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上帝不在了
若是上帝不在了，那么她是不是就能从头来过，就能像普通人一样活着?
可是如果上帝不在了，她也不会遇见他，她也不会懂得爱恨其实只是转瞬间。
——题记。

@拜仁_慕尼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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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女坐在山路上，脑海中回荡的是对方一说淡淡的话语。
“我的妈妈也走了，这样我们也算是朋友了吧?”
母亲死了，少女的心堵塞至极，却不想哭泣，但因为对方这句话，又开始怅然若失。
为什么能说的这么风轻云淡，家人不是最重要的吗?
“你果然来了。”对方毫不在乎的坐下，却小心翼翼地从怀中拿出温热的馒头递给少女。
“不来这里，也没有别的去处。”没有母亲，也就没有生活下去的动力。
渴了，就捧口泉水，饿了，就摘路边树上的野果，每天漫无目的地从山腰走到山顶，只为了在山顶她能摘下黑布，用眼睛去感受世界。
在山顶，少女第一次看见蓝天，她一个人。
在山顶，少女埋葬了她的母亲，还是她一个人。
母亲走的那么安详，脸上带着恬静的微笑。
她还记得，母亲说:
“莎，你是最美的人，你有世界上最美的眼眸。”
或许，她有，只是这份美，无人能欣赏。
“馒头再不吃就要冷了。”对方戏谑道，甚至是手指戳了戳少女的脸颊。
“哦。”少女疑惑地低头啃着馒头，她们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说起来，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我叫修斯。”对方悠闲地躺在草地上，眼眸中映满了湛蓝的天。
“莎，叫我莎吧。”少女蜷着身子，将头埋在怀抱中。
“恩？”对方下意识有所怀疑。
“呐，你是男生吧?”少女不着痕迹的转移话题，继续道: “我……可以看看你吗?”
良久的沉默，久到让少女觉得自己的要求被无形得拒绝了。
“用手吧，摸起来大概会更让你印象深刻。”修斯如是说着，也不顾少女微微的讶异，握着她的手就攀上了自己的脸。
从额前的刘海，轻颤的睫毛，至英挺的鼻梁，少女仔细地摸索着，在心中勾勒他的模样。
少女的手指柔软轻盈惹得修斯低笑，但那触感却在接触他的唇瓣前消失了。
“结束了?”修斯染着笑意地问道。
“再摸下去，算是调戏吧?”少女小心翼翼地转头凝视修斯，即使在黑布的遮掩下，他也能清晰地感受到少女的目光。
“那么感觉如何呢?”那般的直视，穿透万物的直视却让修斯心中压抑，他撇过头，佯装无事。
“我可是知道你什么模样呢，我还能画出来。”少女并不知道修斯细微的动作，只是骄傲的昂起头，从身旁摸索一块石头，在平地上涂涂画画。
修斯看着少女一笔一划认认真真的表情，再看看地上歪歪扭扭的画，压抑的情绪蓦地消失，他勾起嘴角，调笑着。
“我还不知道我长得这么英俊。”
少女停下动作，微微思虑后便发现对方的‘称赞’很是违心，不免蹙起眉头。
“啊?对不起，我开玩笑的，你继续。”修斯发觉少女不对劲立刻承认错误。
“眼睛……画不出来。”少女垂下手，神情遗憾。
“眼睛?”修斯立即明白了少女的含义，“我的眼睛是天空那样的蓝色，不，是更深更纯的颜色，就像蓝宝石。”
“你就臭美吧。”听到一半的少女忍不住抽搐嘴角。
“好吧，就算我臭美，不过你的眼眸确实是红宝石色，是世界上最美丽的眼眸。”
这是美杜莎听过最动听的情话，可她没想到这句话会束缚她那么久，因为她根本不懂修斯对她那双最美丽的眼眸有多怨恨。

在母亲去世的一年后，少女终于走出了阴影，开始向她唯一的朋友——修斯展露心扉。
他们会一起摘野果，一起跑到山顶放声大叫，一起在山林、洞穴中探险。
他教会她许多人情世故，他总是把自己的东西和她一起分享。
于是，当她真正完全依赖他时，阴谋开始了。
“莎，我带你去个地方吧。”
……修斯从来不在黑夜中找她。但是当少女握住修斯的手时，还是下意识相信他。
随着山路越加崎岖，少女心也一点点下沉，她知道这条路通向母亲的墓地，而那里一定有不好的事发生。
“到了。”修斯的声音清冷得反常。
少女站在原地不知所措，明明直觉让她转身逃跑，她却想赌一把，哪怕是赔上性命她也要知道修斯真正的情感。
“烧死她，把这个怪物烧死!”突兀的声音在夜空中回荡。
“对，烧死她，不能让这个怪物继续危害人间!”
