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阿白之死 ...
　　卞白贤学到自作多情这个词儿是在小学，真正理解它的意思时已经快大学毕业。
　　打从在图书馆撞到吴凡那一刻起，他便全身心陷入YY中不可自拔。
　　只要发现吴凡朝自己的方向看上一眼，他的五腹六脏就要一阵乾坤大挪移，一会儿变成镜象人，一会儿又反过来。
　　每天都被这么折腾，他的大四生活苦不堪言。
　　经过长时间的观察，他觉得吴凡看自己的次数是看其他人的十几倍以上，按照正常思维理解，吴凡应该对他有点超出普通同学以外的意思。
　　他理所应当，顺理成章地自作多情了。
卞白贤不是个纯情的连牵手都没有的好孩子。
　　他有过男朋友，不只一个。
　　他也有过女朋友，并且一直延续到现在。
　　此女远在天边，每个星期给他打一次电话，内容只有一个：“咱俩立刻赶紧马上结婚。”
　　卞白贤听着光哼哼，就是不点头。
　　陈小狄是他的青梅竹马，高一开始做他的“女朋友”，为他挡去无边桃花和骚扰，至今卞白贤仍感激涕零。
　　陈小狄高考时去了北方，跟卞白贤隔山川相望。她大二时爱上学校里一个留学生，名叫文森特，如胶似漆恩爱无双。在文森特回国时差点退学跟人家私奔。
　　家里闹得翻了天，死活不同意这对异国小情人。陈家父母一边痛骂自己不争气的女儿，一边对卞白贤愧疚不已，直说是陈小狄年纪太小不懂事，要卞白贤不要怪她，再给两人的未来一个机会。
　　陈小狄为他打了多年掩护，总算到了他报恩的时候。
　　两人一商量，干脆“恋爱”依旧，等陈小狄毕了业，想去哪家里都管不了。
　　卞白贤念的医学院，眼下大四课程依然多得要命，陈小狄却马上要毕业了。她表面上的工作定在上海，托福也考过了，文森特在美国虚床以待，似乎诸事顺利。
　　他俩突然发现没有东风一切都是白费。
　　这东风的名字很简单，叫做money。
您说还有文森特呢是吧，他手里除了信用卡，现金不超过五十美元。
　　卞白贤一想，对啊，要是在美国混得好，干嘛来中国留学啊。
　　陈小狄说：“反正你这辈子结不了婚，干脆结婚证书上的照片就是我得了。结完婚爸妈给的钱我正好拿来出国，不够你就先借点。我一走你马上做出伤心欲绝的样子，以后一旦你暴露了也可以往这上面推，多好啊。简直是一石二鸟、一箭双雕、一举两得。”
　　卞白贤说：“好是好，可是万一被他们发现不就一切都‘密西西比’了。”
　　陈小狄说：“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啊。”
　　卞白贤心说你想得简单，他们两个毛头孩子，骗得过四个饱经杀场的老妖怪嘛。
　　自打陈小狄的事儿闹了一场以后，两边对他们非常警惕，有个风吹草动立刻拉警报。
　　他俩平时相处都是在双方家里，家长经常在他们打闹的时候笑着摇头说：还是孩子啊，两个都还是小孩子。
　　两小孩儿还没毕业就要结婚，家里能同意吗。
　　卞白贤还有一年半才毕业，结婚听起来真是下辈子的事儿。
　　哪怕是假的，但谁对结婚这两个字没个憧憬。
　　再说了，他和吴凡还在暧昧观望期，万一他不同意呢？
以往恋爱，卞白贤都是头脑清醒，冷静自持的那个，貌似投入其实可以立刻全身而退，初恋都不例外。
　　这一次他却昏了头。
　　八字还没一撇，卞白贤已经把吴凡放在他未来人生的蓝图里。
吴凡单名一个凡字，却并不平凡，学习非常好。他们这一级有四个班，卞白贤在二班，拼死拼活能在班里考到中游，吴凡在四班，几乎每次都是年级第一名。
　　想到他奖学金的数额，卞白贤都想流泪。
　　吴凡为人寡言少语，感觉清冷疏离，高高在上，一点都不亲民。
　　这种人从前跟他八竿子打不着，他俩甚至不住在一个宿舍楼里，上课时各居前后阵营，只闻其名从未说过话。
　　但是好像突然间，天上掉下个林妹妹，吴凡频繁地出现在他生命里，走到哪都能看到他。
I

　　故事还是从那偶像剧里经常出现的一撞定终身开始说起。
校园里有很多野猫，其中一只明显有高贵血统，两只眼睛一蓝一绿的波斯猫绰号阿白。估计是谁家的猫走失的，不知怎么就在他们学生食堂门口扎了根。
　　有的同学吃完饭会把剩菜带出来给它吃，所以阿白长的非常富态，皮光毛顺，跟其他有一顿没一顿的小野猫相比那是天壤之别。
　　卞白贤以貌取人，也喜欢阿白，经常自己买了火腿肠喂它。
　　阿白实在招人喜欢，看到卞白贤过来，不管他手里有没有香肠都会糯糯绵绵的叫，叫得卞白贤心里一阵阵发软，几次都差点不管阿白身上的弓形虫把它抱回宿舍去。
如此人见人爱的阿白于一个星期天的早上失踪。
　　谁也没注意。野猫突然消失个几天很正常。
　　到了周三中午吃饭的时候还没出现，卞白贤有点想阿白了。
　　眼下快入冬天气转冷，不知道阿白躲在哪里取暖。但是今个儿艳阳高照，气温一下回升了好几度，怎么它还是不回来吃饭。
　　下午自习结束上山的时候还在想它哪去了。
　　走到图书馆转弯的地方，卞白贤闻到一阵奇怪的臭味，有点像什么东西烤焦之后放了几天传出来的。
　　他刹住左转弯的脚步，往图书馆后面绕过去。
　　走了只有七八步，卞白贤站住了。
　　阿白脏兮兮的身体躺在草丛里，嘴边的肌肉缩卷起来露出牙齿，眼睛变成浑浊的灰白色，苍蝇在旁边飞来飞去。
　　阿白死了。
野猫的寿命一向很短，可卞白贤还是觉得突然。
