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与其说这些有的没有的，还不如抓紧时间。
青峰从衣柜里随便抓过了件T恤，又冲进洗手间里胡乱洗漱了一番。下楼的时候，母亲正在摆弄窗台上的叫不出名字的多肉植物。看见儿子这副手忙脚乱的模样，青峰太太也忍不住惊呼了一声：“大辉，今天又不上课，急什么？”
青峰没工夫跟她解释，只说了一句中午不回来吃，就匆匆消失在了家门前。
好在约定的地方离家里也不算太远，跑了几步，终于在九点半前赶到了目的地，可是却怎么也看不到黄濑的身影。
“可恶！”
青峰捏着手机，恨恨地朝四周看了看。明明跟那小子说了不让他乱跑……可自己作为迟到的一方，又没有立场指责什么。
青峰犹豫着是不是要回家，正要折返的时候，却看见不远处的喷泉边，围着一群吵吵闹闹的女孩子。
背对着自己站立的少年，无论是身高还是那头金发都醒目得很，大概是职业习惯使然，即使被这样一群女生团团围住也丝毫不显慌张。那家伙爽朗的笑着，游刃有余地和女孩子们交谈。
“是小由依吗？邮箱和电话我就收下啦，不过抱歉，因为事务所有规定，我这边不能随便给人啦。”
“没关系……这样就可以了。”少女红着脸蛋，将写了电话号码的纸条塞进黄濑凉太的手里。其他人则发出了由依酱好狡猾的小小哄闹声。
青峰沉着脸，一步步走近闹腾的人群。凭借身高的优势，伸出胳膊从后方一把揪住黄濑的脖领。
“喂，你这家伙。”青峰用了点力气，把歪斜着身子保持不好平衡的小模特从女孩子堆里揪了出来，“都说了让你在那里等了！”
“啊？小青峰？”黄濑回头看了看，赶紧合掌冲着人群苦笑道，“不好意思啊，我朋友来了，得走了。”
女孩子们发出遗憾的叹息声，却因为忌惮青峰的脸色不敢阻挠。
黄濑凉太拉着青峰走了几步，才笑道：“得救了啊，多亏了小青峰。”
“看你明明就乐在其中。”
“对女孩子总不能太凶嘛。”黄濑伸手搭上青峰的肩膀，“倒是小青峰，不要总摆着一张臭脸，用这么差的态度去送礼物可是要被嫌弃的。”
“啰嗦，要你管。”
青峰不耐烦地甩去黄濑的手。黄濑凉太却只是没心没肺的笑着，丝毫不在意青峰的恶劣回应。
真是太糟糕了，哪里都不舒服。青峰烦躁地将手插在裤子口袋，抬头望了望天空。
天气太热，阳光太刺眼，身边的人太聒噪、太轻浮。明明是最普通的日常光景，却又有哪里出现了微妙的偏差。
究竟是哪里不对，青峰说不出来，也不想去想。
*
黄濑凉太陪他去商店街转了一圈，街道两旁林立着各式各样的店，大多都是从外面一看就没有勇气迈步进去的那种。
装饰得花哨又充满了少女气息的店铺，青峰才走到路中央就感到头皮发麻。
倒是黄濑满不在乎地催他说，小青峰快走啊，还愣着做什么。
青峰的脸色更阴沉了几分：“要去你去，我可不去。”
“哎！明明是小青峰要给女朋友买礼物的。”黄濑双手插在上衣口袋，不解地歪头看他。过于露骨的天真姿态让青峰忍不住暴躁起来。
这家伙一定是故意来捉弄自己的吧。
青峰大辉忍无可忍，刚要发作，黄濑却啊的一声，不知发现了什么，跑到不远处的橱窗前，趴在玻璃上摸来摸去。
“啊啊，真好啊……”黄濑鼻尖都快贴在橱窗上了，一边嘀咕着，一边两眼放光地盯着展示架。
青峰跟了上去，看了眼那架子上的东西，觉得莫名的眼熟。
“啊，就是这款。”黄濑从喉咙里发出羡慕的叹息，“之前就看见小火神穿过。”
青峰这才想起来是从哪里见到的这双球鞋。确实是很棒的款，无论是从外形、性能还是价钱上说都绝对的无可挑剔……但是也就仅限于此，无论如何自己也不会像现在的黄濑一样露出这样的表情吧。
I

“啊啊……果然好贵啊……真是……”黄濑看着价签咂舌，眼中的光芒也渐渐黯淡下去。
“喂，别告诉我你买不起啊，你不是还有模特的兼职吗？”
“话虽这么说。”黄濑站直身体，双手垫在耳后无奈地望向天空，“但是打工的钱大部分还是事务所直接给了爸妈。跟我实际的零花钱没什么关系啦。“
黄濑哀怨地看了会儿天，又回头依依不舍地瞅瞅橱窗，最后才认命地说：“走啦小青峰，还是去办正事吧。你的东西还没买到。”
青峰看了看几十米外的闪着PikaPika光线的少女系的橱窗，又看了看那双令黄濑垂涎三尺的球鞋，叹了口气。
“我说，进去看看吧。”
“嗯？”
“试穿一下也不花钱吧，反正……”青峰撇过头，故意无视黄濑眼中的笑意。
“好哇！”小模特高举起双手，“赞成。”
两个人最终还是在专卖店磨蹭了很久。试穿之后就更舍不得放手的黄濑，凭借自己天生的自来熟气质跟老板打成了一片，最终不止讲下了不少价钱，还约定好等他一段时间攒够钱再过来买下。
青峰不得不佩服这家伙是哪里来的这种本事，无论是熟悉还是不熟悉的人，都能很快地融洽相处。当年在帝光也是差不多的情形。还是该夸奖一句，厚脸皮总有厚脸皮的好处？
两个人从专卖店出来，又逛了逛其他的地方。黄濑买了双新的护膝和护腕，说是正好下午训练用得上。青峰实在没什么想买的，就顺手在路边买了本Jump，打算回去的路上打发时间用。
等两个人都想起来今天上午约出来见面是为了什么的时候，太阳都已经悬在了头顶正上方。
“糟糕。最重要的事情忘了。”黄濑停住脚步，苦恼地看向青峰。
其实青峰倒是从来没忘记这件愚蠢的事情，只是完全不想提起罢了。他想着干脆就这样糊弄过去算了，于是摆了摆手：“以后再说吧。”
“那怎么行，告白这种事得一鼓作气才行。”
黄濑不知道怎么，把事情联想得越来越离谱，可青峰也懒得纠正他，哼哼哈哈地随便附和了几声。
黄濑说：“既然小青峰不好意思去那种可爱的店面，我们就买点简单的东西吧。”
青峰耸了耸肩说，随便。
他跟着黄濑又走了一段路，最终进了家不起眼的店铺。
黄濑说是曾经跟着所里的摄影师来过这边，有着奇怪品味的摄影师先生总是喜欢在这家店寻找灵感。
“虽然不够华丽，但是挺有趣的。”黄濑说着，指了指墙上琳琅满目的小手工品。
青峰心想，随便什么都好。扫了眼价签，最终摘下个丑丑的猫咪手机链。
“这个吗？”黄濑长长的嗯了一声，摸着下巴拎起挂坠上下打量了一番，“小青峰的品味还真是……独特呢。”
“啰嗦。”青峰从他手里将挂坠抢了过来，掏出钱包结了帐。
从商店街出来的时候，黄濑接到队里打过来的电话。用撒娇似的口吻和电话那头的所谓队友笑闹了一会儿后，黄濑才挂了电话对青峰说：“抱歉啦，小青峰，只能陪你到这里。今天中午队里好像要聚餐。”
