦。而且只有烈酒才能更好的热身驱寒啊。”
“唔……不要说得只有你才是大人一样。”说着罗伊德一把拿过了兰迪手中的那个酒壶:“以后这个酒壶给我好了。”
“唉?”兰迪呆呆的愣着、酒壶一下就被罗伊德拿走了。他还没跟上节奏,只能问着:“你为什么忽然要酒壶?”
“我也是能喝酒的大人。所以我也需要一个酒壶,你有两个。这个给我用吧。”说着像是下了什么决定似的:“我说啊、等事情告一段落后,我想和你一起去一趟后巷的酒吧。一起在那里寄存一瓶新酒吧。所以你永远不需要两个酒壶,你一个,我一个。带战场需要的酒就好,然后我们一起寄存的酒,我们每次一起回去的时候,每次一起喝。”
兰迪依然那样呆呆傻傻的,无法反应似的。
罗伊德这段话里、包含了太多的信息。
罗伊德想向兰迪证明他也是个成人了、虽然是用喝酒这种方式。说不再需要另外一个酒壶了,等于变相承诺一辈子的不离不弃,永远不让他空对着留下来的酒独酌。说好每次都一起回去、是永远生活在一起的觉悟。
兰迪不知道罗伊德有没有想这么多、但是他听出来了这么多。
每一点都狠狠的踩中了兰迪心里的软处、给了兰迪难以形状的归宿感。
不过罗伊德八成没有兰迪想的那么多吧,因为他一脸苦笑的追加了一句:“如果可以、最好挑瓶味道没这么烈的。”
兰迪低下头偷偷笑了一会罗伊德依然略带孩子气的反应。
赌气的要喝酒、像是要跟谁比似的也要一起去存瓶酒,却不见得真的适应了这大人的味道吧。
但是这样的罗伊德、同样让兰迪无法抗拒。
能守护心爱的人看着他一步步更加成熟、想来也是愉快的体验不是吗?
他紧紧的握住了罗伊德抱住酒壶的双手,将那个酒壶交给了他般的,微微使力、四手交叠,踏实的按在了龙背上:道:“啊……说的也是啊。到时候我们一起去吧。”
在两双手都紧紧的交握在那个酒壶的时候、气氛温馨而旖旎,罗伊德就那么看着兰迪含笑的眼神,一点点的把脸凑了过去。
他多少也感觉到了自己的孩子气的举动、也明白兰迪同样带给自己的守护和等待。
他低声的说到:
“兰迪,我们可以不要那么急的。我们还有很多时间。”
“我们的时间多到可以慢慢的存上好多瓶醇香的好酒。多到可以让我慢慢的一口口学会喝烈酒。多到我们把着两个酒壶用的更久、磨的更光。”
“所以、再等等我好么?”
兰迪陷入了这种柔软的情愫了,也不自觉压低的声音,那是他最自信、最深情的声调:
“罗伊德,你忘记了么。你是我的大地,所以不是为你等待,而是为你停留。”
他们默契的再一次彼此吻了上去。
罗伊德按着酒壶的手先移开了,居然是双手从背后搭上了兰迪的脖子。
在享受这个悠长的吻的同时,兰迪也被罗伊德大胆的动作惊到了一下。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么?
但他立刻配合的倾身、像是护住又像是占有罗伊德一样,几乎快将罗伊德整个人压在身下。
他把手挪到了罗伊德的腰间,享受着恋人难得的开放。
酒壶从他们两松开的手中滑脱了,
当然因为还有一根绳子是绑在狂战士的鞍座上的,铜制的酒壶只是滚下了鞍座,垂到了原本挂在下面的另一个酒壶旁。
就像两轮满月相互依靠着。
直到兰迪感觉到脖子上忽然坠上了一份多的力道。
罗伊德忽然拽住了兰迪脖子上忽然多出来的什么、将兰迪整个人拉的更近了。
兰迪有些惊讶的暂时结束了这个吻、看着身下几乎要躺在龙背上的罗伊德笑的一脸得逞:“兰迪、麻痹大意是大敌哟~你也被我抓到一次空隙了。”
兰迪苦笑道:“我不觉得对你大意麻痹、你会对我做些什么……”这才腾出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多了一条很有韧性的挂绳、延伸到胸口前的是一个朴素的挂坠。
居然连罗伊德在他脖子后面为他系上挂坠都没有感觉到,兰迪这才多少意识到了刚刚那个吻他到底投入到了什么程度。
他将那个挂坠从胸口拿了出来,应着月光仔细观察。
简单的圆形、上面以外轮廓的圆弧一圈圈的刻着可能只有在教会的古文献里才会出现的古老文字。没有任何花哨的纹理和装饰。
虽然乍一看好像是丢在集市的杂货摊里都会立马被湮没的不起眼的饰物、但是仔细的感受的话,却能感觉到这个挂饰散发着一种古老而沧桑的力量。
“这是什么?”