“快把她绑起来，不然那双眼睛可是厉害得很!”
一声高过一声的呼喊，她感觉有很多人向她靠近，并包围了她。
果然，这一天总是要来，母亲说的没错，村里人怎么能容忍怪物存在呢。
“把她和她母亲埋在一起，能生出妖怪的女人也不能小看啊!”
“到时候把她们都烧成灰埋在山顶!”
“对，你们谁去把这怪物的母亲抬出来?”
“都腐烂成那样了你们还挖出来真恶心，我才不要搬。”
……少女紧握拳头，一把扯下眼睛上的黑布，扔给修斯，也不管他会不会戴。
“你们没资格说我的母亲，你们才是真正的怪物，人渣!”久未开启的妖瞳在刹那间爆发出红光，少女面前的一排人瞬间变成了石像。
“不好，她果然用了这招，没关系，只要我们蒙上眼就不会变成石像了，我们这么多人一定能抓住这怪物的!”带头的人率先蒙住双眼。
“你错了，我就是美杜莎，拥有恶魔双眼的美杜莎，因为我本身就是恶魔。”少女从地上捡起一把刀，迅速冲向浩浩荡荡的村民。
修斯抚摸自己脸颊上温热的液体，而刚才吵闹的环境一下子变得寂静无声。
他无法想象所有的村民都是少女杀得，不用妖瞳只是执刀干脆利落的杀人。
“只剩你了。”少女空洞的声音徘徊于夜空。
“美杜莎，你最终还是成了恶魔呢，像村长写得最后一篇日记那样。”
“这样起码我能保护我自己。”少女嘲讽的挽起嘴角。
“为什么不杀我?”
“为什么背叛我。”
“……你还记得你出生时害了多少人?其中就有我母亲。”
“呵，我不想放过你，但我欠你一条命，所以不要让我再看见你。”
我不想放过你，因为你和世人一样，都以为我是恶魔。
哪怕是我自己亲口承认，也不想成为你心中的恶魔。
少女怔怔看着修斯离去的背影，直至他的身影缩成了一个小黑点，才转头面无表情地从火光冲天、尸体纵横中找到母亲的遗体，将其烧成灰放在荷包里。
踏着月光走出这本该无人的村庄。
从此，这世上没有叫莎的少女，只有一个叫美杜莎的恶魔。

戴上眼罩的美杜莎游遍名山大川，即使她什么都看不见，但光光听着身旁的人们发出赞叹就已很满足了。
她喜欢走在热闹的街市上，那样她不会觉得自己是一个人；
她也喜欢一个人安安静静漫步于山林中，那样她就不必害怕她的眼眸会误伤人命。
是的，她是恶魔，一不小心就会成为血腥、只懂得杀戮的恶魔。
而她背负这恶魔的名号已十年，也就是说她离开那个村庄十年了，不见修斯亦有十年。
不过美杜莎却过得自在，没了盘缠就献唱一两曲，实在饿极了就去询问附近哪有山脉，前去摘些野果充饥。
这么漫无目的，只为忘记一个人，一个让她空洞了十年的人。
而今，二十一岁的美杜莎回到村庄，笔直地走进去，感受村里人或异样或敬畏的眼神，毫不在意地踏上山路，回到曾经她和母亲一起住的山洞。
许久没人打扫，山洞里充满阴霉味，走几步鞋底都潮湿了。这些，美杜莎一点都不在乎，她只想快些躺在石床上，好好睡一觉。
她累了，因为她发现这十年都是荒废的，没有人走进她的心灵。
可是美杜莎不知道，是因为她不敢再对他人袒露心胸。
“嘘，轻点，把她弄醒了就糟了，我们可对付不了她。”
“是，得尽快把她交给国王陛下，要不是前线士兵伤势过重，我们才不需要借用怪物的力量。”
……昏昏沉沉之际，她感觉自己被搬运到其他地方。
不过是两国交战罢了，不过是有一方要战败罢了，与她何关?她是恶魔，她应该希望国家灭亡，人民生活在水生火热之中，然后上帝派遣神使拯救世界，自己再挟持了神使到天堂去刺杀上帝。
若没有上帝，她怎么会变得如此狼狈?
