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钟仁含着手指，迷茫地望望像大爷一样坐在沙发上的金希澈、李泰民以及儒雅地站在旁边的韩庚，又望望闹成一团的张艺兴、边伯贤和金俊绵，又望望被都暻秀扶起来后手足无措的金敏硕和黄子韬，顿时觉得自己毫无依靠了。
“怎么这么热闹？”一个声音从楼梯上传来。
“鹿哥！”金钟仁赶紧热泪盈眶的扑上去，挤掉旁边的金钟大，搂住鹿晗的小腰。
鹿晗好笑的敲了一下金钟仁的脑袋。
沙发上的金希澈收起了笑脸，忽的一下站了起来。
鹿晗也呆住了，愣在了楼梯上。
“夫诸？！”韩庚讶然。
都暻秀不知死活的靠了过来：“呦，你们认识啊。那感情好，省得我再介绍了。”
韩庚一把抓住冲动的金希澈：“别乱动。”然后转向鹿晗，“青龙果真在这儿？”
金钟仁感觉到自己怀里的鹿晗在轻微地颤抖，于是捏了捏他的手臂，担心地看着他。
鹿晗强装镇定的拍了拍金钟仁的手，勉强对韩庚笑道：“是啊。他这一世，叫吴世勋。”
金希澈在韩庚的臂弯里挣扎了一下，嘶声道：“……那天……青龙抢走封天印之后，你们就全部消失了……说！青龙把我弟弟藏在哪儿了！！……我后来一直寻找不到他的……他的气息……”
都暻秀恍然大悟道：“原来这几百年里你一直找的人是鸑鷟啊？！早说嘛，灿烈就在我们家啊！”
“灿烈？”金希澈通红的双目在斜眼看人的时候，还是很恐怖的。
都暻秀竟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是啊……灿烈，朴灿烈……他这一世就叫这个名字啊……他和世勋一同转生的啊，你做族兄的竟不知道吗？”
“不可能……”金希澈软倒在韩庚怀里，“……不可能……六百多年前，封天印丢了的那一天，我就失去了和鸑鷟的感应，一定是青龙将他封印起来了……那个自私的家伙……弟弟一定是被封印起来了……怎么会转生……？”
知道真相的鹿晗、金钟大沉默了。
而其他人一头雾水的互相看看，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鹿哥……”金钟仁小声地唤了鹿晗一下。
鹿晗笑容很是惨白：“几百年前的事情，我不需要在这里公布于众。”
金希澈拖着韩庚一个移步就到了鹿晗的面前，他阴森森地看着鹿晗和面色祥和的金钟大：
“哦？看来你们知道些什么？”
金钟大安然地拍拍鹿晗的肩：“实话实说比较好。灿烈和世勋这会其实状态都不好。而他们都是四象，灵力远在我们之上。”然后朝金希澈、韩庚以及跟上来的李泰民一鞠躬，道：“您要找封天印是找不回来了。因为它已经碎在了吴世勋和朴灿烈的灵体里了。只看，您能不能取出来。”
鹿晗做了一番心理斗争，推了推金钟仁：“钟仁，那你回避一下吧。”
但是金钟仁坚决地摇头：“鹿哥，请不要把我当做外人，好吗？”
金希澈冷笑：“有什么好腻歪的。我不怕外人知道。”
鹿晗立即反驳道：“钟仁不是外人！”他握住金钟仁的手，略一点头，朝金希澈他们道：“那你们跟上来吧。世勋和灿烈都在楼上。”
韩庚向都暻秀看了一眼。
都暻秀立即摊手道：“我不八卦！我活了这么多年，要是什么事都八卦的话，还不累死了！我帮你们看好楼下这几个，你们放心去吧！”
边伯贤熊熊燃起的八卦之火，顿时被嘟嘟这几句话给灭掉了。张艺兴安慰他道：“有的事，知道的越少越好。无知是福嘛。”
都暻秀望着他们消失在楼梯口，嘲笑道：“若说无知是福的话，老张你必定是全世界最有福的人。”
张艺兴怒道：“我是白泽！我怎么会无知！”
“切。”
“灿烈，就是鸑鷟，在这边的房间里，他和一只应龙住在一起。”鹿晗一边把他们往吴亦凡的房间引，一边介绍道，“但是他重生过了，而且缺了天冲魄，肯定不认识你了。”
金希澈表情凝重，却没开口。
但是，让他们吃了一惊的是，吴亦凡卧房的门，是开着的，门锁被冻住了整个切断，而卧房内空无一人，只有开着的窗户边上，落了一只宝蓝色的香囊。
金钟大立即掉头跑开，一会就转回来了：“世勋……也不见了……”

41.
如果这是场噩梦的话，吴亦凡希望自己立即醒来。
然而，这是个现实。
他眼睁睁的看着锁着的门被一下子推开，眼神阴鸷的吴世勋静静的走了进来，然后一道青光闪过，自己便被加诸封印，不能动弹了。
吴世勋走过来从吴亦凡怀中抱过朴灿烈，细细地亲吻着灿烈的唇。
“世勋……”吴亦凡艰难的从封印中喊出吴世勋的名字，吴世勋此时的神情极不正常，浑身上下都溢出了危险的气息。
吴世勋转头笑了，藻绿色的双眼闪烁着碧光，寒气逼人，他随意的靠在床边，搂紧朴灿烈，扬起下巴蔑视地看着吴亦凡：“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染指我的美人！罢，看在你守护我和美人转世的份儿上，留你一条贱命！”
说罢，吴世勋下了床，在窗边轻念，外面立即腾起一片水雾，迅速结成云朵，然后朝吴亦凡邪魅一笑，抱着朴灿烈跳上云朵，飘扬而去。
吴亦凡喊不大声，急火攻心，竟一口心血吐出来，火热地灼伤了自己的唇。
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吴世勋把灿烈带走，何况，吴世勋这会如此反常，比前世的青龙更加阴郁，似是陷入了魔障之中。
不能让灿烈受到半点伤害！
吴亦凡闭上双眼，默默提升自己的灵力，意图冲破封印，却因为一心牵挂着灿烈，无法集中全部的灵力，他自责的叹了口气，不知道灿烈被带到哪里去了。
要冲破青龙给予的封印，不得不自伤三分。然而这会儿还顾得上这个吗？吴亦凡再次摒下思虑，拼尽全力来突破封印。

42.