“没事。”青峰想了想，说，“今天多谢你了，黄濑。”
“哎！这样客气，简直就不像小青峰了嘛！”黄濑大笑着拍了拍青峰的肩膀，然后挥手消失在了拐角处。
青峰回家之后，把手机链随手扔在了桌上。
可在几次三番进出房间，一眼就瞥见这种与自己根本就不搭的小东西后，青峰最终还是忍受不了这种违和感。
他想了想，自己也不认得喜欢收集这类东西的其他人——绿间那家伙除外。比起扔在屋里发霉，还不如送给五月好了。
周一，青峰难得参加了队里的训练，然后趁着休息的间歇，把挂坠塞到了桃井的手上。
少女有些惊讶：“虽然阿大送我礼物很开心啦，但是如果可能的话，还是想收到更可爱一点的东西呢……”
“啰嗦，不爱要给我。”
“才不呢。”桃井嘴里抱怨着挂坠看上去丑丑的，却还是高高兴兴地将自己的旧手机链换了下来，将有着奇怪猫脸的装饰物挂在了自己的手机旁边。

从青峰的角度，只能看到黄濑的侧脸。
他金色的短发被水和蒸汽打湿了，服帖地垂在白皙的耳侧。兴许是在浴室里待了太久，黄濑的脸和脖子都有些泛红。濡湿的睫毛挂着湿气，轻轻眨动几下之后，便有细小的水珠轻轻滴落在水池。
坐在浴池中的黄濑，肩膀和膝盖以下都浸没在水里，可那之上的线条已经足够好看，尤其是肩颈的部分，让人移不开视线。
青峰的目光从黄濑的锁骨，又一直巡视到侧脸。靠近自己的这个方向，是黄濑凉太唯一打了耳洞的左耳。即使洗澡他也不曾摘下，亮闪闪的耳钉搭配着不着寸缕的少年的身体，显得有些情色。
青峰大辉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去碰了碰黄濑的耳垂。
他昔日的队友怔了一下，然后回过头看向正倾身过来的他，两个人的距离被意外地拉近，黄濑的嘴唇擦过青峰的面颊。
只是意外而已。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深意。
可青峰还是觉得自己的心跳声在突然间被放大了无数倍。黄濑嘴唇柔软的触感仍然停留在他的脸上，让青峰觉得之前的焦躁更加地无法抑制。
然而，始作俑者也是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瞪大眼睛看着青峰，水面下的双臂有些微的颤抖。紧接着黄濑蹭地一声站了起来，说了声抱歉，想要逃开。
青峰也站了起来。他追上了因地面湿滑而无法走得太快的黄濑凉太，将他反手扣住，按在浴室的镜子上。
黄濑光裸的脊背贴上冰冷的镜面，嘶地一声倒抽口气，皱起了眉头。
“不是道过歉了吗？又不是故意的，难道小青峰还想打架？”黄濑的眼神充斥着不悦，这让青峰的烦躁达到了顶峰。
他用自身的体重压了过去，制住黄濑想要挣扎的身体，然后犹豫着，将唇贴上了黄濑喋喋不休的嘴。
果不其然，埋怨的声音在耳边消失了，换回黄濑震惊的表情。
和自己想象中的一样，非常柔软的，黄濑的嘴唇。但是接吻本身并没有像人们传言的那样，会尝到什么特殊的味道，或者产生什么激动的、令人晕眩的感觉。反倒是自己一直焦躁、易怒的心情，慢慢平复了下来。盘踞在心中的阴郁和不快，也在瞬间脱离了身体，幻化成氤氲的热气，消弭在空荡的浴室里。
青峰大辉感觉到自己掌心下的身体温度烫得吓人，还有些微微的颤抖。他一时分不清，这颤抖到底是对方发出的，还是自己传递过去的。
黄濑怔了好一会儿。像是吓傻了。连腰间的浴巾滑落都不知道。他一动不动地贴着镜子，手臂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青峰皱了皱眉，放开制住黄濑的手，从地上捡起那条浴巾，递了过去。“喏。”青峰说。
黄濑像是终于回过神来，迟疑着接过毛巾，抖着手将它重新围在腰上。他的脸色有些古怪、青白，像是过呼吸一样，喘息声急促不安。这样子僵持了几十秒，黄濑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重新抬头看向青峰大辉——
他的拳头也随之挥了过去。
尽管青峰躲闪得及时，黄濑的攻击没有正中他的鼻梁，却还是擦过了脸颊。因牙齿咬合和拳的冲击的相互作用，青峰的嘴里出了血，嘴角也破了。他朝着下水口啐了一口，唾液都是血红色。
青峰抬起手背擦了擦嘴角，听见黄濑在他耳边恨恨地骂：“即使是小青峰，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你也知道吧？！”
青峰没回答，也没有特别生气。黄濑的反应是正常的。任谁跟同性接吻了都不会感到愉快。不过青峰还是觉得挺愉快。
黄濑的嘴唇柔软得像女孩子一样，不会让人产生不适的感觉。当然，青峰也没有跟女孩子接吻过，这都是他的推测罢了。
黄濑在青峰低着头胡思乱想的时候，气冲冲地出去了。对方没有再追究自己行为的动机，让青峰大辉也松了口气。
如果黄濑刚才问自己为什么问他，青峰一定答不出来。
硬要回答的话，就是想做就做了。不过那么说，肯定又会换来一顿揍。
青峰走近镜子前，用手抹去那上面的水汽，借着灯光照了照。伤口并不是特别的明显。可想而知对方还是留了情面。青峰对着水槽吐了吐血水，又重新漱了口，冲了下身体，这才出了浴室，回到安排的房间。
队友们的训练还没有结束。桐皇这边安安静静的，倒是对面的海常的房间有些嘈杂。有说有笑的，大概是在打花牌。
青峰在躺下之前想到黄濑这时候一定是在队友的簇拥中笑闹成一片吧。那家伙总是有和人亲近的办法。无论是什么样的环境，他都很容易地融入其中，得到别人的喜爱。不管怎么说，黄濑那张讨巧的漂亮面孔本身就是武器，加上他温和的性子，没有人会讨厌这样的少年。
青峰又想起海常那个总是和黄濑形影不离的队长，好像是叫笠松什么的，被黄濑前辈、前辈的叫着，相当碍眼。
不过即使是笠松，也不会和黄濑有那样的接触吧。
青峰抚着自己红肿的嘴角，心里升起种先下手为强的快感。

秀德和桐皇的人陆续离开了球场。只有始终没上过场的青峰，坐在场外的板凳上，百无聊赖地喝着宝矿力，看着海常的人三三两两地做着柔韧运动。
青峰的目光始终盯在那头金发之上，而金发的主人却未曾看向他。一眼也没有。
这和青峰从前遇到过的情况都不同——原本无论什么时候看向黄濑，都能和他视线交汇的。
青峰又在场边待了一会儿，觉得没什么意思。他缓慢地将最后一滴宝矿力倒入口中，将空罐扔进垃圾箱，然后转身走出了球场。
