颂张邑侯德政序
夫人不瞻城郭,不知山村之小也,不沾德教,未觉习俗之非也;今始知流俗尽然,夜郎王无足笑矣。李家疃,邑西鄙村也。瞳去邑远,礼义之教,目不得见,耳亦罕所得闻,以故人多习为桀骛。或家收十斛麦,便易新宽博,以意气加乡人,更不信青山外仍有尔许天也。渐染既深,至有蒲博游荡,置翁媪冻饿而不之恤者,父诏焉,或裂眦争,兄勉焉,则奋臂起矣。或言南面者能桎梏人,若以为老翁之欺我也者。地又接壤于章,黠者辄相习为诈;其朴懦者,章之蠹隶豪强,皆得过而蹂躏之。由此里益坏,为择邻者所不居,习俗至此,亦不知阅几官宰矣,人亦狃于固然,而卒未之稍改。自我侯莅任以来,顽民始见雷霆,良民始沾阴雨,而又闻操行之清介,听断之明决,皆乡中八十叟所未尝见也。天下有灼肌骨而不知痛,摩肤革而不知痒者哉?此必非人也而可矣。迩来奸人改行,而良懦安其生,荡子归农,而父老得其养,竟居然仁里矣。夫岂弟之及人,固遍乎百里,而疃人之沾化,尤甚于他村。因而悔者欲泣,感者腾欢,即数十年未践市城者,皆欲匍匐堂下,一瞻神君仪采,归而述之妻子以为厚幸。一念之愚诚,实不能以自昧,而要之鸟鸣虫唧,何足以宣天地之春秋哉!
译文:
人若没见到大城郭,就不知道山村的小,若不蒙受德政的教化,就不能觉察习俗的不对,现在才知道流俗是这样,(那么)夜郎王自大也就不值得耻笑他了(因为他未见过大世面,未蒙受教化)。李家疃,西部偏僻的村庄,疃离县城远,礼仪的教化,眼看不到,耳很少听到,因此人大多不驯服。有的人家中稍有富余,就一反常态,意气用事的对待乡人,更不相信青山之外仍然有这样的天地。风气习染越来越深,以致有人赌博,闲逛,把老人受冻饿的事不放在心上。父辈教育他,有的瞪眼不服,兄辈规劝他,就挽袖攥拳施威风。有人说,官府能约束这种人,他们则以为是老头欺骗他;地界又和章丘接壤,狡猾的就相互欺诈;那老实的,章丘的有钱有势的就欺负他们。因此乡风败坏,人们都不愿与此为邻。习俗到了这地步,也不知道经历了几任官吏了。他们习以为常而终没有什么改变。自从张县令到任以来,刁民才得见雷霆之威,人民才受雨露之恩。又听说县令德行清廉正直,政绩清明果断,都是村里八十多岁的老翁从来未见过的。天下难道有烧灼骨肉而不知痛,搔抓皮肤而不知痒的吗?(若真那样)那就不是正常人的样子了。近来,奸邪的人改变了行为,善良老实的人各司其业,游荡的回来务农,老人都得到了赡养,居然成了文明村了。教化所及,本来遍及百里,而李家疃所受的教化更甚于其他村庄。因而悔改的痛哭流涕,感动的欢呼雀跃,即使十余年未到城市的也都要跪伏在堂下,瞻仰县令的仪容风采,回来的向老婆孩子讲述,以此为大荣幸个人的一番挚诚,实在不能隐瞒,最大的也不过象鸟叫虫鸣那样,怎么能以此来宣告天地间春秋时令的更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