　　他转身就往回走，刚踏上图书馆门口的台阶，吴凡迎面走过来，脚步很急，两个人撞了个正着。
　　吴凡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大塑料袋，撞了卞白贤之后对不起也没说，蹬蹬下了台阶转弯。
　　张艺兴在图书馆里打工，卞白贤想找他借点东西把阿白埋了。看见吴凡转了弯，他觉得自己知道吴凡要去哪里。
　　神差鬼使的，他跟了上去。
　　卞白贤站在转角处，看吴凡从口袋里拿出个口罩戴上，把苍蝇赶走，用袋子把阿白装好封口扎紧，一举一动有条不紊。
　　他在卞白贤眼里立刻温柔起来。
吴凡转身见卞白贤在看他，冲他点了点头：“刚才撞了你对不起。”
　　卞白贤说：“没事儿，我本来也是想去找点东西来把阿白埋了。”
　　吴凡看了看手里的袋子：“你管它叫阿白？”
　　卞白贤笑了：“不止我，全院人民都叫它阿白，你不知道？”
　　吴凡摇头。
　　卞白贤问：“那你怎么想到过来……”
　　他抬起下巴指了指装阿白的袋子。
　　吴凡答道：“我在上面自习，闻到臭味。”
　　卞白贤顿了一下：“还是谢谢你，阿白做鬼也会感激你的。”
　　吴凡听了，脸上露出奇怪的神情。
　　卞白贤走过来伸手接过阿白：“给我吧，我上山把它埋了。”
　　吴凡松手把袋子给他，卞白贤转回来往山上走，走了几步发现吴凡还跟着他。
　　他没说什么，和吴凡一起上山。
他们学校在山里，教学楼在山脚下，图书馆在山腰，宿舍和食堂在山背面，通常大家都是从图书馆往山后绕。
　　半山头有一个小小的湖泊，上面悬着一个铁链桥。学校三令五申不许学生上去，可惜屡禁不止，晚上常有情侣在这儿看星星。
　　铁链桥东边是一个斜坡，坡上有很多石头，卞白贤走过去，左右找了一会儿，拿起一个比较锋利的尖长石，又搬开边上一块大点的石头，露出底下的泥土，低头挖起来。
　　吴凡就站在他身后看着，也不帮忙。
　　挖了好半天，卞白贤额上汗冒出来，天气有点热，他心情不好，连湖里的水波粼粼都觉得心烦。
　　把袋子的空气放掉，只剩阿白的身体，在黑袋子里显得小小一只。
　　卞白贤放好阿白，把泥土拔回来，最后将大石块压在上面。
　　他一边做一边觉得自己实在矫情，站起来的时候有点不想看见吴凡。
吴凡却主动跟他讲话：“你喜欢那只猫？”
　　卞白贤点头，问：“你不喜欢？”
　　吴凡说：“没有喜不喜欢。我原来想把它扔进垃圾桶的。”
　　说着脸上又露出那种奇怪的表情。
　　卞白贤想，大概学习拔尖的人都有点怪。他无端的觉得吴凡可爱。
　　他们慢慢下山，卞白贤的心跳跟着脚步声响在山路上。
　　不知道走过多少次的石阶路，卞白贤却感觉膝盖发软，肾上腺素分泌旺盛，全身虚脱又要命的兴奋。
回了宿舍，卞白贤上校内发帖：
　　“我失去了我的阿白。”
　　下面留言如同涨潮一样，一个晚上就见不着尾巴。阿白受人喜爱的程度可见一斑。
　　第二天，卞白贤在留言里竟然看见了吴凡。
　　他有板有眼地说：“第一次用校内，卞白贤你好。”

2、猫与恐龙 ...
那一次**的葬猫事件之后，卞白贤一直在反省自己。
　　他不是女人，埋猫这种事完全没有加分，搞不好会让吴凡觉得自己娘娘腔。
　　但是没这个他也不会认识吴凡，现在上课，即使看见吴凡的后脑勺卞白贤都觉得心跳加速。
　　他发现吴凡也在看他。不是偷看，明目张胆想看就看，上上课就会转过头来。
　　他们的视线在空中交汇，卞白贤口干舌燥。
卞白贤开始去图书馆自习。
　　他坐在吴凡后面，看他的背影。吴凡的背很宽，脊椎很正，枕骨膨出，一看就知道他脑容量大。
　　他的腰也很细。腿长且笔直。
　　卞白贤很难控制自己不想入非非。
　　离开图书馆的时候吴凡还在埋头苦读，卞白贤收拾了书下楼，等张艺兴交好班，跟他一起回宿舍。
吴世勋、张艺兴和卞白贤是一个宿舍的，感情极好，平日里打球、打饭、打电动常在一起。
　　张艺兴长的很好，文质彬彬，性格也温和，从不生气。刚上大学的时候，卞白贤还曾经想着他打过手枪。
　　吴世勋不爱说话，但只要开口必出脏话。他也不怎么看书，每逢考试保证名列前茅。这人是个奇特的矛盾体，生平最爱看凶杀案恐怖片，到了游乐场却连鬼屋都不敢进。
　　大一入校时他们仨只有卞白贤有女朋友，吴世勋总结说，“女人都他妈喜欢小白脸。”
　　卞白贤这人没别的优点，就是记仇，非常记仇。
　　第二年吴世勋手机丢了，买新机时卞白贤怂恿他换新号，并自告奋勇，自掏腰包去给他买号。
　　尾号“5438”的号码跟了吴世勋四年，流传甚广。
张艺兴是个慢性子，卞白贤耐心也足，等他慢悠悠交待好，肚子也饿了。
　　张艺兴说：“直接去食堂吧，给吴世勋发短信。”
　　卞白贤说：“你发，我手里有书不方便。”
　　张艺兴说：“没带手机，我手里不也一堆书？”
　　卞白贤只好费力地把手机掏出来，单手按键，短信发的极慢。
　　一只手从后面伸过来把书接了过去。
　　卞白贤回头，是吴凡。
　　他笑笑：“谢谢啊，刚才没看见你。”
　　吴凡说：“我也没看见你，你在图书馆自习？”
　　卞白贤说：“是啊。”
　　一边给张艺兴介绍。张艺兴说：“谁不认识吴凡啊，大名人。”
　　吴凡笑了一下：“你才是大名人。”
这话说的不假，张艺兴名声在外，不比吴凡差。吴凡出名的学业，张艺兴出名的是人品。
