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苏
得民心者得天下。若是秦灭,那么毁秦的,是秦自己。
长篱站在我身前,傲然地望天。他的眼里有什么在闪动。
你在危言耸听,扶苏。
长篱冷漠地看着我,不屑地挑眉。
长篱。能毁了长篱的,也只有你自己。
长篱眉峰一皱,冷笑:那我毁了你看看。
说完,长剑出鞘,毫无准备的,一剑刺向我额头,快如闪电。来不及躲闪,竟然没办法动弹。
忽的,一袭鹅黄色闪身档在我身前,因此只见长篱的剑峰银光一闪,和他犀利的眼神忽地亮起。
燕玄,闪开。
长篱冷喝。剑在燕玄的眉心扎下一道浅浅的绯色。
长篱王兄,今日的武课,已散了。
却是极轻极淡的声音,飘散进空气里。燕玄鹅黄的袖摆,轻轻摇晃。
燕玄,长篱是不会杀我的,你太乱来了。
轻轻拂上他眉心淡淡的殷红,忽然发现,燕玄,已经长大了,不再是那个总是缠着我,偷桂花糕吃的男孩子。
已是挺拔俊秀的少年,眼睛里面沉淀的东西一直流淌着。
他说,我说过的,保护你啊。扶苏。大哥。
他果真,还是个孩子呢。
我无奈,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却又想起了,这是那么熟悉又陌生的动作。
燕玄忽然板起脸,扭过头去:嗳,剡墨。
干……干什么……
男孩子从角落走出来,看了眼燕玄,飞快地跑到我身后,探出头来看他。
我轻笑,看着他们俩。我知道燕玄看上去对剡墨很凶,但却还是从心里珍惜着这个弟弟。
我还知道,剡墨,实际上是少子胡亥。
他不愿说自己是谁,低声对我说,大哥,送我一个名字吧。
剡墨——言莫――莫言。
有时候很多事,不知为好。知道了,不说为好。剡墨,你可知我用意?
上朝的时候,从下向上,望着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很远。
据说,是我的父亲。
那个男人,叫做嬴政的男人,据说称作秦始皇的男人,据说是父亲的男人。从来不曾正眼看我,上奏,也只是睥睨。
李斯站在我身后,散朝的时候走到我面前,从我眼里望下去。
他说,扶苏,若是你想,便可独霸天下。
这句遥远的话,谁曾经说过。
我却也同样望着他,眼里的温度降到最低,一字一字,缓缓而坚定地说。
丞相李斯,你大胆。
李斯却是莫测的笑,扬长而去。
李斯你不知道,那个男人,从未注意过我。
男人下令焚书的时候,我觉得世界塌了。我忽然看到一些狰狞的画面。他们大声喊着男人的名字。满眼火光。被烙上罪恶的姓名。
吾王请明鉴,此书焚不得。
单膝跪下时,我感到背上灼灼的目光。火一般炽烫。
你,再说一次。
男人冷漠而木然的声音响起,慵懒的语调。
我说。我抬头直视男人的眼睛:你错了,此书焚不得。焚书,天将大乱。吾王明鉴。
男人眯起眼,冷笑。
扶苏,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是的。
呵……好一个扶苏,你可知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