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的11月11日,我被换到了罗耐的右后方,原本跟我没有半毛钱关系的国际光棍节也变成了我美好得暗恋初始日。
新同桌因为急性肠胃炎请假,罗耐主动来帮我搬书。他俯下身的那一刻,我觉得自己像个没有任何经验,被抓了现行的小偷,脸红心跳,连“谢谢”都忘了说。
不知怎么,我的心一下子变得异常充实起来,精力充沛得连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纵观全班,我是离罗耐座位最近的女生。我躲在前面男生高大宽阔的背后,以绝佳的地理位置,偷偷摸摸又光明正大地多看几眼男生旁边的人。
他最喜欢穿一件亚麻色的长毛衣,衣袖长得盖到了手背上。他有时会搭蓝色牛仔裤白色运动鞋,有时会搭黑色皮裤黑色马靴,有些另类,但也英气逼人。
因为个子很高,他总是微低着头和别人说话,跟个子又矮且胖的数学老师站在一起像极了老夫子和大番薯。
他上数学课时,会在桌子下面翻梵高,高更,塞尚这三个“后印象派”画家的画册,偶尔还会恶作剧地画一张数学老师的漫画引得身旁的人爆笑不止。
他会在思考题思考到很紧张的时候,屈起手指轻轻叩脑袋。
他是双子座,但有处女座的小洁癖,不喜欢别人靠得他太近。
他的画以静物为主,很少画人。只有在搞怪时会在漫画里画一些人,油画从来没有。
他只吃和路雪的香草味雪糕,不喝任何牌子的饮料,矿泉水只喝农夫山泉。
……
我像一个偷窥狂,不动声色地在暗处记录下他的喜怒哀乐。晚上睡不着,我就会把记录这些的小本子拿出来,在被窝里打着手电筒一遍又一遍地翻看,夜半,眼泪在半睡半醒之间不知不觉的落了下来。
睡梦中的他站在开满紫色小花的树下,稍一抬头,便能看到那片片半透明的浅紫色花瓣在空中翻滚、打转,飘飘悠悠地落下。我用力挣开束缚才看到自己的身体也呈半透明状,且正在徐徐降落。原来自己也是那不起眼的花瓣。
这时,我总会惊醒,会失落,会忧伤,情感的洪流似要将我的心田淹没,内心的呐喊与思念疯狂地撩拨着我的心弦。
暗淡的星光几乎交融到了一起,穿行过的冷冷的风,在无边的幽暗中蔓延。
我不在精力充沛,像被打回原形的孽障,行尸走肉一般,耳边总是萦绕着一句他说过的,并不应景的话:
不管是哪里受伤了,都不要贴创可贴,不要试图把你的伤口隐藏起来,如果你依赖上了它,那你的伤口只会化脓,然后溃烂。
我被思念折磨,继承伤感寂寞。但我拖着躯壳,发现沿途寻找的快乐。思念像是负荷,更像是痼疾。
这个城市2006年的第一场雪也是最后一场雪,在一个星期后不期而至。
黄昏时分,我站在教学楼的走廊上,捧着一盒500ml的热牛奶隔着雪幕看着不远处操场上的他。
他依旧穿着亚麻色的毛衣,带着浅驼色的手套,帽子和围巾。
他手中的雪球砸在旁边的人身上,又狠又准,但没有了平日里的那份凉薄,整个操场因为他而燃烧了起来。
他就像是一个孩子,一个被压抑了太久的孩子。
泰戈尔说:这寡独的黄昏,幕着雾与雨,我在我的心的孤寂里,感觉到它的叹息。
在这个冬季的黄昏,我幕着雪,我在我的心里孤寂里,感觉到它的叹息,不过,我发现了沿途寻找的快乐。
那就是,我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