　　别人有事有问题都爱找他，他身上有那么点诸葛亮的气质，虽没有羽扇纶巾，肚子里的主意却是一车一车的。
　　最主要的是他基本来者不拒，对每个人都温和可亲，人缘极好，谁也不愿意得罪他。
　　张艺兴很快跟吴凡聊起来，卞白贤在旁边听着，不怎么说话。
　　到了食堂，吴世勋已经在排队，他和吴凡是早就认识的，吴凡很自然跟他们坐到一起。
　　吃饭的时候也主要是他们三个在说。
　　卞白贤不在意，自己受冷落才好。吴凡一直注意着他，若卞白贤插不上话，他就会主动跟卞白贤说几句。
　　卞白贤便刻意的寡言少语，吴凡跟他说过几次之后，饭桌上局势开始南北分化。吴世勋跟张艺兴聊他们的八卦，卞白贤和吴凡只管头对头说话儿。
没有什么话题，吴凡问他看什么书，要不要他的笔记。
　　卞白贤摇头：“我学的不好，看你的笔记也不行。”
　　吴凡说：“拿给你吧，想看就看，不想看就放着。”
　　卞白贤自然点头。
　　吴凡又问：“那个给豚鼠吸烟的实验是你设计的？”
　　卞白贤抬头：“嗯，你怎么知道？”
　　吴凡说：“做的挺好的，我还去看了，很有创造性。”
　　实验很简单，吴凡这么说明显是在找话题。
　　卞白贤说：“我不过是半吊子，你才是真能人。为什么你学习一直那么好？”
　　吴凡茫然：“为什么……大概是习惯吧，我对别的也不感兴趣。”
I

　　这才是初恋，卞白贤心想，我到今天才知道初恋的滋味。
　　假期里卞白贤经常给吴凡发短信，他回的也频繁，有时会向卞白贤报告今天做了什么，吃了什么，遇见什么人。
　　除夕时通过一次电话，互道新年快乐。
　　卞白贤险些脱口而出说我喜欢你。
　　放下电话的时候心还是跳的跟敲鼓一样。
陈小狄作为他的“女朋友”，经常到卞白贤家里玩。
　　他把吴凡讲给陈小狄。
　　陈小狄说：“好嘛，我求婚不成，还戴了绿帽子。”
　　卞白贤说：“彼此彼此。”
　　她和文森特的感情并没有随着距离而拉远，对方会写长长的信给她，中英文混杂，字里行间透着深情。
　　卞白贤想到吴凡，忍不住也写了一封信，准备开学后在适当的时候交给他。
春节之后，气温慢慢回升，回到校园里，卞白贤立刻发短信给吴凡报告。
　　吴凡第二天回来，中午便约他一起吃饭。
　　卞白贤心里被甜蜜填满，到了吃饭的地点，发现竟然不止他们两个。
　　吴凡身边坐着一个气质雍容，保养得当的中年女士，跟他长的很像。
　　吴凡给他介绍，这是他母亲。
　　卞白贤忐忑地打了招呼，坐到椅子上简直不知道手脚往哪里放。
　　吴凡看出他紧张，手偷偷拉了他一下，卞白贤的心立刻安定下来。
吴家母子吃饭的气氛很冷清，不像一般母子的亲热。
　　吴凡几乎不开口，吴母隔上一会儿会问一两句话。
　　卞白贤注意她每次都把食物咽下去之后才说话，自己也不敢一口吃太多，怕接不上对方的提问。
　　听两人的对话，上学期期末考试吴凡竟然跌出前三名之外。
　　卞白贤低头，险些当着顾母的面笑出来。
　　恋爱果然耽误学习。看来吴凡也是个普通人。
　　知道自己能够影响到对方，他心情非常好。
顾母说：“小白，学昕说你是他最好的朋友，请你帮我监督他。”
　　卞白贤乖巧地点头。
　　吴母问他：“我们学昕是不是有女朋友了？”
　　吴凡插口道：“我不找女朋友。”
　　吴母看了他一眼，吴凡便没再出声。
　　卞白贤说：“我原来……”
　　吴凡在下面踢了他一脚。
　　卞白贤面容淡定接着说：“我原来想给他介绍个女朋友的，但是他说现在学业为重，拒绝了。阿姨放心，吴凡非常优秀，不会为了恋爱影响功课的。”
　　吴母满意地点头，面色柔和很多，后面只嘱咐了吴凡几句，没有再多说。
　　吃完饭，吴母有事，卞白贤和吴凡一起把她送走。
　　车子走远了，卞白贤还对着那个方向保持微笑，生怕被顾母发现他一点不恭敬。
　　有这样的母亲，吴凡人生里的空白也不奇怪。
吴凡父母早年离婚，他跟着母亲长大，对吴母的感情很复杂。
　　卞白贤不能对她做评价，换了话题问吴凡假期怎么样，好不好玩。
　　吴凡有点委屈：“不好玩。”
　　他给别人的感觉总是冷冰冰的，拒人于千里之外。在卞白贤面前却常常显得幼稚可爱。
　　卞白贤笑：“我补偿你。”
　　吴凡眼睛“噌”的亮了：“怎么补偿？”
　　卞白贤内脏都缩在一起：“试一个你没玩过的。”
开学第一天，他们在外面开了房。
　　卞白贤买的东西，做了准备，还要教吴凡怎么上自己，真是作孽。
　　吴凡的力气很大，好奇心十足而且热情洋溢，把卞白贤折腾的奄奄一息。
　　他跪在床边，手腕被拧到身后，吴凡死死按着他颈项，汗滴到他身上。
　　他动作生疏，卞白贤快?感并不强烈。
　　但心理上的满足爆表。
　　呻吟到嗓子哑掉，膝盖合不拢，大腿内侧不时地抽搐。
最后一次卞白贤被扶起来坐在他腰上，剧烈的顶撞让他透不过气。
　　他们密实的接吻，耳鬓厮磨，吻遍对方全身上下。卞白贤嘴唇红肿，胸口一碰便会颤抖，出汗出的快脱水。
　　吴凡感叹：“你真好。”
　　卞白贤回话的力气也没有。
　　吴凡一遍遍亲他的眼睛：“你是个聚宝盆，你是个大宝贝。”
　　卞白贤听着他幼稚的话，昏昏沉沉快要睡着。
　　吴凡还很兴奋，摸着卞白贤的肩膀自言自语。讲他小时候的生活，讲他各种无知。
　　他从来没有这么多话过，卞白贤一边觉得好笑，一边有些心疼和怜惜。
　　他们的第一次，吴凡开荤后变身话痨。
　　

4、自作多情 ...
