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
方容国第一次打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
郑大贤跟方容国大眼瞪小眼半天，掉头就跑。
后面追过来的脚步声几乎是同时响起，没跑出多远，方容国一把抓住他后衣领，郑大贤被勒得跌坐在地，疼得龇牙咧嘴。
方容国像拎狗崽子一样把他拎起来，二话不说便扛上了肩。
郑大贤又痛又气，却没了力气，只好用嘴巴反抗。
我再也不要你当我哥了！
方容国笑，好。
你给我滚！
好。
他奶奶的我要跟你单挑！
暴力不能解决问题。
你他（宏哥说必须要打码）妈的！
对长辈要尊敬。
我要杀了你！
等你打得过我再说。
……
哥你怎么能动手打我？
方容国把郑大贤放下来，表情严肃得要吃人，郑大贤不由得缩缩脖子。宽大的手掌压在他头顶，按得他抬不起头。
“你说，你有没有做错？”
郑大贤赌气：“没有。”
方容国抬手就是一巴掌，都不带犹豫。
郑大贤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气得撇过头去。
方容国强势地扳过他的脑袋，“我告诉你郑大贤，你以后要是还想着跟女人动手，我还会打你。我是你哥，我不能看你错。”
郑大贤想反驳却找不到理由。
方容国还是那个方容国，什么时候都有办法让他哑口无言。
“对和错谁来定？”
“我。”方容国说得一脸理所当然，被身后埋伏了很久的金力灿一脚踹个狗吃屎，郑大贤见状笑开了花，立刻扑上去补两脚撒气。
那时候生活很简单，跟着方容国，叛逆使坏，无法无天。那时候，郑大贤觉得一辈子是多么自然而然的一件事。
一直到郑大贤初二那年的冬天，发生了一件始料未及的事。跟方容国相依为命的爷爷在一个雪夜突然去世。走得太急，别说方容国，就连郑大贤知道消息的时候懵了一个小时都没缓过劲来。
灵堂上郑大贤第一次看见那样的方容国，跪坐在角落里，不吭一声，有液体从他失去焦距的眼睛里不断坠落，把他周围的世界都染成黑色。
郑大贤觉得整颗心都被人狠狠摔在地上，痛得他几乎站不起来。
也是在灵堂上，他第一次看见方容国的父母，第一次看见另一个和方容国长着极其相似面孔的男孩。
容国哥要走了。那一瞬间预感来得如此强烈。
那年冬天的寒风中，载着方容国的黑色轿车在釜山的沿海公路上驰骋。裹着宽大校服的少年骑着老旧的自行车在后面不停地追，仿佛不知道倦似的。
一路寒风凛冽，一路跌到又爬起，一路双眼哭到红肿。而惨白的天际，方容国已迅速变成一个黑点。
他再也追不上。
那是有生以来头一次也是唯一一次，郑大贤觉得自己的天都塌了。
接到方容国的电话时，他的手都在抖个不停。
方容国说，小子，哥在首尔等你，等你考上首尔的高中，哥带你去吃好吃的。
郑大贤握着电话死命憋住哭腔，好，好，哥你等着我。
再没人载他上下学，就自己认认真真地学会骑车；再没人辅导功课，就主动跟父母要求上补习班；再没人能在他被人欺负的时候把他护在身后，他学会了忍耐和妥协。
在那样一段漫长的时间里，郑大贤什么都不关心，只想着那个遥远的城市，首尔，那里有他的容国哥。
考上首尔的高中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郑大贤第一时间拨通了方容国的电话：哥，我考上了。
那头的声音比从前更加低沉好听，来首尔吧，哥想你了。
就这一句，值了。郑大贤想。
“哥，我交了一个女朋友。是在补习班认识的。”那女孩说喜欢他，他没拒绝，他想，他也该谈场恋爱了。
那头有短暂的沉默，方容国说：“我们小屁孩长大了，带着来吧，哥好好招待你们。”
再次见到方容国的那一瞬间，郑大贤傻眼了。方容国又长高了，一米八的大个子，戴着漂亮的棒球帽，站在人群中一眼就能看到。
两个人都没动，是金力灿先跑过来搂住他，说小屁孩变帅了快赶上哥哥们了，交的女朋友也这么可爱。
方容国走过来一根手指顶开金力灿，把郑大贤揉进怀里，搂得死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