下午是海常和秀德的比赛，跟他也毫无关系。
输掉了练习赛后的桐皇队伍，有种令人发毛的气势。
在桃井黑着脸宣布下午的练习量翻倍之后，没有人发出一声怨言，而是整齐划一地背着手喊了“是”。声音大到把附近树上的乌鸦都震飞了几只。
今吉总结了本场的几次失误。
对上秀德这样的强敌，的确是败北的一个理由，但是真正的问题还在于队伍自身不够强大。“你们不可能永远都是新人，桐皇也决不会留下一个弱者。”今吉这样说道。他的声音并不是太高，眼睛也总是笑眯眯的，可威压感却并不因此而减弱半分。“明天还有对海常的一场，都打起精神来。”
“是！”队伍又高声答道。
这之后的训练果然如同地狱一般。老队员还扛得住，新人们则完全是靠着最后一口气硬撑到了最后。等到吃饭的时候，甚至有人连筷子都拿不动了，硬是将嘴凑到盘子边，用勺子扒拉着送进嘴里。
而秀德那边也好不到哪里去，连续一天两场面对都内强队，让整个队伍都感到疲惫不堪。下午的比赛，秀德还是输了。不过一胜一负的战绩倒也说得过去。
秀德在旅馆的餐厅吃了晚饭，和桐皇、海常一起。毕竟是已经交手过几次的队伍，队员互相之间也或多或少有过交集，吃饭的时候气氛很快热络起来，还有投缘的交换了联系方式。
同为奇迹世代的青峰、黄濑和绿间却没有坐在一起叙旧，他们各据一方的位置，周围聚集着属于他们各自的同伴。
他们像是在这室内切割出了三个不交集的圆，彼此保持着适当的距离。
今吉笑着问青峰：“奇迹的世代都这么冷淡吗？”
青峰懒得回答，只顾忙着夹菜。
不过最后还是和绿间搭了话。
秀德坐了晚班车回了市区——秀德只是单纯为了节省经费而选择当天来回，青峰、桃井和黄濑在门口送绿间上车。
“下次一定会赢。”绿间瞪着黄濑，似乎是对下午的结果耿耿于怀。而黄濑挠着头发开怀地笑。一边说着“随时欢迎小绿间来挑战”，一边伸出手去与绿间相握告别。
青峰也老实地说了道别的话。心里却在想，原来黄濑的笑容和以前相比，也没有什么太多改变。
*
晚上入浴的时间仍旧是分开的，只不过这次换成了桐皇在先。
青峰洗完澡换了套干净的运动服，然后站在浴室门口看着海常的人陆陆续续进了澡堂。黄濑并没有在人群中。
也许是在下一批？
不对。多半是训练还没结束。
青峰想了想，溜达着出了旅馆，朝球场走去。初冬的空气已经足够寒冷，刚洗过的头发更是几乎要凝上一层冰霜。青峰搓了搓手心，将上衣的帽兜罩在了头上。
球场上的灯果然还亮着，运球的声音在夜晚显得格外响亮。青峰绕着场周转了半圈，最后从破旧的围网中钻了进去。
他双手插在裤兜里，看着黄濑行云流水般做了一连串的运球和假动作，然后将球重重扣入篮筐之中。青峰想了想，觉得如果站在对面的是自己，应该不会让他这么轻松的过去。
黄濑小跑着过去拾球，转身回来看到青峰站在场边也没有露出惊讶的表情。
他歪着头，将球夹在臂弯中，停在距离青峰有一段的距离。
“这么晚了，小青峰还不去睡觉？”
“你怎么不睡？”青峰不答反问。
“要累一点才睡的香啊。”黄濑笑了笑。
青峰走到场中央，问：“要不要来1 on 1。”
黄濑愣了一下，随即摆手笑了起来：“算了算了，今天实在是太累了。小青峰今天没上场吧，不知道和小绿间对峙是有多辛苦呢。”
青峰哼了一声，不以为意。
“我回去了，小青峰也早点休息。”黄濑说着，朝球场门口走去。
可青峰却一步也没有动，只站在罚球线上，看着黄濑一点点走远。
当黄濑迈步出门的时候，青峰终于又开口道：“明天你也要上场吗？”
黄濑转回身，看向他：“当然了。我可是很期待和小青峰比赛的。”黄濑的耳钉在灯光下显得有些晃眼。
“就那么想赢吗？”青峰问。
“你以为呢？”黄濑摊开手，苦笑了一下，“我可是连做梦都想赢你一次啊。”黄濑说完转身，却又像想起什么似的，没有立刻迈动脚步。“我说，小青峰啊……”
“嗯？”
“你和小桃井还好吗？”
“啊？”青峰愣了愣，“还挺好的。怎么了？”他不明白黄濑为什么忽然提起五月。
“没什么。”黄濑背对着他挥了挥手，“对小桃井好一点吧。”

05
和海常的练习赛定在了周日早上。
因为对方的首发派出了IH的阵容，桐皇这边也不敢怠慢。海常在跳球时抢到了先机，之后马上发动了快攻。黄濑甩掉了重重防守，用最保守却也是最有效的方式上篮，拿下开场后的第一分。
场下的海常队员霎时间欢呼成一片，黄濑则是给了青峰一个挑衅的眼神。像是在问，小青峰，你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肯认真。
青峰本不愿意在练习赛上耗费体力，可黄濑的态度实在令人不爽。明明昨晚要求一对一的时候还在左右推脱，今天却摆出这副不打倒自己誓不罢休的架势。黄濑大概是在拒绝私底下的接触和较量——简直就像是在跟青峰划清界限一样。
是因为黄濑如今背负着海常的背号？那么就由自己来摧毁好了——黄濑这种天真的希望和幼稚的坚持。
青峰跟今吉打了个手势。桐皇换了战术。一切以青峰为中心发动进攻，而海常的王牌也全权交由青峰来应付。这是最简单的取胜方法，根本不需要浪费时间。
青峰持球之后，几乎是毫不迟疑地冲向对方的球篮。黄濑迅速跟上，试图断球，可青峰没有给他机会，硬是在海常前后夹击的情况下将球送入篮筐。
这之后的形势变得严峻起来，青峰的进球似乎给海常拉响了警报，就连盯着自己的几双视线都变得凶恶起来。
黄濑也不例外。他收起了一直以来的招牌笑容，一瞬不错地盯着青峰的眼睛、留意青峰微小的动作、猜测青峰的心理。然而这还不够，做到这些也只是能勉强防守，打败青峰还需要更强的力量。
黄濑的坚持还是起了效果，上半场下来，两队的比分也始终保持在个位数的差距，这样延续到最后说不定真的有反败为胜的可能。可下半场才开始不久，黄濑和桐皇的一个新人硬碰硬撞上，结实地摔了一跤，再被笠松扶起之后，脸色就有些奇怪。
黄濑的汗比平时出得要明显，跑步的速度也受了影响。青峰猜他是受了伤，却不明白黄濑为什么要死撑着不下场。
正在开小差的时候，樱井一个长传将球送到他眼前，青峰没时间多想，带球朝着篮下的黄濑跑去。
金发的少年早就做好了防守的准备，伸出手臂将青峰拦截在筐下。
“不会让你过去的。”黄濑的语气充满了自信。
青峰看了他一眼，心里估计出他哪只是伤脚，接着挑了个黄濑无法用单脚支撑身体跳跃的方向，向篮筐扣球。