朴灿烈狠狠推开吴世勋，自己赶紧跳了起来，闪到了岩石后面，吼道：“勋儿你清醒点！”
吴世勋缓慢的站了起来，伸出大拇指抹了下自己的嘴唇，依然带着那怪异的笑容：“美人……是你不清醒……快回到我这儿来……不要丢下我……”
朴灿烈心里叹了口气，双手默默开始画出结界，打算趁吴世勋不注意将他封印，然后想办法带回去。真不知道他把我带到这什么地方来了。
看着吴世勋一步步的靠近，朴灿烈噎了噎口水，突然将结界释放出来，紫色的光芒笼罩住了世勋。看着世勋不再移动，朴灿烈才松开了口气：“勋儿你担心死我了！真怕你出什么问题。这下好了，咱们赶紧回家去找凡爹给你治治吧。”说着，他快步走过去搂住世勋的腰打算将他横抱起来。
吴世勋嘴角牵起一丝诡笑。
于是朴灿烈搂住他腰的同时，他伸手环住了朴灿烈的脖子，看着灿烈惊异得瞪大的双眼，笑道：“美人，你是怎样认为，你能封印得住我……”他捏捏朴灿烈僵硬住的脸：“不要忘了，你灵体里的封天印，是我加诸的。”
朴灿烈发现自己连一根手指头也动不了了：“封天印……什么封……勋儿你疯了吗！”
吴世勋露出哀戚的神色：“美人你总是忘了，我是龙儿啊，你唯一的龙儿啊……这里，是我们的青丘啊……”
说罢，他毫不费力地将比他还高的朴灿烈公主抱起，一步步向山上走去，一边走一边静静地讲述着青丘山上的一切。
然而朴灿烈一句也没听得进去。他的头疼得要炸开了，脑子里嗡嗡作响，心脏仿佛被谁捏住了一样，身体也动弹不得。他只能任凭自己的脑袋无力的垂放在世勋的肩头。
他们经过了一处庭院，朴灿烈突然感觉到了什么，挣扎着抬起了眼睛。
这个爬满了藤蔓植物的断壁残垣。
吴世勋停住，望着朴灿烈睁圆的凤眼笑了：“美人原来你还记得啊……这是我们曾经的家。曾经，它叫紫府……”吴世勋收起笑容，淡淡道：“是个给了我一段噩梦的地方……还有棵叫做离别的梨树，我很讨厌它。”
我来过这里，朴灿烈暗自想，可是，是什么时候呢？
吴世勋没有关心他在想什么，只是抱着他越走越远，好久，停在一片香雪海前。
漫山遍野的绿萼梅凌寒开放，舒展冷艳的浅绿，一眼望去，如海荡漾，若雪满地。随风扬起的倾吐清雅的馨香，令人怡情陶醉。
朴灿烈被这美景吸引住了，不知不觉中，已被吴世勋带入梅林深处，放在的最大的一棵绿萼梅下。
地上铺满了白色和浅绿色的花瓣，香雪静静的洒在两人的身上。
封天印在前世被自己碎成了两部分，一小部分封进了自己的身体，这样，这一世才不会把他跟丢。所以，尽管朴灿烈被自己掌控中的封天印制住了不能动弹，吴世勋还是心满意足的依偎在了朴灿烈的肩头。
“这几千棵绿萼梅，是一千多年前你亲手为我种下的呢。后来就算夫诸来了，我们也没把他带来过这里，是不是？你说绿萼梅淡雅的青色，像我，是不是？为了这些梅树早点开花，你偷偷瞒着我，用自己的血浇过，是不是？傻啊你，真以为我不知道？呵呵，我也是因为这个偷偷躲起来哭了一番而已……你看，我们这么相爱……”吴世勋抬起手接过一朵从树上飘下的梅花，指着它紫色的花蕊，甜蜜地朝着朴灿烈笑了，“你看，你的紫色一直开在花心里。你的血，一直留在我心里。”
朴灿烈一阵阵眩晕，几乎不能消化吴世勋的话语。弟弟说的那些美好的曾经，为什么我听起来，只觉得是动人的故事呢……
“……勋儿……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是你哥哥啊！你醒醒啊勋儿！”趁着吴世勋在梅树下陷入回忆的这一会儿工夫，朴灿烈感觉的封天印渐渐松开了，他立即挣扎开来，推开肩上的吴世勋，艰难地吐出那一句话。
朴灿烈的胳膊依然是软软的，推开吴世勋的劲儿并不大，所以吴世勋只是晃了一下，反倒是朴灿烈因自己那一推的反坐力而摔倒了地上。他勉力的用胳膊肘撑起自己，心中甚是惊慌。
吴世勋眯起眼瞳，笑着覆上朴灿烈的脊背，在朴灿烈的耳后呼着气：“还记得吗……这里，这棵最大的绿萼梅下，是你，第一次要我的地方。”
“要……你？”朴灿烈呆呆地重复道。
吴世勋趴下去轻轻咬着朴灿烈的耳朵：“美人，你忘记，怎么要我了吗……没关系，我教你……”

44.
直到两人的身上都落满了花瓣，朴灿烈才声音嘶哑地开了口：“勋儿……我真的不记得，你说的那些……可是，你是我的弟弟啊……我不能看着你去伤人……请你一定要清醒来……”
吴世勋刚平静阖上的双眼猛然睁大：“……呵……弟弟？……我的好哥哥呵……”
朴灿烈因为身上猛然加诸的封压，一下跪倒在地，他握住吴世勋的小腿，哀求的摇了摇头。
吴世勋慢慢蹲了下来，抚摸着朴灿烈漂亮的羽翼：“你说，我该怎样让你想起来，我不是你的弟弟呢？”他捏住朴灿烈形状优美的下巴抬起来，盯着那双灿若繁星的紫色眸子。
世勋，你在哭吗？
朴灿烈被吴世勋那双荒若原野的瞳孔震住了。你的眼中，没有我，也没有这个世界。可是勋儿，为什么我觉得你在哭呢？
不要哭。不要哭。
吴世勋抬起头仰望天空。
朴灿烈却在这时听见了吴亦凡的喊声。
那声声切切的呼唤仿佛就在耳边，但又仿佛飘忽远去，忽近忽远，朴灿烈的脑中嗡嗡作响。他不可置信地转向吴世勋，然后缓缓低下头，看着一片青色的光芒从吴世勋的手心，没入自己的腹中。
吴世勋笑着接过朴灿烈倒下的身子，凑在他耳边柔声道：“美人，就算没有封印，我也有办法让你只能留在这里。谁都不能从我手中夺走你。你自己，也不行。”
“你……”剧烈的疼痛让朴灿烈眯起双眼，在寒冬里，额上也滴下冷汗，他倚在吴世勋的肩上无力的抽动着，“勋儿……别胡来……”
吴世勋的眼眸已由碧绿转为浅青，他一件件剥去朴灿烈的衣服：“我想要你爱我，你不爱。那只好换我来爱你了。”
他轻轻吻去的飘落在朴灿烈裸露肩头的淡绿花瓣，笑道：“美人，我怎么觉得，你连身上起的鸡皮疙瘩都这么好看呢？”
朴灿烈闭上双眼，心中吴亦凡的声音还是忽近忽远。他依稀也知道，任由堕入魔障的吴世勋这样下去，恐怕他们两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可是此时的灵力实在被困，冲不出来。他索性放松身体，默默等待机会的来临。
吴世勋迷恋的看着静下来的朴灿烈，俯低身子去撬开对方的唇齿，灵巧的手指在对方光滑的肌肤上来回摩挲，然后看着朴灿烈因为惊慌而不停颤动的睫毛，笑了。
听到笑声，感受到吴世勋掌控的封天印的松懈，朴灿烈突然提力，带着从腹腔涌出的鲜血一口咬上吴世勋的脖侧，顿时觉得身上一轻，于是他狠戾地一掌拍向吴世勋的胸口，从地上卷起自己的衣服，张开羽翼急速后退，扶住一颗梅树，呕掉胸中的血水。
吴世勋被朴灿烈突然冲破封印的一掌，拍得后退多步，他眯起双眼，捂住胸口，头脑中混沌一片，只有个声音不停地说，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我心心念念的人儿，攻击我了？！
朴灿烈却异常的冷静。
虽然感觉着自己的灵力在渐渐流失，可是，不能让世勋受伤、不能让爹着急难过的念头是那么的清晰，他决定，无论如何，都得逼得世勋从魔障中醒来，将他安全的带回去。
鸑鷟的攻击力，是无论如何也比不上朱雀的。比起朱雀，他只是一只温柔的鸟儿。因此，吴世勋冷笑着化作青龙向自己扑来的时候，朴灿烈只能狼狈的飞在半空中，不停地避让，不敢、不愿、也不能再次向那个崩溃了的孩子攻击，在空中飞来避去的紫色羽翼染得天空绚丽异常。
不一会儿，青龙又变为吴世勋，他踩在随手拈出的浮云上，朝朴灿烈虚空的伸出手，一勾，朴灿烈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被他勾过去了，他张大嘴巴，困难的呼吸着，控制着自己的羽翼不往下坠，但是痛感越来越强。不能再放任世勋！他只剩这一个念头，于是拼尽灵力，双手各捏出一团紫火奋力向吴世勋攻去。
之后他便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45.
