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拼却半生浮华,换一晌江南烟雨》
文/岫影云心
暗夜,银钩悬,若美人黛眉微蹙,藏着一阕心事。
我看着屏幕下的数字,微叹:终是无缘幺?第二次了……
仿若呓语般的幽怨,刚溢出唇便如烟散。
江南,梅影,孤山。
那年,我翻开书卷,凛冽的冬,在你的笔下不再是刺骨的冰冷。虽众芳摇落,百花凋敝,但总有生命挑战着世俗的威严与自然的极限。于是,那抹暗香,凝聚着融融暖意,沁向四肢百骸。那时,懵懂的爱上了梅,自然也分外仰慕写梅的人。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吟着这句诗,口中似能噙出香来。闭上眼睛,倒真看见一方明镜,稀疏的枝桠间落满白雪朱砂,若美人在水一方,白衣素裾,胭脂薄施,仰头望着刚刚升起的黄昏月。一时爱极了这句,后来才知,读过此诗的人皆爱之。
欧阳修说:前世咏梅者多矣,未有此句也。
司马光称其曲尽梅之形态。
苏轼曰:先生可谓是绝伦人,神清骨冷无尘俗。
朱淑真赞:当时寂寞风霜下,两句诗成万古名。
月冷西湖,更是将你解读得淋漓尽致,幼孤家贫志不移,笔底文章腹经纶。本带着一腔“胆气谁怜侠,衣装自笑戎”的意气风发执剑游历,实现济世心,安民计。只是,孤标傲骨,直语刚肠,如屈子般不被人容。澶渊之战,辱国之约,君主不思己过,群臣阿谀成风。当你看到他们伪造天书,粉饰太平愚弄百姓时,恐怕是满心失望。罢了,这样的朝廷,君不明,臣不贤,闹剧不断,丑态毕现。
独有浴沂遗想在,使人终日此徘徊。茂陵他日求遗稿,犹喜曾无封禅书。
你仗剑云游,把意气挥洒在干坤日月里,将思想倾放在江湖河海间。林岭春晖茂,云巅秋色满。听泉声落石,嗅花气上衣。燕去雁来,夕走曦归。待一切风景都看透,还有什麽能再入得眼帘?归去,拂去缨上尘,以生命为尺素,以心血为丹青,画一幅属于自己的山山水水。
幼年爱山川,少时慕隐士。从许由的淡泊权位,到伯夷兄弟的赤胆忠烈。从陶潜宁谧的桃花源到阮籍放浪的山林啸。自从在书中读到那抹素影,就再也挥之不去,时时萦绕于心,结成千千丝网,紧紧缚着一道又一道的华年。
我想,前世定是你亲手护养的一株梅,今世,再次醉倒在你的诗章里。
孤山,随理成章便成了一处心心常念之地。江南,也成了魂牵梦萦的神往之处。
其实,我只是想学古人那般,觅幽寻古,去看看你曾经踏足的林间山壑。
你,可曾是在这里,用悠扬的笛声摇动枝头那弯冷月?
你,可是在那里,用轻柔的剑风拂动满匣的白莲红蕖。
你是否撑一片孤舟,寻山人论一翁禅语?
你是否执一根木杖,遇樵夫煮一瓯道心?
倾我半世韶华,凭一抹梅山鹤影。
雪后园林才半树,水边篱落忽横枝。人怜红艳多应俗,天与清香似有私。
最爱这几句,雪中嫣红,凌枝半靥,水边枝丫,暗香袭人。
水边篱落,你依桌分药,忽然抬头,瞧见不知何时悄悄逸出的枝条间爬满朱砂般的花瓣,和着淡淡的药香,那抹幽香时隐时现,浮动在篱笆小院之中,久久不去,直到刻成一笺心字,素影成绝唱,暗香长留,自成传奇。
静静地品赏,那隔了千年时光的焦距,念念不忘九余年的思量。我常常臆想着,能经过你经过的地方,看你看过的烟岚桥,听你听过的西湖雨,走你走过的青峰道,描你描过的镜湖柳。就如当年曾与你焚叶煮酒促膝长谈的后生一般,在你离去的若干时光里,在故地找寻着当年的回忆,正如你,曾撷药山岭四处觅寻当年抱朴主人的踪迹一般。
每个人,都有入得眼入得心的人或物,或在当下可以触摸,或在洪荒沉静寂然。
有时,人对于放在心上的近乎于高山仰止般的崇拜,都有着自己独一无二不可细说的方式。我愿意,以自己的方式,用一个一年,一个两年,拼着五分玩愚,含着一分冲动,和着半分疯癫,用生命的半壁弧度,在孤绝的坚守里求索一霎江头钟、凌波雨,凭吊一笺寻古志、幽独心。
拼却半生浮华,换一晌江南烟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