青峰看到黄濑脸上显现出了半秒钟的迟疑，随即不管不顾地一跃而起，拼命地拦截。
“放弃吧。”青峰的扣球带着强势的风声灌下，将在空中无法保持平衡的黄濑一并击落。海常的王牌试图站起，却在撑地跃起的瞬间，表情扭曲了。
发现异常的人并不只有距离黄濑最近的青峰大辉，海常那边立刻叫了暂停。笠松和其他几个队友围上来，把黄濑从地上架了起来。
“脚伤还没好吗？”
“还能撑得住吗？”
“昨天对秀德的时候就叫你不要那么拼了！”
海常队长的质问像连珠炮一样蹦出来，吓得黄濑只好连连赔笑。“没事啦前辈，只是有点扭到了。”
青峰看着黄濑下了场，被搀扶着去了休息室。他想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兴趣缺缺地将球扔给了今吉。
“不打了。”青峰用手拍拍裤子的褶皱。
“喂……”
还没等今吉说话，青峰扬手指了指对方：“反正是练习赛不是吗？有你们在还用我出场？”
他的话音不低，引起了海常那边不小的情绪反弹。今吉赶紧推他下去，不想再引发更多的矛盾。
从练习赛退出的青峰，披上外套，离开了球场。想着是不是干脆回去睡上一觉，脚步却不知不觉地走到了临时休息室前。
这个木制结构的小屋建在离球场不远的地方，曾经是旅馆用来堆放杂物的仓库，这两年来合宿集训的球队多了，老板就拿它改建了个休息室。
I

青峰推门进去的时候，室内的光线有些暗。上午的阳光无法通过西侧的木窗格中直接照射进来，整个房间显得阴冷又潮湿。
黄濑凉太仰躺在屋子中央的旧沙发上，右腿蜷曲，左腿伸展着搭在沙发的扶手上。他的脚上盖着毛巾，似乎只做了应急处理。青峰进来的时候，黄濑抬手遮住了眼睛。
青峰没有说话。他走到沙发旁边坐下，老旧的皮质家具发出吱嘎的响声。他掀开毛巾，看了看黄濑肿起来的脚，然后试着用手指按压下去。
黄濑发出微弱的抽气声：“前辈……好痛啊……”他的话尾中带着浓厚的鼻音，像是才哭过一样。
青峰皱了皱眉，手在伤处停留了片刻，接着缓缓地向上抚去……黄濑的身体僵了一下，嘴里一边嘟囔着“前辈不要闹啦”，一边抬起手将视线移向那对着病号乱摸的罪魁祸首。
在与青峰大辉眼神相对的刹那，黄濑几乎要从沙发上跳起来。
“小青峰！……怎么是你？”
什么叫做怎么是“我”，青峰大辉有些不悦地想，还能是谁，还会有谁。他冷着脸抽回手，抱着胳膊看向黄濑，没有立刻回答。
黄濑飞快地用手背擦了擦眼睛，艰难地动了动自己的脚。他的伤没什么大问题，可动起来还是会痛。
青峰看着他扳着自己的左脚，将伤腿放到地上。黄濑这才故作轻松地呼了一口气，说道：“小青峰怎么下场了？”
“没意思。”
“可不要这么说啊。”黄濑苦笑着抬头，“可不要轻视我们海常……”他话没说完，声音低了下去，“好想跟大家一起打球啊……”黄濑碎碎念着，低着头，眼睛盯着自己绞在一起的双手。那双手紧紧地攥在一起，捏得骨节有些泛白。
“很不甘心吗？”青峰问他。
“是啊……很想早点打败你啊……”
“凭这样的你吗？”青峰语中似有些不屑，黄濑抬头瞪他，却被曾经的队友用脚踩住了伤处。“凭这样有伤的你？”青峰的脚上并没有加力，可还是看见黄濑脸上的表情变得痛苦不堪，仿佛这一下不是踏在了伤脚，而是在背后狠狠地捅了他一刀。黄濑嘀咕了句什么，像是在说“好过分”，也许是别的什么话，青峰听不太清楚。
他凑近黄濑：“你说什么……”
“没什么。”黄濑垂着头，小声说。
青峰又凑近了他一些。他见黄濑的睫毛不停眨动，唇色也变得发白。黄濑一定是很痛，大概光是坐在这里用脚着地，就已经很辛苦了。
青峰又想起昨晚邀黄濑一对一被拒绝的事，黄濑那时候说不定就已经有伤在身，难不成是不想被自己发现才不肯打球。这样想着，心情又好转了些。
青峰像好奇的小孩子盯着什么从来没见过的东西似的，眼睛也不眨地直把目光聚在黄濑脸上。被这样长时间的近距离观察，使得黄濑有些焦躁，他想往旁边挪挪，却被观察者敏锐地发现，先一步按住他的手，将他钉死在座位上。
就像是被按在标本台上的蝴蝶，徒劳扇动翅膀，却无力挣脱。
“青——”
青峰大辉没有让黄濑有机会抱怨，他凑过去亲黄濑发白的嘴唇，然后稍微拉远了一些距离，继续观察黄濑的表情。
少年的神色没有像上一次那样显得惊恐不安，却充满了疑惑。
黄濑愣了一会儿，抬起手摸自己的唇，有些自暴自弃地嘟囔：“小青峰你这是在干什么呀。”
青峰打掉黄濑碍事的手，揪着黄濑的衣领，吻了上去。这一次他不再试探，而是倾尽全力去亲吻。黄濑微弱的抗议声在唇齿重叠间消失，他很快变得呼吸急促，脸上也有了血色。
一开始还在空中胡乱舞动的双手，在黄濑反应过来之后，改为抓着青峰的头发，试图让他从自己身上滚开。可到了后来，那双手也不过是无力地插入青峰的短发间，任凭对方的肆意妄为。
青峰直到黄濑喘不上气才罢手，但其实并不是顾忌黄濑，而是身上渐渐有了反应，再继续下去不堪设想。他坐直身体，整理了下刚才被黄濑弄乱的上衣，又见黄濑在一旁喘着气发呆，才伸出手去，给黄濑捋平被自己抓得发皱的衣领。
“要1 on 1吗？”青峰问他。
“什么啊……没头没尾的……”黄濑搞不懂他。
“你不是想赢我吗？”
“可是……”
“不断地练习才是最有效的吧。”
“我现在可是……”
“谁也没说是现在。”青峰不耐烦地打断他，“等你脚好以后。”
“哎？”黄濑睁大眼睛，像是比刚才被粗暴的对待还要惊讶似的，“小青峰……这是在约我打球吗？”
“……”
“什么时候都可以吗？”
“嗯。”
“不是一次，而是很多很多次吗？”黄濑说完，又赶紧补充，“因为……你刚才说不断地练习什么的……”
“啊，可以啊。多少次都行。”
“……那，这是Kiss的交易吗？”
什么？青峰皱眉看他。黄濑用手指挠着脸颊：“虽然这样说有些奇怪啦……”
青峰张了张嘴，却不知如何回答。
两个人同时沉默下来。
屋里很安静，气氛却并不像之前那样尴尬。青峰不知道黄濑是怎么想的，这家伙也许根本就把事情想到了奇怪的地方去。
可打破这样的氛围解释太多也不是太好的选择，所以最终青峰什么都没有说。
他在临走之前又与黄濑接吻。
他站起来，弓着背，一手抓着黄濑，强迫他仰头就着自己。他喜欢在最近的距离看黄濑紧闭着的眼睛和眨动的睫毛，他喜欢闻他身上的味道。
告别前，黄濑向他挥手，笑着说：“约好了，等我脚好给小青峰发邮件。”
于是青峰相信了这个笑容。

06.