吴亦凡赶到青丘的时候，只来得及看见两只紫色的火凤向矗立云端的吴世勋冲去，而自己一直挂念着的少年连羽翼都撑不住了，软绵绵的身子直直往下落去。
少年的纤长的骨骼坠得自己的胳膊生疼，但是，我还是接住你了。失而复得的感觉，撑满了吴亦凡的心脏。少年脆弱的神情，不整的衣衫，与胸口斑驳的血迹，竟在不知不觉中，织出如此盛大的美丽，令他恍惚如坠梦境之中。
“放开他……”一个嘶哑的声音，使得吴亦凡收回自己胶着在灿烈身上的目光，转头，看见世勋捂着胸口摇摇晃晃地站在不远处，脸上、身上都是火焰灼烧过的痕迹。
吴亦凡皱起好看的眉，厉声道：“你是不是非得把灿烈弄死，才能清醒过来？！”
吴世勋嘶声笑了：“死？有什么不好？他死了，就不会是你的了。”
吴亦凡打量了吴世勋一番，料想他方才被灿烈的火凤攻击后，伤势也不浅，于是叹息道：“你入魔障太深，我此时管不了你，也没有能力管你。不过朱雀他们还在咱家，我先带灿烈回去了，稍后会让朱雀他们来救你的。”说罢，他抱起灿烈转头准备飞离。
然而，他低估了吴世勋的灵力。
眨眼之间，吴世勋已挡到了他俩的面前，狠戾如魔，双手成爪向吴亦凡怀中伸去，意图夺走灿烈。
吴亦凡一惊，急忙一个转身，后背暴露在了吴世勋的青龙灵气之下，尽管撤离迅速，还是被伤到了。他一个趔趄向前扑去，好容易稳住脚步，自嘲道，应龙和青龙果然不是一个档次上的啊，就是不知道嘟嘟的血能不能撑到我们回家。
这样想着，警惕性较高的他抱紧灿烈一个侧让，吴世勋又扑了个空。
吴亦凡看着这个因为堕入魔障而瞳孔已经接近水青色的倔强少年，不由得难过起来。我们变成这样，不是你的错，可是，又是谁的错呢？
就这么分神的一下子，吴世勋带着阴鸷的笑容逼近了吴亦凡。
吴亦凡一惊，来不及反应，只能弯下膝盖，使得怀中的灿烈低于世勋手的接触范围，而自己却生生受下了这一掌，锁骨之间一片灼痛，吴亦凡几乎被这一掌的冲力掀翻，只觉得自己的胳膊一软，抱不住灿烈了。
眼看着灿烈纤瘦的身子从自己的胸前滑落，他毫不犹豫地迅速卧倒，垫在了灿烈坠落的地方，感受到少年砸在自己的胸前，吴亦凡竟安心的笑了。
吴世勋不知为何竟愣在了原地，他闭上眼睛使劲地晃晃脑袋，似乎有点站立不稳的样子。
趁着这会儿，吴亦凡艰难的将灿烈护入怀中，从地上爬起来，灿烈却突然咳出一口热血，缓缓地睁开了眼，看到吴亦凡的花脸，他轻声笑了，喃喃道：“爹你来了啊……”
吴亦凡内疚地看着虚弱的孩子：“我错了，我来晚了。”
朴灿烈眯起自己的大小眼，用力地摇了下头，倚在吴亦凡的肩上，两人摇摇晃晃地相互搀扶着站了起来，一同望向不远处抱着头歇斯底里地晃荡的吴世勋。
“爹，救救勋儿，救救勋儿……”灿烈哀求地对吴亦凡说。
吴亦凡无奈的摇摇头：“对不起，爹没有这个能力，我们快回去找朱雀吧。”
朴灿烈咬着下齿点点头。
吴世勋却突然抬起了头，眼中光芒大盛，右手竟凭空捏出一把青色光剑，向背对着自己、搂着朴灿烈离开的吴亦凡扑去。
听到风声的朴灿烈猛然转身，吴亦凡一惊，跟着转身，这时朴灿烈已经挡到了他的身前。
吴世勋瞪大双眼，后退一步，惊恐的看着自己的双手，那双沾满了鲜血的双手。
吴亦凡腹部一阵刺痛，他惊慌的看见，一把青光剑，穿过了挡在自己身前的灿烈的身躯，剑尾刺入了搂着灿烈后背的自己的腹部，却只伤了自己的皮肉。
“灿……”吴亦凡完全慌了。
朴灿烈噎了口带血的唾沫，深吸一口气，浅浅一笑，用力将光剑从自己身体里抽出，血珠洒了跪倒在地的吴世勋一脸。他缓缓扭转头，对着吴亦凡甜甜一笑：“爹……你没事吧……”
说完，身子软软坠了下去。
吴亦凡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他徒劳的捂住灿烈腹部流血的伤口，不住地摇头。
灿烈依然笑着：“……没事……就好……勋儿呢……”
吴亦凡无措的望向吴世勋。
吴世勋正茫然的将溅在自己脸上的朴灿烈的血珠舔去，他闭上双眼，再睁开时，瞳孔已经恢复了正常的藻绿色。他张大嘴巴，吃惊地望着颓然坐在地上的吴亦凡，还有怀中血迹斑斑的朴灿烈，猛地扑上去。
急忙攥住朴灿烈朝他颤抖着伸出的手，吴世勋痛哭流涕：“哥……哥……你怎么了哥哥……谁把你伤成这样啊哥哥……”
朴灿烈笑着摇摇头，抓紧吴世勋的手，将头倚在吴亦凡的怀中，似乎是在寻找一个安心的姿势，然后，静静地闭上了眼。
“哥！！！！！！”整片梅林回响着吴世勋撕心裂肺地哭喊声。
而吴亦凡整个人都呆住了，他不敢相信这样的结局，泪流满面。

金希澈站在妖怪避雷中心的院子里，张开双手，看着红色的雨点密集地滴落在自己的手掌，心里一个咯噔。
张艺兴趴在窗边，惊住了：“血雨？龙的眼泪？！”
黄子韬奇怪道：“哪有血雨？不是正常的透明的雨滴吗？还是又是你们妖怪才能看见的东西？”
韩庚剑眉倒竖：“青龙……什么事哭得悲痛欲绝？”
金希澈骂出一句脏话，立即化身朱雀，向雨云飘来的南方冲去：“千算万算，没想到他把鸑鷟又带回了青丘。我以为他上一世砸掉紫府，就不打算再回去了！”
韩庚赶紧跟上。
金钟大紧张地捏着拳头，在客厅里来回踱步：“我刚才在世勋的梦里看到他的前世了……我就知道不好了……可怎么不好得这么快……”
鹿晗呆坐在沙发上，金钟仁握着他全是冷汗的双手。好一会儿，鹿晗抬头，轻声问道：“老张，你告诉我，两个人带着封天印一同转生后，施封者是不是，在吞下受封者鲜血后，就会唤醒上一世的回忆？”
张艺兴愣住了：“这是禁术！”
鹿晗执拗地盯着张艺兴，其他人也安静下来。
张艺兴叹了口气：“不会。除非……施封者把封天印碎成两块，大块用来封禁对方，而小部分嵌入自己的身体。但是这样做，会把受封者的天冲魄一起封入自己的身体。这很危险！施封者一旦因受封者的血引苏醒，便有可能会混淆过去和现在，一会儿清醒，一会儿糊涂。清醒的时候还好，一旦糊涂……甚至会失去心智，完全被上一世的执念所控，狂化，继而入魔……这个禁术，遗留问题真的很大！鹿晗，这样疯狂的禁术，你从哪听来的？”
鹿晗颓然地倒入金钟仁的怀中，不再言语。

46.
