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像退色的照片一般老去,
重新上了色,
却依旧感觉旧。
]
一直是个执着的形容词,所以,他喜欢一直流浪,如同他当初毅然的离家,毅然的满世界漂流,一直寻找停留的风景
。流与留,一个理由而已。
羁绊是个懦弱的名词,于是,他必须留下,一如当初缩回的脚步,只为了一句轻描淡写的不想你走,羁绊渐淡。留于流,一个理由而已。
终究的不同,两人,留还是流……
枥木县一幢古朴的宅院,带着几分时间的疲惫,他重新回到日本,苦笑自己的近乡情怯,关东关西,不远不近的距离,郁结流浪与留恋的心情。
算是过渡审美疲劳,踩过荒芜的撒哈拉,趟过泛滥的尼罗河,飘过精致的欧洲,感叹神秘的南美……嚣张的头衔,美丽的名称,随意的一张相片,信手拈来的荣誉……感情反而枯竭。没有生命追求的照片,找不到曾经的悸动。
也许仍不能免俗,参合在日光国立公园深处,许是寻找一份自然美,那点日本味道的自然。钟爱的哈苏挂在胸前,没有按下快门的欲望。摇头感叹是否继续流浪,当真如浮萍。继续拔开挡在眼前的枝杈,苦笑着是否回到歌酒自由的拉斯维加斯,继续开始下一个没有目的的流浪。
再抬头瞬间的屏息,流浪似乎已成为回忆。
高大的树丫,错落斑驳的光影,古旧的长椅,曲腿而坐的少年,深褐色的发丝,光影交错下淡淡的暗黄,露出的一截白皙的颈子。慢慢起伏的背,似是呼吸的频率。
褐色头颅缓缓晃动,半眯起的细长双眼,清晰的睫毛,似乎根根可数。皱起眉心,直勾勾盯着他。
手一颤,差点摔开宝贝相机,少了那高清晰镜头,骤然拉远的距离,恍然的失落。
少年在次低下头,尖尖的下颚,抵在膝盖上,继续半合着眼,晒着那斑驳的太阳。
手臂再次抬起,几乎无声地快门,寂静中格外清晰。移动的脚步,西沉的太阳……直到他的影子,挡住那份持续温度的晚霞。
少年抬起眼,淡淡一瞥,他不自然的转开头,很蹩脚的挤出,[天色不早了,这里不安全。]
少年扯起嘴角,歪着脸瞅着他突然泛红的脸。
[你可以养我吗?]轻轻凉凉,砸碎在他耳边
猛然转头,小小身体旁边,蹲着孤单的挎包。
轻咳一笑,这是翘家吗?
少年扭着眉心,噘嘴埋头继续静默,半晌闷闷再次逸出,[你要养我吗?]
[好啊!]
少年身体一颤,缓缓的直起腰板,慢慢伸个长长的懒腰,始终低垂的头,发丝遮住的眼,没有看见,眼前帅气的大叔,握住相机的泛白手指。
拎着少年那贫瘠的小挎包,掂量着过分轻巧的重量,[少年你真的打算离家?]
紧随的步伐一顿,仰起精致的小脸,甜甜一笑,[和也~我不叫少年。]
和也而已,想放弃过去的人,留名就好。
[哦~了解。加藤雅也。]清澈的眼里,有着最简单的自己,加藤弯起眼,笑着点头。
……
[加藤SAN,以后,麻烦您了~]脑袋轻轻一歪,勾起翘翘的嘴角,黑眸一闪而过的情绪,快的来不及捕捉。
越过心底小小的抵触,加藤雅也在日光国立公园,捡到一只离家晒太阳的小猫。
其实,加藤知道,遇见和也,只是一个偶然。他会选择跟自己回家,更是一时兴起。在替他整理时,掉落的黑色皮夹,几张各色的白金提款卡,大额钞票,和一张照片,和也笑弯了眼,依傍在一个娇媚的男孩子身上。悄悄合上,若无其事的塞进床边柜子里。
已过四十的中年男人,回味着年少时流行的感觉——自欺欺人。如同催眠般告诫自己,因为是加藤,不是任何一个路人甲,乙的随意。自嘲着连自己都不信的笑话。
哗啦拉开的门,宽松过分的睡衣,斜斜挎挎的挂在和也精瘦的身上,长长裤脚拖地,水袖般的两只胳膊,上下晃动。
加藤放下手中的被褥,无奈的摇头。
蹲在少年透着水气香气的脚下,一圈一圈挽起过长的裤腿,再慢慢折起衣袖,拉正松斜半敞的前襟。扯过挂在脖子上的毛巾,覆盖那毛绒绒的头,双手轻轻擦拭。
柔顺的站在那里,任大手温柔的擦干滴水的发丝,瞪圆了眼,[为什么?你都是随便领人回家吗?]
[为什么?你都是随便跟人回家吗?]
再次低下头,盯着地板上错综的木纹,[因为你是加藤SAN……]
准备去浴室拿吹风机的脚步一停,[你认识我?]
发丝飞舞,脑袋摇的很用力。
[认识哈苏~]手耙过头发,捋顺仍然潮湿的发,露出饱满的额头,盯着加藤。
哈苏?恍然大悟的一拍额头,加藤想起这台陪同自己流浪多年的相机,早已冠上自己的名,钛铝的机身上,跋扈的名字 KATO 。
心情大好揉落他的发,[加藤,很有钱的姓~]
和也一愣,随即郑重点头,[对,很有钱。]然后,咯咯咯笑的天然纯净。
世界每天都在不停旋转,他只不过抓着一个小包袱,一起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