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越想越发地委屈,鼻尖酸涩得如同拧进了水,索性呜咽开来,只觉自己是世间最悲惨的人。然而头顶上樊笑瑛却幽幽道:“那又如何呢?你若自己都看轻你自己,还有谁会看重你呢?我爹娘也去世了,我在江湖上也有被人欺负的时候,然后呢?路还是得走下去的,又不是山穷水尽了,不是吗?”
她一怔,难以置信地看向樊笑瑛,愣愣道:“姨姨,您不是掌门师祖的弟子吗?江湖人怎么敢欺负你呢?”
樊笑瑛失笑,“人在江湖,哪能事事如意?况且你自己静下心来好好想想,九萍逆水剑真的那么难学吗?虽然高师伯不教你,你若自己想学,哪儿不能学到呢?万卷斋里皆是我们天山派的剑谱心法,你自己好好看,不会的再让朱弥讲不就好了?而且你师父也不是一天到晚都在管理账目,有现成的人在,为什么不问问呢?其实这么仔细思量一下的话,也只是你自己不想学罢了。”
被说中心事,鱼惜颜顿时红了脸,她眼睛盯着青石地,嗫嚅道:“我有学的,但是……我不想学,也是有的。其实我最想学的是刀。”
“这个我们以前就说过了,江湖上无论是华山派,峨眉派还是越女宫都是使剑的多,我们天山派剑法有三十余种,刀法却仅破阵刀,还是隋朝霍峥所创,三十二路刀法里早就流失了一半有余。何况你又是女孩子,臂力有限,若学艺不精,日后如何立足江湖?”她见鱼惜颜很是不屑的表情,又念起另一人来,心中不由得恼火,“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凌霜阁那位是不是?我不怕以下犯上地告诉你,她是直到四十岁才悟出龙虎无斗刀法,代价就是她的左手。远的不说,且到来日你若无法在这上面有所成就,看到和你同龄的师姐妹皆扬名万里之时,该如何自处?而若是遇到危险,你的刀不能发挥十分地厉害保护你时,我……你是师姐的女儿,我怎么能看着你往那越来越窄的路走去?”她越说声音越高,与平常判若两人,鱼惜颜被她这不同寻常的凌厉一吓,虽是手足无措,只得讷讷地点头。但是……
但是,还是不甘心啊,她轻咬下唇,垂首默不作声。手握长刀,所向披靡,这虽是梦,可那大开大阖,酣畅淋漓的感觉,如何是小巧剑法能比拟的呢?每每打扫天山派的兵器库时,她总会在那些名家用过的刀前久久伫立,那抹沉寂数十年的青光依然泛着冷冽的寒气,她似乎可以看见霍峥当年以一敌百的万丈豪情,那些在西域令无数胡人闻风丧胆的天山刀客。所以每次在忍不住用铁剑挥出刀法之时被高师伯挑剔动作起伏过大,僵硬,不够灵活的时候,她总会感到一阵失落。
然而看见樊笑瑛如此关心自己的眼神,她也不忍和姨姨再顶下去,便低低道:“我明白的,姨姨不用担心。”
樊笑瑛长出一口气,似乎是放下了什么,又看着鱼惜颜握在手中的馒头,笑道:“朱弥倒还挺关心你的,特地给你省下了晚饭。”
鱼惜颜微微一笑,“那是,我们一向哥儿俩好嘛。”
樊笑瑛将手中的食盒递到她手中,拍拍她脑袋,“来,里头有你喜欢的腌萝卜干。在这儿吃完了赶紧回去睡觉吧,省得拿回去弄得一屋子菜味儿回头又被你师兄师姐们说。
鱼惜颜将馒头放在白米饭上,闻言,诧异道:“可是,高师伯没说什么时候让我起来,要是我回去睡觉了,他又该骂我了。”
樊笑瑛大笑,“丫头什么时候开始顾头顾尾了?没事儿,我到时候跟你高师伯说说,晚上风凉,你还在长身体,别跪坏了。”
鱼惜颜听话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