金希澈和韩庚赶到青丘的时候，被绿萼梅林浩大的香雪给惊到了。
所有的梅树，枝桠都已光秃秃，只余花瓣还在血雨中飞舞。
血色的雨点坠落在他们的衣服上，渐渐淡去。
梅林中央的地上，有一大片深色的泥土，是被血染红了的颜色。
深色泥土的中央，那身上落满了梅花瓣的紫发少年，面色白得像纸一样，漂亮的凤眼闭合着，眉头却是舒展的，嘴角似乎还有一丝丝浅笑，安然得犹如睡美人。
吴亦凡呆愣愣地怀抱着朴灿烈，把自己的脸贴在少年毫无血色的脸上，一动不动，嘴唇干裂，眼神死一般寂静。而他捂在朴灿烈腹部伤口上的指缝，血迹斑斑，却再也没有热血流出。
吴世勋攥着朴灿烈的右手，伏倒在地上，发出嘶哑的嚎哭声。
金希澈轻叹一口气，慢慢走过去，想从吴亦凡怀中抱走朴灿烈，但是吴亦凡看都不看他一眼，仍然固执与少年脸贴着脸，紧紧拥抱着他，犹如一体。
韩庚看了咬着下唇不说话的金希澈一眼，走过去对吴亦凡低声道：“你想朴灿烈死吗？”
吴亦凡突然抬起头大吼一声：“他没有死！你胡说！”他双目圆睁，眼底里却铺满了绝望。
金希澈难得柔和地在吴亦凡身边蹲了下来：“他当然没有死。只是，你再不松手让我们救他……我是朱雀，你信我。”
吴亦凡没有答话，默默地又把脸贴回到灿烈的脸上，整个人都在颤抖，好一会儿，才又重新抬起眼眸：“……你要……带他去哪儿？”
金希澈直起腰：“还是你抱着他吧，我们往后山走，去我家。”
吴亦凡抱着朴灿烈，摇摇晃晃地倚着树站起来。吴世勋抽泣着也跟着爬起，看见吴亦凡一个趔趄像要跌倒的样子，赶紧上前扶住他。但吴亦凡只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肩膀用力一顶，吴世勋被甩开了。
满脸血迹的少年被推得连着后退好几步才站稳，无助地看着吴亦凡抱着朴灿烈的背影，泪珠子如雨一般坠落。
金希澈皱着眉，看着吴世勋，眼里闪过一丝怜悯，还是没说什么，只上前扶住了吴亦凡，毕竟吴亦凡身上大伤小伤也好多处，而他抱着的灿烈，虽然瘦，可也有那么的大骨架子。
韩庚收到金希澈递来的眼神暗示，揽住吴世勋的肩：“咱们回去找嘟嘟吧，他会治伤的。”
吴世勋哀伤地转过头：“……玄武？……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了……哥哥怎么会伤成那样……为什么爹不要我了……”
韩庚安慰他道：“我是玄武。我叫韩庚。刚才那个你一定认出来是朱雀，他叫金希澈，是鸑鷟的族兄。你刚才那些问题，我没办法回答你。但是，你可以等灿烈哥哥醒来、恢复健康后，自己问他，是不是？所以我们先回你们家，找嘟嘟来给他们治伤，好不好？”
吴世勋噙着泪，乖巧地点了点头，拈来一只云朵，和韩庚一起往妖怪避雷中心飞去，自己却一直回头望着青丘的方向。
金希澈犹然记得，曾经自己有多害怕朴灿烈走上青鸾的老路，因此一会故意折腾他，一会又对他不闻不问，可实质内心里，却恨不得学着汉武帝，将这个弟弟金屋藏娇起来保护，害怕他受到一丁半点伤害。但俗话说儿大不由娘，朴灿烈自己长着两条腿一双眼，于是还是让他遇到了青龙，遇上了那个仿佛被诅咒过的结局。
早上遇到鹿晗，又听他讲完上一世鸑鷟和青龙的故事之后，金希澈曾恶狠狠地想过，今天只要找到朴灿烈，一定要把他关起来，决不再撒手，毕竟失去自由总比失去性命来得好。可谁想，一见面却是这样一个悲凉的场景。
吴亦凡这时又是腿一软，却顽强地撑住了没有跌倒，他停了来，胳膊移动，将朴灿烈往上托了托，轻柔地让少年无力的头颅枕在自己的肩上。
其实金希澈不是没有看见吴亦凡遍身的伤口，尤其是胸口的掌痕和腹部的剑伤。况且，他从见到昏迷不醒的弟弟的时候起，就已经想把少年抢过来安抚在自己的怀中。只是，吴亦凡坚定又令人心酸的眼神，让他三番四次把自己伸向朴灿烈的手给收了回来。
从不关心他人的朱雀神上，看着这样仅靠信念和爱支撑着自己残破身躯的吴亦凡时，不由得叹了口气：“……你，没事吧……还抱得住灿烈吗？”
吴亦凡转过头，眼瞳黑得不见底：“我死，也不会让他死。”说完，扭转头看着朴灿烈，眼神执着，“您说过，不会让他有事的。”
金希澈看着眼前华丽的府邸，心下道，果然吴亦凡，还是那个吴亦凡。

47.
金希澈扶着吴亦凡，将他们带至朱府东南的厢房中。
白玉雕出的床榻，溜圆的珍珠编制的席，鲛纱织成的帷幕。紫金香炉里散发出阵阵兰花芳香，壁上的七彩琉璃灯染出淡淡的光圈。
金希澈感叹道：“上一世，灿烈还小的时候，就住在这个房间里，特别喜欢这张白玉床。灿烈怕热，这张床冬暖夏凉，很合他心意。只是，青龙不爱奢华，于是他们后来就出去建了紫府。”
吴亦凡淡淡地扫视了房间，嗯了一声，小心翼翼地将朴灿烈放在流线漂亮、铺着绒毯的大躺椅上，金希澈围过来，和吴亦凡一起动手脱去灿烈的上衣。
虽然过程中，当灿烈瘦削的身板渐渐显露出来的时候，吴亦凡产生过一股想把金希澈丢出房间外、不让他看见灿烈身体的冲动，但还是忍住了，告诉自己他是朱雀，是灿烈的族兄，他是在救灿烈！
一声叹息唤回吴亦凡的思绪。
灿烈本该洁白如玉的上半身沾满了干涸的血块，但怪异地是，在血块的周围，却找不到一点伤口。
吴亦凡用手在灿烈的腹部来回抚摸了几下，再轻轻翻过灿烈，发现背部也是，找不到那个贯穿身体的剑伤了。他讶然地望向金希澈。
金希澈蹙眉，问道：“你刚才看见的吴世勋，是什么样子？”
吴亦凡拿衣服盖住灿烈的身体：“他魔障了。”
金希澈闭上眼，深吸一口气，苦笑道：“果然……那你放心，吴世勋不死，灿烈都还会有口气在。因为，在上一世转生之时，吴世勋把封印着灿烈的封天印，以一己之灵力，强行私自碎成了两部分，大块用来封禁灿烈，而小部分嵌入自己的身体，带灿烈一同转生。所以，他们身体里的封天印，使得只要施封者世勋不死，就能保受封者灿烈活着。”
吴亦凡听到灿烈没有生命危险后，整个人都轻松了，顿时身上的大小伤口的痛感全部爆发了，他没忍住呻吟了一声。
金希澈摇了摇头，走出卧房，一会儿折返，递给吴亦凡一颗灰蒙蒙的药丸：“喏，这曾经是顶级的伤药，比都璟秀能制出来的好多了。只不过，已经放了好几百年了，不知道能不能吃了。”
吴亦凡接过来毫不犹豫地吞下。
金希澈直起腰，道：“也正是因为上一世青龙强行用灵力破开封天印、带灿烈一同转生，吴世勋这一世的灵力才没有那么强大。不然，你觉得你能从他的攻击下逃生吗？”
感受到一股热流从自己的心口往四肢蔓延，吴亦凡感激地向金希澈点了点头。
金希澈沉默了一会儿，道：“把灿烈抱到床上去吧。这张躺椅……我不知道他还要睡多久，要等都璟秀来……他睡在这儿不会舒服的。”
吴亦凡嗯了一声，却转头道：“神上，您府上的温泉，能否借来一用？”他伸手摘去灿烈发间枯萎的梅花瓣，“灿烈最爱干净了。以前我不洗澡的时候，他都嫌我脏不让我上床。现在他一定觉得身上脏兮兮的，那张白玉床又是他曾经最喜欢的，就这样把他抱上去，醒来他肯定要哭的。”
金希澈一愣：“……你身上的伤口……”
吴亦凡答非所问：“灿烈身上又没有伤口。您放心，我会带好他的。”
金希澈略一点头，俯身准备抱灿烈去温泉，然而吴亦凡伸手挡住了他：“神上，洗澡，是不穿衣服的。”
金希澈急道：“难道我不知道吗？哦……你要是觉得自己被我看了害羞的话，可以回避，等我帮灿烈洗好后，你再去洗。”
吴亦凡固执道：“不是我。神上，灿烈没有和别人一同呆在浴室过。”
金希澈冷哼了一声：“他上一世的时候，你可知道他都与谁同浴过？”
吴亦凡面如寒霜，立即反驳：“上一世是上一世。这一世，即使您是朱雀神上，即使您是他的族兄，也请您回避。”
金希澈怒极反笑，伸手捏住吴亦凡的脖子，青年生命的搏动就控制在他的手指之间。然而青年虽然浑身血污，看起来虚弱至极，眼神却毫不松懈让步。
最后金希澈叹了口气道：“罢。你还知道有温泉。”说完，掉头离开了，脚步顿了一下，没有回头，只说：“你要是撑不下去了，喊我。”
厢房的门在他背后轻轻关上。
金希澈摇了摇头，心想骄傲的朱雀何时做过这种让步，还不是因为你是吴亦凡。他取来一只装有纱布、药水的药箱，放在了厢房门口。
吴亦凡关上门，回到躺椅旁，用手指描绘着少年的五官，好久，几颗晶莹的眼泪滑落到少年的沉寂的面容上。他俯下身，给那泛白的唇瓣轻轻一吻：“我的睡美人，求你，醒来，好不好？”

48.