　　天气越来越暖，白兰花开了又谢，校园里花红柳绿煞是好看。
　　下课时吴凡跟着他回寝室。最近迷上了大富翁，老大不小的吴凡玩得不亦乐乎。
　　他自己也有电脑，同样的游戏却总觉得在卞白贤这玩儿更有趣。
　　掷骰子到两眼发花，他们俩跑出去吃夜宵，各自找借口外宿。
　　开了房，门没关好人已经纠缠在一起。
　　吴凡在卞白贤宿舍里呆的时间多了，跟吴世勋学会脏话。他把卞白贤死死按在身下，恶狠狠道：“干死你。”
　　卞白贤迎难而上：“看你有没有那本事。”
第二天睡到很晚起床，脸上还是有黑眼圈。
　　吴凡想抱着他下楼，卞白贤笑着踢开他。
　　他们在外面的早点铺吃早饭，吴凡看着碗里面条上洒的几颗葱花，偷偷跟卞白贤说：“我们把葱带回去化验，看有没有寄生虫。”
　　卞白贤笑得差点被豆浆呛到。
　　这真是个美好的早晨。
回到宿舍里一个人没有，吴凡打开电脑玩游戏。
　　卞白贤笑他：“就知道打游戏，小心老婆跟别人跑了。”
　　说完自己先被噎了一下。
　　他正觉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只听吴凡说：“哪有老婆，你说给我介绍怎么到现在还没有啊？”
　　卞白贤愣了：“啊？”
　　屏幕上金贝贝坐着机车到处跑，吴凡说：“你说给我介绍女朋友的呀。”
　　卞白贤扶着床边慢慢坐下，问：“跟你妈妈吃饭的时候，你不是说不找女朋友了？”
　　吴凡瞪了他一眼：“跟我妈能说实话吗。”
　　卞白贤讷讷地说：“哦。”
　　他有些傻了，怎么吴凡想的和他不一样。
卞白贤问：“你跟你妈说，我是你好朋友也是假的？”
　　吴凡说：“那可是真的，你是我这辈子最好的朋友。”
　　卞白贤说：“你当我是你好朋友？”
　　吴凡说：“当然。”
　　卞白贤身上一阵阵发冷，他努力压住声音的颤抖：“你跟我接吻上床的时候呢？”
　　吴凡茫然：“不是你想试试玩的吗？”
　　卞白贤木然道：“是，是我。”
几乎猝不及防的，卞白贤被一闷棍打在头上。
　　他慢慢躺倒在床上，难以克制的羞耻和惊恐涌上来。
　　都是他的幻觉吗？
　　是他一厢情愿自以为是，是他心甘情愿倒贴，是他自作多情？
　　卞白贤把这几个月所有的经过想了一遍，他们的确都没有说过明确在一起的话。但是卞白贤以为吴凡心知肚明，只是不好意思挑开，他也没有多想。
　　原来不是这样的，原来吴凡以为他们在尝试一个游戏。
吴凡又玩了一会儿，听卞白贤没了动静，走过来看。他倒在床上，脸色潮红，眼睛紧闭着，眼尾透着疲惫。
　　吴凡说：“卞白贤，你怎么了，生病了吗？”
　　卞白贤勉强回答：“没事儿，有点头疼。”
　　吴凡摸摸他额头：“发热吗？要不要去医院？”
　　卞白贤拒绝：“不用，睡会儿就好了，你先回去吧。”
　　吴凡在床边踯躅了会儿，见他把自己牢牢裹在被子里眼睛也不睁一下，想着让卞白贤睡一觉也好，关上门出去了。
　　卞白贤听见门响，紧绷着的身体放松下来，开始止不住的哆嗦。
　　真冷啊，他想，冰天雪地一样。怎么会这么冷呢。
他原本计划五一时跟吴凡一起出去，过一个情人间甜美的假期。
　　票都买了。
　　幸好他想给吴凡一个惊喜还没跟他说。
　　自找苦吃啊。
　　卞白贤发着烧，一个人偷偷去火车站退票。
　　排队时，票贩子大大方方地问他：“去哪的票？”
　　卞白贤把票给他看，短途硬座，票贩子瞄了一眼，不屑一顾地走了。
　　他的人没人要，票更没人要。
　　要是他付出去的感情像车票一样，可以退票就好了。
　　哪怕只剩百分之八十，也比全军覆没的好。
退票的钱他拿来去吃了顿火锅。
　　以前吃饭时疯抢筷子打架，总嫌锅子太小。
I

第四年陈小狄回国，文森特彻底下定决心移民，从此改名换姓成了陈森。
　　陈小狄当年生了一个男孩，起起名叫陈通，小小一只已经会说中英双语，且身兼两国国籍。
　　卞白贤开始不明白，不是说中国不允许双重国籍嘛。后来听他们噼里啪啦一讲，嗯，有文化就是不一样。
　　陈家父母是第一次见到这个有天然卷的大外孙子，真是爱得死去活来。
　　可就是坚决不同意这对小情人，陈森入赘也不行。陈家父母经常打电话给卞白贤，让他“横刀夺爱”，与陈小狄鸳梦重温。
　　有时候想想，觉得事情真的挺搞笑的。鸳鸯谱乱得一塌糊涂。
　　来来去去好几个人，哪个都不是他的。可能轮到给他牵线的时候，月老睡着了吧。
陈小狄准备定居上海，一看房价，差点直接奔回美国去。
　　一家三口就先住在卞白贤这儿，一边到处看房子。
　　他这房子还是当年和陈小狄结婚的时候家里给买的。那时候的房价，远不是今天这个形势。卞白贤甚至觉得这辈子，娶陈小狄是他做过最正确的决定。
　　这几年赚的多，贷款也提前还完了，卞白贤颇有些此生足矣的感觉。
　　唯一郁闷的是，虽然陈通小朋友乖巧可爱，哭起来的时候却穿云裂石惊天动地，卞白贤听到一次吓到一次。
　　他晚上便不愿意回去的太早，干脆约了吴世勋去酒吧呆着。
上海是座不夜城。
　　他们去的酒吧是一栋旧式别墅改修成的，有一百多年历史，据说当年胡蝶在一楼大厅里跳过舞。上楼之后又要下楼，过道很窄，灯光混乱，绕的卞白贤头晕。
　　坐到卡座上，卞白贤一个字都不想说，他要了啤酒，纯粹买醉来了。
　　喝到头脑发茫，卞白贤踉跄着爬去厕所放水。
他推开洗手间的门，迷迷糊糊解决个人问题。洗手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身后一直站着一个人。
　　卞白贤回头，几年来只在梦里出现的人影笔直站在眼前。
　　他成熟了，穿着一件半长的风衣，似乎面无表情，但卞白贤看得出他心情抑郁。
　　卞白贤笑了笑，他还没醉到以为对方是假的，抬起手迟钝地打招呼：“嗨……”
　　对方一把按住他后脑，灼热的嘴唇已经压下来。
　　分离了近一千五百个日子，卞白贤和吴凡，终于又碰面了。
卞白贤张口让对方的舌头滑进来翻卷，吮吸缠绕，立刻觉得膝盖发软。
　　多年不见，自己的定力依然低下，对吴凡毫无招架之力。
　　吻得激烈，对方下面一根已经顶起来，卞白贤轻轻挣开他，笑眯眯地说：“好久不见啊。”
