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直线与河流
观沧海:打他认识容止以来,从未听过他如此温柔的声音,此刻他是这样的幸福,他怎么忍心阻止他?
容止: 他可以反抗命运,可是假如这有可能赔上楚玉的生命,他宁愿束手就戮。
容止:天下是他一局棋,他原是操棋之人,但为楚玉,他愿沦为飘摇的棋子。
评:楚玉错了,楚玉千算万算却惟独忘了人是会变的。没有谁的人生会是一条直线,最平淡的人生也有曲折。人生不是直线,或许应该是一条河流吧,河流日夜流淌,却也在时时改变,一块石头甚至一片落叶都可能让河流发生改变。而两条来自千里之外的河流,在相遇的时候,是可以相溶相汇,相携奔涌的。——只是这时候两条河流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再也分不清彼此了。楚玉人生不就因为一场飞机失事变得彻底不同了吗?
自从爱上楚玉以后,容止就不同了,就如河流彻底折转了方向,现在什么万里江山、宏图伟业,容止都不想要了,他要的是楚玉,只有楚玉。花错爱容止,容止却不爱花错,所以容止知道花错的心意,也无用;可楚玉是爱容止的呀,若她知道容止已经因她而改变,容止只是想和楚玉相拥相守过些温馨幸福的时光,——她该会留下来吧?纵使片刻相拥,也好过让容止独自在雪地里枯坐吧。
可以容止的性情断断不肯告白,楚玉也就偏偏一点都没朝这想。没有人能责怪楚玉,楚玉算错了,只因为公子如皓月当空太过耀眼,而楚玉自己不过是一点萤光罢了,楚玉太小看自己,所以从没奢望自己有改变容止的力量。
相知难尽知,这也是人生的无奈吧?
又想,容止若是没有改变呢?楚玉真的能让自己和容止永远是两条平行线吗?当然容止安好的时候,这可能不太难,楚玉已经做到了“思念并不是一件太痛苦的事,只要确定他安好,远远地想着,自己也能有不少的乐趣”,可是若容止陷入危机呢?若容止要死去了呢?楚玉是不是还能遥遥相望,安坐如初呢?——容止不会坐视楚玉死去,楚玉也不会坐视容止死去,他们两个注定了不能是两条平行线,注定了这一生要纠缠不清了。
31.容止的选择
每一寸肌理骨骼都在剧痛,只走了几步,容止就觉得自己仿佛被搅碎了一遍,又重新组合起来,再度承受更剧烈的痛楚,那种失控的力量在身体内来来回(每次)回的肆虐,无可遏制不能阻挡,心脏好像被边缘锋利的金属丝网包住,丝网来来回(每次)回的切割,可是其中一小块地方,却那么坚定温暖,如何都不能磨灭。
——“终有一日,你会尝到肝肠寸断,心碎欲死的滋味!上天绝不会让你如此逍遥,终有一日一定会的!”
——“你会因为得不到什么而辗转反侧,得到了之后又日日夜夜惶恐失去。”
——“终有一日,你付出一片真心,却被人弃之如履,应爱别离,求不得而失措发狂,身心千疮百孔。”
容止静静地对自己说道。
我的生死,我的爱恨,皆是我自己抉择,我不后悔,也不痛苦。
这是我自己选择的道路,我不需要怜悯,亦没必要动摇。
生也是我,死也是我。
胜固欣然,败也从容。
容止微微笑着,慢慢走着,他想起方才临别前楚玉依依不舍的“再见”,忍不住又是一笑。
再见?不,是永不再见。
评:本来想错过这段,可是实在太喜欢,舍不得。 姑妄言之,姑妄听之,说的话不合大家心意,也就一笑而过吧。
很多人看了凤囚凰大叹容止腹黑,连心爱的人都要算计,用自己的死给楚玉最重的伤痛,让楚玉永远记挂,可读这一段的时候,我读不出算计,读不出阴谋,只有真心诚意的挚爱,只有九死不悔的坚定。——也正因如此才更爱容止。
楚玉远去了,剩下容止在雪地中踽踽独行,身体承受着刀割般的剧痛,耳边回响着花错的诅咒。 这时候,容止这些话只能是说给自己听的吧?——容止是真的打算和楚玉“永不再见”了。他甚至打发走了自己手下所有的人, “从来英雄如美人,不许人间见白头”,容止是英雄也是绝世的美人,英雄末路,容颜俱毁,骄傲如容止,他是真的不想被别人看见自己的死亡,更遑论让楚玉看到了。况且容止到底不是神仙,他当然算不到自己会不死,他也不知道伤势到底何时发作,也许楚玉醒悟的晚了些,不就只看到一地的鲜血,连容止是死是活都不知道,更别提什么震撼不震撼了。——总之,这不是计谋,是真心,是容止的真心。
