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文】蝶梦庄周（半古风，半现代，第一次写大家海涵）

第一章：一曲广陵，涅盘重生
“叔夜，早知如此，你何必要冷遇他。现如今，虽佞臣当道，你我的隐逸山间志向无法实现，但也不至于沦落如此。山涛当初劝你的时候，我是很不屑的。如今才知道，我们都是傻子，蠢笨的可以。明天的刑场，你许我送你一程否？”
端坐在破败的牢房中间的，是一个丰神俊逸，倜傥恍若仙人的男子。虽坐着，却难掩一身的风骨与凛冽。乱发中似乎有草屑土渣，衣饰也不复往日精致。但此时，他的身上却有着一种超脱于物外的旷达。牢房是个地狱，他的心却如在云端。
“不必，嗣宗。你我相知一场，自是世间难得的兄弟。你知我本不需你相送。”男子笑了笑，对牢门外的那个人睁开了眼睛。眼神中，竟是难得的洒脱与超然。“你莫不是又走了山涛那家伙的后门了吧？快些回去吧。明日是我此生最精彩的一天，你知晓的，应在家为我庆祝，休要相送。”
门外被唤作嗣宗的人神情一顿。是的，这才是他的兄弟，是他一直在乎的人，应该说的话。“哈哈哈哈哈”，不禁狂笑出声。“这才是我的好兄弟！庄周梦蝶，蝶梦庄周，人生不过须臾梦一场！你我果真不需相送！ ”
说着，大步的离开了牢门。笑声仍不绝于耳。
只是，那个牢房内的人，叔夜，没有看到，嗣宗眼角悬着的泪滴。
而嗣宗也不知，在他仰天长笑，闭目不看他的好兄弟的时候，那个身形岿然不动的人，在微微的颤抖。
他们都不知此。
更不知，他们之间的情，岂是简单的兄弟二字可以描述。

轻轻插……

旦日。
“我尊敬的世外高人！您可还安好？小的为您安排的这广厦，佳肴，可还满意？看起来似乎是不太习惯嘛。啧啧啧，您不是说要隐逸山间嘛”，说着看了看地面的肮脏，饭里的石子鼠屎，眼里全是奸计得逞的狂妄，“这也没吃多少嘛。看来您还是不习惯啊。怎么样？后悔当初把我拒之门外，三次不得见了吧？想我钟会，堂堂司隶校尉，居然让你这么个人轻慢？！”
叔夜似乎还是在端坐。好像和昨晚的他相同，但似乎又有了些不同。他闭目不语，干裂的嘴角竟然露出了微笑。饶是钟会坐拥豪宅佳人，身份尊贵，此刻竟也觉得，叔夜的风度万人难及，自己在这个人面前竟然显的那么卑微，恍若跳梁小丑。不禁怒火中烧：“好！依然如故！狂妄自大！等午时三刻，我看你再怎么笑的出来！”吼罢，愤怒的甩上牢门，狂奔而出。

黄的红的、绿的蓝的、黑的白的、紫的粉的、青的橙的、靛的彩的、这就是、这就是、这就是、这、这、这、这、这就是宏迪电动车……

午时三刻。
高台上，他依然端坐，挺直的脊梁，风骨依然。后背插着的木牌，此时竟不像那催命的招魂幡，而像是仙人手持的玉圭。另一面，钟会奸笑着看着刑台上的那个人。“终于把他解决了，大将军。您看，我的官职。。。”
“这会别提那些没用的！”被谄媚的溜须的那个所谓的大将军，此时的表情和身旁的钟会竟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不能为我所用的人，就该去死！你干的好，本将自会赏你。此刻休要聒噪，我倒要看看，他死都要死了，还能狂到什么时候！”
“时辰到！大将军，行刑吧！”钟会谄媚的看向大将军，这个叫司马昭的人。仿若一条摇尾乞怜的哈巴狗，等待他的主子给点残渣剩饭的施舍一般，等着他的签子掷地。“好！此时真乃吉时也！”说着手便要往签筒里探。
“大将军！司隶大人！轻慢！”
“大将军！司隶大人！！！万万不可！”
“大将军！请收下留情，网开一面！”
。。。 。。。 。。。
不知何时，也许就在这两个奸人腹诽着杀了那个叔夜有多么的爽快的时候，已有数千人，聚在了刑场。密密麻麻的，一个个都挺直了脊梁，面上虽然紧张，但却丝毫不慌乱。仿佛和高台上的叔夜一般。

“我等乃太学院学子，今集三千之众，意非劫法场，实则为我朝兴盛忧虑。此人精通诗文音韵，六艺无不精通，其见解令我等诚服。今众学子恳请大将军海涵，免除死罪，赐太学院教席！”
“恳请大将军海涵，免除死罪，赐太学院教席！”
“恳请大将军海涵，免除死罪，赐太学院教席！”
“恳请大将军海涵，免除死罪，赐太学院教席！”
上千人的大声请愿，高悬于天上的日头都似乎不忍再将烈日照在上空。开始一点一点的西斜。三千人在刑场上高呼，另台上的司马昭和钟会都难堪，但更多的是狂怒。眼看着三刻过时许久，此时已经夕阳西斜的黄昏之象，让刑场上多了十分的萧瑟，十分的刺骨。
“笑话！我堂堂司马昭，官拜大将军，居然让你们这些酸客牵制！可谓天大的笑话！我定了今日行刑，今日就一定得行刑。才学是么？我不信，少了他叔夜一个，国就不国了？！来人，准备行刑！”