李泰民从门外踱着小方步走进来，都暻秀吃惊的望着他：“你怎么没跟金希澈和韩庚去呢？”
李泰民同样奇怪道：“……我怎么去啊？我爹有翅膀能飞着去，庚爸能从水里游着去，都是人看不见得地方。那我呢？我变成白虎跑着去？大街上那么多人，我还怕被他们一枪麻醉了关动物园里呢！”
都璟秀无语了。
李泰民从厨房翻出一大包猪肉脯，凑到都璟秀面前：“嘟嘟，你吃不吃？”
都璟秀嫌弃地从鼻子里喷气，翻了个大白眼走开了。
边伯贤口水滴滴地想凑过去，无奈那位是四象之一的白虎，他不敢。
李泰民看见了边伯贤的动静，欢快地跳了过来，撕开包装：“来！狐狸哥！你一块我一块！”
边伯贤感激涕零地接过来，回头看见同样哈喇子快掉出来的黄子韬，想了想，大发善心地把手中的那块递给了黄道士。于是，一只白虎、一只狐狸还有一个人类蹲成了一个圈圈集中消灭猪肉脯。
张艺兴上完大号出来，面对着一地的包装袋风中凌乱了：“谁把我买的猪肉脯都吃光啦！！”
厨房里，李泰民打了个饱嗝，在都璟秀旁边溜达。
都璟秀怒道：“你俩给我出去！烦不烦！”
躲在阴影里偷窥的金俊勉灰溜溜地夹着尾巴逃窜出了厨房。
李泰民抓抓自己的蘑菇头：“嘟嘟，你是不是在担心青龙他们？”
都璟秀烦躁地给他脑门儿上来了一下，在围裙上擦擦水，也走出了厨房。
李泰民跟屁虫一样黏在后面：“嘟嘟嘟嘟，我跟你说你别担心啊，我爹和庚爸一会儿就回来啦。”
一屋子人都望向这里，都璟秀疑道：“你怎么知道他们一会儿就回来了？”
李泰民嘿嘿一笑：“因为……他们要回来找你去治伤。”
都璟秀一惊：“治伤？谁受伤了！”
李泰民道：“我怎么知道是谁……可你们都闻不到空气中浓浓的血腥味吗？”
张艺兴猛然站了起来，白虎主杀伐，李泰民说有血腥味，那必然是出事了。虽然不知道灿烈、世勋和吴亦凡那边到底什么羁绊，但还是要早作准备的好。于是他与都璟秀对望一眼，两人蹬蹬蹬往楼上跑去。
“兴兴哥，怎么啦？”边伯贤喊道。
“收拾行李，准备跟朱雀他们走！”
“那我也去！我也去收拾！那边风景好不好啊……”边伯贤赶紧也跟了上楼。
金敏硕和黄道士探头探脑：“要去哪儿要去哪儿？名胜古迹？十大遗址？哪儿哪儿？我们也去！快去收拾！”
一时间客厅里的大小妖怪们都散开了，只剩下鹿晗和金钟仁还楞坐在沙发上，金钟仁把脖子伸到鹿晗的面前，呆呆道：“鹿哥，那我也上去收拾了啊。”
鹿晗：“哦。”心中给这些妖怪们跪了，李泰民都说了血腥味啊血腥味！你们能不能有点同胞爱啊，而不是想着要去旅游啊！！
金钟大折回客厅，看见了仍呆坐着多愁善感的鹿晗，过来拍拍鹿晗的肩：“你真的很善良！”
鹿晗感激地望向他。
金钟大从沙发底下扒出一双拖鞋，然后边往外走边说：“就是太爱瞎操心了。”
鹿晗：“……”
等张艺兴一头黑线地帮边伯贤把那两个巨大的箱子搬下来的时候，刚好看见金敏硕和黄子韬也背着两只大包走进来。
一会儿，金钟仁也下了楼，拎着个大包。
金俊勉啥都没准备，一身轻松地坐在沙发上，而李泰民在他旁边晃腿：“呦，你们终于舍得出现啦！”
张艺兴、边伯贤、黄子韬、金敏硕：“……？”
金钟仁：“诶？我鹿哥呢？”
李泰民指指外面的天空：“你们太慢了，刚才我庚爸回来过了，青龙，哦对，你们叫他世勋，也一起回来了。”
金钟仁激动道：“勋儿没事吧？他们人呢？”
李泰民想了想：“他除了看上去神经不太正常外，身体啊其他方面还都挺精神的！”
众妖怪：“……”
李泰民道：“我庚爸说救人要紧，你们又太慢了，于是他和世勋就先把嘟嘟、夫诸和梦貘接走了。”
黄道士激动道：“救谁？谁出事儿了？”
李泰民两手一摊：“吴世勋好好儿的回来了，那肯定是那个谁……叫什么来着的……哦那个朴灿烈或吴亦凡出事了嘛。”
张艺兴急道：“怎么不喊我？！鹿晗那家伙能懂些什么啊！”
李泰民斜眼：“嘟嘟说，他在你们族群住了好几千年，你们白泽懂的东西，他都懂。你不懂的东西，他也懂。”
张艺兴被自己的口水呛住了，边伯贤赶紧拍拍他的背，顺便问道：“那我们怎么去啊？”
李泰民指了指门外的白色越野车：“你们不是有车嘛。庚爸让我们开车去。我认识路的！”
于是集体Orz了：开车要开多久啊大神！！！

49.
吴亦凡打开房门，看见地上的药箱，于是拿回了房间，并在心中默默感谢了下金希澈。
抱着灿烈走在朱府空无一人的廊道里，吴亦凡根本没意识到，自己是怎样熟门熟路的绕过一个个拐角，穿过一片片屏障，正确地找到了朱府西北角那个隐藏在石林间的温泉的。
温度较高的温泉热气与冷空气相遇，凝结成水雾，缭绕在空气中，一片朦胧虚幻，恍若仙境。而冷热空气交接产生的对流，使得六角亭的纱幕轻轻飘动。
吴亦凡把灿烈放置在温泉旁六角亭里的软榻上，揭去盖在少年身上的衣服，解开他的裤子。
不是没有想过亲手脱去这个孩子的衣服，设想过他面红耳赤地躺在自己面前，设想过他害羞得捂住脸，也设想过他撅着嘴不乐意的扯着自己的衣服。可是，从没想过他安静的、一动不动的、浑身冰冷的躺在那里。
吴亦凡抬起头望天，逼着自己把眼泪吞回肚里，逼出一个微笑，柔声道：“灿烈，爹给你洗澡了，好不好？你看你，玩得身上多脏啊……”
即使现在是冬天，温泉旁边还是盛放着大丛大丛的紫色的牡丹，有紫魁、菱花湛露、胜葛巾和绣桃花等等，还有几棵开满了金色小朵儿的黄角兰，散发出阵阵馥郁的花香。
吴亦凡想了想，摘下几朵最大的牡丹花朵，也揪下了几把黄角兰，丢进了温泉中，让花朵在热水中上下翻腾，他转头对灿烈笑道：“有鲜花呢，灿烈你就不要嫌弃没有香皂了吧……爹保证给你洗得香香的，好吗？”他用指腹轻轻在灿烈鼻梁上轻轻刮过：“你不说话，爹就当你同意了啊。”
抱着灿烈慢慢坐入温热的泉水中，吴亦凡搂住少年纤瘦的腰肢，他的肌肤冰冷却柔软，表情沉静，像没有生命力的人偶，会随时顺着泉水飘走一样。
吴亦凡一边不停地掉着眼泪，一边用花朵轻轻搓着灿烈的身体，笑道：“我真讨厌温泉这带着硫磺的蒸汽，你看，刺激得我眼睛好不舒服……还是灿烈你聪明啊，都不睁眼……你这小懒鬼呵……爹也想闭着眼啊，可那样，就不能帮你洗澡了……”
水面铺满了牡丹的花瓣，吴亦凡拍拍灿烈渐渐被泉水泡热的背部，张望道：“花用完了呢。爹再摘。你喜欢哪种呢……啊，那朵紫魁很漂亮呢，用它了，好不好？”
美丽的紫色花瓣在擦过少年的身体之后，便慢慢掉落于水中，吴亦凡换了只胳膊来抱灿烈，不小心将自己的鼻梁撞到了少年的额角，慌道：“灿烈，疼不疼疼不疼？”
而少年只是垂着被水气沾湿的纤长眼睫，不言语，也不动弹。
吴亦凡只是絮絮地说话：“……不疼啊……那我们来做游戏吧……一、二、三……我们都是木头人，不许说话不许动，不许走路不许笑……呵呵，怎么又是你赢了呢……”
金希澈背靠着温泉入口的竹栅栏，低着头，刘海遮住了眼睛，看不见他的神情。他本是过来防止那两人的伤势出现状况的，可听着温泉那边传来的吴亦凡的自言自语声，不觉心酸，低低地叹了几口气。

51.