“怎么样，考虑清楚了吗?只要你助我们一臂之力，等打胜仗后，我会答应你一切我能做到的要求。”
美杜莎讽刺地笑道: “好，那么我帮你，但是等仗打赢了，你要亲自剜去你的双眼，一个盲眼国王，应该会很有趣吧，哈哈哈哈。”
“好吧。”反正不过是一枚棋子，等利用完了就把她杀掉。
“还有，凭你们是杀不了我的。”美杜莎从国王的毫不犹豫听出了猫腻，不留情地揭穿他的阴谋。
“莎，爱你的人不会伤害你，不会认为你是恶魔，记住，你是莎，不是美杜莎，妈妈在天堂等你。”
“妈妈……”她从梦中惊醒，抹去眼角的泪水，怔怔看着外面破晓的风光。
今天就是两国决战之日，她披上外套，站在石阶上眺望远处的敌营，任凭风沙吹在身上。
号角声突兀地响起，士兵从兵营中冲出来，直直向敌国的巡逻卫兵进行突击。
美杜莎站在一旁听着冷兵器的敲击声，直到渐渐归于平静。
“可恶，他们怎么随时随地都准备好了?”
“听说敌国派来的将军就是传说中曾经和那怪物打得平手的珀尔修斯呢。”
美杜莎听着两个逃兵的对话，面无表情地摘下眼罩将他们变成石像。
“弱者没权利活下去，更没权利对别人评头论足。”
‘恶魔之眼泛着红光，所见之人皆成石像。’
听到前方传来的讯息，珀尔修斯面色凝重，最终还是提起剑走出军营。
“我说过，我不想见到你。”
就算看不到对方，但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对修斯的气息还是熟悉至极。
“我没想到你会来。”修斯望见对面的美杜莎并不直视他，心莫名有些钝痛。
“那今天，就解决一切吧。”她莞尔一笑，如昙花，一闪即逝，之后他未来得及收回的剑笔直插进她的胸口。
修斯放开手，看着血顺着剑缓缓滴入沙漠中。
“你就这么想死?”
“对，下辈子投胎我要做个强者，能毁了上帝的强者。”她闭着眼，倔强道。
“你等我，我陪你一起去毁了上帝。”修斯紧紧搂住她的腰，在她耳边轻语: “睁开眼吧，我想看你如红宝石般的眼眸，你也看看我的眼睛像不像蓝宝石。”
哪怕变成石像也在所不惜吗?
她轻轻扬起嘴角，努力睁开眼，心脏却先一步停止。
修斯，莎已经听到你的感情了，足够了
恶魔美杜莎和珀尔修斯的故事到此为止，莎和修斯的故事却还在进行时。
……
若是上帝不在了，莎不会成为美杜莎，不会成为恶魔；
可是若是上帝不在了，莎和修斯的交集不会这么深刻。
若是上帝不在了，修斯不会怨恨她，错失她；
可是若是上帝不在了，莎可能不会有机会去抚摸修斯，将他永远刻画在心里。
若是上帝不在了，莎的母亲不必委屈枉死；
可是若是上帝不在了，莎怎么能理解亲情的深入骨髓。
若是上帝不在了，就不会有美杜莎和珀尔修斯的悲剧；
可是若是上帝不在了，也不会有莎和修斯的故事。
END

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