　　他喝了不少，动作很慢，眼睛弯成一条缝，看在吴凡眼里分明是在诱惑人。
　　他一手捞起卞白贤的腰，几步拖进里面的隔间把门反插，回手将人按在门板上。
　　密密实实的亲吻，像在诉说无尽的思念和爱慕，卞白贤难以抗拒这样的热情，双手很快缠到他脖子上。
　　吴凡一边吻他，一边喉咙里发出暗沉的声音。卞白贤听得双脚打抖，吴凡伸手一捞，把他一条腿盘在腰间，一根硬物顶在卞白贤下面，粗硬得吓人。
　　卞白贤想伸手去帮他，手摸到腰带立刻被对方按住。他怕吴凡是在嫌恶他，也不敢再动，被动地承受吴凡的啃咬。
　　不知道这一出是怎么回事，卞白贤大脑**，却舍不得放弃吴凡的吻。
　　过了这村没这店了，他想，让我再爽一次。
吴凡腰际开始慢慢晃动，顶撞得卞白贤一阵阵发颤。
　　只这样被撞了几下，卞白贤便觉得自己***。
　　憋了太久，卞白贤声音里透着激动，担心射出来会扫对方的兴，他咬紧牙死忍。
　　可越是隐忍，呻吟越是暧昧，喘息越是粗沉。吴凡突然伸手捂住他的嘴，看过来的眼神恶狠狠的，像是满满的厌恶。
　　卞白贤一下子就软了。
　　他慌忙闭上眼睛，手紧紧抱着吴凡的肩膀，不敢再看他的眼睛。
　　吴凡冲撞得越发大力，他欲潮高涨不能发泄，动作开始急躁起来。
　　卞白贤被死死压在门板上，后腰疼的要命。他想说我来帮你。只是没有胆量。
　　到卞白贤觉得门把都要被撞掉了，吴凡终于明白这样只是隔靴搔痒，解决不了欲?火。他慢慢的平息自己，紧紧搂着卞白贤，把脑袋搁到他肩上。

　　他对鹿晗也是极好的，温柔浪漫稍有不足，但绝对专一，深情无疑。像一条龇牙咧嘴的大型犬，表面凶狠，其实恋家恋的要命，对其他的花花草草嗤之以鼻。
　　或许就是这样，连吴凡也被他吸引。
想到吴凡，他不由自主往洗手间的方向看过去。
　　那人站在洗手间门口，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
　　卞白贤心里一个激灵，他或许看的不是自己，是吴世勋。
　　正想着，吴凡迈起步子，往他们这边走过来。
　　吴世勋顺着卞白贤的视线回头，也看到了吴凡，他有点困扰：“那是……”
　　卞白贤低声说：“那是吴凡。”
　　人很快走到他们面前，吴世勋大笑说：“哎呀，竟然是你，好久没见了！”
　　吴凡笑着回话，自然地坐下来，正坐在卞白贤和吴世勋之间，眼尾扫了他一下。卞白贤知道，他是看见吴世勋亲他了。
　　他疲惫地靠在椅背上，看着吴凡和吴世勋谈笑自如，掏出手机互换电话，心里涌上一层层的无力感。
　　他自嘲地想，人和人之间的差距，怎么这么大呢。
　　酒劲翻上来，他慢慢闭上眼睛。眼不见为净啊，睡着了就什么都不用看了。
迷迷糊糊的，他知道自己被抬起来，手里摸到吴世勋支楞八翘的短发，又放心的睡过去。
　　梦里乱七八糟，他看见吴凡站在山头的小湖旁边，好奇地看着前方蹲着的人，水波映在他脸上，一圈圈荡漾开去。
　　他心里很高兴，这是自己埋猫的那次吧，原来他也这样专注的看过他。
　　卞白贤往前跑了几步，想去拉住吴凡说：我在这里，你看我好了。
　　手捞了空，吴凡突然满脸笑意，对着面前那人说：弄好了？给你打电话怎么不理我？
　　卞白贤转过头，吴世勋站在那，不耐烦地说：烦死了，你他ma滚开！
　　吴凡笑着跟在他旁边说：你还生我的气？我喜欢你，只喜欢你一个，你不知道吗？
　　他们俩从他眼前走过，谁也没看他一眼。
　　卞白贤看着他们走远，不知道自己该跟上去还是停在原地。
睁开眼睛的时候，卞白贤没意识到自己不在家里。他被梦境弄得心情极差，脚在地上划了半天找不到拖鞋，索性光着脚下了床。
　　床边有件衣裳，卞白贤随手披上，推开门上厕所。
　　走了几步撞到墙，卞白贤茫然，费劲力气睁开眼睛环视，周围一片陌生。
　　旁边一声轻响，卞白贤转过头看见吴凡站在旁边，上下扫视了他一番后，眉头立刻皱起来。
　　卞白贤心里一惊，也跟着低头看了一下自己，没什么问题。
　　难道是自己身上披的衣服惹他生气？
　　卞白贤小心翼翼地说：“对不起，我看床边正好有件衣服……”
　　吴凡走到他面前，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说：“穿着，给你准备的。”
　　卞白贤摸了摸额头，迷茫地被吴凡拉着走了几步，对方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把拖鞋穿了。”
　　他乖乖穿上。吴凡在他嘴唇上蹭了蹭，带着笑意说：“黑眼圈又出来了。”
卞白贤上了厕所回来跟着对方到餐桌前坐了，他是被尿憋醒的，时间还很早。
　　吴凡给他盛了碗粥，端上几个小包子和一杯豆浆，“饿不饿？”
　　卞白贤点头，神智已经清醒了，礼貌地道谢，然后问：“昨晚怎么到你这儿来了？有没有麻烦你？”
　　吴凡看了他一眼，“没有，你睡觉还跟以前一样。”
　　卞白贤低头喝了口豆浆，很热，胃里非常舒服，他问：“你今天不上班？”
　　吴凡说：“我请了一天假。”
　　卞白贤说：“哦。”
　　他想问吴凡有什么事要做，要不要自己帮忙，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要是吴凡不告诉他什么事或者不用他帮忙，那感觉就糟透了。
吴凡等了一会儿说：“吴世勋上午打你手机，让你回电话。”
　　卞白贤说：“嗯。”说着就想去拿手机。
　　吴凡把他按住，“吃完饭再打。”口吻不容他拒绝。
　　卞白贤只得又坐下，乖乖喝粥吃包子。
　　四年前他们在一起……他以为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吴凡的态度还没有这么强势。很多事情他都喜欢听卞白贤的，他管卞白贤叫聚宝盆。
　　直到今天，他依然能听到耳边那个轻轻的，带着点撒娇的鼻音说：你是我的大宝贝，你是我的聚宝盆。
　　时光改变的不止是自己。
　　这几年吴凡不需要他的帮助，一样把他人生里的空白填满了。
作者有话要说：上海没有崇仁医院，我编地——

7、今时往日 ...