花错的诅咒其实差不多实现了,容止付出了真心,可现在楚玉弃他而去,他真是孑然一身,一无所有了。至于“肝肠寸断,心碎欲死”嘛,容止现在是真的要死了,而且是粉身碎骨的死。
可花错的诅咒终归不能实现,因为容止不是花错,“我的生死,我的爱恨,皆是我自己抉择,我不后悔,也不痛苦”,容止的想法和楚玉的如出一辙,不是一时冲动,更不是被骗、被迫,这是容止自己的选择,他甘心付出,至于楚玉怎么对他,那是楚玉的事情,和这时的容止又有什么相干呢。
“容止微微笑着,慢慢走着”——真是佩服容止,这时候他竟然还笑得出来,没有自伤自怜,没有犹疑悔恨,有的只是温馨从容。容止常常在笑,越是痛苦笑得越是灿烂,可今日的微笑全然不同,这是容止在细细体味幸福时,从心里溢出的微笑。他的身体剧痛,“心脏好像被边缘锋利的金属丝网包住,丝网来来回(每次)回的切割”,可是其中一小块地方,却那么坚定温暖,如何都不能磨灭。——是啊,谁也不能夺走容止的幸福,那一小块地方藏着楚玉,藏着容止原本以为早已失去的真心。
若干次读,若干次痛苦流涕,看着容止在雪地里独行,看着容止的微笑,哽咽难言。
31.血泪相合流
容止:原本不想让你知晓,但既然你发现了。我还是告诉你吧,平城那儿,我输了,输给了冯亭和天如镜。
容止:天如镜暂时将手环给我,让我跨越两千里行程赶到洛阳,我还能操纵手环的时候。瞧了会里面的东西,今后几十年,不管南朝北朝都不能算太安定,但是总有地方是有几年太平的,这我已经写在一封书函里,让我的部下携带者,你待会找一个叫陆鸣的人,问他要即可,按照上面所写。你可以自行决定去处。”
容止:不过其实你去哪儿都不妨事,我临出发前,求师兄今后代我保护于你,他算是被我这个没良心的师弟给坑害了,就连死后也不放过他。
评:这算是容止的遗言吧,安定、平和,还透着一丝诙谐狡黠,句句说的是楚玉,他活着要护得楚玉周全,他死了也要护得楚玉平安。人间自是有情痴,容止啊容止,你可曾料到自己有一天居然会痴情至此吗?——试想,如你我俗人若得如此痴心,当何以为报?容止啊容止,你要楚玉何以为报?容止本不要楚玉报答,楚玉也必不会思想如何报答,一个人会要自己的半颗心去报答另外半颗心吗?
容止: “我原本一心想掌握这万里河山,但这些年来,听你说古道今,这份念头反而渐渐有些淡了。天之悠悠如此广阔,你我在此之间不过沧海一粟。纵然君临天下,我亦不过是区区蝼蚁,这江山。我就算是到手了,滋味也未必如同原先说想的那般好。”
容止:先是七孔流血,再来是千刀万剐。可是,他的脸容,还是那么安宁,他的眼眸底写着刻骨的冷静,又是那么温柔。
楚玉:几乎为了这个眼神死去。可是现在却是,他为她而死。
评: “血泪相合流”,容止是没有眼泪的,血是容止的血,泪是楚玉的泪。这一次,容止是真的死了,楚玉纵使粉身碎骨也救不回容止了。不知为什么,读这一段时反倒没有眼泪了。
楚玉爱容止,容止爱楚玉。可楚玉始终不能确定自己到底有多重要,容止到底肯为自己改变多少,只有容止死了,楚玉的心结才能打开,容止活着,容止的话,楚玉大半不肯深信,容止又不是擅长抒情的哈姆雷特,况且就算他擅长抒情,楚玉也未必肯信。现在容止死了,楚玉应该相信了吧?
楚玉一直不敢相信容止,也一直不自信,现在不同了。我几乎能想象出,容止挂着懒懒的微笑,对楚玉说:喂,现在你信我了吧?我真的不同了呢!你真的很重要,真的比江山重要多了呢!你看,你看,我真的为你死了呢?
容止死了。楚玉信了。容止和楚玉的故事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