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越前说,女儿红这一坛酒,以醇香入喉,以苦辣充盈脾胃。初尝醉人,再品却有些惧怕了。
越前初遇不二是在十月的扬州。烟柳繁华之地从不缺热闹的人,也不缺热闹的事。顺着平坦的道路缓缓前行,两旁有摆着琳琅满目的首饰珍宝的店铺,或是有着酒水饭羹和人情是非的酒楼。春始的天气偏冷,可柳叶还未挂满,只有干枯的树枝招摇的迎风舞动。
白衫的少年郎在酒楼的二楼上临窗而坐,半倚在漆红的柱子上向外远眺,大半的扬州美景就尽收眼底。然后仰头而尽杯中之酒,透过飞舞的柳枝看见了越前。
如台上唇红齿白的小生,隔着万千人流注视着台下的人,举手投足间自有一番风采。
衣袂纷飞,年轻的道士站在酒楼之下仰着头去注视另一个人,却见那少年对他做着口型:“道长,不上来喝一杯酒休息一下么?”
越前第二次见到不二是在十年后,依旧是热闹的扬州。昔日少年脱去白衣,嘴角含笑穿着一身大红喜袍坐在高头大马上,半是繁华半是萧瑟。乐班吹吹打打拥簇着不二和他身后的一顶喜轿一路远去,通红的颜色在越前眼中晃了半天。越前心中莫名惊悸,而身旁的百姓一无所知。
迎着风远远吹过来醇香的酒香,大家都说,“呀,这姑娘家的酒酿的香哩。”
随行的轿队后跟着数名青衫的丫鬟,领头的丫鬟怀抱一坛美酒,父辈爱女之心全部浸泡在了这坛酒中,同女儿一起入了不二的府邸。
注视了半晌,越前甩开袖子,袖中的手一点点收紧,逆着人流走出了城。
扬州城外有无名寺庙一所,香火颇旺。越前走到那寺庙处,寺庙之外有一个卦摊,双目失明的卜卦人留着一小撮山羊胡,手指干枯的连关节都看的清楚。
卜卦人叫住越前,捋了捋自己的胡子道,“道长本是尘外之人,为何还与这万丈红尘牵扯不清?”
越前撩起长袍蹲在卜卦人的面前,仔细的看他的眼睛,反问道,“那你呢?”
卜卦人呵呵一笑,双目无神却神情自若,“老朽不过寺外一个占天卜地算姻缘的可怜人罢了,在佛祖面前讨一口预测未来的饭吃。不入尘,自然也不出尘。”
“尘外,又是如何风景?”越前拿起一根占卜用的签子,放在眼前仔细的看。“值得众人心生向往?”
“可芸芸众生谁也不曾出尘,终究只能是神往而已。道长既然心中既有定夺,又为何心生迟疑?老朽不过是出言提醒,仅此而已。”卜卦人捋着胡子闭上了眼睛,用下巴尖对着越前,“但这因果相随,道长还需小心。”
“越前谢过老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