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许了一场江山梦,梦醒一切都是空,只是,这一场美梦,我忘了清醒。】
季临安不是什么拥翠山庄的温雅公子,他确实杀人无数,他征战沙场却沦陷情场,他满腔痴情都给了那个男人,随他笑,随他闹。
他死的干净,那日本是临风赏柳的好日子,他两指间晃着一杯酒,温雅的笑着缓缓咽下。
“承欢,我本以为,你懂我对你的好...”他拿着手绢,一点一点的掩着唇,努力的微笑擦掉嘴角漫出来的血,“可你还是总想着算计我,你要图纸我给,你要密信我也给...这次,你要我的命,我给。”
这个温润了一世,风流了一生的男子,从不曾狼狈过,那帕素白的手帕,被血绽开了一朵朵的血梅。这个温润如玉的男子,最狼狈的时候也是现在,他咽下口中温热,一笑温柔,却在垂下手的时候,哭了。
他自恃风流无双,可又怎么不知道,无情之人最痴情。
李承欢,总归是个美人,娇娇小小,也不过是个敌国的探子,他初遇他在戏院,也就随他去了,怎想到,日久,上了心。
【那是一场盛大的葬仪,临安城的人,六十载了,从没见过那样的葬仪,仿佛国丧。】
安景明还是安氏的太子,只是没了季临安的拥翠山庄,也就没了每月初八携酒出游,他究竟还是死在那样的少年手里,那少年他见过,一副聪慧的样子,他也知道,季临安,终究会死在他的手里,一个满心仇恨的少年,心里,是容不下爱的。
他给了季临安一个盛大的葬仪,也给了自己一场国变,那总是不爱笑的丞相,在季临安入葬那天,发动了国变,他终究是敌不过皇位的诱惑,也是,萧归远,早就不是那个弱冠少年了。
他还记得那个晚上,他骑着马奔出疆场,追兵无数,那融在夜色里的少年,凭空便救了他一命,安景明与他,欠了太多。
安景明许了萧归远一世长安,却为了皇位负了他。
安景明在国变之后,便独自隐居了,没人知道他去了哪儿,只知道,他带走了三个瓷骨杯。
“当年的那三个少年,一个去了黄泉,一个登了皇位,另一个,守着永世孤寂。”他很多年后都在想,若是再来一次,他是不是,还是会选择皇位。捂着心口的伤,他在明媚三月,笑的仓惶。
【我真庆幸我输给的是皇位,不是爱情。】
萧归远的府内有一个房间,只孤伶伶的放着一个排位,上书,萧归远之妻,祁长安。长安长安,终究是,难安。
萧归远无情无爱,他眼神干净,心也干净,他认为你该死,那你就是该死,季临安在他看来就是该死,自古男子薄幸,他却把一腔心血都给了那个少年,自然是该死,他自己也该死,本就是一场骗局,他却甘心情愿。
初八是长安的忌日,他总归是不愿意见他的,那个笑起来略带生涩的少年,已然不是当年的长安,哦,对,他忘了,他叫安景明,不是他的长安,那个眉目清秀的少年,死在了溪山。
他是他心尖上的人,溪山的小溪都被他那天的血染红了,直到他来了临安,直到他上了朝堂,才知道所谓一世长安,也敌不过万人之上。
国变那天,他明明看着血留了一地,却再也找不到那日溪山的仓惶,迷惘。他始终舍不得杀他,送他走之后,他搂着祁长安的牌位立了后,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喜欢的是长安,还是安景明。
只是那年三月,他喝了一杯酒,结识了两个少年,一个为情而死,一个永世孤单,他呢。
突然想起那人,他明明剑术在自己之上,却被自己所伤,约莫着,自己大概是,永远留着这座,充满回忆的临安城了吧,这才叫,无声,隐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