吃过早饭，卞白贤站起来把碗筷收了。吴凡没拦他，在旁边看着他收好之后坐回沙发里。
　　卞白贤说：“时间差不多我先走了。”
　　吴凡开口说：“等等，”他伸手拉住他，“卞白贤，我们谈一谈。”
　　卞白贤动作僵硬，慢慢坐在沙发边上“好啊，谈什么？”
　　吴凡似乎想摸他的头发，最终还是把手放在身体两侧，几乎郑重其事的说：“对不起。”
　　卞白贤愣了。
　　吴凡说：“那时候我跟你生气，不知道你为什么不理我。后来我明白了，我……”
　　卞白贤连忙说：“不要紧，我不生你气。”
　　吴凡慢慢说：“我不知道做那些事是因为你喜欢我……”
　　卞白贤大脑“嗡”的一声，人不由自主往后仰，吴凡的脸消失在视野外，眼前出现天花板上的吊灯，他听见吴凡急切地说：“卞白贤，怎么了？你怎么样？”
　　卞白贤满脑子都是噪音，他手无意识地挥舞了几下，感觉吴凡抓住了他的手把他抱起来，然后自己整个人窝在沙发上，终于又看见对方的面孔。
那张脸上有着焦急，慌乱和愧疚，卞白贤想，他知道了，他终于还是知道了。知道他自作多情，知道他自取其辱。
　　他一直不敢想象有一天吴凡知道了会怎么样，他只全他什么都没发现，自欺欺人说他永远都不会知道。
　　他把他藏在心里，一遍遍告诉自己：只有我知道就好，只有我知道我爱他，这样就好了。
　　吴凡说他是好朋友，他一丁点都不会否认。他在他体内的亲密，就是自己的小小秘密。
　　他忘了吴凡也会长大，也会明白那样深入的亲近，那样敞开自己任对方胡作非为，不是两个朋友之间能够做的事情。
　　早知道昨天晚上不要去酒吧就好了，早知道他出了洗手间一定立刻拉着吴世勋走掉——这样他就不用听到这些话，不用觉得自己卑微而可笑。
吴凡还在问他头撞到没有，卞白贤赶忙从他怀里出来坐到一边说：“没事儿，我刚才没坐稳。”
　　吴凡正想要说什么，手机铃声不合时宜的响起来，卞白贤快速走到衣架边把手机掏出来，“吴世勋？”
　　他呆在原地甚至不敢抬头看一眼吴凡，“嗯，嗯，我知道了，在哪？”
　　吴凡站起来，卞白贤直觉的后退了一步，掩饰地看着地板，“你别急，我马上来。”
　　挂上电话他一口气都没停说：“鹿晗出车祸了在医院我这就走了再会。”
　　吴凡说：“在哪个医院？”
　　“就近去了瑞金。”
　　吴凡已经穿上外衣：“你车昨晚给你开回来了。我跟你一起去。”
　　卞白贤拒绝：“不麻烦你了。”
　　吴凡说：“你酒还没醒，我来开车。”
　　卞白贤说：“我不开车，我打车过去。”
　　拒绝遭到漠视，他被吴凡搂着出了门。
在车上卞白贤心里烦躁，不停的跺脚，第一次觉得自己的标致这么狭小。
　　吴凡安慰他：“别急，不会有事的。”
　　卞白贤无意识地说：“希望没事，不然吴世勋怎么办？”
　　吴凡看了他一眼，闭上嘴巴。
　　车子呼啸着飞到瑞金门口，中间肯定不止被拍了一张照。
　　吴世勋在急诊室门口等他们，他身上还穿着军装，非常显眼。卞白贤走上前，吴世勋一把就抓住他上臂：“卞白贤！”
　　卞白贤急道：“没事儿，吴世勋你别急……”
　　吴世勋手里夹着烟，神经质地吸上一口，吐出去的时候嘴唇直哆嗦。
吴凡停好车也赶过来，吴世勋看了他一眼，完全没反应过来他是谁。
　　卞白贤说：“人呢，在哪呢？”
　　吴世勋说：“在做CT，他们公司的人陪着，我不敢过去。”他顿了一下说：“我害怕，我他ma真害怕。”
　　卞白贤抱着他，“不会有事的，抢救及时，你不也说了，到这的时候人还清醒着。”
　　吴世勋重重地吸了口烟：“他总说让我戒烟，我就是戒不掉。他要是没事儿，这就是我这辈子最后一根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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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卞白贤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不停拍着他后背支撑着吴世勋。
　　过了会儿鹿晗给推出来，进了普外科。医生亲口说没什么大事儿，吴世勋整个人总算活过来了。
　　他们隔着窗户看了一眼，里面乌压压一堆人围着，领头的一个叫许映的出来找吴世勋，问他怎么办。
　　吴世勋想了想，本来想转进长远，现在这样也不敢动，就在这住着吧，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在哪住院也不要紧。
许映进去病房，吴世勋还是不动，就坐在门口的椅子上发呆。
　　他这人难得有这种时候，卞白贤也不知道该取笑他还是该心疼他好。
　　吴凡突然轻声问：“里面这位是？”
　　吴世勋这才看见吴凡，男人脸上带了点不好意思：“这是我男朋友。”
　　吴凡闻言立刻看了卞白贤一眼，眼里暧昧不清。
　　卞白贤视而不见，眼睛还是盯着病房里面。他不知道吴凡这一眼是什么意思，是惊讶吴世勋和男人在一起，还是埋怨自己没告诉他吴世勋有伴了。
　　吴凡昨晚看见吴世勋亲他，可能在鄙夷他做第三者？
　　或者几方面都有。
卞白贤转头看吴世勋，他脸上那种后怕和庆幸非常直接。他是真心爱鹿晗，对他一往情深，每个人都看得出他的感情。
　　卞白贤心想，他这辈子，能在别人看自己的时候看到这种感情吗？会有一个人像吴世勋看待鹿晗这样，用一生无二的深情对自己吗？
　　从前，他想让吴凡脸上出现对自己的爱恋，他错了。
　　这份期待他应该转移到谁身上？
　　卞白贤突然心里一个激灵，如果鹿晗死了，吴世勋会不会跟吴凡在一起，那以后他要怎么面对他们俩……
　　卞白贤一阵后怕，还好鹿晗没事，他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走出医院，卞白贤和吴凡坐上车子。
　　吴凡系好安全带，也不开火，静静坐了几秒钟，突然说：“吴世勋有男朋友。”
　　卞白贤心里一沉：“是。他们俩感情很好”
　　吴凡转过头来看着他：“刚才我们没有谈完……，其实我想说的很简单，我喜欢你，卞白贤。”
　　卞白贤一惊，一口气憋在胸口。
　　吴凡说：“我一直都喜欢你……卞白贤，你愿不愿意做我的男朋友？”
卞白贤慢慢把肺里的浊气吐干净，平稳自己乱了拍子的心跳。
　　他又自作多情了一回，他差点以为吴凡是真心跟他表白了。
　　吴世勋有女朋友的时候，吴凡说他想要女朋友。
　　吴世勋有了男朋友，吴凡便也想要个男朋友。
　　卞白贤跟自己说：拒绝啊，你要有点骨气，拒绝他，说你不是个破鞋！
　　可他抗拒不了那颗毒果。和吴凡在一起，做吴凡的男朋友，这比做整个华东区的总代理都令人期许向往。
　　卞白贤听到自己说：“好啊，我愿意。”
　　语气梦幻得像站在教堂里被慈爱的神父问，你愿意娶吴凡为妻吗，爱他，忠诚于他，无论贫穷、患病或者残疾，直至死亡？
　　他心想我愿意，我真的愿意。
　　

发完了？？？

8、媳妇过门 ...