回到东京之后，日子依旧没什么变化。
只是临近WC，练习赛更多了，队里的训练量也渐渐提高，不过这些对青峰也算不得什么影响，他时常翘掉训练，练习赛也出席得很少。
对于青峰的态度，今吉始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连五月也是对于劝说青峰参加训练的事慢慢放弃了。这两个人似乎达成了什么默契，青峰不得而知。
桐皇队里对于王牌的态度颇有微词，但是碍于当事人的实力（或者是脾气）没人敢当着他的面说三道四。
青峰始终没有收到黄濑的邮件。
他想大概是因为那家伙伤的很重。毕竟集训时看到的黄濑伤情的惨状，肯定不是一天两天就能休养得好的。
青峰想给黄濑发个邮件问问，但转念一想，如果他伤势没好，自然不能出来打球，问也是白问。
像这样拖了半个多月，青峰闲得发毛。听说五月又安排了一次练习赛，青峰想也不想地一口答应了。
他们利用周末的时间跑到市郊打了场比赛，双方水平有些差距，不用青峰上场就虐得对方体无完肤。青峰坐在场外暗自后悔，为什么当时没问清对方是什么队伍就跟了过来。
可练习赛后，今吉并没有安排大家直接回东京，而是联系了当地的温泉旅馆，将一路人马全都带去了那边。
“特别福利。”
腹黑眼镜主将笑眯眯地向大家宣布了这个消息。
青峰对于温泉兴趣缺缺，可也没到扫大家兴的地步。刚到旅馆，队友们就扔下行李换了衣服，向着室外温泉奔去。
这样积极的程度简直让人生疑这家是不是做的男女混浴的生意。
青峰不想跟他们挤在一起，自己跑出去买宝矿力喝。他才走到拐角，却看见路边的长椅上躺着个熟悉的身影。
青峰想了想。折返回来的时候，手里多拿了一瓶。
他挨着那个人坐下，用有些冰冷的瓶身去碰对方的额头。闭目养神中的少年睁开眼，有些惊讶，却仍旧语气平淡地叫了一声青峰君。
真是很久没有听见这样的称呼了。
青峰有点怀念地想，然后将手中的饮料递了过去。
少年说了声谢谢，翻身坐了起来。
“你怎么也没进去？”青峰问他。
黑子哲也抱着宝矿力，困扰地眨了眨眼睛：“并不是没有进去，而是体力不支只好出来了。”
青峰想象得出黑子在热气蒸腾的温泉里奄奄一息的模样。这家伙本来体力就差，打个全场都费劲得很。
不过还是很期待能在接下来的战场上对决，不管是黑子，还是那个火神大我。
青峰想起来自己还没有恭喜前任搭档入围成功，他用手中的宝矿力与黑子那瓶轻轻相碰。
“恭喜。”
黑子明白他的意思，回了谢谢。他们说起诚凛入围后，又免不了提起同样进入WC名单的海常。
黑子说黄濑最近的状态一直很稳定，发挥得也不错。
青峰皱着眉问：“他不是受伤了吗？”
“前段时间好像听说是扭了脚，不过也没到影响比赛的程度。”
“还可以打球？”
“是啊。”黑子从兜里套出手机，掀开翻盖，轻巧地拉着菜单键翻了几下，“上周末我们还一起打过场3V3，看不出有什么大碍。”
他从手机里翻出张自拍照，举给青峰看。
那里面是三个半人的合影，黄濑左手揽着黑子的脖子，右手搂着笠松的肩，对着镜头笑得一脸灿烂，只有不肯低头就着其他人高度的火神，只被拍下了半截身子。
“上周末？”青峰又重复问道。
“是啊。”黑子不明所以地眨眼，在看见青峰面色不善地盯着手机后，赶紧将它收进了怀中。
青峰还想追问些什么，肩上忽然一沉，一个红发的高大少年将重量靠在他身上。
“在说什么？”
I

火神大我的出现改变了原有的气氛，他半是挑衅的语气成功转移了青峰的注意力。虽然黄濑的事情也让人生气，可青峰觉得当务之急还是应该好好教训这个嚣张的家伙一顿。
青峰大辉并不急于当前。在来温泉之前，五月拿到的对战表上就写下了WC初战的对象，也正是因为如此，那个腹黑眼镜才把温泉地址选在了诚凛所在的这家。
“不要轻敌喔。”今吉曾经笑眯眯地提醒他。
青峰装作没听见，视线飘在天花板上，用小指勾了勾耳朵。
事实上青峰大辉也没打算轻敌。如果只是当初在联高赛场被自己击败的诚凛也就罢了。但是这半年以来，诚凛的进步几乎可以用惊人来衡量。
冬季杯预选一路走来，诚凛都打得很辛苦，可每遇到一个强敌，这支队伍的成长就更加迅速，简直像是不停汲取水分的海绵——诚凛在吸收能够获取的一切经验，然后化为自己的力量。尤其是与雾崎第一那战，青峰也在场，他看得清清楚楚。诚凛不只有火神大我和曾经的奇迹世代的成员，还有那个被称为无冕五将之一的木吉、那个眼镜射手队长，也许还有什么其他能改变球队命运的力量还没出现也说不定。
谁知道呢？
如果轻视了诚凛，岂不是连同那些被他们战败了球队、那些与他们打成平手的球队都一并轻视了？
要轻视奇迹的世代？青峰大辉还没那么自负。
接下来的日子就变得有趣多了。回想着那个在场上像个野生动物似的凭借本能就可以发挥出比一般人更优秀球技的火神，或是哲亲口所说的那个为了打败自己而苦练出来的绝技，青峰就觉得，连平日里最讨厌的训练也变得没那么无聊了。
何况他确实很闲。
他身边认识的几乎所有人都在为冬季杯忙碌。如果不是身在球场，就连五月都没时间跟他说话。虽然练习时没有像样的对手是件无聊的事情，但是如果不打球就连想抱怨无聊都做不到，于是在两者之间，青峰选择了前者。
等待WinterCup到来的日子并没有想象中那样漫长。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开幕式的当天。
青峰特意提早出了会儿门，在入场前稍微做了热身。本想着这次大概不会因为迟到而听今吉唠叨了，可在快要开场前，却忽然接到了旧识的邮件。
青峰盯着短信看了几秒，“砰”地一声关上了衣柜门。
他并不太明白赤司的用意。这个时间发来短信是想做什么？总不可能是单纯的老伙伴聚会。青峰抓起篮球，用手指滴溜溜地转了几圈。想多了伤脑筋，不如直接出去看看得了。他夹起球，出了东体的大门。
体育馆之外仍有络绎不绝的人潮向里涌动，而绕到侧门处，人就少了许多。约定的地点并未见到赤司的影子，倒是有其他人先来。其中一个专注吃着手中的零食、另一个专注玩着手机噼里啪啦发着邮件。
青峰走了过去，和那个紫发的高个子打了个招呼，然后等着另一个人的寒暄。
“……”
“……”
灵巧修长的手指飞快地按动键盘，似乎是对自己的到来一点反应也没有。
青峰咳嗽了一声，金发的少年才动了动眼皮，似乎是往他这边方向瞟了一眼，确认了来人无误，招呼道：“哟，小青峰。”黄濑说这话的时候，手指和眼睛也没离开键盘。他们对彼此的见面都毫不意外，但是似乎全都没想好应该说些什么，只能沉默下来。
青峰本来想问问他的脚怎么样了，不过在看到黄濑生龙活虎站在这里的模样之后，便觉得问什么都是多此一举。他黑着脸找了个台阶坐下，手里拍着篮球出气。
又过了一会儿，手里拿着奇怪幸运物的绿间出现了、身后跟着看上去也没什么用的保镖的阿哲也出现了……陆续集结在这里的曾冠以奇迹之名的组合，如今穿着各种不同的队服，分立在廊阶左右。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却迟迟没有现身。
身后黄濑的手机仍时不时发出收到邮件的提示音，而每接收一条信息，黄濑就开始飞快地打字回复。
青峰觉得这噪音吵闹得不行，简直比周围来往熙攘的人群还要烦人。他忍不住回头粗声粗气地问：“你手机怎么那么吵？是赤司吗？”
黄濑愣了一下，看了看前方青峰怒气冲冲的脸，才抱歉地说：“不好意思，是粉丝发来的祝福。”
“什么嘛……”青峰嘀咕着，小声骂了句难听的话。
