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笑有点惊讶地看我,我很惊讶地看收银员,收银员一脸期待地看笑笑。
他一手拿着那盒杜蕾斯,一手举着扫描器,问笑笑,刷吗?
笑笑没说话,看我,我说,不刷,我说的是那盒烟,红双喜。
收银员脸瞬间通红,忙说,先生,不好意思,这两个颜色挺像的。这个您确定不要了?
我随口说,不要,我有。
出了便利店,笑笑盯着我看了半天,说,哟,还随身备着,等女流氓啊。
我说,这年头哪有那么多流氓啊,我就是随口那么一说。
笑笑说,我也是随便那么一说,你带那东西跟我有什么关系,那么紧张干嘛。
我说,我还不是怕你以为我对你图谋不轨。
笑笑说了一声切,走到路边打车。
出租车司机很热情,我和笑笑刚上车,他就调低了收音机的音量,一副要和我们畅谈夜上海的驾驶。
我一直以来认为出租车四级是最缄默的职业,每天穿梭在城市中的大街小巷,起初对于自己能熟记每一条街道甚为满足,渐渐地对周而复始的工作日感乏味。如果没有收音机里的广播聊以为乐,不知道是何等的寂寞。
其实任何事情都是如此,爱情也一样,所谓七年之痒,意在说明男女之间已经不再是爱情,就像开出租一样,从满足到了乏味。同样的事情,只是其中逐渐少了激情,何况爱情本就脆弱的。
司机师傅侃侃而谈,笑笑不怎么感兴趣,托着下巴望着窗外飞驰而过的风景。我有一搭没一搭地接着司机师傅的话茬儿。
凌晨的广播如果不是性病咨询,大多就是悲伤的爱情歌曲。我总觉得这样很讽刺,可是两者之间却联系得如此紧密。
司机师傅换了一个频率,收音机里响起了莫文蔚的《爱情》,笑笑让司机调高了音量,司机师傅也识趣地关住了话匣。
我看着笑笑,看不见她的表情。
“若不是因为爱着你,怎么会不经意就叹息”,莫文蔚的声音略带沙哑,她把爱情唱得太过沧桑。也或许爱情本就是沧桑,只是我们不断地打磨,好让它变成想象中的光鲜,最终,消磨殆尽。
空气里泛起了淡淡的白雾,窗外的夜色渐渐模糊。快到我住的宾馆的时候,我听见了笑笑轻微的鼾声,示意司机把广播关掉。
笑笑同我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很嗜睡。她说是对我很安心才会睡那么多,睡那么踏实。
我不想吵醒笑笑,蹑手蹑脚地把她抱下了车。
凌晨的晚风拂过,带着雾气吹乱了笑笑的头发,遮住了笑笑温润的脸颊。
我吹开散在笑笑眼睑上凌乱的卷发,惊讶自己未曾发现笑笑长长的睫毛,没有刻意的修剪,却恰如其分的看着舒畅。
月色朦胧,正如此时笑笑的眼眸,看不见却相信是一如既往的清澈明亮。
我想就这样抱着笑笑,坐在夏夜里小山坡上,听着笑笑梦中的呓语合着虫鸣的清唱。远处的丛林里窜出一头小鹿,戛然止步,扭头望向我们,一声轻吟,奔向另一边的树丛。
想得出神的时候,电话响起。我快步进了宾馆的大厅,把笑笑放在沙发上。
掏出手机,是女朋友的来电,你回住的地方了吗?
我说,还没。
她说,早点回去,都这么晚了。
我说,好。然后挂掉了电话。
这个时候也陆陆续续回来了许多旅客,我没有去同他们挤狭小的电梯,找到了楼梯入口,抱起笑笑走了上去。
宾馆三层穿过最长的走廊拐角第一间就是我的房间。
我正边走边想着怎么解决抱着笑笑掏门卡这个技术难题的时候,刚过拐角,就看见女朋友坐在房门边上,抱着双脚,头贴着膝盖。听见我的脚步声,她猛地抬起头来。
我承认我被那个幽怨中带着狰狞的眼神吓到了,一时说不出话。心里只想着,你不是回家了吗,你平时不是挺诚实的吗,怎么说话不算话啊。
我觉得这个时候必须说点什么来打破僵局,不然这样下去,我的手会抽筋的。
我决定说一点轻松的话来缓和一下气氛,但是说出来的却是,能帮我把屁兜里的门卡掏出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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