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绵的群山,溪水相抱,生活在这村子里的村民靠山吃山,依水而生。一年一度的戏便成了他们生活的交集,联结和传承。村民认为戏是繁忙生活中的栖息地,是希望和将来的所在。在戏中无论是善恶,还是是非都是村民的准则,也是教育孩子们的教材。
村子是典型的江南气候,一到开春雨便像牛毛一样下个不停。戏便也开始预演啦。年长的人总喜欢向围着他们的孩子讲戏,讲到伤心处时,总免不了在眼角留上几滴眼泪。孩子看到老人哭了便也哭了起来,回过神来的老人这才把眼泪擦干,用手抚摸着孩子的头。
戏通常是在秋季开唱地。地里的稻谷黄澄澄一片,丰收在望,家里的那头老水牛又健壮起来了。人们总在物质满足后便开始寻找精神的东西。村民又始叨念村子里的戏,哪个戏班唱地好,该请哪个?当然,具体的事项是不用年轻人担心的,那些老人远比年轻人知道的多:如哪里的戏班好,该由谁唱,如何安排演员的食宿。他们就像一个虔诚的佛教徒一样,认认真真地去筹措一切。
戏班请来后便开始准备唱了,地点是在山里的庙里。累了一天的太阳终于休息啦,天边挂了一重淡红色的帷幕,山脚下的农房升起了袅袅的炊烟。农舍的灯一盏一盏地亮了起来,像夜空下的繁星。戏台上的锣鼓开始敲起来了,大家都知道这是吵台鼓,提醒大家戏很快就开始。还没有吃完饭的人们便迫不及待地把饭吃完,连碗筷都顾不得洗。他们一手提起大的长板凳,往肩上一抗,一手便拉着口中还含着饭的孩子便随人群上山而去。幕后的演员也正在紧锣密鼓地化妆,不安分的演员还不忘时不时地把头露到前台。
锣鼓继续地敲着,像是在召唤人们。村民们顺着山路而上朝庙里走去。从远处看,像长龙,庙是龙头,人群是龙身,恰是有趣。戏台的两边是鼓,锣和传统的唢呐。乐手们正在调试着手中的乐器准备演出。台下的观众在大长板凳上一排一排地坐着,前排的是老资格的戏迷,身边可能还坐着家里的小孩,但小孩哪能乖乖的呆在他们身边,小孩更乐忠是在人群中窜来窜去。后排的多是中年人,当然,还不能忘了在墙头上那些稍大又调皮的孩子在东张西望,像刚从大山出来的野猴子。
龙头渐渐地显露出来了,在慢慢向龙头靠近,戏开始啦。帷幕在慢慢地向两边荡开,锣鼓一下一下有节奏地敲了起来。演员陆陆续续登场,唢呐时而低沉时而高亢地和着,台上宛如一个小社会,把人物展现地淋漓尽致。听戏最注重演员的嗓声了,谁唱得好与不好只要一听便能分辨的出来。当那些老资格沉迷游戏台上时,总免不了有些人在开小差,他们听得不耐烦了便到人群之外的卖酒人家买酒喝。酒是江南特有的米酒,酒虽有点浑浊,但却十分香浓,正像这卖酒人家一样朴实。秋高气爽的夜晚,把头一扬,大口大口地吞着,然后用衣袖在嘴边一抹,轻轻地叹一声,付过钱便带着笑意而去。山上的锣鼓声像绵绵的群山,向四周飘去。虽然村子里的大部分人到对面的山上了,但也不失有那样的群体------他们呆在家里看戏。看倒是说的过分了,他们也许没有足够的力气再爬那座山了,只能听从远处传来的鼓声了。只要静下心来,二胡声,唱戏声依稀可听,甚至演员的神情都能预告。因为那些戏是他们从小听到大的,当年,他们也曾抗着大长板凳到庙里听戏,喝米酒。
月渐渐地靠向山的那头,远处的树梢依稀可见,锣鼓声也渐渐地平息了。人们提起板凳陆陆续续地向山下走,那些沉迷于戏的老资格们这才急于呼唤孩子们,但孩子们早已在某个角落熟睡已久。长龙又慢慢地展现在人们的视线中,直到人们回到家里才肯躲到云后。
戏虽演完啦,但就像山头的月亮仍静静地笼罩着村子,就像绵绵的群山,守候着村子,更像那汩汩而流的河水,婉婉而流,流进村子里每个人的心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