黄濑没像以前那样嬉皮笑脸地将青峰的话挡回去，也没回答，不过很快合上了手机盖，和绿间紫原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他们正说着为“什么赤司君还不来”，“明明是赤司把大家约出来”什么的话，可当背后传来脚步声，有个并不高大的身影在黄濑身后停下时，这一伙子人还是不约而同地闭上了嘴。青峰闻声回头向后看去，也站了起来。
是赤司征十郎没错。
虽然距离上次见面已隔了段时日，但赤司的改变并不大——无论是任性的态度，还是那种睥睨一切的气势。原本以为他对前任伙伴们有什么话要讲，谁知诚凛那边冒出来不速之客，将赤司的注意力全部吸引了过去。
他试探了火神大我，在得到了还算满意的反应之后，就又匆匆离去，似乎对于今日的聚会也不甚在意。
青峰懒得去追问为什么，反正这些同伴都是怪人，谁比谁都好不到哪里去。

青峰直到落地，还是无法从这样的结果中回过神来。这样就输了吗？这样就结束了？
在Winter Cup的首战中，作为IH的亚军队伍，作为素有暴君之称的桐皇王牌，青峰大辉就这样输掉了第一场比赛。
与其说难过，更不如说难以置信，再外加一点点的如释重负。
一直以来像走在云端似的篮球生涯，如今终于有了实感。因为会有输的可能，才能称之为比赛，因为会有失败的恐惧，才能真正品味到胜利的喜悦。
而自己似乎已经很久都不曾体验到这样的心情。懊恼、激动，脑海中都是喧嚣的噪音，而除了自己鼓动的心跳之外，什么也听不清。
青峰和累得筋疲力尽的阿哲碰了碰拳头，然后看着昔日的战友被那个新来的红发王牌背了回去。
他朝观众席上看，人群已经在慢慢离席。原本海常观战的位置，如今一个人也不剩。
青峰没有回到桐皇的休息室，而是一个人跑去外面躺着吹风。
他身上的汗很快消了，人也渐渐清醒过来。他脑海中还全都是刚才的比赛，即使身体停下了动作，大脑也无法从那么紧张激烈的场景中立刻跳脱出来。
青峰闭着眼，心里面咚咚地跳着。
他真不想那么快下场，他还可以比，他还能打下去。他从没有过这样想打篮球，简直到了迫不及待的地步。
青峰握着拳头，忽然听见头顶有人叫他。
“阿大，阿大……”
那声音很是熟悉，还带着哭腔。
他睁眼看，是桃井在叫他。泪水爬满了少女的脸颊。
青峰啧了一声，从地上站起来。“你怎么来了？”
“还说呢，大家都在等你，要回去了。”五月用袖子抹了下眼睛，眼泪却仍然不断线地往下滴答着，“糟糕……眼泪怎么有点止不住呢……”
“谁知道啊。”青峰叹了口气，“喂，明天陪我出去一趟吧。”
“什么？”五月忽然睁大眼睛，泪水也吓了一跳似的止住了。
“想买双新球鞋啊，好想练球啊。”青峰自言自语地嘟囔着。
五月愣了一下，然后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她忽然像个几岁的小鬼头一样，抱着青峰不放手，眼泪鼻涕齐流，蹭了青峰一身。
“喂……你……”青峰本来想将这麻烦的家伙推开，但是最后叹了口气又作罢。
他一只手拍了拍桃井的肩膀，另只手无措地抓了抓头顶的短发。那上面的汗水早已风干，然而残留的汗渍却让人不怎么舒服。
初冬独有的冷冽的风从他们身边吹过，青峰下意识地将两人的方向换了个位置，让桃井站在背风处。
他忽然抬起头，看见空旷的体育馆露台台阶之上，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头金色的短发被夜风吹得有些凌乱，遮挡住来人的眼睛，让青峰看不清他的表情。
青峰张了张嘴，想叫黄濑的名字，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黄濑凉太双手插在运动裤口袋里，和青峰大辉对视着。他也像是要开口说些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没说。十几秒之后，黄濑先错开了视线，歪头看了看球馆外的夜空，像是被这风忽然冻到了似的，双手互相搓了搓胳膊。
青峰刚想推开五月过去问黄濑来做什么，可黄濑却笑着比了个“嘘”的手势。他轻轻指了指青峰怀里的五月，然后朝青峰摆了摆手，转身消失在台阶的深处。

艾玛好文先马起来！

那房间里灯光有点暗，黄濑背靠着衣柜坐在地板上大口喘气，笠松蹲在旁边跟他讲话。听见外面有人进来，笠松还以为是队友回来，结果对上青峰的视线，海常的队长一下子从地上蹦了起来。
“桐皇的青峰！”笠松满脸不爽，身上散发着警戒的气息。
黄濑也是一愣，不过很快恢复了平常。他伸手轻轻拽了拽队长的衣角，小声说：“前辈，不要那么激动啦……”
“不是激动的问题！”笠松轻轻敲了敲后辈的脑袋，“但是这个家伙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啊！”
青峰没有说话，只是低头看向黄濑的脚。那里敷着毛巾，隔着这么远，根本看不出什么。
黄濑苦笑一下：“大概，是来找我的吧？”
青峰这才点了点头。
“前辈就先回去吧。”黄濑睁大眼睛，看着自己队长。
“嗯……但是我走了，你一个人要怎么回去啊。”笠松苦恼地揪着头发。
“也没有那么严重啦，休息一会儿就……”
“我会送他回去。”青峰打断了黄濑的话，丢了记直球过来。
笠松将信将疑：“真的没问题吗？”他知道这两人之前是队友，青峰看上去也不像来做什么坏事，可多少还是有些担心自家王牌。
黄濑笑着冲他眨眼：“我能有什么问题，前辈别太担心我啦。”
“我、我才不是担心你呢！是你太笨了！”笠松有点脸红，他虽然总是温柔好心却最怕队友揶揄，“你……可不要影响明天比赛啊！”
笠松又嘱咐了几句，这才收拾了东西离开。
房间里只剩下两个人，安静一下子席卷了整个空间。
黄濑脸上的笑意渐渐收起，他低下头，从旁边的背包里拿出手机，又开始噼里啪啦地按个不停。
青峰也不在意他不理自己，兀自走了过去，掀开黄濑脚上的毛巾。
被灰崎踩过的地方肿了起来，青紫的印记和其他的皮肤比起来触目惊心。青峰单手握住他的脚，捏了捏。黄濑身体一震，手上的动作也停滞下来。
“没有伤到骨头？”青峰问。
“没。”黄濑答道。
“走动呢？”
“问题不大。”
黄濑的睫毛轻轻眨动，在昏暗的灯影下投下长长的阴影。青峰想伸手过去碰碰他，却在掌心要触到那头金发时又缩了回来。
明明个把月之前，自己还敢那样满不在乎地强硬地吻他。可今天却连这么简单的事情也做不到。青峰发现自己在害怕黄濑的回应。毕竟这些日子来，黄濑的态度再明显不过，即使青峰再怎么迟钝，也不会不懂那是来自对方的回避和拒绝。
如果现在去吻他，黄濑会推开自己吗？
如果被拒绝了，自己还有勇气再来找他吗？
直到现在，青峰才明白自己是最胆小的那个。只有在相信对方一直看着自己的时候，才敢去靠近；而当对方转开了视线，自己就怎么也迈不开那一步了。
青峰叹了口气，站起了身。
“你在这里等我。”
“什么？”黄濑抬头看他，不知道青峰要做些什么。
“我一会儿就回来。然后送你回去。”
“不用啦，小青峰。我自己一个人也没事的，脚上只是有些疼，并不影响行动呀。”黄濑歪着头冲他笑，然后撑着地板也要站起。
青峰皱起眉头，单手按住黄濑肩膀让他不要动，又叮嘱了一句马上就回来，匆匆消失在了门外。
青峰花了一会儿功夫才在体育馆的后门找到了灰崎，他怕那家伙因输球不满报复黄濑，又担心黄濑有伤在身吃亏。青峰本来只想警告灰崎几句，结果话不投机，拳头在大脑反应过来之前已经挥了出去。
青峰撂下拳头的时候还在想，幸亏桐皇已经被淘汰出局，现在揍起人来才能肆无忌惮。
他转身往回走，却在拐角处看见背着包靠在墙边的黄濑。
“你怎么出来了？”青峰问他。
I

08.
