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春分】
「春分:二月中,分者半也,此当九十日之半,故谓之分。一候元鸟至;二候雷乃发声;三候始电。」
赤练的右手从腰间不由自主地移向小腹,心不在焉的听着隐蝠汇报这一次的任务,好想快点回去,垂眸扫了一眼隐蝠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赤练的这个愿望更加强烈了。
可是偏偏卫庄对这次的任务很看重,又多问了隐蝠很多细节,就在赤练觉得自己已经要站不住的时候,卫庄的一句话让她觉得如蒙大赦:你们都回去吧。
躬身行礼,赤练抬眼正对上卫庄看过来的目光,心中猛地一跳,有些期待又有些心虚,然而卫庄只是看了看她的右手,然后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赤练站在原地,手向下压了压,疼痛一如所想的那般加重了些,她蓦然转身,依旧勾起妩媚的笑容,袅袅娜娜的向自己的院子走去。
她缓慢而轻佻的走着,眼前忽然掠过几个小小的黑影,她偏头看去,几只燕子正在一架屋檐下垒巢。是啊,春分时节,燕子也该归来了呢。赤练的双眸亮了一下,往年里也有燕子飞来鬼谷,虽然有些人不喜欢鸟儿,但是没有一个人敢动手捅了自己檐下的鸟巢——那不是摆明了要和白凤做对吗。
赤练开始想象燕子们觅食归来看到自己的巢被人捅了,然后委屈的飞去白凤那里告状的样子,忍不住笑弯了眼睛。只可惜从没有一只敢在她的房檐下安居,不然真该试试呢。赤练突然觉得也许白凤这小鬼是故意不让燕子在她那里筑巢的。
赤练觉得自己的心情瞬间好了许多,连小腹的疼痛都没那么强烈了。她加快了脚步回到自己的院中,走到窗前的那一株白梅树下,树上的花已经谢得差不多了,只有几片残瓣孤零零的挂在树枝上。赤练缓了口气,靠着树干坐下,抬头从枝干疏影间望向天空,阳光温和洒下,不像很多年前那个雨夜——
夜半深宫,杳无人声,烛影摇红,未见清光。
红莲拉了拉身上的锦被,又尽可能的蜷缩起身体,却还是感觉到腹部一阵阵的坠痛。她扁了扁嘴,鼻子有些发酸,抬手揭开纱帐的一角向窗外看去——阴沉沉的天,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只有层次凌乱的乌云压顶。
要下雨了吗……红莲坐起身来,疼痛开始蔓延到后腰。可是明天是春分日,要和父王去祭祀太阳……
红莲转头看了看殿角即将燃尽的红烛,现下大概刚到丑时,可是看天上的乌云,明天祭祀时只怕看不到太阳了。父王会觉得,这是一个不好的征兆吧。红莲这样想着,拉起锦被裹好身体,蜷起双腿弯下腰,试图把全身的重量顶在小腹以减轻内部的疼痛。
无济于事,好疼。
红莲咬了咬嘴唇,眼眶里已经盈满了泪水,气息微乱,一声低低的呜咽便流了出来。
不想叫人,不想被看到这样狼狈的摸样。
猛地直起身子,掀开锦被,踉踉跄跄的下地,红莲在殿中来来回回的踱步,大小不一的步子昭示着她此时烦躁的心情,她把双手捂在小腹上,想给它一点热量,却忘了早春时节天还是很冷的。
“公主殿下,您有事吗?”殿外忽然传来一个清凌凌的声音,红莲一个激灵,下意识的把手伸向腰间——只着了中衣的她却并没摸到链剑。她慌乱的往后退了几步,定了定神,压低了声音貌似镇定地问道:“你是何人,为何在我殿外?”
外面再没有了人声,好像起了风,红莲仍旧处于紧张而怔忡的情绪中,却有一闪念经过脑海。
那个声音,倒像是个小孩子。
可是公主的寝殿外怎么会有小孩子?
许是觉得小孩子不会对自己有什么威胁,红莲渐渐的放松了下来,本能的疼痛感又压过了头脑的思维,她缓缓蹲下身来,垂头看着地面。突然间,一道闪光划过,短暂的映亮了整个寝殿,快速划过的蓝色波光之后便是一道惊雷,紧接着她听到了雨水啪嗒啪嗒落在草叶上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