都璟秀一边走，一边把刚从吴亦凡说的东西讲给了鹿晗、金钟大知晓了，大抵就是吴世勋入了魔障，不自知下伤了朴灿烈和吴亦凡的事。
鹿晗沉默片刻道：“那也不完全是勋儿的错，爱之深才会这样。凡哥你不应该这样对勋儿。”
吴亦凡没有吭声。
金希澈嗤笑：“你以为的就是你以为的吗？！”
都璟秀回答鹿晗道：“我们不让世勋靠近灿烈，是因为离灿烈太近，他就更容易再次魔障。不能再让他伤人伤已啊！”
吴亦凡此刻才低声道：“鹿晗没说错。我一开始是恨极了世勋了，恨他太自私，连灿烈都伤害……我还以为灿烈，救不回来了……可是，后来……想也不全是世勋的错……其实是我的错……我没有，照顾好灿烈，还有世勋……我的错……”
金希澈引着他们上了阁楼，示意大家都坐下来，阁楼的光线很好，能看清他脸上不甘的表情。他扶着吴亦凡坐到软榻上：“别急着往自己头上扣屎盆子。这是命。赖不了任何人。”
看到平时耀武扬威的吴亦凡变成这样自责、萎靡的样子，鹿晗对自己刚才指责他的行为也觉得很不好意思，于是赶紧转移话题：“朱雀神上，灿烈……怎么让他醒来呢？”
吴亦凡听到这个问题，也抬起头来，目光灼灼地看向金希澈。
金希澈抠着指甲：“只要天冲魄回来了，灿烈就能醒！否则他只能一直沉睡下去。”
吴亦凡急道：“要怎么才能让天冲魄回来？”
金希澈晃晃手：“简单得很！让灿烈灵体里的封天印变完整就行了。可是他的天冲魄现在被吴世勋体内的小半个封天印压住了，出不来。所以，只要去白虎的居所，取来轩辕剑杀了吴世勋，让另一半封天印带着灿烈的天冲魄回到灿烈的身体里就行了。而且封天印合并完整后，就有办法解封了。”
鹿晗一惊，猛然站了起来：“不行！还有别的办法吗？！”
吴亦凡摇头道：“有别的办法的吧？”
金钟大也缓缓说：“您说过，灿烈死不了是因为世勋还活着。那您杀了世勋……”
金希澈道：“不错，世勋活着，灿烈必然活着；可我没说过，世勋死了，灿烈就活不了。或者，你们拿来轩辕剑，直接杀掉灿烈，那他身上的半个封天印也会回到世勋灵体上的。呵呵，轩辕剑很厉害的，这样也省得我们费尽心力救灿烈了。”
吴亦凡怒道：“您还是这样胡闹！被轩辕剑刺死的异兽，是要焚灭的！”
金希澈一愣：“你还记得焚灭？”
没听出来他们两人怪异的对话，鹿晗只是好奇地问道：“焚灭……什么意思……”
金希澈冷笑道：“就是人类常说的灰飞烟灭啊。”
鹿晗惊道：“不可能！世勋不是四象吗！灿烈不是五凤吗！”
金希澈轻蔑道：“谁告诉你四象和五凤就不会焚灭。我曾有个族弟，青鸾，就是……罢了……
“即使你们不肯用轩辕剑，我还是要告诉你们：一个完整的封天印，对灵体的封压时间为七百年，保被封印的灵体七百年不受损的；但一旦超过七百年，灵体就毁了，这就是封天印为禁忌神器的原因。
“现在灿烈和世勋各自体内的封天印都不完全，所以不到七百年，具体时间也不清楚，他俩就会先后焚灭的。也就是说，不能让封天印合并，那就解不开它。而解不开它，灿烈就只能一直睡到焚灭；世勋也会一时清醒一时魔障，直到焚灭。”
大家都愣住了，阁楼里一时无语。
好久，吴亦凡瘫坐在软榻上，嘶哑道：“……那能让灿烈先醒来吗？就算解不开封天印……至少能让他再享受一段快乐的时光吧……您说了这么多，其实，一定还有办法让他醒来的吧……”
金希澈现在就鸑鷟这么一个族弟，他心里也很不好受：“灿烈的天冲魄虽然被压在吴世勋灵体上，但其实已经感觉到本体就在附近了。那还有个办法，就是用聚魂灯。”
金钟大犹豫道：“可是，没有那么容易吧……不然您早说了……”
金希澈道：“我说的聚魂灯，其实也就是能强行把灿烈的天冲魄从吴世勋身上的封天印里剥离出来，让它回到灿烈灵体里而已。虽然能让灿烈醒来，但他两人身上的封天印还是不能完整，还是不能改变焚灭的结局。”
上了阁楼后再也没开口的都璟秀，此时却突然微颤颤地开了口：“只要灿烈能醒来，我可能就有办法解开他和世勋的封天印。你和韩庚呢，去找神农鼎吧……但是不一定能找到啦，女娲娘娘补天之后，可能就毁掉神农鼎了……啊，但是我印象中呢，又好像没有毁掉……”
金希澈皱起了眉：“嘟嘟，你要做什么？！神农鼎很克你的！”
都璟秀笑着摆摆手：“安啦！我又不傻！你信我吧，我当初可是漏网之石，不会自寻死路的，你放心吧！”
金希澈看着都璟秀傻乐的笑脸，半响才点了点头，转头向吴亦凡道：“你去把聚魂灯拿来吧。”
吴亦凡点了点头，向阁楼的书柜走去，拨动书柜上的铜凤像，书柜移动，露出墙上的一块铜板；他伸手在铜板上四处敲了一遍，铜板下滑，露出里面的一个木盒；他将木盒捧了出来，将盒子的四角转动了一下，木盒便打开了，他从木盒里取出一盏莲花型的灯。
鹿晗惊讶道：“他来朱府眉多久啊，就把机关研究得透透的嘛。”
金希澈静看而不语，直至吴亦凡将莲花灯放在他们面前的矮桌上并按开花灯的花瓣后，他才缓缓道：“聚魂灯，需得用凤火点燃。而燃料，是吴亦凡你的心血。”
吴亦凡讶然：“我的？心血？”
金希澈点头：“只有你的有效，别人的虽然也能点燃灯，但对于灿烈没有效用。而心血，是从你左手无名指流出的血滴。在每天午时，阳气最盛的时刻，从你的左手无名指滴三滴心血入灯内。若一日不滴，此灯便会熄灭，前功尽弃。”
说完，他扬起下巴，示意吴亦凡滴血。
吴亦凡没有再问为什么，而是不假思索的捏了下左手无名指，让血液滴入。金希澈接着轻启朱唇，吹开了聚魂灯灯芯的花火。
鹿晗望着吴亦凡惊讶道：“哇，你动作好熟练，一捏就能捏破手指啊！”
金希澈淡淡道：“行了，你把灯拿去灿烈床头吧。放心，风吹不灭它的，只要每天有血滴入，它就不会灭，直至灿烈醒来。”
吴亦凡坚定地点了点头，捧起灯，鹿晗和金钟大赶紧搭把手，扶着吴亦凡下楼了。
都璟秀与金希澈望着他们三人下楼的背影，对视一眼，叹了口气。

53.