海常还是输了。
在开幕后的第五日，海常终于走到了冬季杯的尽头。
青峰大辉坐在观众席，看着比分一次又一次逆转，看着黄濑和火神正面交锋，看着黄濑在最后的时间里将体力耗尽，看着他因脚伤和体力严重透支几乎站不起来。
黄濑尽了全力，但最终还是逃不过失败的结局。
青峰本以为黄濑这家伙肯定会大哭不止，像以往的每次比赛一样。他还想一会儿要不要去休息室找他，万一黄濑哭得太丢人，还可以送他回去。
可这次黄濑却没有哭。他咬着嘴唇，和队友彼此搀扶着，向对手鞠了躬，安静地退了场。他的身后跟着一群坐了一下午板凳却哭得稀里哗啦的替补，他身边围绕着那么多擦掉泪水强撑精神的同伴。青峰甚至听见身后传来女孩子抽泣的声音，但是爱哭的黄濑却一滴眼泪也没掉，他就这样挺起胸膛离开了冬季杯的赛场。
后来青峰在球馆的后门见到黄濑，黄濑也看见了他，然后从海常的一群人中一瘸一拐地挤了出来。
黄濑对他说：“小青峰，我要跟大家一起回去了。”
青峰哦了一声。
黄濑歪着头问：“难道小青峰是在等我？”
青峰说：“怎么可能，只是路过而已。”
黄濑笑着回：“我说也是，小青峰怎么可能在等我。那我就先走了，晚上还要一起吃饭。”
青峰说好。
黄濑笑着摆手，说拜拜，说改天见，小青峰。
于是这就成了年前青峰和黄濑的最后一次见面。
再后来冬季杯结束，一切又恢复如常。
对于三年级的前辈们来说，冬季杯可能意味着高中篮球生涯的结束，可对于青峰他们来讲，这才是刚刚开始，未来的胜负都很难说。
今吉开始准备队长换任工作，说是春假之前就要将队里的事务交接出去。虽然冬季杯首战告负，但桐皇的士气并没有受到太多影响，队友的斗志反而更高，即使面对激增的训练量也没有怨言。甚至连青峰也难得老实，队里的训练全都一天不落地参加了。
这样说起来，一切都还好。除了自比赛结束后再也没联系到黄濑。
其实青峰在大赛最后一天还给黄濑发过一封邮件，但一直没得到回复，也只能就那样算了。东京和神奈川的距离说远不远，但说近也不近。没有主动意愿和自己联络的黄濑，即使自己这边单方面想要见面也是不现实的吧。原本想在比赛结束后和黄濑谈谈，却因为对方的回避态度而不得不将这个计划搁置下来。
青峰告诉自己，这都没什么大不了，就好像国中那年毕了业，大家各奔东西、不再联系，可比赛时还能见到，打个痛快。只是有一点青峰搞不懂，为什么前一个晚上还可以做出那么亲密举动的人，第二天就像完全忘了这回事一样。
时间转眼到了新年。一直没怎么休息的球队也终于迎来短暂的假期。
在新年到来的前一天，东京迎来了这个冬天的第一场雪，青峰也顺理成章地在家里窝了整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躺在被炉前看电视。
新年的倒计时依旧是和家人们一起度过。电视里出现的艺人都很陌生，歌也没听过几首，可这也不妨碍什么，舞台气氛是热闹的，即使是不认识的人的欢笑也能将快乐传递。
青峰大辉在睡觉之前又看了一眼手机，收件箱依旧没有新的邮件提示。
第二天清晨，青梅竹马的少女早早敲开了他的房门。
青峰一边震惊于母亲怎么会把这家伙直接放行到自己屋里，一边抱怨着穿上外衣。
桃井催他快点，说是和黑子、火神约了一起去神社。“火神君还没怎么在日本过过新年，咱们得带他好好转转。”
桃井一脸的兴奋，青峰却不怎么提得起兴趣。“为什么要跟诚凛的家伙一起参拜啊……”
“说什么呢，阿大！昨天不是在邮件里跟你好好说明过了吗？”桃井抱着胸口，不悦地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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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峰这才模模糊糊地想起来昨天似乎是收到了那么一封邮件。不过桃井写的也太长了，他才看完那段夹杂着各种颜文字的新年祝福就直接删掉了。
“随便吧。”青峰说着，跟桃井一起出了门。
和黑子他们约好的神社离青峰家不远，走了十几分钟就看见车站旁一高一矮两名少年。
即使穿着便装，火神那家伙还是非常的醒目，明明周身上下都带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可总会有路过的女孩子放慢脚步多看上他几眼。阿哲依旧是老样子，隐藏在搭档高大的身形里，
愈发没有存在感了。
青峰跟二人打了个招呼，他看黑子半张脸缩在围巾里，于是多问了几句冷不冷，却被火神从中间插进来，大声跟他讲话。
青峰拿肩膀撞了火神一下，说他块头太大挡路。
火神也不甘示弱，反推搡了回来。
两个人剑拔弩张地对峙着，却被黑子和桃井一边一个硬拽了开来。
桃井作为唯一的女孩子，承担起讲解的角色。她给火神讲日本过年的风俗，还绘声绘色地讲起这家神社的传说。火神听得目瞪口呆，青峰却觉得没什么意思，他跟五月一起长大，这些东西都不知道听过多少遍了。
他们沿着石阶到了神社的门前，发现身边的人越聚越多。自大大小小的岔路而来的参拜者，最终在神社前汇聚成人的海洋。
青峰他们被挤得动弹不得，幸亏他和火神身高手长，才免于四个人被冲散的悲剧。
他们走到近前，跟着第一排的人击掌祈福。
青峰再抬起头时，却发现不远处有一抹熟悉的金色——那是令周围的人群都黯淡无光的耀眼的色彩。
青峰愣了一下，紧接着下意识地分开人群直朝对方的方向过去。那人也看见了他，却改变原来的行进路线朝外围挤去。
青峰似乎听见五月在后面喊他，但他来不及解释。黄濑眼看着就要走出这片人海，可自己还和他隔着无数的人，隔着那么远的距离。
他开始有些焦躁地推搡身边的人，原本有序的人群发出不满的抱怨声。“现在的年轻人怎么了？”“太不懂礼貌了。”青峰顾不得道歉，依旧执着地逆着人潮向入口移动。
二十米、十米、五米……
他终于从人群中脱身，可黄濑凉太的身影却再一次消失了。
