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的时候洗漱完毕,寇仲穿着雪白里衣,敞着半湿的头发看着一份地图,手指轻敲时不时挑唇微笑。反正肯定又在琢磨什么坏主意,她站在他身后给他轻轻顺着头发擦干。烛光勾勒出他的棱角,那人目光闪动,隐着几分难耐兴奋,眼角眉梢俱是藏不住的豪情壮志,似乎整个人散发着一层光芒,她静静瞧着,心里更是一片柔软。
烛光下似有银丝闪动。
“别动。”她轻轻拔下一根白发。和记忆中的火爆少年不同,这个人染了些风霜,年少时的桀骜不驯被成熟的内敛代替,愈发硬朗的脸部线条如同被大师雕琢了一番。
寇夫人拿着头发对着灯光盯着纠结:“看看,都是你整天想着做坏事,早生华发。”
这也要骂?寇仲一手拉下淘气的小手,转回眼来:“这位小姐,就算我每天什么都不想不做也一样会老。”
切,都是借口。她瞄着人,“你们男人就知道打生打死,要我说,什么皇帝天下,也换不来一根头发。”趴上去挑挑看还有没有。
那人打趣地凝望她一眼,天下不如头发?天底也只有你宋玉致说的出这话。寇仲被逗得失笑,想想拔下一根头发握在她手里:“好,那我这就把这天下送给你,哪天你握着不耐烦了,就拿着它对你夫君一声令下,我们马上开溜,”在眼中转了转看她,“从此定然不老不死赛过神仙,啊啊?”
那这可是世间最重的头发了,她卷在指尖,展开一抹安然笑容:“你舍得吗?就怕到时候仲少爷忘得一干二净。”内藏的一丝忧虑,从认识他第一天起就知道打生打死,都不知道哪天是头。
寇仲回手把人揽过来抱在腿上,长久朝她凝望了一会儿,牵起她的小手把玩着一笑:“全天下我最不舍得是你宋玉致。”眼里扬起的是一抹柔情,满盘的豪情卸下了一点点,补上丝丝的感动,怜惜。这是他们认识以来,她第几次随他长途跋涉、为他提心吊胆,她从前总说他不知她到底想要什么,后来有时他回想起,也许唯有在岭南的那段日子,才是他们在一起最快乐的时光,才是她真正想要的幸福吧,而他仍每天都在和人做生与死的斗争,如此,他辜负她的时光是如此良多,放心,你夫君何曾输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