再说另一拨妖怪，自从来到青丘之后，张艺兴他们才发现，黄子韬绝对是最奇葩的人类，没有之一。
他们去探望灿烈之前，黄子韬在路上采了一大把野月季，虽然妖怪们都很不解，但也由着他了。
一进门，这厮一眼就看中了那张漂亮的白玉床，扯着边伯贤的袖子小声道：“狐狸狐狸快看快看，传说中有病治病、没病健身的寒玉床耶！”
边伯贤鄙视地回道：“黄道士，你神雕侠侣看多了吧？”
黄子韬吐了吐舌头，把路上采的那把野玫瑰塞到了坐在床边的吴亦凡的手中，低声道：“你节哀啊……”
金敏硕吓得浑身毫毛都竖起来了。
黄子韬送完玫瑰之后，从兜里掏出一支净瓶，开始捻着指头往灿烈的床上洒水珠，嘴里还念念有词。
金敏硕听出来他念的是往生咒，于是颤抖地扯了扯他袖子：“韬儿，快把家伙收起来，别做法事了，吴亦凡要吃了你了！”
还没等吴亦凡动手，黄子韬已经被张艺兴一脚踹了出去。
金敏硕一边向吴亦凡点头哈腰，一边连声道：“小孩子，傻了点傻了点……”
吴亦凡倒也没说什么，只是把野玫瑰递给了鹿晗，示意他找个瓶子插起来。他倒不在乎别人说什么，他每天都和灿烈一起，能听见少年的有力的心跳声，已经很满足了。所以别人说什么做什么，都与他俩无关。
都暻秀每天都按照自己的记忆，熬一些奇奇怪怪的草药端过去，说是吴亦凡身上的伤要治，并且灿烈虽然没醒，可身体的维持不能没有动力。
就托这些奇奇怪怪草药的福，吴亦凡身上的伤也就花了一个来月就好了，灿烈的脸色也不再像一开始那样苍白得透明，渐渐开始有了些光泽。吴亦凡看在眼里，心情也好多了。
自从吴亦凡开始每天滴血点燃聚魂灯后，就很少走出这个厢房了。灿烈房里有很多书，所以每次都暻秀进来送饭或者送药的时候，总看见吴亦凡把灿烈搂在怀里，慢慢地念着那些古书上拗口的文字，有时候还会看见吴亦凡笑着跟灿烈说些天气真好啊、等你好了我们出去放风筝啊之类的话。
而灿烈因为昏迷而喝不了那些药，所以都是由吴亦凡一口一口、嘴对嘴慢慢的喂下去的。那些药，味道可是难喝到熬出来之后，连都暻秀自己都不愿意再多闻一下的。
从没见过这样细致又温柔的吴亦凡。都暻秀对于这样的吴亦凡很是心酸，出门后他推了推身边的金俊勉：“你好歹也每隔三天跟我一样来探望吴亦凡和灿烈，都跟了快两个月了，这情景你不难过吗？”
金俊勉老实答道：“难过。”
都暻秀冷笑道：“恐怕世勋更难过吧。”
金俊勉吓了一跳，挠了挠脑袋，被发现了？于是他只好把世勋从自己影子里揪出来。小孩儿有点害怕地缩在金俊勉后面。
都暻秀叹了口气，摸摸世勋的尖下巴道：“世勋，你难过吗？”
世勋低着头眼泪汪汪的，也不说话。
都暻秀拍拍世勋的脑袋：“你爹对你哥哥，也算尽心尽力了。你啊，以后可别添乱了。”
吴世勋细声细气地争辩道：“我没有添乱……”
都暻秀摇了摇头，却笑道：“以后就这样跟着你俊勉哥来看灿烈吧，就躲影子里，三天一次，可不许多了。”
把世勋带回房间、哄睡着之后，金俊勉想了想，还是给都暻秀出了个主意。
于是一天三次送饭、送药进来的时候，都暻秀会跟吴亦凡和灿烈讲一些妖怪们发生的趣事，比如说黄道士在瀑布下面捉鱼的时候掉进了潭子里，比如说边伯贤在后山遇到了一窝狐狸很高兴的去示好，可人家只是普通的野生动物，所以人家大发野性咬了边伯贤一口，比如说金俊勉躲在自己的影子里偷偷跟着，结果自己搬着木头箱子，没捧住砸在地上的影子上，然后金俊勉就抱着脚哀嚎着从影子里跳了出来。
就这样每天说着说着，吴亦凡渐渐地脸上也有了笑容，等都暻秀走了之后，他也会笑着再重复一编给灿烈听。他希望灿烈能听到自己说话，他相信灿烈总有一天会醒过来。

54.
自从那天答应李泰民之后，都暻秀就把吴世勋从鹿晗房里搬到了自己屋里，然后明显的看到金钟仁在鹿晗背后朝着自己欢乐的龇了牙，于是他回敬了巴哥一对大白眼。
而李泰民倒是谨遵都暻秀懿旨，每天都把吴世勋喊出去玩。
当然，像李泰民这种跟着金希澈长大的小孩，你不要指望他能有什么正常的玩法。
冬天早就过去，一晃就到了八月，盛夏的山林里倒不算闷热。
李泰民领着吴世勋满山溜达了半年多，基本上已经把青丘翻遍了。
这会儿两人走到了早已成残垣断壁的紫府前面，李泰民摇着吴世勋胳膊道：“哎你看，你哥以前就住这儿！”
吴世勋惊叹的看着这座被毁掉几百年了的府邸：“……这么破……”
李泰民装作什么都懂：“我爹说，你哥上一世死之前一把火烧掉的！唉你不知道吗？你不是和你哥双黄蛋出生的么？”
吴世勋走过残破的大门，看着庭院内一棵一半被烧焦、一半却结满了金黄果实的梨树，心脏突然疼得厉害，他捂着胸口，这个破败的府邸让他觉得很不舒服，于是他应付着答了一句：
“……我怎么知道。”然后就赶紧快步跑了出去。
李泰民撅起嘴，把手背到背后，踮着脚尖摘了两只梨塞进口袋，不紧不慢的跟出去，坐到抱着双膝蜷缩在石头底下的吴世勋旁边道：“我爹还有嘟嘟都说过，说我们上一世是朋友，我就奇怪了，我怎么可能和你这样别扭的家伙是朋友啊！不如……我们一起来自尽玩吧！看下一世能不能做朋友喽！”
吴世勋白了他一眼：“无聊！”
李泰民塞给吴世勋一只梨，嬉笑道：“就知道你舍不得你哥！”
吴世勋闷头道：“关你什么事啊！”他看了眼手中金黄的梨，无缘由一阵心悸，赶忙把梨丢了出去，仿佛那是块滚烫的炭火，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丝令人不安的影像。
李泰民急道：“哎你不吃也别扔啊！！”说着爬起来去捡那只被丢掉的梨，捡到手后一转头，却发现吴世勋已经没了人影儿。
“糟了！”李泰民心道，可把人给跟丢了，他梨也不要了，赶紧化为白虎向朱府奔去。
吴世勋跳下云朵，猛地冲进了朴灿烈的卧房，然后愣住了。
吴亦凡坐在正对着门口的木椅上，手中端着茶杯，正静静的注视着莽撞闯进来的吴世勋。
这让吴世勋产生一种“你是专门在等我的吗”的念头，可他还没忘鹿晗等人让他不要接近灿烈的叮嘱，也没忘记吴亦凡喝令自己“出去”时的决绝。于是这会他心慌了，支吾道：“爹……我只是……我只是……路过的……我没有要来看哥哥！真的！……我我我……我出去……”，他一边说，一边犹豫地往外退。
“不用了。”吴亦凡清冷的声音让世勋以为自己幻听了，他抬起头来，却看见吴亦凡对自己微笑，不由得吐出了这么一句话：“爹你不生我气啦！”
吴亦凡摇头：“不生你气了。我更气的，只是我自己而已。”他拍拍自己身边的椅子，示意世勋坐过来，“勋儿，你还记得，我们住进朱府多久了吗？
吴世勋掰掰手指头：“六个多月了。”
吴亦凡笑道：“两百天整了。”
两人说完话之后，沉默了许久，直到吴世勋屁股坐不住了，蠢蠢欲动地想挪去看灿烈，吴亦凡才又开了口：“勋儿，爹有几句话要说给你听，你要记好了，到死都不能忘记。”
吴世勋愣住了。
“你哥哥，是只吃水果和谷类的。他很爱酸的果子和汁水多的果子，所以春天的时候，他最爱吃草莓、杨梅、樱桃、草莓、山楂、桑葚、还有梅子；夏天的时候呢，葡萄、釉子、西瓜、蓝莓、水蜜桃、番石榴、杏子、李子就很好；秋天呢……
“还有你不要淘气惹他难过，即使他难过也不会告诉你听的，只会自己默默皱眉……每到换季的时候，他若是咳嗽了，还用手指敲自己的胸口，便说明他身体不舒服了，但他会自己抗着，怕你担心，所以那时候你要多注意一点……”
絮絮叨叨地交代了很多，直到吴世勋的脸色都渐渐苍白了，吴亦凡才笑道：“你那是什么表情。我们族长给我打电话了，说族里出了事，要我回去一趟。所以我不在的时候，你可以照顾好你哥哥。他很快就会醒过来了。勋儿，你一定要乖，不要让哥哥操心，好吗？”
吴世勋有点消化不来，但还是点了点头：“那爹，我能去看看哥哥吗？”
吴亦凡捏了捏他的脸道：“他就快醒了，以后你可以天天陪他。今天，就再让爹陪一会儿吧。”
送世勋出了厢房，吴亦凡锁上门，早上就让都暻秀把一天的药都送过来了，跟他说过，晚上不要再来了。
吴亦凡拥抱住灿烈，静静地躺在床上，直至月上中天，他才起身，细细地亲吻少年身体的每一处。他始终总带着笑容，仿佛在进行一场神圣的仪式。
良久，吴亦凡从床上爬起，轻轻地抚着灿烈的脸，小声道：“我曾经很遗憾，我以为……可原来……灿灿，你醒来之后，会忘掉我吗？”
他取来一方丝帕，盖在了灿烈的脸上，然后从聚魂灯的莲花型灯托的底部，抽出来一支镶着血红珊瑚的蛇形簪子，簪子的尖头在跳跃的灯火下发出诡异的淡蓝色光芒。
低低的咒语声在鲛帐中响起，灿烈的身体里慢慢显现出一个不完整的圆形光圈，吴亦凡俯下身吻过灿烈的双唇，然后将簪子的尖头抵在自己的胸口，微笑道：“灿灿，再见了。”

02.