*
清冷的空气顺着呼吸的间歇灌入口中，就连鼻腔都感到一阵刺痛。黄濑不得不从奔跑中停下，扶着膝盖喘上两口气。
因为正路上行人太多，黄濑慌不择路地上了岔道，而跑得越远，路就越窄，眼下除了片松林什么路都看不见了。
黄濑叹了口气，将衣领拉高，正想着是不是该原路返回，衣兜里的手机忽然震动着响了起来。他吓了一跳，忙掏出来看，见到显示屏上的名字，脸色更加难看。
是青峰大辉。 从来也没给自己打过电话的家伙，今天不知道是吹了什么风，竟然主动联系自己。
黄濑皱了下眉头，掐断了信号。可没过多少秒，电话又执着地响了起来。
他握着手机，任它在掌心中震了很久，才终于接起来。
对方什么寒暄的话都没说，上来就是一句：“你在哪儿？”
黄濑抬头看了看四周，这里到处都是雪，一个人都没有，风景和刚才不同，虽然应该是在神社的附近，具体方位他却不知道。
他正犹豫着，那边的声音更不耐烦了：“你在哪儿？”
黄濑只好说：“我不知道。”
“什么！”
对方听见这样的答案似乎很生气，但是黄濑确实没有说假话。他耸了耸肩，说：“我真的不知道，小青峰。我对这边又不熟。”
青峰在电话那头哼哼了几句，他周围很吵闹，像是还在游客最多的地方，黄濑听不清他说什么。黄濑没有说话，只是找了棵树靠着。他脚上伤还没完全好，刚才又跑又跳的样子，要是被队友看见又要挨一顿骂。
青峰在电话的另一端还是不甘心的样子，他又让黄濑找找附近的路标，问他到底在什么地方。
黄濑说，我真的不知道啊，别说路标，连可以问路的人都没有。
于是那边也不说话了，有时候能听见青峰粗浅的呼吸声，有时候只能听见外界的杂音。可青峰一直没有挂断电话，于是黄濑也只好举着手机听着。
他想，大概过一会儿青峰就会说点什么，可等了半天那边也没有声。黄濑终于不耐烦了：“喂，小青峰，我要挂电话了。”
对面没有回答，像是根本没有人在听。
“喂喂！小青峰？你打过来也至少听人家说话吧……我真的要挂断……”
“别挂电话。”青峰的声音再次从听筒中传来。他的声音有些沙哑，还带着喘。
“什么啊……”
“你等一下。”青峰说。

青峰大辉的声音忽然无比清晰地传到耳朵里，像是很远又像是很近。黄濑这才意识到，对方的身边已经没有那些嘈杂吵闹的背景音。而那把声音，大概已经近到不需要通过电话就可以听见了。
黄濑抬起头，看见青峰从不远处的矮坡滑下，溅起一地的新雪，那边本没有路，也不知道他是从什么地方翻过来的。
黄濑目瞪口呆，连逃跑都来不及，眼睁睁地看着对方越逼越近。
青峰朝他吼：“你刚才跑什么。”他的音量震得黄濑耳朵生痛，手中的电话差点掉到地上。
“我只是活动活动。”黄濑说。
青峰跑了过来，把黄濑眼前好好的雪地踩得乱七八糟。
“你脚好了没？”青峰又问。
黄濑错开眼神，没有回答。他愣了一会儿，把手机盖合上塞进口袋里，在外面冻得冰冷的手也缩进了袖口中。
“小青峰……我说啊……”
“嗯？”青峰挑眉。
“这样挺奇怪的。还是不要见面了吧。”
青峰愣了下，脸上的表情慢慢凝滞下来。“什么意思？”
“就是，表面的意思。”黄濑看了看天空，远处有飞鸟盘旋，似乎又有雪花落了下来。他小声说了句好冷，拉高领口，双手也塞进上衣口袋。
青峰的表情难看得很，他伸手揪住黄濑的领子，将人狠狠撞在树干上。他还想用以前的方法去堵上黄濑的嘴，但是黄濑这次没有给他机会。
黄濑凉太第一次出了手，他捂住青峰的半张脸，硬是将人推开了半步。青峰这才想起来，黄濑的力气也不小，即使在赛场上拼体格也不一定会输给自己。
青峰瞪着眼看他，黄濑也反瞪回去。正僵持的时候，那头顶的松枝被两个高个子少年撞得摇摇晃晃，一坨积雪正砸在了二人头上。
冰凉的雪团顺着脖颈滑落进衣服里，在贴到皮肤的瞬间，融化成雪水。
这下两个人全都松了手。各自甩着头发，脱下外套将里面的雪块抖落。
黄濑气得笑起来。他说，跟小青峰在一块就没好事。
青峰说，那就不在一块。
黄濑连打了两个喷嚏，眼睛有点红，他从兜里翻出手绢揉了揉鼻子说，嗯。
那之后青峰回想起来，这大概就是他人生中第一次体验到的被甩的感觉。
他领着黄濑走出那片松林，然后在岔路口说了再见。
青峰回到神社正门的时候，火神桃井他们正在拼命找他。青峰的手机里都是桃井的未接电话，邮箱里还有桃井的留言。
看见青峰出现在面前，桃井才松了口气：“阿大你到底去哪里了！怎么一声不吭就跑了？”
青峰不想开口解释，他现在一肚子气，也不知去哪里撒。
他说想去打球，还挑衅火神问他敢不敢一对一。火神马上就摩拳擦掌，拦都拦不住。桃井本不想去，但是被几个篮球笨蛋夹在中间，说话也做不得数，最后只好跟着他们到了常去的球场。
这一天青峰的发挥格外得好，球路又野又狠，火神根本挡不住。黑子在一旁观战，不禁感慨地对桃井说：“我们那天，真的赢了这个人吗？”
他的话被火神听到，红发的少年不服气地吼道：“黑子你说什么傻话！再比几次也能赢！”
可是那天的1 on 1，火神还是输了。与其说是输在技术上，不如说是输在气势上。青峰像杀红了眼睛的武将，光是运球逼近过来都让人胆战心惊。
从场上下来的时候，黑子给了火神一记手刀：“下次可要再认真一点啊，火神君。”
火神一边喘，一边瞪着青峰，本想再说些不服输的话，可是青峰却一直看着别的方向，眼睛眯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新年过后不久，桐皇就恢复了训练。虽说离下一届IH还远，但是情势已经紧迫到不付出更多汗水就连最基本的荣誉都无法维持的地步。
经过冬季杯之后，桃井收集了更多高校强手的资料，只要一有时间，就埋头研究更好的对战策略。虽然桃井在大赛之后什么也没说，但是作为以预测见长的经理，对于队伍首战的失利，她大概会比任何人都自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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