　　吴凡想送他进家门，被卞白贤拒绝了。家里到处是纸尿布，他怕吴凡看了倒胃口。
　　吴凡不高兴，眉头挤成山川。
　　卞白贤看左右无人，在他右脸颊上亲了一下，对方立刻多云转晴，卞白贤笑了。
　　吴凡的确长大了成熟了，但在某些方面，他还和四年前一样。
　　吴凡拿出手机拨号码，卞白贤的手机很快响起来。
　　他微微有些惊讶，低头把号码存好。
　　对方又转过脸对着他，示意卞白贤在他左脸蛋也亲一口，卞白贤照办，吴凡这才放他走。
回到家里陈小狄正握着电话指挥业务，手里桌上都是乱七八糟的文件，见他进门抬了抬下巴。
　　他小心迈过陈通的玩具，又绕开一滩非常可疑的液体，千辛万苦走进卧室。
　　关上卧室的门坐在床上，他还觉得刚才发生的事情像是假的，不可思议，他已经和吴凡在一起了？
　　心里的欢喜和雀跃渐渐涌上来，嘴角不受控制的上扬。卞白贤有点坐不住了，他不应该回家的，他想现在就跟他在一起。
　　卞白贤掏出电话拨出去：“吴凡。”
　　对方说：“嗯？”似乎正在走路。
　　“我们同居好不好？”
　　“啊？”吴凡愣怔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好，你收拾东西，我们同居。”
　　卞白贤轻轻说：“嗯。我马上好，你等我。”
　　心里又是一阵翻卷。
　　既然决定了就好好珍惜，在他身边一天是一天，一秒钟也不要浪费。
　　万一将来他找不到自己的“吴世勋”，至少可以回味着吴凡过完一辈子。
也没多少东西要收拾，拿了几套换洗衣物，必要的证件，其他的都可以再买。
　　走出卧室陈小狄拦住他：“怎么回事？你要干嘛？”
　　卞白贤说：“给你们让地方，在外面住一阵子。”
　　陈小狄不肯放：“我们只住几天，你怎么搞得被逐出家门似的！”
　　卞白贤笑：“没有，朋友那有事情，我去帮忙。”
　　陈小狄疑心：“真的？”
　　卞白贤说：“真的，他男朋友车祸，需要人照顾。”
　　陈小狄更加怀疑起来：“他需要照顾，还是他男朋友需要照顾？”
卞白贤正要说话，手机响起来，不管陈小狄“我猜着了吧”的眼神，赶忙走回卧室去接：“吴凡？”
　　吴凡有些着急的声音：“卞白贤，今天不搬好不好？”
　　卞白贤顿住，“怎么了？”
　　吴凡重复：“今天不搬好不好？明天搬！”
　　卞白贤淡淡地说：“明天周五，你要上班。”
　　吴凡说：“那周六搬，搬完我们一起收拾。”
　　卞白贤看着自己手里的东西，觉得好笑：“好，周六一样的。”
　　吴凡说：“嗯，周六我来接你，我们一起搬。”
卞白贤挂了电话，慢慢坐在床边，整个人意兴阑珊。
　　伤心什么呢，吴凡又没说不愿意跟他住在一起。
　　只要他不反悔，自己就谢天谢地别无所求了。
　　而且吴凡也答应了同居。
　　他只是不像自己这么迫不及待罢了。
　　这也要伤心，那以后真是没活路了。
　　从柜子里拖出个行李箱，卞白贤边收拾边想，既然真心想搬，还是把东西整理一下吧。
　　希望不要刚搬过去就被赶出来。
星期六，吴凡果然早早赶过来。
　　卞白贤说：“何必起这么早，你过来还不是要跟我一起回去。”
　　吴凡似乎心情很好：“我来接你。”
　　卞白贤把行李箱放好，拉开车门。
　　陈小狄抱着陈通从楼上赶下来，眼神急切地表达：“是这个吗？是他男朋友出车祸？”
　　卞白贤在她旁边低声说：“不是，是另一个。”
　　陈小狄露出“你真行”的眼神。
吴凡表情有点呆滞，卞白贤转过头来跟他招手。他麻木地走过去，听卞白贤温柔的声音说：“给你介绍一下，这是陈小狄，我前妻。”
　　陈小狄连忙摆手，差点把孩子扔了，“我可不是他前妻，我儿子姓陈！他就是一过墙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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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故事结局 ...
　　回去想了好长时间，卞白贤决定按兵不动，看看情况再说。
　　吴凡又一次说周末要加班的时候，卞白贤亲自查岗。
　　崇仁分东西两院，本院人士亲切称之为东宫西宫，隔着黄浦江相距甚远。
　　吴凡说他在东院，为保险起见卞白贤先去西院再查东院，路上堵车堵得销魂。
　　他严肃地听着广播里治疗前列腺炎的广告，心思绕来绕去迷宫复杂得很。
东宫西宫巡视完毕，病房、门诊都没见人，在上手术？
　　卞白贤忍不住了，打电话给他。
　　吴凡接起来：“嗯。”
　　卞白贤尽量勾起嘴角，让声音听起来是笑着的：“忙吗？”
　　吴凡说：“不忙。在看报纸。”说着一阵呼啦声响，显示的确是在看报纸。
　　卞白贤说：“别人都在忙，你在看报纸就太过分了。”
　　吴凡说：“没有，大家都不忙，床位不满。”
　　卞白贤看了眼护士站的牌子，跟多米诺骨牌似的一个挨一个，这还叫不满……
　　他问：“晚上回来吗？”
　　吴凡高兴起来：“回来，怎么了，你有惊喜给我？”
　　卞白贤顿了一下：“嗯……不好说。”
　　他心想，我主动帮你解决问题，不知道算不算惊喜。
　　半年多了，卞白贤跟自己说，能跟吴凡在一起半年多，我也算死而无憾。
晚上吴凡早早回来，一进门目光开始在他脸上探寻。
　　卞白贤坐在沙发里，“菜是外面买的，有点凉，转一下再吃。”
　　吴凡坐到他身边：“你不吃？”
　　卞白贤摇头：“我先吃了。”
　　吴凡摸他的手：“真先吃了？”
　　卞白贤点头示意他去吃饭，吴凡没动。他发现沙发边放着一个行李箱。
　　想了半天，吴凡试着开口：“生我气？”
　　卞白贤看了他一眼，“没有，你先吃饭，吃完再说。”
　　吴凡抱住他，“先说，现在吃不下。”
卞白贤挣了挣，无奈叹了口气，他低声说：“吴凡，我喜欢你。”
　　吴凡听了很高兴，同时有不祥的预感。
　　卞白贤接着说：“我喜欢你，即使你不喜欢我……”
　　吴凡疑惑道：“我不喜欢你？”
　　卞白贤自顾自地说：“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只要你说，我接受分手……。”
　　吴凡“唰”的站起来：“你要分手？”
