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三日后,遥城外。
上官池披着厚实的裘袄,抬起头望着漫天白雪。这个情景与他遭到暗杀的那一天极其相似,触目皆是苍白,仿佛天地一并失了血色。同样的茫然,同样的无助。他低首,吐出一口浊气,瞬间模糊了视线。
借助雪色暗设伏兵,可谓将天时地利利用到了极致。如斯大雪掩护下,别说是一小队攻城前锋,就是把整个军队拉到城墙下,城上的哨兵也不一定能立即发现。等到守城兵士发现了攻城的军队,放箭围射已为时太晚,因此第一个防守策略一定是投巨石滚木,但对于经历了多次攻城战役的荆王军来说,对于这类情况的应对早已烂熟于心。那么接下来,对方也会想到利用下雪之天时,在城墙上下浇以热汤,在严寒的条件下,很快便能冻结成冰。而一旦城墙结冰,攻城战略就会变得极其困难。那么这时……上官池又叹了一口气,这时便需要他这个“人和”来弥补天时之缺了。
上官池的阳春九曲已练至第八曲第七重,施展第四曲的气法对他来说易如反掌。可是如要保证偌大的一个城墙丝毫不结冰……上官池在答复李萧朔的时候也只能给出一个“尽力而为”。
攻城已经开始。
李萧朔在阵前指挥战斗。上官池默默地选了远处的一块平坦开阔之地,将轮椅驶去那儿,开始运起气法。
“寂听郢中人,高歌已绝伦。”
第一波攻城的先锋大多被滚石砸中,少数爬上城墙的被守城士兵一刀刺死。
“临风飘白雪,向日奏阳春。”
第二波开始攻城之时,城上开始往下浇热水,热水覆在城墙上很快结成一层薄冰,不少军士因此滑落摔死在城墙下。
“调雅偏盈耳,声长杳入神。”
第三波在攻城。抽出一丝心神的上官池看向战场,李萧朔突然发令向着某一处防守薄弱的地方集中攻势。上官池很清楚荆王是有多看重这一场攻城之战,这一仗打下来,不仅意味着掌握所有边关重城,更意味着收服所有边疆将领。祈朝将领大多江湖出身,骨子有为强者是尊的意识在。
就当……报他的救命之恩吧。上官池这样想。
“连连贯珠并,袅袅遏云顿。”
上官池隐隐觉得五脏六腑都在翻滚绞缠,嘴里泛起一股恶心的铁锈味。耳边似乎听到了有攻城战士登上城墙而发出的兴奋叫喊,但他眼前只一阵一阵地发黑,看不清任何物象。
“度曲知难和,凝情想任真。”
嘴角似乎渗出了一丝血线,上官池无力地靠坐于轮椅之上,仍觉得身子摇摇欲坠。
“周郎如赏慕……”
想是有越来越多的荆王军攻上了城墙,想是城门马上就会打开,想是胜了吧……
快结束了吧……
“……莫使滞芳晨。”
吐出一大口血,上官池终是撑不住,昏了过去。
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