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伸出枯槁的手指抹去表盘上的雨水,啪地一声合上怀表的盖子。这些该死的家伙又迟到了。
席恩·德拉卡特独自站在布瑞尔空旷的街道上。初春并未给提瑞斯法林地带来分毫绿意,但对于降水倒是毫不吝惜。以前他总是很讨厌铁匠铺叮叮当当的噪声和炼金房散发出的刺鼻气味,也讨厌那个满身煤灰和污血,时常狂暴地劈砍案子上各种肉类的厨师。然而此时此刻,他却缩在大厨四面透风的帐篷下,听着一片寂静中雨水滴落、流淌的汩汩声响,嗅着这座小镇所散发出的陈旧、腐败的气息——每一样都勾起了他不快的回忆。席恩·德拉卡特裹紧身上破旧的羊毛长袍,决定从今往后要试着去喜欢铁匠铺、炼金房和身边疯癫的厨师。
又一批的武器装备,当然,还有兵力——要经由国王大道送到安多哈尔。每个人都知道这是在准备战争,但不如负责收发信件的席恩·德拉卡特这般清楚。而当书记官再也无法忍受那些“只会握剑的文盲”发来的报告时,他决定亲自去一趟。现在这个决定有些动摇了——除了这该死的天气,这些迟到的混球似乎也在嘲弄他。
第一个到来的是一位他从没见过的新兵。此人不苟言笑,但还是同意和他一起共享火炉——湿气会让皮肤变得苍白肿胀,更易腐烂。经过简短的炉边谈话,德拉卡特得知他叫杜萨,而这位杜萨先生对自己的身世来历只字未提。而至于他自己,席恩·德拉卡特总有办法让别人认为自己是个礼貌而平易近人的人,有时候连他自己都被骗过去了。卑微而谦恭,喜欢开点无伤大雅的小玩笑的书记员,难道他不是吗?
其他人开始从雨幕中走出来。“德洛伽先生,恐怖卫队的副队长,”他为杜萨介绍道,“瑟洛尔·影星,治安官,但我知道他总想上前线;那边那个家伙躲在瘟疫车的阴影里,不过你还是能看到他的刺猬头,那是尼古拉斯·魔痕;恐怖卫士查伦斯,他话很少;啊,这还有一位甜美的精灵女士,似乎我也不认识她。”
杜萨的声音和他的表情一样阴沉。“我都不认识,大人。”
德拉卡特笑了。“您不认识的人还有很多。不过我想您会有机会认识的。”
德洛伽安排好一切就离去了。这是个尽职尽责的老实家伙,德拉卡特暗忖道。但是他不笨,能把事情安排得井井有条。不过恐怖卫士的副队长兼后方的守备长大人脸上有种难以捉摸的悲伤表情,尽管他尽力隐藏,但是在他摘下头盔的间当还是被德拉卡特瞧见了。忠诚,有些头脑,不擅伪装。书记官暗暗总结道。他会留意他的。
不过这种留意丝毫没表现出来。德拉卡特转向治安官,背对离去的铁匠,“我今天看起来怎么样,瑟洛尔先生?”
他脱下了那套磨旧了的皇家药剂师协会的制服,换上了一身更破更旧,带有披肩的羊毛长袍——通常这是低阶教士的装扮。国王大道上遍布联盟的眼线,而药剂师显然是个比穷修士有价值得多的目标。
“棒极了,书记官阁下。”瑟洛尔如是评价道。
德拉卡特露出惯有的揶揄笑容。“今天,我是你们的随军牧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