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习惯是件很可怕的事情,至少对士郎而言正是如此。
“喂,叫你不要在晒的被子上打盹了啊!”挥舞着扫帚,士郎冲着懒洋洋团趴在摊在旁廊上的金色毛团比划了下赶人的动作。
全身笼罩在阳光下,狐狸眯起眼睛,依旧不打算理会。
又不能真的肆无忌惮地打上去,恨得咬牙切齿的士郎最终也只能眼不见为净。
提着水桶和抹布路过切嗣卧房时,士郎撇到躺在被窝里的切嗣不住的咳嗽着,心情不由地阴郁了起来。
无论他做了怎么样的尝试,切嗣的病情就这样一路恶化了下去。
走投无路的士郎甚至企图向吉尔伽美什寻求帮助,就算是非人之物,只要能让老爹健康起来的话,哪怕付出代价都无所谓。
‘那是不可能的。’吉尔伽美什摇了摇头,倒不是有意为难,只不过是陈述事实。
士郎又怎么不会懂,本来就没抱有多大的期望,却更是不愿放弃。
被这么直白的拒绝,多少还是有些郁闷,而士郎自己都知道这仅仅是无理取闹而已。
少年抱住曲起的膝盖,一声不吭地和自己闹别扭。
一向来都没个大人样子的狐狸,第一次抬手安慰地摸了摸士郎的脑袋。
走在村间的小道,士郎有些晃神。
如果可以的话他还是比较想呆在家里照顾切嗣,就算这样的举动其实已经没有意义了。
不过醒来的切嗣大概也料到士郎会产生这样的想法,特别叮嘱了一番。
我已经不行了,至少要让能够健康的人们康复。
类似的话,虽然没有这么直白,落在士郎耳中却几乎没有差别。
士郎不喜欢听切嗣说这些,会让他有种鼻子发酸的冲动,但他会遵照。
将药送到之后,士郎就马不停蹄的赶着回家了。
因为切嗣的情况也不是什么秘密,所以一路上士郎收到了各种关切的招呼,熟悉的面孔上纷纷挂着担忧的神情。
两边的风景飞快地倒退,在这里生活了十年,每座房屋的位置都能倒背如流,完全不用担心会做错路。
咦……
士郎突然一个刹车,扭头看向左手边空旷的土地,明明整条街道两侧的房屋都彼此挨着,既整齐又整洁,唯独这里就像是被从完整的拼图上挖掉了一块,怎么看都很是诡异。
稍微退回去几步,士郎的眼中写满了不可思议,除了几颗孤零零的杂草和几颗碎石外,这里不再拥有其他任何东西。
这怎么可能?因为这里是……
旁边的房屋里,一位女性正好走了出来,看到盯着什么都没有的地方发呆的士郎后立刻就热情地问道:“士郎,在看什么?”
“藤姐,这里的房子哪去了?”要知道他刚刚经过这里时,本来应该存在于此的房屋还安然无恙,这么短的时间里,怎么可能就这样彻底消失地一点不剩呢。
“房子?说什么呢,士郎你迷糊了吧,这里哪来什么房子。”大河奇怪地歪了下脑袋,不过联想到士郎最近经历的事情,立刻就理解了。
“怎么……可是这里不是住着……”谁来着?士郎张了张嘴,脑子却是一片空白。
怎么可能呢?这里分明应该住着一户人家,似乎还有个和他年纪相仿的少年,士郎对此可以肯定,但无论是名字还是样貌还是其他什么,任何能够证明这家人存在的印象都没有了。
“士郎太累了吧,有什么烦恼可以和姐姐说哦。”大河柔声道。
“嗯……”士郎漫不经心地应下来,脑子还处于一片混乱的状态。
真的是我记错了?
有些迷茫的士郎在回去的路上又接连问了好几个人,全部得到了相同的答案。
士郎可不认为自己的记忆会差到这样的程度,更何况那种强烈的违和感怎么想都不可能是一时错觉,只不过这个疑问在回到家之后还是被暂时抛到了脑后。
这两天切嗣已经不太吃得下东西,就连粥都只能喝几口,再多的话就会吐出来。
双眼彻底失明,下半身也几乎没有反应,大部分时间都陷入昏迷之中。
就是这样,在偶尔清醒过来时看到守在一旁的士郎,切嗣也会努力笑着说:
“不要自责,士郎,这不是你的错。”
但这又怎么不是呢?如果我再聪明一点的话……
习惯性皱起的眉头很久没有舒缓开了,士郎默默咬住下嘴唇,除了握住切嗣摸索着伸过来的手外,什么都做不了。