“在星见之塔里无意间捡到的坠物,我觉得有点在意就带在了身上。”罗伊德接过兰迪手里的挂坠,又细细的看一遍,然后掉转挂坠展示给兰迪看:“我后来问了问瓦吉,他说如果没有辅助文献、他也无法完全看懂这么古老的文字,只是说这个挂饰应该是守护天空旅者的护符。”
罗伊德把那个挂坠按在了兰迪的胸口:“所有人里,只有你是在天空里的战斗,所以我觉得应该给你————”
“只是因为只有我是龙骑战士?”兰迪立刻捉住了罗伊德按着自己的手,笑着反问到:“真的没有别的理由?”
罗伊德干脆的回答到:“好吧,不是。完全是我的私心。我只想给兰迪而已。我觉得这东西被我意外的感觉到找到了、那么肯定有特殊的意义、肯定能保护兰迪。就当是我迷信吧。”这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兰迪肯定能看穿不说、他也觉得这没有什么好害羞不好说出来的。
“虽然之前那把小剑已经被动的跟兰迪交换了,兰迪要带在身边,但是我还是觉得不够。我也想主动给兰迪一点什么东西,来代表我的心意。所以就算兰迪今晚不约我出来,我也会把兰迪约出来的。”
如此坦白的坦诚了自己的心意后、罗伊德又像是忽然多出了点微妙的负罪感,然后有点画蛇添足的解释道:“而且这是计划外的装备。估计除了古老一点也没有特别的效果。所以可以私心一点只给兰迪,应该没关系吧?这个护符估计唯一的效果,就是我的心意了。”
兰迪笑了笑。
他当然摸的出来。
虽然护符非常古老,但是那护符的挂绳却是全新的。
还是用细韧的皮制细绳以很多股的形式编制出来的,完全适合这个护符和兰迪的佩戴习惯。
这是罗伊德为他专门做的饰品。
“绰绰有余了。只要有你的心意、这个护符的加护、胜过万千雄兵。”
他俯身下去继续刚才那个暂时中断的吻,用亲昵代替了谢语与爱意。
和之前那个分享烈酒的极快极热烈的吻不同,这大概是他们之间最慢的一个吻。
安静、柔和、仿佛白月光下披戴上的薄纱。
漫长到时间静止的地步。
腰间的小剑、胸口的护符,一点一滴的,彼此交融、彼此渗透。
直到感情的牵绊千丝万缕,永远也分不清彼此的界限。
走过那么多模糊曲折、想要赢得的、不就是这么一个相守的永远么。
他们都清楚,他们的关系和立场一直在彼此转换。
等待和被等待、守护和被守护、支持和被支持。
从来没有绝对过,所有的立场在不同的事情上有着不同的变化。
唯一不变的是,两个人在一起才能完成这份相互羁绊的关系。
然后一直如此、缠绕缔结下去。
其实他们都还年轻、所以都有一种以某种形式立证的冲动。
在这个漫长的拥吻里、他们睁开眼、看见了彼此眼中的情绪。读出了相同的决意。
那么、就以这个月夜为证吧。
慢慢的接吻、慢慢的拥抱。
立誓永远生活在一起。
永远彼此相守。
永远彼此停留。
于这月光之下。
在这大地之上。
= F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