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你们……都是饭桶~!都给我去找!都给我去找!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不对!她如果少了那根头发,你们通通都别想活了!”被众人制住的闵世唯依然挣扎着大声喊叫。
待众人退去以后,闵世唯颓然地瘫坐在沙发上,失神地凝视着那一束被他扫落于地的香槟玫瑰花球。他的嘴边勾起一抹笑,每当他想起苏瑾茹的时候,无论何时何地何种心情,他都会禁不住露出甜甜的笑意来。然而,这一次他的笑,连他自己都觉得讽刺。
日盼夜盼的婚礼终于如期举行了,这一场盛大的婚礼中的每一点每一滴都熔铸了他浓浓的情意和心血。他发誓,他要给她最好的婚礼,让她做最漂亮的新娘子。于是在这些日子里,他在处理繁忙的军务之外,还细心地去关注婚礼筹备的每一个细节。他还记得当年在英国的时候,她说她喜欢坐着载满鲜花的马车和她的白马王子一齐幸福快乐地在城堡里生活。于是他特意从英国定做了皇室专用的马车和在法国普罗旺斯订了很多很多的蓝玫瑰和薰衣草空运到上海来;她说她喜欢西式的婚礼,喜欢在教堂里对着上帝许诺一生的誓言,于是他特地安排了从英国来的阿度基山牧师来主持这一个神圣而庄严的仪式;她说她喜欢听李老板的戏,于是他不远千里地亲自把李老板请来唱戏。原以为一场完美的婚礼,能够在他周密的计划与妥善的安排中圆满完成,岂料徒生变故,不单是这些日子的精力白费,更严重的是他那魂牵梦萦的妻子竟被顾军劫持,如今下落不明。从小到大,他都还未曾如此慌乱过,如今他感到无助、恐慌和心痛,就像是黑暗在不断吞噬他,他从未感到害怕,包括他20岁那年随父亲出战,那一颗子弹从他胸膛中穿过,命悬一线时,他告诉自己一定能挺过来,结果他还是能挺过来,可是如今他的小锦不见了,就像是在他的世界里没收了最后的温柔。他害怕没有她的世界将会是一片混沌。他狠狠地锤在了木制的沙发手柄上,竭斯底里地大喊:“啊……!”
悬崖底处。
苏瑾茹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掉下悬崖的了,只记得当时一个急弯,然后一股力把她从车里甩了出来,之后天旋地转地就昏阙了。待她恢复意识的时候,已经在这个林叶茂密的小山坡上了。所幸的是,这一次的劫难还不至于丧命。
苏瑾茹极力回想着事情的前因后果,随着顾、闵两军积怨的深化,每一个触点都可能引发一场战争。她曾经听世唯说过,去年冬天的那一场胜仗,几乎耗尽了闵军全部的元气,而顾军的败走在他看来却像是一场更大的阴谋。她不明白,军阀之间征战的意义,也不明白,既然要守卫一方水土,为何却要用战火涂炭无辜的生灵?以暴制暴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到头呢?
正想着,忽而觉得那只紧紧箍着自己的手微微地动了动。此时她才察觉到原来自己还没有逃离他的魔掌,更值得惊奇的是,那人竟由始至终保持着那种姿势,尽管发生了这样突如其来的危险。她在想,如果不是他,自己可能会被甩得更远。
苏瑾茹趁着顾荣卿还没有完全醒来,立即从他的禁锢中挣脱出来。那条价值不菲的法国婚纱,也已经变得残破不堪了,可是她现在顾不了那么多了。从裙摆的一处狠狠地下力,“哧啦”一声,把那拖尾扯掉,如此,行动便可以更灵便一些。
苏瑾茹大致环视了一下四周,深山野岭,树木丛生,方向难辨。当她正想着要怎么离开的时候,顾荣卿微微一动,“啵”地一声压碎了地上的枯叶。苏瑾茹回头一看,躺卧在地上仍旧昏迷的顾荣卿其实伤得要比她重些,因为至始至终他都将她死死地护在了怀里。
苏瑾茹一咬牙,转身就走,可没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毕竟活生生是一条人命而且方才危难中也是他死死地护着自己,如今见死不救,于良心来说,会不安。于是她又朝他走了过去,细细端详了一番,只见他剑眉如峰,五官棱角分明,身躯凛凛,相貌堂堂。于昏迷之中紧蹙着眉心,双唇苍白,或许是疼痛的缘故,但他至始至终也没有痛哼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