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聂死了。
盖聂死了,在那最后一战里,在天明面对东皇太一临死反噬时,白衣如期而至,同样是没有半分内力精疲力竭的身体,不知被什么力量牵扯着护在那依旧小小的人身前。
盖聂死了,似乎是带着笑的。寡淡如莲的人清清淡淡的笑开,带着极为欣慰平静的样子,两双同样微微褐色的眸子,在对方的眼神里,找到了完完整整的自己。
盖聂死了。极为干净通透的样子,如同他常年穿的素麻布的长衫,那把沉凝到质朴的木剑。于是,也没有看见,紧紧环抱着他的还是孩子模样的少年,纯褐色的眼眸里一片了无生机的惨痛,凋零离乱到失去焦距的瞳孔。自然也没有听到,那孩子拼命遏制忍耐一口血呛在喉头死命咽回时,喉骨的震颤声。
盖聂死了,那个褐发少年平静地站起来,阴阳家在他身上种下的咒印,早被众人以为消除的咒印,第一次发出了瑰丽的淡紫色的混杂着鲜红色的芒。
一旁奄奄一息的月神突然大笑起来,
“还是…还是…来不及了!这就是你们要守护的墨家巨子!!看着吧!他真正的样子,真正的他!!”紫色的头发散乱,蓝色的丝绸染上的血渍渐渐变成了黑色。都要护着这个孩子??!!你们,绝对会后悔的!
依旧是那个样子,褐色的柔软的头发,和同样流动着褐色的眼眸,只是这一次,褐色的头发披散下来,那张少年的依旧稚嫩的脸第一次换上了冷淡到死寂的涌动着暴戾的褐色眼眸。
身形微闪,沾满血污的手便死死扣在了东皇太一的脖子上,五指收紧,天明的眸子却露出一种纯然的迷惘,
“大叔,天明答应过你,剑不会为杀戮而挥。”嘴角扯起了一抹无邪的笑意,天真纯然的味道,
“可是,手掌的话,可以不一样吧!”东皇太一耗尽内力之后不过是一个无力反抗的老头,少年纤长的五指不断收紧,指甲间闪动着奇诡的的深红色的芒。东皇太一干瘪的身体不断的挣扎抽搐着,功力散尽后干枯的脸上五官不断地颤抖着,嘴角蠕动着,眼睛险些凸出眼眶,
“无望之力…”竟然是这种力量!!!月神…你错了…这种体质就该早早掐死…这种依靠心底最纯然美好的事物破灭得到力量,而维持这份力量,需要不断受到那份比绝望更加惨烈的情绪无休止的刺激,最后必死在这种力量带来的无尽的追悔和痛苦之中。
东皇太一的口鼻流出了红黑的血,高渐离一众顿时有些不忍,这样的死法,太过残忍,刚欲出声,却被身边的张良拦了下来。
那张完美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近似崩溃的样子,“没用的,没用的…他不会回头了,他回不来了。”
东皇太一,努力地稳定着声线,然而自脖间传来的可以迟缓的阴冷的如蚀骨虫啮噬的痛感却强烈到无法忍受而做出这些事情的,十余岁的少年甚至依旧保持者善良温和的笑容
“你….要杀我,我….毁了你…最重要的人!!!哈…哈哈!!!!”
“最重要的人…大叔…”一道戾气从眸子中滑过,衬着褐色的眸子愈加的深沉而暴戾。下一息,东皇太一终于断气。
“大叔不是我最重要的人…”少年的羊脂玉一般色泽的手指指甲如金铁般锋利,轻轻划开东皇太一的尸体,一刀一刀,好像是砍在自己的身上,
“大叔是我的人。”话音还未落,便闪身回到了盖聂的身边,纯褐色的眼眸里一片安静到窒息的平和,这不是安好,是没有半分生机,寸草不生的荒芜。手指有些许畏惧却又期待的小心翼翼的触碰了盖聂的脸颊,又在下一秒倏地收回。拿手指在身上擦了又擦,却怎么也无法消除那股血腥味。
刚刚冷漠残忍的杀完了人的是少年,竟抱着一具尸体,带着哭音地开始撒娇“大叔,天明变得不干净了…”
“不过…大叔不会不要天明的对不对?”
“不管天明变成什么样,不管天明是怎么样的,天明是不是大侠,会不会武功,捣不捣蛋,会不会念书,大叔都不会不要天明的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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