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凤如每年里这一日的往常，坐在平时无论多爆满都永远空着的窗边一角，白皙修长的指随意便交叠出漂亮得不可思议的角度。
他身后打下漫天的日光温柔，于是素色的衬衫便显得愈发白，少年安静地套在里面，看起来也就愈发有些单薄。
如果他来了，会说些什么呢？
那人一向沉默内敛忍心绝性，除了那天像是失控才说出的“如果说我喜欢你呢”这样的言语之外，也没再听说过别的什么类似的话。
白凤摊开掌心，浅色的纹路在过份干净的肌肤上蔓延得清晰，交织出繁复的命格，像一段旧梦。
白凤遇见卫庄，是在很久以前，久得他在这时回想起来隔着重重时光望过去，只能看见那人如刀刻斧凿般的眉眼和漫天的冷灰光影，是那时天色还是回忆本身的色彩？他看不清。
那一年，他刚升上大一。
”你可以跳过剩下三年。”
“你要聘用我？”
“只是实习。”
“我还未成年。”
“流沙还没有忌讳这些的必要。”
“如果我没用通过实习，你可会负责？”
“那只能说明你不够强，还有让我负责的资格？”
“……听起来，好像很有趣。”
白凤抿了一口刚上的冰拿铁，冰凉苦涩的滋味在口中厚重泛起，头皮微微的发麻。
他不为所动，犹自抿了一口再一口。像是喝酒买醉，同样是借助不适的感觉来麻痹什么更为不适的情绪。
曾有人问他是不是有心事，他不记得他是答了还是没答，并不是每一种情绪都要有存在的理由。不管别人，至少他不是。
那个人的容颜，也是一片冷灰的模糊。
仔细想来也只有卫庄的脸才留的下那样的轮廓，像手中浅而清晰的掌纹，也只有看似才风过无痕。

卫庄其实很少在他面前提起什么人。
还有什么人呢。
记得是他还没有说过那些任性的话的之前吧，曾经偶然听他提起过“母亲”这个词，没滋没味的。
那真的是唯一的一次，兴许会是最后一次。
那是一场冬夜，他们因为一个很棘手的单子忙碌到凌晨未歇。
北国的夜风萧瑟肃杀，猎猎地在窗外敲打肆虐，那样瑟瑟的风声泻进来，连室内空气都似乎缠了刺骨的薄凉。
不巧的是暖气设施在傍晚的时候出了故障，维修的工人赶过来鼓捣了半天却说要回去取零件，第二天才能修好。
底下一批员工跟着加班到深夜赶这个单子也没有人有半句怨言的，公司却在这么冷的天里连暖气都不能提供，卫庄是真的有些动怒。一个电话解了那间维修公司的合约让赤练去联系别家，自己随手扯松了领带在办公台前整理文案划拉签名。
白凤在左侧写策划，亲眼看见一向注重形象的卫庄半敞了领口露着一抹平直锁骨，弧度漂亮得妖惑，而捏着钢笔的指节都在泛白，他几乎要听见格格的声响。
好冷，白凤有些嘲弄地耸肩。不过他身子确实偏寒，这样的天气没有暖气着实难过，亏得无双讷讷煮了滚烫的热水放了一杯在旁边。于是他便交叠了指抱着水杯取暖，拧眉构思一会，又放下来在电脑上敲一段长长的字，如此往复。
无双不时过来换了几杯水，终究是不管什么用，他的手仍旧没有暖和过。
卫庄在一边冷眼看着他用修长的手捂着水杯，冷得连指甲都呈了青紫的颜色，却是极投入的模样。有时候手刚从键盘上停下探出去摸水杯，下一秒又像突然想到什麽似的收回来接着马不停蹄只恨不得多做些，似乎从来没有感觉到那样让他不适的温度。
良久，卫庄抿着唇把笔搁下，坚毅的唇线这时是薄薄的一勾，明明流露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讥讽，衬着他领口下一点白皙温润的皮肤，竟有了蛊惑人心的味道。
“灯前呵手为伊书。”
入夜后的氛围愈发静，流沙顶层办公的人都不大说话，白凤眼里最聒噪的赤练又离开去联系别家维修公司，因此当卫庄的声音突兀地在死寂的四周响起，白凤倒是被吓了一跳。
“……”
“……这是我母亲最喜欢的词，她总以为此事天下最难得。”
白凤诧异地望向他，卫庄那时的眸色淡淡看不出任何情绪，连以往的讥嘲语气都没有。他有些尴尬地握紧了手中的水杯，等待他的下一句话。
卫庄却就此缄默，好像从来没有说过什么。

@袁_冰儿

0 0其实这篇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