我一直记得那个日子，两千多年前的那天，我正好一百岁。
在我第一次见到朱雀之后的七十年里，玄武和朱雀一直两头跑，奔波于云丘山和青丘山之间。
云丘，是北宫玄武的封地；而青丘，是南宫朱雀的封地。
一南一北，路途迢迢，但他俩乐此不疲。
其实我本以为，这第一百个生日，我还是会像往常一样，独自度过。
可是那天，玄武和朱雀居然回来云丘了，还带回了，我这一生的希望。
我第一次见到朱雀那样笑，不张扬、不艳丽，却有潺潺的暖意从微微启开的唇角以及弯弯的眼角流出。
好一个慈父的样子。
他怀中抱着一个紫色丝缎的襁褓。
我惊讶地望向玄武——其实我也不知道他能不能从我的花脸上看出来惊讶——因好久没有说话，我发不出声音，只能用口型询问他：“神上，你们的孩子？”
玄武呵呵笑了，怕吵醒朱雀怀里的婴儿，走过来轻声对我说：“不是。我和他都是公的，怎么生得出孩子来？”
我脸一定红了，好尴尬。
玄武继续说：“是朱雀的族弟，刚破壳，眼睛还没睁开呢。”
朱雀的族弟？
玄武点头：“凤有五色，赤者朱雀、青者青鸾、黄者鹓鶵、白者鸿鹄和紫者鸑鷟。但只有朱雀是我们四象之一，其他的，都是凤族朱雀的族弟，却也能和朱雀一样，不入轮回。除非，他们自己选择焚灭。”
从最后一句话中，我意识到了什么，于是用口型询问玄武：“几十年前的青鸾，就是自己焚灭的？”
玄武点点头，夸我聪明，然后告诉我，朱雀手中抱着的那个婴儿，是他目前唯一的族弟了。而其它几只，还没出生。
朱雀又抱了一会婴儿，看孩子没有睁开眼的迹象，于是嘴一拱，走过来把襁褓塞进了我的怀中，然后拉着玄武出了门。
我看着这个硬被塞入臂弯里的襁褓，浑身僵硬，有没有人能告诉，怎么照看一个刚破壳的婴儿？！
我愣愣的看着这个襁褓很久，才想起来找到椅子坐下，然后拨开不小心挡在婴儿脸上的丝绢。
真是个漂亮的孩子。
即使闭着眼睛，还是觉得很漂亮。
粉色的脸蛋真好玩，我不禁伸出手指，去戳戳他软软鼓鼓的脸颊。
小婴儿却在此时睁开了眼，然后看着我哇哇大哭起来。
真抱歉，让你人生的第一眼便看到了这样一个丑八怪。
我不会哄孩子，心中又甚是羞愧，不由得捂着自己满是图腾的脸匆忙跑了出去。
蹲在院子里的小池塘边，我狠狠地将石子砸入水中，波澜推动，让我的倒影变得更丑了。
听着内堂里婴儿的哭声渐渐低了，我又磨蹭了一会儿，还是往内堂走去。毕竟是朱雀神上交给我的任务，就算婴儿再不喜欢我，我也得照顾好他啊。
然而，让我惊讶的是，在我刚才放在藤椅上的紫色襁褓旁边，竟然又多出了一个青色的襁褓。
==============================================
两千年后的今天，我陪在沉睡的你身边，觉得，真的，一切都是命。
明明，在你的上一世，也是我先遇到你的，不是吗？

05.
朱雀带着灿灿消失后没几天，玄武便脸色铁青地回来了。
他看了眼孤零零一人的我，叹了口气，随口安慰了我几句后，便又离开了。
这次离开的时间，有一百年之久。
久到我又一次忘记了怎么开口说话。
久到我常常幻听，觉得灿灿甜甜的孩童音还在我耳边萦绕。
久到我已经完全记不得灿灿的样子了。
一百年没有见，他应该长成美少年了吧。
玄武终于回来了。
他的情绪看起来很好，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看。
看得我毛骨悚然的，几乎想逃跑了。
还好他开了口：“阿凡，我和朱雀成亲了。”
我惊讶地望着他，好久才反应过来，向他发出“恭喜”的口型，可事实上我的心里却在怀疑，你们不会再吵架了吗？
他笑笑，又过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我答应了朱雀，把封天印送给他做聘礼。”
这话真的好震撼！
我的第一个反应是，你怎么送这个？你不是说这个是禁忌的神器吗？那应该不是很吉利的啊。
我的第二个反应是，不要我做封天印的掌使了吗？我不用再滴血了吗？想到要送走这块与我心血交接快两百年的神器时，不知为何，我竟有些不舍。大抵，我也是个念旧的人吧。
可是他还有一句话：“明天你就带着封天印跟我一起去青丘吧。”
而这句话，像雷一样劈了我，直到我踏入了金碧辉煌的朱府，站在了笑脸吟吟的朱雀面前时，才缓了过来。
我作为封天印的掌使，入住朱府了。
玄武特别交代了我，从此我便是朱府的人了。
心里仿佛被惊喜塞得满满的，我好想开口问朱雀，灿灿人呢？可是立即又沮丧地想到，我能以什么身份来问这话呢？
我只不过代为抚养了他五年而已。
这短短的五年，在灿灿无限的生命中，简直渺小得如同尘埃。
而且已经一百年过去了，即使再见面，那个孩子，应该也不认得我了吧。
况且，我也记不得自己五岁之前事情的。
朱雀把我安置在了东南角的一个阁楼二楼，犹豫了半晌还是跟我说道：“阿凡，没事的话，还是别出去让其他人看到你吧。”
我点点头。
我知道的，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何况刚才他领着我回小阁楼的路中，有一个漂亮的小兔妖被我吓得连手上的盆子都扔掉了。
朱府里有很多样貌美丽的小妖怪仆从。满身图腾的我，实在不是他们那一挂的。
我自己做了一顶带长面纱的帽子，白日里除了带着帽子出来吃饭，便不出房门了。只有在夜晚的时候，我才能避开人群，小心地在朱府里转转。
遗憾的是，转了一个多月，还是没有找到灿灿。
真的很想知道，这个我抚养过的孩子，现在好不好？
突然，一个可怕的念头突然窜了我的脑中，灿灿，不会和青鸾一样消失了吧？
忍受不了那个肉嘟嘟的小娃娃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的疯狂想法，我章法大乱地向朱雀的卧房跑去。
只是这偌大的朱府我还并不熟悉，跑着跑着，我便失去了方向。
我迷路了。
毫无章法的横冲直撞，让我不知不觉中跑入了一个石林，然后脚下一滑，跌入了一个水塘。
一片温暖将我包围。
我浮出水面，帽子早已顺着流水漂去。
这里竟是个温泉，有着石头堆砌的边缘，泉水在咕嘟咕嘟的翻滚着。
旁边还有个六角亭，每个亭角都挂着一盏荧光微弱的小灯，晕染出可爱的光圈，让我的心境也静谧下来。
我缩到温泉角落的阴影里，连衣服都没有脱去，闭上双眼沉入水中，静静地享受这一方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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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温泉，后来一直都是我，还有你专属的。
只是，不是我和你。
而是，我，还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