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岁的单车
一段年华,一路奔腾。
十七岁的夏天,黄叶落满长街。那一年,《十七岁的单车》播得如火如荼,高圆圆绰约地伏在单车上,笑得张扬。而我亦是在十七岁喜欢上骑单车,在狭窄悠长的街道上来回穿梭,看路旁陈旧斑驳的老房子,朝我身后呼啸而过,看夕阳下的梧桐叶,哗啦啦地飘落,看老榕树顶着硕大的树冠,站得悲伤而孤独。
那年的小城,交错纵横的胡同小路,如一布古老的岁月留声机,剪辑了那段青葱岁月里我曾遗落的苍烟落日。城南到城北的辗转,在那段静水流深的日子里,铺陈一场来日方长。自由与远方的字眼在十七岁的日记里闪烁,记录下,“背着行囊去流浪,踏着歌声走四方”的出发箴言。骑着我的单车,背着我的相机,去一个陌生的地方,采诘一场从未体会过的纯白韶光。走一段漫长的林荫道,踱一条古镇的深巷,哒哒的声响,踏碎一汪倾城月光。去远方,看无人看到过的风景, 拍摄最美的日出日落,捕捉最扣人心弦的潮起潮落,然后,剪一札初春艳阳,寄回小城。
山远水长,只为与未知的风景相遇一场。
去温婉轻柔的江南,洁净如被清水洗涤的水乡,有着“江晚正愁余,山深闻鹧鸪”的闲逸。宁静悠远的古镇,深幽的巷陌,泛着潮气的青苔,屋檐水拍打青石板的声响,涤荡开来。撑一把油纸伞,走在水乡的烟雨里,氤氲柔情如槐序四月里,恋人耳边细碎的呢喃,缱绻缠绵。
去一个推开窗就能看见海的城市,神秘而深邃的海。阳光轻轻的洒下来,不远处的低空有海鸥在盘旋,一些形状怪异的贝壳零散的躺在湿润柔软的沙滩上,潮湿的空气里,摇曳着咸湿的问味道。弯腰拾起一枚耳朵一样的海螺,放在耳边,像是弥漫万股洪荒的回音,浅吟低唱。远处的海浪拍打着暗礁,决绝而浩荡,像是一场年华的盛宴,咆哮而来。
一个个远方,一次次出发,都以翘首相望的姿势贮立在我十七岁的荒凉时光里。日记上隽永的字迹,低声讲述着年少心事,一如当年,未曾沾染烟火的痕迹,却已湮没在那段一路荒芜的明灭光阴里。
而此时的我,已在马不停蹄的时光里老去,十七岁那年的单车亦是锈迹斑斑,已无法承载我去远方流浪。
那些自由的出发,那些从未到达的风景,已搁浅在十七岁的我骑着单车所路过的城南城北的街头巷尾。青葱岁月里那些飘忽不定的远方,在岁月渐远中,落满尘埃,随之落幕。当年所向往的自由,十七岁的单车已徒步丈量,一路奔腾,一路自由。
倾覆旧时光,如何安放?
低眉浅笑,展袖宽沿,因为我知道。十七岁那年,十里长街,单车旅途,安放了那段旖旎流年,亦诠释了人生最自由的远方。只因,那一刻,心无所缚。是啊,纵使时光绕指过,年少踪迹未觉远。
只是,后来的后来,我再也没有如十七岁那般,骑着单车,穿越小城的大街小巷,笑得张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