“慢着！”
司马昭正纳闷，这么喧闹的场景，怎么会有如此洪亮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
“慢着！”
声音愈发贴近，围在刑台前的三千学子竟都自觉的分开成两路。那高喊着“慢着”的人，慢慢踱步到刑台前。
众人都不知，这个优哉游哉，嘴里又喊着“慢着”的人是个什么来头。但见其姿容俊秀，身姿挺拔，若不是那剪裁的十分奇怪的衣衫，还真是个不可多得的美男子。
此人身着一件十分奇怪的衣衫，袖口的地方打开，连领子处都是一个很低的开口，只不过被胸前的一把琴挡住了大部分。太学子中有很多人在悄声议论。
“哼！我当是谁。小小阮籍，想来劫法场么？你那个小小的破琴可顶不了多大事。”此时，高台上的司马昭和钟会似乎也抱着好笑的念头，想看看这个阮籍，还能玩出些什么花样。
“他竟是阮籍！”太学生中有人爆出了一声惊呼！
是啊，阮籍，那个时代，唯一能和叔夜比肩的人。容貌瑰杰，志气宏放，傲然独得，任性不羁，而喜怒不形于色。或闭户视书，累月不出；或登临山水，经日忘归。博览群籍，尤好《庄》、《老》。嗜酒能啸，善弹琴。当其得意，忽忘形骸。时人多谓之痴，惟嵇康每叹服之，以为胜己。
此时，他不来送嵇康，谁来送嵇康呢？
是为知己，当为知己而尽己全力。
高台上的人此时才睁开了眼睛。看着面前和自己一样跪着的人，眼里，竟是浓浓的欣慰。“他究竟，还是来送我！”嵇康，即是叔夜，在心里叹道。不枉我们兄弟一场！接着，嵇康注意到了阮籍怀中的琴。不禁莞尔。
瞬间，光辉似乎都集中于这个沦为死囚的身上，天地变色。

唯独淡定不为所动的，是那个叫阮籍的人。
“今日给贤弟送琴，非抚琴相送。实则欲贤弟抚琴给愚兄。尘世，若无贤弟琴声，兄台真不知该如何度过。”
“哦？”嵇康不禁哑然失笑。平时都是自己对阮籍的琴技折服不已，每每把酒言欢，都是阮籍抚琴，嵇康兴叹。今日却要变换过来了。“我琴技不佳，无兄台高明。”阮籍笑了，好像这并不是在刑台上，而是在他们时常喝酒畅聊的山间溪涧旁，幽谷花丛里。“你的胸中有大沟壑，我知你平时不谈，实为不屑于谈。今日，你定谈一首清音，为我。”
说罢，定定的看着面前的人。
心里，竟是说不出的痛。
纵然自己是以狂放，从未把生死记挂身上而出名，但此时此刻，实在没有办法看淡他的生死。但装，要装的漂亮。

嵇康点头应允。从阮籍手中接过琴，是平日阮籍长抚的那把。
从容抚琴。
之间流淌的，是悲愤，是傲然，是愤世嫉俗，是平生之志难以实现的愤慨。奸人陷害，隐逸者反而屈从于昏庸的当权者，是笑话，是天大的笑话！琴声激越高昂，直逼天际。落日西下，残阳如血，配着曲子的激愤，让高台下的三千学子，包括那头的两个人，都呆若木鸡。
曲毕，清音犹在耳。大家都在乐律的震撼中沉醉不能自拔。
只有阮籍轻轻叹了一声：广陵散，好一曲广陵散！
嵇康昂头，看向夕阳：广陵散于今绝矣。说罢，将琴还给阮籍。还好，之间还留着阮籍的琴的温度。嵇康想。
“大将军，钟大人，我嵇康，活够了！此生无憾矣！”
史载，嵇康赞美古代隐者达士的事迹，向往出世的生活，不愿做官。大将军司马昭欲礼聘为幕府属官，不受。司隶校尉钟会盛礼拜访，不受。后遭钟会陷害，司马昭下令处死。
嵇康临刑前，三千名太学生联名上书，求司马昭赦免嵇康，并让其到太学讲学，但并未获准。在刑场上，嵇康顾视日影，从容弹奏《广陵散》，曲罢叹道“广陵散于今绝矣”，随后赴死，时年四十。

这是历史记载的事情。
但往往，历史背后，才是我们常人会忽略的曾经。
时间停止在刀落下的那一刻。
阮籍此时眼中什么都没有了。脑海中也是一片空白。曾经想过，自己能否像妻子去世的时候那样，敲盆而歌呢？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他不能。因为在他心中，嵇康，这个被他称作兄弟的人，比他的妻子更为重要。于是他来相送，带了亲，穿了这身衣服。
台上的，遍地的血色，在阮籍看来，似乎是花丛。是那年他和嵇康在幽谷中高谈畅饮的红花丛。想着以前的种种，那时以为是知音的，现在想想，真真可笑。可是真的发现自己的心了，也早已迟了。
心思至此，阮籍把琴向身后摔去。琴，落下高台，登时弦断。众学子吃惊的看着这个世人皆诽谤但自己洒脱狂傲不羁的人。接下来，阮籍把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雪白的袍子，奇怪的裁剪。众人不明白，这件衣服是什么来头，此时，这位狂人把衣服脱下了又是为何。
阮籍慢慢的，将白袍盖在嵇康的身体上。宽大，厚重的白袍，遮掩住了残缺的身体。
“康，他们不允我把将你埋葬”。不自知的，换了称呼。
“康，你看到了这个袍子么？是我自己偷偷裁剪的。平日里我们都说是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你我都向往如蝶搬可自由于天地之间，所见所闻都是甘甜清鲜，而非尘世之肮脏。所以，你看，我把白袍剪成如此的样子。”
“康，下一世，我们做蝶。”

说罢，走下高台，留下司马昭、钟会和其余的三千学子。
此时，残阳如血，照在高台上
只见一只飘逸的白蝶，红底色的高台上，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