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周日下午,往常夕照的时分,外面下起了不大的扬沙。
恼人。
一边这样不咸不淡的抱怨一边慢吞吞地从床头按了闹铃。爬起来换掉了睡袍,换水,打开加湿器。.....吃过早饭后还要打扫,这样的话。
这是拎着沉重的大箱子从千里迢迢前来居住的城市。青澜混沌的撅着嘴看了眼手表,紧接又低头用小刀戳起刚烘过的圆面包。“我说--”珉支着上身看着他,“好玩吗?”
“今天做完课件陪我去柏林,坐火车,午饭到那里去吃。”
嗯--他不紧不慢地应了两声,也不知道是答应还是拒绝了,末了又问她,傍晚你回来晚些?阿莲娜姐妹要来。
“不要。叫她们电话里说就好。”青澜转了个头,似笑非笑地躲闪开珉伸过来指责的手指头,自顾自躲到另一边去。“不想见太多人。”
走到书架前想挑本书,在一会儿的路途中看。仰着脖子转了半天终了却仍无发现。
大部分都是和珉一起搬迁时买的,尽是些德文的书。不好看,伤脑子。青澜摇摇头,伸手取下最近的一本中文书来,百无聊赖地翻起书页来。其实内容已经烂熟于心,她看了很多遍,他也是,书上字里行间尽是他注的翻译和注脚。
看着七零八乱的文字来,她不觉感到有趣,嘴角大幅度上扬。
回身便也蹦蹦跳跳的,绕过仍在抱臂凝视她的人,向他扬了扬手中的书,“还有这个。”
哼。珉用梳梳青澜的头发,轻轻笑出声来。
“火车票,长外套,马克,护照,钥匙....”他细致地检查。“都带着了,”打断珉冗长的絮叨,青澜耸了耸肩跃向床边拿过大背包,很多东西哗啦一下全部倒出来,钥匙呢?不用带着,你来开门就好。
餐厅忽然地安静下来,珉没有说话。过了很长一会儿,他慢悠悠地张口。
不行,要带着的。
2.
除了柏林的站台的时候,正看到书报亭旁边有小贩支起摊位来卖雨具。要下雨了。
把大背包往身前揽了揽,青澜不轻不重地扫了珉一眼,--终究算计不过吧,雨伞没有带。只收到一个我很抱歉的非常诚意的眼神。--站台无趣,没有什么好玩的,要去的地方此时的情况看来又像是在千里之远。不好抱怨了。她往四处瞅了两眼,只好很快地拉起珉的手跑去站台外的小卖部挑明信片。
珉不喜欢花花绿绿的东西,便自己闲逛了两圈就去长椅上坐着等她。看了那个很多年的背影一会儿,他挽着袖子,仍旧长手长脚的,书生气浓重。想到这里便也自己笑起来,随手递了三张明信片到老板手里。
“小姐。”老板的德语鼻音浓重又亲切,“需要包装起来?”
“不用,我等一下要去邮局邮寄。”
“那么,”老板又友善地笑,“我能知道您是要寄往哪里吗?”
阿莲娜姐妹不要来了,那么肯定要寄些东西过去。青澜想了想只是笑了一下,不愿过多攀谈,但顿了一会仍是说,去法兰克福,两张。
“还有一张呢。”
她刚想张口,便听到身后那头珉带着孩子气的开心的声音,青澜,雨停了----!
嗯,青澜轻轻应了一声,转头付了钱,对老板笑了笑。
“到斯图加特。”
3.
在小餐馆吃过午饭后,青澜拜托了服务生倒了很多回热水给她,胃痛缓解了一点,才过七点,又拉着珉去乘火车。
一路上珉神色严肃地教训他,青澜点点头,一面用手抵着额头细细听着,一面转过头,面向窗户调皮地笑。火车颠簸,她点点她的手背嗔轻笑道,老学究。
列车行驶有四十分钟,见了山洞,见了工厂,许是到乡村了,也不得而知。对面的一对年轻夫妇不知何时已不见了。青澜将身上的毛外套裹了裹,将头靠在珉肩上,火车经过一座桥。空气忽然密集起来,她急促地拉起珉的手臂。
“我们在这里下去。”
不管不顾地跳下车之后,心情除了怀有一丝不安,倒也轻松起来。不知道站名,不知道下一班火车是几点到站,不知道这里是否有路标,统统不知道,只是遂着强烈的牵引感,坚决地拉着身边的伴侣,下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