　　他个子高，站在卞白贤面前直接挡住了光线，面目被笼在黑影下看不清。
　　卞白贤说：“不是我要分手，是你要分手的话我答应。”
　　吴凡立刻坐下：“我不分手，我为什么要分手？”
　　卞白贤实在没办法，“我们快两个月没上床了，你总说加班，我知道你其实跟别人在一起。如果你喜欢别人……”
　　吴凡打断他：“我和别人在一起？我和谁在一起？”
　　卞白贤说：“我不认识。”
　　吴凡看着他突然问：“你要分手，你是不是……嫌我没用？”
　　卞白贤一愣：“啊？”
　　吴凡有点羞赧有点郁闷：“我什么都没有……”
　　卞白贤开始云里雾里：“……啊？”
吴凡眉头一皱：“房东来过是不是？”
　　卞白贤张着嘴，“房东？”
　　吴凡放开他：“下个季度房租……马上就凑够了。”
　　卞白贤感觉自己抓住了埋线，“凑够？你没钱交房租？”
　　吴凡转过去不说话，卞白贤从后面抓他肩膀：“吴凡，你没跟别人在一起？”
　　吴凡猛的转过来看他，眼睛里满是怒火：“我只喜欢你一个，和谁在一起？？”
　　卞白贤嘴角咧开：“你只喜欢我一个？你只喜欢我一个……”
　　吴凡摸不清头脑：“怎么回事？”
　　卞白贤搂住他脖子：“你只喜欢我一个？真的只喜欢我一个？”
　　吴凡费解，还是兢兢业业地重复：“我只喜欢你一个……我一直只喜欢你一个，我不是跟你说了吗。”
　　卞白贤直接吻上去。
　　很久没有发泄，这个吻迅速蔓延成燎原之势，熊熊火焰差点把吴凡烧得粉身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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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脑海中还回荡着卞白贤说的“分手”两个字，活生生硬是把卞白贤拉开，“你刚才要分手？”
　　卞白贤摇头：“不分手，我不分手。”
　　吴凡疑惑：“你说我跟别人在一起？”
　　卞白贤说：“是我看错了，我看错了。”说着想贴上去亲吻
　　吴凡伸直右手把他撑开，“不对，你说清楚。”
　　他身上那种冷冰冰的气势翻上来，卞白贤眉梢眼角都是笑意，完全不怕冷的粘过去：“我看见你跟别人一起，打电话给你，你说在加班……”
　　吴凡的手臂立刻软下来，被卞白贤抱了个正着。
吴凡说：“我在赚外快。”
　　卞白贤靠在他身上：“赚什么外快，房租？”
　　吴凡说：“嗯。”
　　卞白贤奇怪：“房租很贵吗？”
　　吴凡说：“两千五一个月，跟我工资一样。”
　　卞白贤问：“你工资只有两千五？”
　　吴凡说：“崇仁第一年住院都是两千五，整个上海都差不多。”他语气有些忿忿不平。
　　卞白贤自己赚的多，没想到吴凡这么贫苦，一时有些傻眼：“那你怎么住这么贵的房子？”
　　吴凡说：“本来是和别人合租，一个月一千……”
　　卞白贤想起来什么：“后来我住进来，你把室友赶跑了？”
　　吴凡点头：“给了快两千块钱违约金。”
　　卞白贤笑得合不拢嘴：“所以你让我晚点搬？”
　　吴凡：“嗯。”
　　“你室友是个女的？”
　　“一对情侣。”
卞白贤这辈子没这么快活过，他紧紧抱着吴凡，坐在他腿上不肯起来，像喝多了酒一样飘飘欲仙。
　　吴凡任他赖着，感觉自己也有点醉了。
　　卞白贤还在问：“外快辛不辛苦？”
　　吴凡有问必答：“不辛苦。”
　　卞白贤：“为什么不跟我说？”
　　吴凡：“我想养你……”
　　卞白贤：“我有房有车，怎么要你养？”
　　吴凡扭头：“我没用。”
　　卞白贤说：“你有用，你最有用，我养你！”
　　吴凡不肯：“你养过猪，养过猫狗，养过兔子……我只养你。”
　　卞白贤：“当我像宠物一样养？”
　　吴凡不说话。
卞白贤舒服地感慨：“当时去我那儿住就好了。”
　　吴凡沉默了一会儿：“当时我以为你有老婆……”
　　卞白贤惊讶，调笑道：“那你还愿意做第三者？”
　　吴凡慢慢说：“我想了你四年，再见到你，什么都愿意做。”
　　卞白贤惊住了，吴凡接着说：“从前是我不懂事，等我明白过来太晚了……你结了婚，有了孩子……”
　　卞白贤看着他，突然觉得眼眶发酸鼻子发胀，他声音有点颤抖：“你那时想来上海找我？”
　　吴凡看了他一眼：“不然呢？”
　　卞白贤说不上来什么滋味：“我以为你要找吴世勋。”
　　“吴世勋？”吴凡想了想，“先找他再找你？”
　　卞白贤抱住他：“不找他，是我误会了。”
吴凡下巴贴在他脸颊边回忆说：“知道你结婚的时候，我吓傻了。”
　　卞白贤摇头。
　　吴凡说：“我又生你的气，又生自己的气……读研那三年，真是难熬……”
　　卞白贤问：“你怎么不跟我说？”
　　吴凡说：“去年我说要跟你谈谈，把你吓着了。后来你答应做我男朋友，我想这就行了，从前的事儿还是不要提的好……我那时候太无知了，一想起以前，我……”
　　卞白贤说：“你什么时候明白的？”
　　吴凡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你躲我，出来实习，我见不着你了，觉得难受。不过那时候保研的事情很琐碎，我在考虑报哪个学校，要不要直博或者出国。后来你结婚，我觉得哪个学校都无所谓，本校好了。……有一天夜里做梦，看见你抱着老婆在床上滚，我一下就醒了，那时候才明白过来，为什么我总想着你。”
卞白贤轻轻说：“我这几年也一直想着你。”
　　吴凡说：“吴世勋说给你介绍过别人。”
　　卞白贤说：“只接过吻，觉得不舒服。”
　　吴凡说：“我只跟你接过吻。”
　　卞白贤低低的笑：“吃醋了？”
　　吴凡又不说话。
　　卞白贤说：“吴凡，我爱你。”
　　吴凡慢慢道：“卞白贤，我也爱你。”
　　说完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他立刻接着说：“竟然要跟我分手，还以为今天你是要给我惊喜……”
　　卞白贤在他下巴上亲了一口：“惊喜有的，怎么没有？”
　　说完从旁边行李箱里拿出一封信。
—完—
　　

差点以为是BE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